“那我也一定要招到满意的女婿!”

她们一起笑了。

然后她们就低声八卦起定辽前卫的一些男子,虽然两人观点很不一样,但也说得兴致盎然,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提到了卢百户。

“你知道大表哥喜欢哪个姑娘了吗?”金花问。

“你也知道这件事了?”春花也没奇怪,舅母最放心的就是金花,告诉她很正常,“我还想问你呢?”

“一定不是定辽前卫的人,可能是他去别的卫所认识的,”金花肯定地说:“在定辽前卫的时候,也没见他常去哪里,现在更是整天在家里看书练字,好像要考秀才似的。”

“你也得抓紧学认字写字,不管做什么生意,都得会看帐本,会记帐。”

“回去后,靖远楼的帐就由我记吧,有不会写的字我问春花姐姐,或者掌柜的。”

“好。”春花同意。

不同于春花和金花一路上的欢声笑语,池指挥佥事郁闷了一路,可他的性子也不会花言巧语地劝人,只能自己生闷气。到了定辽前卫,春花带着金花与池指挥佥事作别,正因为两个人都对池指挥佥事产生了拉开距离的心思,所以她们格外的客气。

池指挥佥事默默地回了他的官府,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会把事情搞砸,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情绪的变化,春花与金花并不太清楚,他的一个长随倒是左思右想,最后往广宁府池家捎了信。

离开定辽前卫还不到一个月,但回来后,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春花从后门进了院子,可她还是忍不住从月亮门向饭店的后院看上一眼,正是盛夏的黄昏时候,院子里围着假山摆了几张桌子,烤肉的香味弥漫其间,食客们正在喝酒纳凉。

她不在定辽前卫期间,耿掌柜做得不错!

春花目光一滞,她看到了卢百户,正向她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春花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并用手指在唇边示意了一下,她并不想到前面店里,刚刚从后门进来就是这个意思。

卢百户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向她点了点头,好像告诉她赶紧回去,以免别人看到。

春花回了内院,愉快地洗了澡,抱着留儿玩了一会儿,问了问耿掌柜这些日子店里的情况,与鲁大家、范娘子说说话。

最后她又去看后街上那座宅子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了,下一步就是饭店这边也要加盖两层楼。

靖远楼的长期规划在她的脑海里更加清晰了,连锁店要在辽东,甚至全国一家家地成立,支持这个规划的管理手册已经编写完毕,在定辽右卫开始试行了,还有一项就是由宁大厨负责的靖远楼食谱,也已经有了初步的规模,火锅系列就有十几种汤料,十几种调料,还有上百种的材料,其余的还有炖菜、炒菜、拌菜、主食等等。以后各地的定远楼就要依照这两本册子,形成统一风格、统一风味、统一价格的连锁饭店。

而做为饭店姐妹行业的靖远楼客栈也就要隆重亮相了,以后饭店和客栈相互依托,相互促进,生意将更加的红火。春花把她前世的事业搬到这里,并且一步步地发展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

第一百四十章

靖远楼客栈修缮完毕后,先是将饭店部分挪了过来,又将饭店的后院也重新修缮,改成两屋楼,而且春花还在饭店与客栈间修了一条回廊,就是下雨下雪,在饭店和客栈间走动也不用担心淋到雨雪。

春花又从田掌柜那里买了很多的布料棉花,找了些妇女帮着靖远楼客栈准备被褥。

在这个时代,人们出门基本都是自带行李的,但春花还是打算在她的客栈使用一些后世的模式,总会有需要被褥的客人。而且所有的靖远楼客栈都提供被褥,也能使常年在外的人士习惯性地选择靖远楼各处的分店留宿。

客栈还要准备相应的一些日常用品,这些东西春花也要统一订购,既为了整齐划一,也是为了大批购买能够降低价格。

客栈开业前的各项工作已经准备好,只等饭店部份修缮结束。

春花被找到了饭店,说是有一位客人要见她。耿掌柜见了她说:“是一位夫人,从广宁府来的,也不说什么事,只是要见你。”

春花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整整衣襟过去了。她最近把饭店的事情都交给了耿掌柜,自己专心负责客栈,已经有些日子没没问这边的事了。

进了二楼的一间屋子,这是未来的客房,眼下饭店修缮,将桌子挪到了此处,充做雅间。

屋子里正中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位身穿大红洒金服饰的一位老妇人,桌上摆着几十道的菜肴,似乎都没有动过。十几个丫环婆子分列两旁,将不大的屋子装得满满的,但却鸦雀无声。

这种感觉不属于定辽前卫的,这里的人们在饭店里总是喧闹的,从来没有食不语的讲究,也许他们有些粗俗,但却充满着生活的乐趣。而眼下,春花一进来就感到了一种何曾相识的气氛,好像她又回到了她当年在侯府站规矩的时候。

春花上前福了一礼笑着说:“老夫人,听说您要见我,请问有何指教?”将刚刚沉闷的气场打破。

“你就是于娘子?”老妇人大约有五十多岁,身体很是肥胖,神情十分严肃,甚至带着些不快,头上插了几支昂贵的点翠首饰,这种难得的工艺是春花离开京城后就未曾见过的。

老妇人问得并不客气,但春花还是和颜悦色地答了“是。”

“我是池指挥佥事的母亲。”老妇人一双严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春花说。

怕什么来什么,春花从定辽右卫出来后,就一直远着池指挥佥事,可是麻烦还是找上门了。她感觉到池指挥佥事母亲的来意不善,这种大热天,这么胖的老太太到这里来,完全是为了子虚乌有的事,看来老天爷就是不肯让她太顺了!

“我替您请池指挥佥事过来?”春花问。也是想让对方听明白,有什么事就找你自己的儿子好了,千万别找她这种外人。

“啪!”一只茶杯打在了春花的腿上,然后落到了地上碎了,老太太气势汹汹地厉声喝道:“你一个狐狸精,还摆什么架子!”

老夫人虽然胖,可真是身手敏捷,春花自诩很是机灵,可根本就没来得及躲开,被打了个正着。

“老夫人,我不是你们家的奴仆,请你说话时要注意些。”正夏季,衣着单薄,春花感到腿上一阵疼痛,她忍着痛迎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更何况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儿子不肯回去成亲,不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撺弄的,现在还在装什么!”

“老夫人,你儿子成不成亲,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还继续这样血口喷人,我要请你离开靖远楼,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哗!哗!”几个盘碗都落在了地上,有了准备,春花勉强避开,但身边到处洒的都是菜肴。春花忍无可忍,转身打开了房间的门,指着门外大声地说:“请你离开靖远楼,这里不欢迎你!”

又一个盘子飞了过来,却将正好进门的池指挥佥事打个正着,他身上的玄色袍子上沾上了菜叶,向下淌着菜汤。

早有老夫人身后的仆妇上来为他擦拭,池指挥佥事推开了这些人,对他的母亲说:“母亲,你怎么直接就到了这里?还闹成这样?”

老妇人脸上也有些尴尬,她本是想给春花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更没想到于娘子不但没有伏低做小的意思,而且将大门打开,刚刚听到屋子里声音的人们已经围在了门外,此时正好奇地向屋内张望,这真是让她丢尽了脸面。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给我将这贱妇打上一顿!”老妇人恼羞成怒地说。

“为什么要打于娘子?”池指挥佥事说着,又赶紧对春花行礼说:“于娘子,我母亲脾气不好,请多包涵。”

春花看他狼狈的样子,也不愿再追究,面沉如水地说:“池指挥佥事还请将老夫人请回,有什么事情你们母子说清,不要再到靖远楼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池指挥佥事团团作揖,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的母亲,半拉半拖地向外走,出了屋门又回头对春花说:“菜钱和打碎东西的赔偿记在我的帐上!”

毕竟是池指挥佥事的母亲,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嘲笑,等这对母子走了,便纷纷问春花何事。

春花既不想将事实说出,也不想对靖远楼有不好的影响——这样的情景大家容易误会为对靖远楼的饭菜不满意,于是她便推说是池指挥佥事母子间有矛盾,看来这对母子也真的有些问题。

另一边,池指挥佥事扶着母亲回了他的官署,连衣服都没换,挥退了下人,对池老夫人说:“母亲,您想让儿子在定辽前卫所有人面前也丢光了脸了吗?”

“我已经为你选了你表妹做继室,你为什么不肯成亲,又跑到了定辽前卫这个荒凉的地方来,几个月了,连家都不回一趟?还不是有了那个狐狸精!”

“母亲,我与于娘子没有一点的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是您儿子,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但于娘子是个好人,何苦毁她的声誉!”

“没有关系你一定要陪着她去定辽右卫?还在她的店里请客为她拉生意,又上赶着要教她骑马?”

“这些事情您既然都知道了,也就应该知道我想请她来学骑马,她根本没来。”池指挥佥事摇摇头说:“您安在我身边的人不会没告诉你这件事吧?”

“你回家与表妹成亲,我就让于娘子进门。”池老夫人突然说。

“进了池府,有母亲和表妹,过几天她就会没命的吧。”

“你怎么这样说你的母亲?”池老夫人大声地哭了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啊,丈夫是靠不住的,儿子也是靠不住的,我还不如早一点死了呢!”

池指挥佥事是池老夫人唯一的儿子,池老夫人生了这个儿子后就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而她与丈夫以及前房儿子的关系也极差,在池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因此她每次这样哭闹,池指挥佥事都会马上行礼认罪。

可今天,池指挥佥事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跪下请她恕罪,他怔怔地站在池老夫人面前一动不动。母亲看不上父亲给他定下的亲事,对自己的妻子婉娘百般为难,后来又从娘家接来了表妹,两人一起对付婉娘,结果婉娘怀着身子就出了事。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表妹的,甚至婉娘刚没了的时候他还曾想要终身不娶。不过,于娘子却是例外,可池指挥佥事接着便自嘲地笑了,于娘子那样有主意的人是决不可能做妾的,但要是做妻,不止母亲不会同意,就是父亲也会反对。

但他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呢?池指挥佥事静静地想了想,这辈子,他好像从来没拿过什么主意,从小就有荫封,顺理成章地做了武官,长大了父亲给他娶了妻子,母亲给他赐了妾室,家里也好,他自己院子里也好,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用做主,很多事他只像个看客一样,就是婉娘死了,他想隆重地操办一下,都被父亲的劝说和母亲各种的借口阻止了。

自己想办法到了定辽前卫,这是池指挥佥事为自己第一次作主,但结果很不错,他过上了轻松的日子,一直到现在母亲来到这里。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决定呢?

池老夫人哭了半晌,没人来劝,她抬眼看着儿子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不动,再看着他身上的污渍,突然忘记了继续哭,婉娘的死,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个她不喜欢的儿媳妇在她面前一直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让她看到就恨不得发火。

至于自己娘家的侄女,虽然帮着自己说过她几句,但也算不了什么,而这个与自己相当谈得来的侄女也到了待嫁的年纪,要是留在池府,岂不正好?

但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自己。

想到了这里,池老夫人再一次地悲从心中来,再次大声地哭泣起来,“你看看你的两个哥哥,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再看看你,连个儿子都没有,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儿子,要不是家里乱成那样,他的儿子能小小的年纪就没了吗?池指挥佥事想起了那个两三岁大的孩子,总是喜欢藏在他母亲身后看着自己,那时候自己也真混,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也没多几分关注,儿子见到自己这个父亲总是怯生生的。

“要是非让我继娶,那我就娶于娘子,否则我就一辈子不娶了!”池指挥佥事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留下目瞪口呆的母亲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周六发错章节了,周日又少更了一章!

今天下午会补更的!

最近写文经常卡,动力也有些不足,请大家多留言给点鼓励!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到儿子与自己离了心,池老夫人心里是真的慌了。她顾不上继续哭天抹泪,把给她报信的长随叫来,详细地问了问于娘子的情况,她与儿子的关系如何。

这长随此时心里正乱着,他给广宁府捎信回去前也是几次思量,老夫人的脾气合府上下谁不知道,他捎信后一直提着心,眼下心是落了下来,只是落到了尘埃里,这件事一说开,池指挥佥事一定不会再用自己了,要不是池指挥佥事脾气好,现在自己早就挨了一顿打了。

虽说自已是老夫人娘家带来的人,老夫人也时常问自己池指挥佥事的事情,可是这次好像与平时不同,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于是他急于向老夫人讨好,等老夫人离开时将自己带回广宁府,以免他留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他所听到的关于于娘子的事情都详细叙述了一番。

“怪不得能吊住儿子的心,还真是个有手段的。”池老夫人自言自语道,想了想对长随说:“你去把于娘子给我叫过来,说我对她有话说。”

长随到了靖远楼,找到春花,她正与木匠验看新打出的家俱,听到这长随将池老夫人的话说了,春花一笑,说:“你回去禀报你们老夫人,我正忙着,没时间听她说话,也不想听。”

长随得这个话,却不敢回去,“于娘子,我家老夫人是诰命夫人,你这样恐怕不妥。”又对春花软语恳求。

“你家老夫人是诰命夫人,与我一介民女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请回吧。”说罢理也不再理那长随,一心验看家俱。

池老夫人听长随的回报,气得又摔了好几个茶杯,她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坏,总觉得什么事都不顺心,在池府里没有事还要找个事吵上一通,眼下总算是找到出气口了。

骂了一回后,池老夫人又生出了无奈感,她是诰命夫人不假,但毕竟没有当官的男人的权力,总不能让人将于娘子抓过来,要知道春花之所以不理她也是为的这个原因,要是池指挥佥事或其他官员叫她,她还真只得乖乖地去。

于娘子不肯来,池老夫人在又扔了几个杯子后倒是动脑想了一个主意,她是来自广宁府的,还能被定辽前卫的这个毛丫头弄得没办法了!

过了一天,春花接到指挥使的妾室赵氏的邀请,自从孙氏的事情后,她们就偶有来往,特别是前些时间在指挥使府上大开宴席后,她明显感到指挥使和赵氏对自己又客气了几分,因此赶紧换了衣服去了指挥使府上。

这次她没被引赵氏的院子,而是进了花厅,见到正与赵氏说话的池老夫人,春花明白了赵氏找她来的目的。但面子上却仍然笑盈盈的,客气地上前见了礼,又因为池老夫人穿着诰命的礼服,还得行大礼,否则是有违律令的。

“于娘子,你到我这边坐。”赵氏得了指挥使大人的吩咐,让她以后不得对于娘子无理,也不能得罪她,因此笑着让她坐。她也看出来,池老夫人摆的架式是想让于娘子站着回话了。

春花道了谢,便坐在赵氏的下手,并不开口,只听这两个人谈了些家常话。但赵氏毕竟是受了池老夫人的委托,过了会慢慢将话题转到了这上面说:“前两天的事情都是误会,那些下人乱嚼舌头。如今池指挥佥事对你有意,老夫人便想将你接回池府,给你个名份,总好似在定辽前卫这样不上不下的。”

春花待她说完,马上说:“赵夫人,这话说得我不明白了,别人不知道,夫人是知道我的,我夫孝未满,决不会谈及婚嫁。”

当初就为了这事,于娘子才与孙氏成了仇人,惹出了天大的事,将孙氏兄妹赶出定辽前卫,说起来赵氏也一直记着于娘子的情。她不是没对池老夫人说过,但老夫人却肯定地说于娘子心里早就愿意了,只是拿乔,让她帮着劝劝。

赵氏有些尴尬地“池指挥佥事确定是一片真心…”

“夫人,指挥使大人当初听了我要为夫君守孝,也是一力称赞,”春花不客气地打断了赵氏的话,“夫人若不信我的话,我便与夫人起个誓!”

这里的人特别相信誓言,春花便起誓说:“我夫孝未满,若是谈及婚嫁,天打雷劈…”说到这里,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不必再说了,指挥使大人和我自然是信于娘子的。”赵氏看了看池老夫人,吞吞吐吐地说:“只是老夫人…”

池老夫人心里的火一直向上拱,她真想将手中的茶杯摔向这个不要脸的于娘子,但总算还是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而且还是儿子的顶头上司的家里,便缓缓放松了握紧的手,露出一丝笑意说:“于娘子,我儿既然对你有意,你也不要再拿乔了,若说孝期没过,那等孝满后也使得,我打发花轿将你接进门,总好过现在这样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春花正色说:“不知老夫人这番话是何来历,如今有赵夫人作证,我也将话说明白了,我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并不怕别人说我抛头露面。至于不守妇道,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守妇道了,更何况也不用外人来评说。什么接进府里的话,我不答应,老夫人以后还是别提了。”

说完,春花又向赵氏行了一礼,说:“赵夫人,我店里事情正多的时候,请恕我无礼,竟要先告退了。”

赵氏听了池老夫人的话,本来觉得于娘子一定会愿意的,所以才做了这个说客,后来见她们并不投机,想到前两天听到了闲话,又联想到孙如冰那样一个强横的人突然就失踪了,自己才顺势将孙氏弄走,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再帮池老夫人说话。

听了春花辞别,她便笑着说:“我也是忘了你一直忙得很。”客气地让人送了春花出去。

池老夫人气得发抖,“竟有这样不懂事的人!”

她在池府里虽然很没有人缘,但毕竟是有诰命的正室夫人,别人就是心里不满,表面上对她也还恭敬,没想到了到了定辽前卫竟然碰上了春花这个硬钉子。

虽然池指挥佥事在定辽前卫做官,但池将军可是在广宁府,因此赵姨娘并不敢轻慢池老夫人,便好好地劝了她一番,又说:“这于娘子也不只是不同意给池指挥佥事当妾室,以前也有几家提亲的,一概都以孝期未满推了,我听着风评,好似以前卫城里的刘指挥佥事也有过那个心,她一样是没同意。人各有志,老夫人也不必勉强,况且池指挥佥事这样的人才,要什么样的妾室没有,明儿个我给老夫人引见几个黄花姑娘。”

池老夫人却有苦说不出,池指挥佥事头一次犯犟脾气,说是要娶于娘子做正妻,她劝说不动,又从三年前婉娘死时起就觉得对儿子有愧,兼怕儿子自此与自己离了心,便想好言好语地收服于娘子给儿子做妾,当然一个开店的寡妇想做正妻是肯定不行的。

想着有赵氏帮忙,于娘子一定就会同意了,没想到竟然弄个没脸,池老夫人便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很快就告辞了。

过了几天,池指挥佥事再次到了靖远楼,这些日子他的母亲到了定辽前卫,所以他也不再过来吃饭,当然春花因为一直没有到前面店里,她并不是非常清楚。

但她见了池指挥佥事却依旧客气热情,池母与他并不是一样的人,而且池指挥佥事还是她的大主顾。

奉了茶后,池指挥佥事踌躇了一下说:“那天家母多有得罪了,我想在靖远楼摆上一桌酒给于娘子陪个罪,然后我就要送家母回广宁府了。”

自从那天要娶于娘子的话冲口而出后,不论母亲怎样劝说,他就没有改过主意。虽然刚说出这话时他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但后来却越发地觉得这是他埋在心里的想法。

至于开店的生意人不能做正妻,池指挥佥事想都不想地反驳,在辽东府还有把小妾扶正的呢,过去他一直告诫自己要守规矩,现在想开了,规矩不就是人定的吗?于娘子是正经人家出身,有什么不能当正妻的!

于娘子是寡妇,可自己还是鳏夫呢!于娘子带着一个女儿,自己也有一个女儿。而且他清楚于娘子要是进了门,就凭她的聪明伶俐,家里的乱事一定为难不到她,不论是母亲、表妹、妯娌还是妾室,没有一个能为难得了她,自己也不必再整天愁眉苦脸的,甚至都不愿意回家了。

眼下看到于娘子微微一笑,脸上那对梨涡也像是在对他笑,他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必须将母亲上次大闹的事情揭过去,让这对未来的婆媳慢慢融洽起来。

春花不明白池指挥佥事的心思,但却懂他是想来调节好两边的关系,虽然要她说,她宁愿再也不见池老夫人。但就是看在池指挥佥事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这样做的。

按这里的习俗,池老夫人是诰命夫人,是长辈,就是有什么不对的,也是要于娘子这个小辈、平民去承担,而且春花还要看池指挥佥事的面子。

因此春花笑着说:“哪里,不过是些误会,老夫人如果不生我的气了,我应该摆上一桌酒为老夫人送行。”说着与池指挥佥事定下了请客的日期。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

最近状态不大好,还是请大家多鼓励我,渡过难关。

下定决民,尽力保证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于是春花第三次见到了池老夫人,想到只有池家母子和自己在一起吃饭,春花心里就别扭,但请谁作陪又都不合适。

真正合适的人是鲁千户的夫人,那是她婆家的当家夫人,也是五品的诰命夫人,她的出现还能表明她守孝的决心。可鲁夫人远在几十里外,怎么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将她请来。

与舅母的关系虽好,但春花怕她受不了这老太太的脾气,金花太年轻,鲁大姐太直爽,范娘子太老实…春花左思右想,倒又想出了一个人,温副千户。

果然温副千户发挥了能迷倒所有年龄段女人的功力,很快就让池老夫人笑哈哈的了。她很喜欢这个英俊的大男孩,得知他快成亲了还叹了一口气,明显是很遗憾,春花就知道她一定有个女儿、侄女或外甥女之类的要嫁人。

温副千户是个人精,春花之前与他含糊地说过两句,他就全明白了,因此他到了后讨好卖乖地得了老夫人的喜欢,他原来在宣府时常在内帏里混,不仅知道大姑娘小媳妇喜欢什么,也一样懂老太太们喜欢什么。就是老太太身后的仆妇们也都因为有了温副千户在场,不少人露出了笑脸。

酒席按正式的南北开桌,池老夫人坐在客桌首位,因为她年纪大不用避讳,池指挥佥事和温副千户就与她坐在一起,春花则在下首相陪。

春花客气地为池老夫人奉酒送行,池老夫人也不再提纳妾的事,温副千户说着俏皮话,池指挥佥事竭力两处逢迎,气氛居然很好。

猛喝了几盅酒后,温副千户脸慢慢变红,燥热起来,看着他拉了拉衣领,春花让人送来了热毛巾。虽然正是盛夏,但定辽前卫并不太热,早晚都有凉风习习,只有中午的时候外面阳光直射让人受不了,但屋子里面还是很清凉的,尤其是他们坐在靖远楼的二楼,两面开着窗户,穿堂风一阵阵吹过。

“赶紧用热毛巾擦擦,可能是酒喝得太快了。”春花笑着看温副千户,又请大家都用热毛巾擦擦脸。

温副千户心里却是明白得很,他是看懂了池指挥佥事的心思,心里不快才多喝了几杯,但看小婶脑子里只有生意经,一点也没懂池指挥佥事此举的涵意,又有些开心,他擦了汗笑着说:“果然凉爽了。”

又说:“小婶,池老夫人离开定辽前卫,你摆酒送行,过些时日,我伯父也要到定辽前卫来,到时你也要为我伯父接风。”

温副千户的婚期近了,新家就设在定辽前卫,温将军自然要过来。春花知道温副千户这话是说给池老夫人的,给自己撑面子,也不说破,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恐温将军嫌靖远楼庙小,不肯给面子。”

“那便说好,小婶可不能赖帐!”

春花感到池老夫人的眼风像刀子一样甩了过来,于娘子与温副千户说话这样随便,池老夫人很是看不惯,但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也算明白了,儿子是看上了于娘子,根本不允许自己说于娘子的坏话,自己就当着儿子的面不说好了,反正还有的是别的机会说。

到了秋天,靖远楼饭店的工程全部结束了,靖远楼的客栈也开业了,因为暗合了定辽前卫的发展趋势,客栈的生意很红火。在春花又推出了住店的客人在靖远楼吃饭可以打折的促销手段,将两边的生意联合起来。

住店的客人在靖远楼里包餐的也不少,店里定了包餐的不同标准,就是有些定辽前卫的单身汉也过来定餐。再有做月饼,准备节礼,编写菜谱等事情,春花每天很少有闲着的时候。尤其是按过为温副千户操办婚宴的事情后,更是脚不沾地。

专门从广宁府采购的香樟木花轿四面刻着麒麟送子、和合二仙、金龙彩凤、喜上眉梢等吉祥图案,四角结着红绸的大花,大红绫罗的轿帏,上面绣着富贵杜丹,又用金银丝线绣出无数的“禧”字。

这样漂亮的花轿因为是胡家买的,只在胡小姐成亲时用这一次,它的奢华把定辽前卫的人都震住了。

同样震住大家的还有温副千户,他身着大红缎子的喜袍骑马走在前面,英俊不凡,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被迷倒了。

还有那传说中的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都用红漆礼盒装着,由军士兵们两人一抬,两抬并排,伴着喜庆的鼓乐在定辽前卫走了一圈,进了温副千户的宅子。

春花只在靖远楼前看了一眼,然后就一头扎到了厨房里,让人将一席席的喜宴排出。几乎整个定辽前卫的人都去吃酒席,女客们在温副千户宅子里开席,酒菜由靖远楼送去,军官们则直接在靖远楼开席。

这场婚礼的宏大规模在定辽前卫是前无古人的,就是以后,估计也很难有人能超过。

靖远楼的人虽然都累得狠了,这次比胡指挥使宴客那次还累,上次只有百十个客人,只是奢华些,而此次,足有几千人吃席。但收入吗?靖远楼里的一个伙计透露说,他这一个天挣了平时好几个月的钱。

认亲过后,温副千户的伯父等人就要回宣府了,春花还真为他设了送行的酒宴。这也是在温副千户提醒下春花才想起来。当时她笑着说了,“温副千户,小婶不是不给你面子,而是温将军这时忙得很,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些大人物的送行酒宴都排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理我这个饭店的老板娘啊?你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小婶,是我伯父要见你。”温副千户成亲没几天,可看着成熟多了,虽然还□□花小婶,但语气不再轻佻。

既然是这样,春花便让温副千户订了时间,温副千户叮嘱她,“小婶,你不用找人陪着,我伯父可是个好人。”

春花点了点头,对于池家老夫人,她不是也没有办法嘛。

温将军年过五旬,相貌端正,和善可亲,他笑着让春花坐了,拿起酒杯来说:“我没教好这个侄子,但他到了定辽前卫竟然懂事了,听说都是于娘子的功劳,多谢了!”说着将杯中的酒喝了。

春花有些惶恐, “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

“小婶,我记着你一直说我长大了,让我懂事些,还教我一些道理。”温副千户在温将军面前一点也没有这个时代的儿子见到父辈时的谨小慎微,而是有些随便,温将军也不以为意。

在温副千户订婚前,春花确实时常教训温副千户几句,但也不过是老生常谈,不论是温将军也好,还是军中的一些老人,不可能不对温副千户说过类似的话。现在把这功劳算到自己身上,也只能说是恰逢其时。

每个人都是一样,同样的话可能有很多人说,但能真正听进心里去的,也只有一两次,而这一两次往往都是有些原因的。要说眼下这个原因,应该就是温副千户在宣府出了事,自己心境也有了转变吧。

但现在自然不是提起宣府旧事的时机,春花便奉酒与温将军和温副千户,又把这些意思慢慢说了。

然后大家把话题扯到了别处,天南海北地谈起来,倒还很投契。

等温副千户更衣的时候,温将军对春花说:“于娘子,你很识大体,受了委曲还将喜宴办得很好,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说着拿出一张自己的名贴递给她,“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到宣府去找我,只要能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的。”

这种名贴起的作用与主人亲至相差无几,是比金银还要难得的东西,春花赶紧摆手拒绝说:“温将军,你误会了,温副千户是靖远楼的常客,我们自然相熟。这次喜宴,温副千户付的银子不少,我还赚了一笔呢!”

温将军这几天听温副千户对他说到于娘子的语气总是亲密得很,他就以为于娘子是侄子的相好。温副千户成亲,于娘子不仅不吵不闹,还帮着把喜宴办得非常漂亮,他才想要见一见于娘子,并想嘱咐他们一下,让他们先收敛些,毕竟温副千户刚成亲,别让岳家不高兴。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温将军虽然意外,但还是笑着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因为他虽然并不相信他们间没什么,却已经肯定眼前的于娘子是个能对温副千户有着很大影响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