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唬了一跳,“大白天的,要是让阿瓦看见可怎么得了!”

“那我把门关上。”

“谁让你关门了?”春花要起身,又被按住了,她挣扎着说:“等到晚上,你再…”

“我可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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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09:07:54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关于泰宁侯府的爵位,顾梦生和春花二人商量妥当,也就分别向老夫人和侯爷透过话去,然后就不管侯府是什么打算,折柳院依旧维持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

老夫人看起来虽然失望,但也没再多劝春花,却快刀斩乱麻般地将二房从侯府里分了出去。

侯府、功臣田、祭田等都是大房的,侯府其余的财产也是大房分了两分,二房分了一分。在这个时代,嫡长确实是有着优先权的,这种分法很正常。老夫人自己的私产,留下一半养老,另一半给每个儿孙都分了一些,就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们也没忘记。

顾梦生、春花、留儿和阿瓦也都得了东西,只看东西的数量和成色,就知道一定是上上份。他们给老夫人磕头感谢后,就都收了起来,长辈的一片心意,他们自然高兴地领下了。

二房尽管非常不愿意,但在老夫人的授意下还是很快就搬出去了,此后只有四时八节回来就行,老夫人将他们平时的请安都一概免了。

侯府里的气氛也是一变,最明显的就是桃姨娘,每天都趾高气扬的,好象她马上就成了侯府里的命妇一样。

不出意料地,桃姨娘很快就惹出了新事端。她在四奶奶处理家事时,当着满屋子的管事妈妈们的面,将一碗燕窝泼到了四奶奶身上,并大骂四奶奶用最差的燕窝打发她,四奶奶忍无可忍,让人将桃姨娘捆起来送回了屋子。

结果,四爷听了桃姨娘的哭诉,打了四奶奶一个耳光,四奶奶跌了一跤,马上肚子疼了起来,请了御医,说是有了身孕,要仔细安胎,否则孩子可能就会不保。

春花再不想掺与侯府的事,但于情于礼,怎么也要去探望一次。

挑了一会儿工夫,她才选出了一串玉石佛珠做礼品,实在是经历了在窗子上下毒的事件后,春花已经草木皆兵了,吃食、药材这些最适合的东西反倒都不能送,四奶奶想来也是一样怕中了招吧。

进了四奶奶的屋子,春花不由一怔,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屋子里的摆设都大变了样,原来那些只能充充门面的东西都消失了,重新布置得大气庄重、素淡雅致。四奶奶斜靠在床上,正拿着一本帐册子看。

听下人通传,四奶奶已经坐直了身子,含笑看向春花,“嫂子来了,恕我不能下床迎接。”她热情地伸出手拉着春花坐在床边。

接着她开门见山地指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古琴,因为刚刚春花特别看了一眼,带点嘲讽的笑意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弹琴,在家里的姐妹中也是学得最好的,却没有一张像样的琴。有了钱,我最先置办的就是这张古琴,可是现在有了琴,却没了心思去弹。”

听了这样坦白的话,春花只得笑了,“弹琴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好好保胎要紧。”说着拿出佛珠说:“这是高僧开过光的,会保佑你和孩子。”

四奶奶笑着接过去细看了看说:“真是好东西。”便戴在了手腕上。

春花见她一点也不提防自己,想说些什么,又停住了,只是问:“身子怎么样?”

“没事的,”四奶奶笑着说:“嫂子刚刚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怕我多心?看嫂子没拿药材吃食什么的,就明白嫂子想避嫌呢!”

四奶奶能在侯府里混得风生水起,察言观色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春花被她直言说中心事,就尴尬地笑了一笑,“你缺什么,只管派人到我那里寻,若有的,随便拿,只怕四奶奶瞧不上呢!”

“那我可当真了,若是想要什么,嫂子可不能小气。”

春花见她一双眼睛红肿着,一侧脸颊也微肿,但笑颜如花,就放下了心,告诉她,“用煮熟的鸡蛋去皮,在肿的地方滚一滚,红肿就很快就消了。”

没想到四奶奶笑着说:“消了做什么,一直肿着才好呢!”

想到桃姨娘被老夫人派人打了一顿耳光,四爷被侯爷让人打了十板子,春花心里明白些什么,她低声问:“你是故意的?”

“也不算故意,只是顺势而为。”四奶奶还是笑着,“我早已经知道有了身孕,只是没说出来,正好他们要挑事,那就闹吧,闹出来看看谁吃亏!”

“桃姨娘也确实不像话。”春花公平地说。

“可不是,她一个姨娘,整天在我面前摆婆婆的款,有了银的要金的,有了金的要玉的,总没个满足。那天突然想起来,侯夫人每天要喝燕窝粥,便让我也给她加上。我自然不能拿公中的东西送人情,从私房里拿银子给她买了,又嫌不好,想要吃顶好的燕窝,也不看看她的身份!”

“我们那糊涂的爷,只听了她的挑拨,马上就来寻我的不是,”四奶奶风清云淡的说着这些,不带一丝的怒气,“他们就闹吧,正好,我也乐得休息休息。”

“你休息了,那府里可怎么办?”

“我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我病了府里会怎么样?”四奶奶信心满满地说。

眼下侯府里真是人材凋零,侯夫人一病不起,看样子也不打算起来了,二房的人都走了。世子夫人是孀居,她本来也是个尚德不尚才的,二奶奶三奶奶没了,五爷还没娶亲,再下面的五小姐还小。

春花不禁起了促狭的心,笑道:“我就不信,我管不来侯府的事?”

“若少奶奶肯管,我自然是服的。”四奶奶一点也不担心,“哥哥嫂子是有本事的人,想要什么,只管直接去拿,不用像我们这样千方百计地去算去抢。”

春花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与老夫人说的话大约被四奶奶听到了,不过她也没什么想瞒人的,就笑着说:“你年纪不大,怎么就有这样七窍玲珑的心肝!”

“若是凡事不多想想,我哪里能活到现在,还嫁到了泰宁侯府里?”四奶奶摇摇头说:“若论聪明能干,少奶奶强我百倍,只是你不愿意想这些做这些罢了!”

又说:“我听少奶奶给我讲过在辽东千户所里的事,若是能有那样喜爱我的夫君,我也宁愿去当个百户太太,每天用心给夫君打点衣服吃食,到了丰年有了多余的银子就去卫城里买件金首饰,何苦每天算计着让四爷得父亲的喜欢,担心姨娘又惹出事非来,还要看着屋子里的丫头们有没有歪心呢!”

四奶奶也真不容易,春花只有劝慰她,“其实桃姨娘没什么心机,四爷也不坏。”

“我知道,我知道,桃姨娘是个傻子,四爷也差不多,但傻子才好办呢。”四奶奶马上就把那一点伤感抛掉,平静地说:“嫂子不知道吧,我娘家庶女不少,都看中这门亲事,我好不容易才算计着让嫡母把我嫁过来,自然早就认了。现在又有了孩子,我更会好好为将来打算。”

四奶奶真是个勇敢的人,她虽然认清了凄惨的现实,但依旧充满着生活的勇气。看着躇踌志满的四奶奶,春花便开玩笑说:“四奶奶功成名就那一天,一定不要忘了我呀!”

“我若真有了那一天,自然会记着嫂子的恩情,”四奶奶笑逐颜开,“就是四爷,也不敢忘。”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春花知道顾梦生将二爷的手砍下来的事也没瞒住他们,而且让四爷心生了恐惧。

四奶奶还推心置腹地对春花说:“我知道哥哥对嫂子的情谊,可嫂子现在还是在屋里放上两个人吧,生了孩子去母留子也好,只有阿瓦一个太孤单了。再说老夫人一定不会允许的。”

这时候孩子的夭折率还是很高的,每家的孩子几乎都不可能全活下来,只有一个儿子,确实让人不放心。四奶奶是好意,春花理解,她也知道前些天老夫人在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并不是认可了她的行为,而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很没面子,过上一阵,情况不同,老夫人一定又要旧事重提。

想到这里春花觉得浑身疲惫,就是再洒脱,她心里也留下了非常深的伤痕,想把伤痕真正修复好,并没有那么容易。她向四奶奶笑着说:“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自己不愿多想,梦生我也相信他。”

四奶奶的眼中流出了艳羡,但她很快就垂下眼帘,掩住了情绪,笑着说:“我信哥哥和嫂子,也希望你们总是这样好。”

四奶奶出了事,老夫人再次请春花帮着管家,春花细声慢语地劝着她,“孙媳肯定是不会插手了,眼下世子夫人身子大好,自然可以接过来,还有五小姐,也该学着点了。就是四奶奶,养上几天,胎坐稳了就没事了。”

果然世子夫人和五小姐接了管家的事,但有什么大事,还要找四奶奶商量。四奶奶也不拿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之前的事情,世子夫人本就信她的,很快她就成了四奶奶的傀儡,五小姐也被四奶奶拢络了过去。

四奶奶身子略好些后,还放□段给四爷陪了不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还将身边最俏丽的一个丫头叫红叶的给了四爷当通房,又趁机将四爷身边几个不安份的丫头都打发走了。

经此一场,从老夫人起,到府里的下人,都对四奶奶另眼相看,有能力不说,还懂事识大体,大约只有桃姨娘还心存不满,但四爷都被四奶奶收服了过去,她又被打得见不了人,也只好缩在屋子里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补上前两天欠下的一更。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春花真心服了四奶奶。同时她也想好了,以后与四奶奶井水不犯河水,幸好,四奶奶因为有了身子,也不便出门,她们搅在一起的机会也少了。

转眼到了海棠花开的时候,温峻的次女在温家别院里摆满月酒。

虽说是外室的女儿,还是次女,但因为有道士给这孩子批了命格特别好,于是温峻就大张旗鼓地办了起来。但他是个男人,只能在外院张罗,内院里既没让温太太过来,也没把他的外室接来,而是让他在京城的表姐来主持,又特别拜托春花,早早过来,也帮着打点一番。

园中海棠依旧,酒菜皆是上乘,仆妇也规矩,温表姐虽然话很少,但诸事都很用心地张罗。春花见状,笑着招呼女客们看戏、吃席,又把喜欢马吊、纸牌的人凑到一起,开了几个局。

等客人都散了,春花留下来又做些收尾工作,然后过去看苏太太,把满月酒宏大热闹的场面讲给她听。

苏太太身子看着还不错,听春花的描述,她自然高兴,但情绪上的纠结还是很明显,最后吞吞吐吐地对春花说:“温大人出征前,我就怕他有个意外,顾不上多想。可现在,孩子也生了,温大人对我对孩子都极好,可我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几次劝温大人回家里,要么把太太搬到这里也行,可是他却一概不听。”

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激情一过,道德就会重新苏醒了,而且温峻的婚姻情况又是那样的复杂。春花只能劝她说:“现在你别想这么多,等过些时候再与温大人在一起好好商量,想出个办法来。我的情况你肯定全都知道,我从没后悔过,也觉得自己做得对。”

“我们还是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温峻和苏太太将来何去何从,不是春花能操心的。

泰宁侯府里,老夫人从戏班子采买了十几个女孩,又请人教她们,不到几个月就排了几出戏。这样平常的晚上,福寿堂里就能听戏了。选来的女孩们原本就是学戏的,□□后唱得很不错。

卢梦生是个喜欢看戏的人,他平时事情多,应酬多,并没有太多的机会看戏,所以老夫人隔三差五留他在福寿堂里吃饭看戏他非常高兴,就是阿瓦,年纪虽小,也一样喜欢在福寿堂里玩。春花和留儿也都是喜欢热闹的人,这样一家几口人在福寿堂里渡过的时间要比过去多多了。

不只他们这一房,侯爷、世子夫人、四爷四奶奶等人也是一样。

这些唱戏的姑娘中有几个颇为出色,唱青衣的芳梅扮相端丽,唱花旦的彩衣唱腔圆润,卢梦生尤为喜欢点她们唱戏。

这一天,春花因生意上的事,留在折柳院里看帐,到了晚上的时候,常妈妈带着留儿和阿瓦先回来,说:“福寿堂那边戏要晚一些,姑爷说就不回来睡了。”

春花笑着说:“也不知梦生怎么这样喜欢听戏?这阵子更是入迷,时常挑灯看戏,已经有好几次就在福帮堂里住下了。”

常妈妈也笑着说:“这班小戏老夫人没少下功夫,唱腔、念白、舞乐、戏服都是好的,也无怪姑爷喜欢看。”

留儿也说:“在自家看戏与在外面不一样,想听什么就点什么,何况福寿堂花厅就有一个小戏台,家里人在那里看戏正好。”

是啊,若是没事的时候,春花也喜欢在福寿堂里娱乐,便也理解大家,笑道:“你也赶紧回院子里睡下吧,明天早一点起来看看书,天天看戏,功课肯定落下不少。”看留儿做了个鬼脸回去,又打发阿瓦睡下,自己看过帐也休息了。

第二天晚上,春花带着阿瓦在福寿堂里,顾梦生从衙里回来请安后便对春花说:“我们回去折柳院吃火锅吧。”

“祖母这里备了蒸乳猪,你不是很爱吃吗?”春花笑着告诉他,“我没让陈妈妈准备晚饭,改天我们再回去吃火锅吧。”

顾梦生却说:“突然就想吃火锅了。”

春花虽然有些奇怪,顾梦生什么时候这样挑食了,但也就与他回去,好在火锅容易做,很快就得了,夫妻二人在一起吃过了,顾梦生看书练字,春花看帐。

留儿和阿瓦依旧看过戏才回来。

这样一连好几天,卢梦生再也没留下看戏,每天的借口不是想吃什么,就是有事情要做,回折柳院后也不过像平常一样看书练字。春花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笑着问顾梦生怎么了,最初自然什么也没问出来,但经过晚上一番“严刑”伺侯,卢梦生舒畅地躺要床上,说:“也没什么,不过是祖母想把梅芳和彩衣给我做妾,我想我还是少过去为好。”

春花忙了半天,累得浑身酸软,想到这个答案本来也不出乎自己预料,觉得自己白忙了一通,因手上没力气,便一口咬住顾梦生肩头的一块肉,可最终还是没舍得太用力就放开了,埋怨他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以为会有其它隐密呢?”

“傻宝宝,若是早告诉你,你还能这样好好伺侯我了吗?”顾梦生得意地哈哈大笑,“今天可真好!”

看着占了便宜的顾梦生,春花无可奈何,恨恨地威胁他,“明天开始你不许上床,在外面的炕上住,直到我心里的气平了为止!”

“宝宝,我看你这些日子心里不高兴,却不肯说出来,这才逗你玩的。”顾梦生抚着春花哄着她,“刚出事的时候,你明明心里特别伤心,可还忍着劝我。现在我已经全想通了,比如父亲儿子这样多,结果现在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普通的军户人家出身的人,有阿瓦一个就够了。更何况还有留儿,也与我们亲生的没两样,你再也不要心里难过了。”

确实,春花一直将难过埋藏在心里,但却不愿意让顾梦生知道,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见他这样理解自己,但紧紧地贴到他身上,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静静地体味着丈夫带给自己的温暖。

“还有父亲那里,你也不必担心,”顾梦生继续平静地说着,“前些天他也找过我,让我纳妾生子。我也与他说明了,害我不能再有儿子的原因是侯府里的人,太太并没有责任。而且,我也给他讲清道理,想来他也不会再对你不满了。”

泰宁侯前些日子一看到春花就摆脸子,春花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只不过没有公公直接与儿媳说这事的道理,而侯夫人绝不会对春花说什么的,所以才没有把事情挑明,看来顾梦生也发现了,而且提前把事情解决掉。

“我对父亲说明,我不过是顾家旁支,属于小宗,家中最重要的是大宗,从来都应该先保大宗,小宗则是次要的。现在顾家大宗都断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嫡子,根本不用担心。”

按宗法制度,嫡长一系是大宗,是绵延血脉最为重要的一支,若大宗没有继承人,应该优先为大宗过继人承嗣,眼下泰宁侯府里世子一脉就是大宗,按理不应该绝嗣,可泰宁侯却打算为四爷申请世子之位,这样并不符合正常的宗法制度。比起大宗的事,顾梦生这个外室子根本不重要。

“你这样说,父亲没有生气吗?”

顾梦生这些话虽然完全符合礼法规矩,但是泰宁侯一定不愿意听。果然顾梦生说:“父亲自然不愿意听,但我作为儿子,总要把自己所想的都说出来,努力劝谏他老人家。”

“父亲会不会误以为你想要爵位呢?”春花又问。

“我想不会吧,而且,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依然没被记在族谱上。”

过年前祭祀出了事,当时一片忙乱,春花护送老夫人回了内院,而祠堂里的后续事宜是由泰宁侯带着几个儿子善后的,具体情况春花并不知道,现在才知道顾梦生记上族谱的事并没有完成。

“你心里难过吗?”

“其实,刚回泰宁侯府的时候特别想被记在族谱上,可现在却不觉得了。”顾梦生搂着春花说:“不要想这些了,我们赶紧睡吧。”

春花果然把族谱的事放在一边,但她还是说:“祖母的戏排得是真好,你还是可以去看的。”

顾梦生笑着说:“我也不全是因为祖母让我纳妾才不去看戏的。太太要做生意,白天去铺子里,晚上看帐,我也有自己的事,白天在衙里总没个空闲,晚上再不看看书,练练字,都对不起岳父给我取的字。”

“再说我又不是侯府嫡支,可以承爵,总要自己好好干,才能出人头地。让太太面子上也有光,让儿子以父亲为骄傲。”

春花嗤地笑了,“你早就让我非常有面子了,从我们成亲的时候起,不,其实细想想,还在成亲前我就觉得很有面子。还在定辽前卫时,我就听客人们偷偷说,于娘子命真好,竟要嫁给一个六品官呢!”

“养父留给你小旗的袭职,到现在你已经是三品的官员,而且还能给阿瓦留下一个三品的袭职,与爵位并不差多少,我们有什么还不满足的呢?”

明代袭职,三品是最高的了,虽然比起侯爵,品级要差一些,但却能实领一个卫所,其实也非常好了。而有爵位的人,虽有品级和俸禄,想要有实职,也一样要从较低级职位做起,起点还不如三品的袭职高呢。至于三品以上的职位,是不能靠继承的,都是要凭本事去争取,顾梦生已经为儿子做到了最极致。

顾梦生也笑着说:“还记得在靖远堡时,我们那时候就说,我们只差一个孩子就十全十美了,现在我觉得我们的日子就是十全十美。”

第二百八十章

夏日里最热的时候,一个沐休日里,顾梦生坐在柳荫下的一张榻上看书,春花躺在吊床上乘凉,留儿弄花瓣染指甲,只有阿瓦精神不减,在这三处来回奔波,一会儿到春花身边闹一闹,一会儿去给顾梦生捣捣乱,又少不了到姐姐那里讨嫌。

突然有人过来送信,林阁老去世了。

林阁老是内阁首辅,屹立十余年不倒,他已经八十有余,但身体非常健康,好多年前起,就有与他不睦的人,盼着他早些死去好腾出首辅的位置来,但他却一直连个小病小灾都没有。就在所有的人差不多都认为他会一直这样活着的时候,他一下子去了。

消息非常突然,昨天还在朝中议事,今天早上还在写折子,说了声头晕就倒了,再也没起来。林阁老事情出了,林家先赶紧上折子,又告知了近亲好友,一面又请了钦天监阴阳司,择定停灵,准备办起白事来。

春花与顾梦生赶到时,就见林府大门洞开,门前几条大街上人来车往,府里哭声惊天动地。

林阁老灵位停在大厅里,灵前设了一众僧人念经超度,一众道士洗业打醮,白幡香烛,到处白漫漫的一片。春花上前行了礼,进了内院,就见琼花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她说话,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就找到了于夫人,见于夫人正一脸的泪痕,她与林阁老这么多年的亲家做下来,也见过不少次面,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悲伤。

春花安抚了于夫人,陪着她与林府的内眷并来祭奠的夫人太太们坐了半天,到了天黑时将她送回了杨府再回家。

皇上听闻消息,对于这样的几朝老臣非常体恤,下旨给予以殊荣,追封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谥文定,并举行国祭。

林阁老这样的地位,自然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到了正式吊祭的日子,春花便奉泰宁侯府老夫人一同过去,这时的林府早已经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附近的街道也都塞满了前住林家的车和人。这种热天要停灵这么久,只能在棺木周围堆满了冰块,到处弥漫着水汽,不断上门的吊祭者颂扬着林阁老的丰功伟绩,林家子孙痛哭着答礼,场而非常壮观。

到了停灵最后几天的时候,琼花让人找了顾梦生和春花晚上过去。因为林家祖坟在江南,祭奠结束后,林家会家就要护送灵柩回帮乡安葬,并开始了守孝。这样,琼花做为嫡长孙媳,至少有三年不能回京城了。

快要入更时,来吊唁的客人才慢慢散去,春花看琼花瘦了几圈,一脸的憔悴,却也知道她的位置是谁也替不了的,就是回乡,也还要有一阵的折腾。皇上格外优容,特别派遣官员护送灵柩,并要为林阁老在家乡举行隆重的葬礼,琼花还要忙乱一阵。

琼花一空下来,春花先递给她一碗甜绿豆沙,“姐姐,你赶紧吃一点,这一天天的劳累,要是别人早就顶不下来了。”

琼花接过后慢慢喝下去了,看春花又拿过点心来,摆手说:“实在吃不下,硬吃也不舒服。”

“那我帮你按按后背吧。”春花实在心疼。

“不用了,”琼花的声音里说不出的疲惫,“这次回江南,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所以有些事情就先和你们说了。”

春花一下子呆住了,“姐姐,过了三年孝期,你不就回来了吗?”

“林家喧喧赫赫几十年,如今也该收场了。下几辈的子侄们虽然有做官的,但没有一个真有出息。我是打算让你姐夫就此退下来,大爷和二爷过了孝期也不一定马上去谋起复,总要好好沉淀沉淀,看清没有老爷子的日子怎么过。”

“姐姐说得有理,”可是春花还是觉得接受不了,琼花就像她的定海神针一样,没了琼花的京城,她都觉得不是京城了。她想也不想地问:“那母亲和我怎么办?”

“母亲有父亲和你呢,至于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自己就赶敢到辽东去。”看春花要反驳,琼花疲惫地笑了笑说:“行了,不要再说了,你早就长大了,再说你还有妹夫可依靠。”

坐在一旁的顾梦生拍了拍春花的肩说:“太太,别怕。大姐也不是总不回来了,若将来大爷和二爷出息了,大姐还不是要和儿子一起回京。”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和。春花明白过来,但却更不舍,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别哭了,母亲那里我还没说呢,还要你以后慢慢告诉她,再劝劝她呢。”

“是。”春花答应着,接过顾梦生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脸,她不能这样软弱,琼花走了,她要负担起母亲了。

看春花停止了抽泣,琼花严肃地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情。”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春花和顾梦生相视一眼,都静听琼花开口。

“妹夫的生母是泰宁侯的原配夫人,所以妹夫才是真正的嫡长子,泰宁侯世子应该是妹夫的。”

顾梦生和春花都呆住了,还是春花先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问:“这怎么可能?”

琼花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这件事我查了两年多了,最初也没想到能是这个结果,只是想看看妹夫的生母有没有名份,好帮妹夫争取袭爵时更名正言顺些。”

“我派了人到辽东去,樊家的人闭口不言,我只好又找了军中的人,一点点的追下去,查到了他们成亲时的证人。”

“三十多年前,现在的泰宁侯还在辽东一个卫所里任四品的指挥佥事,他所在的卫指挥使叫刘猛。那时,辽东瓦刺人还很猖狂,大小规模的战争不断。有一次,刘猛带军遭遇了瓦刺人,瓦刺人势大,刘猛带着下属且战且退,打算退到附近的一个军屯,半路上遇到了你母亲。”

“你母亲就住在那个军屯里,她功夫很好,又对那边的地形非常熟悉,见到明军,看他们不可能坚持到军屯了,就赶紧引着他们进了附近的一座山里。”

“这几千人在山上被围了十几天,但最后保住了大部分人马,这其中你母亲的功劳最大。可她却为了救你父亲胸前中了箭,命在旦夕。军中都是男子,没法替她疗伤,刘猛看你父母年纪相当,又有救命的缘故,就做主当场为你父母主婚,然后由你父亲为你母亲疗伤。”

“后来,瓦刺人退了,他们自然脱了困,过了些时日,你父亲就带你母亲回了京城。你祖母不想认这门亲,就提出让你母亲做妾,另给你父亲聘娶名门淑女。你母亲就去找刘猛作证,可那时,你祖母已经先找到刘猛,说动了他一起劝你母亲答应做妾。刘猛不敢得罪泰宁侯夫人,就没有答应为你母亲作证。”

“你母亲见刘猛也不肯替她出头,什么也没说,只拿了自己的衣服就回了辽东,辽东那边,泰宁侯府也通过人压住了樊家,不让他们再提起此事。而后,你父亲过了半年就娶了现在的侯夫人。”

“刘猛早就下世了,他的大儿子说他在最后几年的时间,时常提起你母亲的事,觉得自己有伤阴德,还派人去找过你母亲,并送去了亲笔写的证明,可你母亲却没有收下他的证明。他的大儿子这次把亡父写的证明给了我,并答应可以出来说明情况。”

“不只是刘猛一人,这场婚事,当时见证的有几千人,虽然事易时移,很多人不好找了,但我还是通过军中的名册查到了近百人,其中有些人也答应了出面证明,还有些人没来得及派人去联系。”

“这是一些人的证明,上面都盖着手模,这是名单,你们可以继续查下去。”琼花说着将一叠纸递给春花。

春花接了,看也不看就放在了一旁,赶紧去看顾梦生,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双目圆睁,紧闭着嘴。再听一声脆响,顾梦生手中的茶杯已经被他硬生生地握碎了,鲜血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衣襟上,可他宛若不知,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梦生!”春花扑了上去想掰开他的手指,可是她去根本动不了,“你快松松手啊,梦生!”

琼花没想到顾梦生能这样失态,因为要说隐密事,屋子里的人都被赶到了外面,她赶紧出去让人请了御医过来。

顾梦生直到看见春花的手也被碎瓷片割破出了血才醒过神来,待他松开了手,好几片磁片入肉三分,御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瓷片都挑了出去,包上厚厚的布,还说:“要是伤了筋络就糟糕了。”

琼花见状,就说:“妹夫这样,就别让他再回家了,今晚就住在林府吧,你好好劝劝他。”

琼花走后,春花抱住顾梦生,一遍遍地抚着他的后背,说:“梦生,你哭一场吧,哭过就好了!”

可顾梦生就是哭不出来,他睁着眼睛不吃也不睡。

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春花正觉得一筹莫展时,顾梦生突然对她说:“我们上过香后回家吧。”

春花见他又让小武替他到京卫里打个招呼,就知道他挺了过来,回家后,把阿瓦放到他身边玩,又端了去火的汤水逼着他喝下去。

送走了林家,春花除了看了于夫人两次以外,因为于夫人还不知道琼花三年后不打算返京,所以虽然伤心,倒还平静,便把心思全放在顾梦生身上。

他外表看起来只是有点沉默寡言,但其实,春花却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是惊涛骇浪上下翻腾。

按律法,停妻再娶都可以判流刑了。当然以泰宁侯的地位,自然不用这样,但春花也很不理解他,对于救过他性命的妻子,他怎么就能这样无情?

也可能他当初对梦生的母亲没有多少感情,就是娶妻也可能是无奈之举。但不管怎么样,救命之恩总要回报吧。哪怕他只按这个时代的规则,只对嫡妻以礼相待,再寻找他的真爱也能说得通,就像他对现任的泰宁侯夫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