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会骑马,只是没看到马,就以为要走路去:“菊花婶儿,赶紧给我弄匹马吧,我走不动了!”

“您就骑这马过去吧,我正好要到前头的药山去看陈药女有什么事,离这不远了。”

打这儿之后,阿容就学会了一件事,干什么之间都可以挂旗,把人叫来一问事就好办得多了。

有了马去主山的时间就大大缩短了,一刻钟后阿容就到了主山,有小厮上来牵马并登记了她的号牌,然后就指了师房的方向给她让她赶紧过去。

师房啊,俺来了!

23.师房里的傻叉与牛叉

(吾失眠鸟…昨天不该吃消夜的,一晚上不消化,我果然是多吃一点点都会胀着的主儿。于是今天有加更,午饭之后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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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进了师房后,阿容看了一圈,就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猫着。

而现在师房里的药女除了刚刚新进的,还有前几年进来的药女,药女如果在五年内不能获得师房的认可,就会被遣送回原籍,所以这里有在连云山待了一至四年左右药女。

最大的约十八九岁,最小的就是刚进来的这拨,阿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新进的药女服色更浅,而那些年龄更大些的药女服色更深一些。

进门没多久,四下里张望的阿容就被一个小姑娘给拉住了,这小姑娘有点眼熟,阿容似乎在来的路上看过她,应该是扬子洲那头的姑娘:“盛…盛药女,要不要过来这边坐?”

见这姑娘招呼她一块坐,阿容遂露出暖意融融的笑脸来,冲那小姑娘说:“好啊,我正愁不知道该坐哪里呢。对了,你叫什么,我呀是个没什么记性的,你别见怪。”

“我叫陆小寒,是小寒那天出生的所以叫这个名字,盛大药女呢,我其实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了,不过有听过岳药女管你叫阿容。”陆小寒让阿容想起了小麦,有些怯怯的,但和小麦不一样的是这姑娘顶爱说话,阿容也总算有个可以搭搭茬的了。

“陆药女,唉呀,我们还是别这样叫了,你叫我阿容,我叫你小寒好了。我的全名叫盛雨容,下雨的雨,音容的容。”阿容挤到陆小寒身边,然后和她蹲一块看着那些服色更深的药女。

这陆小寒比她先来,当然场里的情形就更明白些:“那边坐着的据说是庄药师大人的女儿,那边的是方药师大人的妹妹,两个人在药房里很…很…”

嚣张,陆小寒没找到形容词,阿容替她找到了,可不是嚣张嘛,那庄药师的女儿正洋洋得意的说着自己的父亲,说庄药师有多么的受谢家重视,她小时候还经常见到大公主,她和谢家的二公子还特别“熟”。

说这个熟字的时候,庄药师的女儿还说得特别暧昧,只要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这“熟”是什么样的类型。

“虽然有大半年没有见到二哥哥了,不过二哥哥还经常写信给我哩,说春节前会回来看我的。”庄药师的女儿如是说。

而那位方药师的妹妹则不屑级了,回了一句:“哟,二哥哥啊,你不是经常见到大公主吗,怎么不想着和大公子熟一熟啊。”

大公子?谢长青咩,想起这个名字阿容就一抖,心说和这位还是别熟的好,药师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身份,除非到药王那地步了,再去和谢长青那样的人相提并论才不显得寒碜。

明显的,一提到谢长青那位庄药师的女儿就瘪了,却还是要强辩道:“那是郡王爷,谢家的下任家主,可是郡王爷年龄大了一些,要不然也是合适的。”

大…大什么,那谢长青至多不过二十左右吧,庄药师的女儿估摸着十三四岁的样子,差个六七岁不正好合适么。

老翁尚娶妙龄女,何况少女配少男。

“就你这点出息,古人说得好宁为鸡首,不做凤尾。要我呀,还不如好好的认真学,早早从师房里出去,也绝不像某人似的,成天想着攀龙附凤、鱼跃龙门。一个药女最大的出息就是做天下一等一的药师,而不是天天在那儿炫耀裙带关系,你也不嫌丢人!”这方药女倒是有点意思,说话也直接,而且够让庄药女吐血了。

但是她低估了庄药女的神经,只见庄药女回话说:“一等一的药师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的,听说当了药师只要愿意就能进宫做皇上的妃子,难不成你惦记的皇上?哟,不过小时候远远见过一面,你竟然惦记到现在呐,真是有恒心啊有耐性。”

“药令大人到。”

众药女们听了赶紧站好,一个个也不斗嘴了,都恭恭敬敬地看着门口,有名药令正从那缓缓走出来。那药师约摸四十岁的样子,一身灰色长袍,往台上中间一站先看了庄药女和方药女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说:“今日正值年终小考,新来的药女凭力而为不必在意成绩,倒是你们这边的,如果再过不来,自个儿去领罚。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将来要做什么人,只管你们现在的成绩怎么样,成绩不好什么都是空话。”

这话说得庄药女和方药女都低下了头,但明显的不是什么认识到了错误,而是正压抑着发不出来的怒气,看来庄药女和方药女对这位药令不是太尊敬,有药师做后盾嘛,也不会太把低一级的药令放在眼里。

傻X,县官不如现管,冲着现管的这位满怀怨气的话,就算不是傻X也迟早会变成傻X。

“现在师房里共有五十一名药女,有七名是新进来的,年终小考的规矩历来一样,最后五名立罚俸一年,新来的药女除外。”接着那药令就冲右边抬了抬手,有小厮就拿着东西上来了。

那名药令接过东西后又冲下头说了一句:“还有一个规矩我得提醒你们,如果师房里待过一年以上的药女排名在新来的药女之后,就会被逐到外山去,你们自己心里要有计较。好了,下面开始公布考题。”

考题的内容多么简单啊,只是药物的药性和药理,以及生长习性和采收的季节和日常管理的方法。这些东西背书就知道了,哪是什么难事,这就好比现代考试里的文科考试,只要背得好记得好,加上平时运用得当绝对能通过。

当然了,就算现代文科考试也有考得好的考得渣的,更何况药书比文科知识还枯燥无味,需要五年之内来通过也是件需要用心的事。

“最后一题是各种药物的可间种与不可间种,把可间种的列出来,并写明原因,不可间种的列出来,并写出间种后带来的后果。”

实践出真知,阿容现在脑子里对每一个考题都很有把握,她跟药草的孽缘从那么小就开始了,她要是还没把握就真是造孽了。

不过阿容也不会每个都答,捡一些比较平常的,不太容易被人觉得妖孽的题答了,然后就在一旁看着别人答题。

她可不知道自己这样早已经被台上那位药令收入眼底了,不过可不是什么欣赏与好奇,而是冷眼与薄怒。一般来说在考场上四处张望,八成就是那种什么也不会,希望天上掉答案的那种人,而阿容现在就被当成了这样的人。

“好了,时辰到了,交答案。”

轮到阿容交答案时,那药令冷哼一声,因为阿容交上来的纸上连一半都没写到,而跟她一块进来的药女,大都写了整整一张满满的。这就像现代考试,你就算不懂也弄点上去,考官见你认真的份上也会给两分的,你要空在那儿就是态度问题了。

阿容现在明显地被药令认为态度不好了,但是阿容可没这知觉。

考试完了后药女们就出了师房,到广场上去等待结果,她们交上去的答案会在半个时辰内审阅好,然后出成绩。

这时药房的院子外头来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已经待了几年的药女们纷纷起身,阿容她们这些新嫩当然也就跟着起身了:“李药令大人。”

李,不是药王咩。阿容一下就想岔了,这李是大姓,还不兴连云山有姓李的药令嘛!药令,级别不高啊!在连云山男和女唯一的区别就是小时候刚进来时,姑娘叫药女,男孩子叫药童,往上的称呼就都一样了。

“都坐着吧,别拜来去。”那李药令倒是随性极了,挥挥手就让药女们都继续坐着,而他则穿过门廊进了师房里。

“阿容,你答得怎么样?”陆小寒问道。

答得怎么样,阿容心说只要答了的应该就差不多是对的,之所以差不多是对的也是因为她故意答错了几个:“还行吧,不是说每个考题十分嘛,总共十道题,我应该能有三十分左右吧。”

“三十分…”陆小寒默然。

阿容挠挠头,心说难道太少了,不会吧,她算着六十分及格吧,答个三十分左右应该是正常水平吧。啧,吊车尾什么的,最难看了。

“不好吗,糟了,你说不会第一回就丢这脸吧。”阿容后悔刚才心里想着什么要低调不要妖孽,结果好了吧,真是太低调了,低到都没有调儿了。

“我最多有十分不得了了,你都有三十分还不好呐。”陆小寒小声地自言自语,其实她挺想掐着阿容的脖子,然后狠狠咬一口解解气。

陆小声小声的话阿容并没有听到,而是自个儿在一边悲催着,无语望天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然后又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下一回咱再考好就成了,不计较这一时的。再说了吊车尾也比树大招风抢,不受关注不是很好嘛!”

嗯,不受关注很好,但是姑娘你已经惊世骇俗了,这会儿师房里已经为您那少少的答案讨论得热火朝天了。

综合历史,总结经验教训,我们能得出一条结论——往往越是看上去牛X的人,实际上都是傻X,越想低调的人,到最后都会被火点着,这就是华丽丽的事实与真相啊!

24.药草的枯死与虫害

(加更奉上,亲…)

正在阿容在角落里悲催着的时候,师房里走出一个人来,冲场院里喊了声:“谁是七八二一号,赶紧跟上来。”

其实阿容一直对七八二一号不大感冒,所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自己,然后跟旁边的所有姑娘们一样四下里乱转,等着看谁会被叫进去。

然后站在师房门口的那个人冲里边问了一句什么,再来喊时就目标明确了:“七八二一号盛雨容,赶紧跟上来。”

其实就算是叫盛雨容阿容也没反应过来,主要是她觉得不可能会叫自己啊,等意识到后立马看了眼四周,挠着脑袋也不敢回什么话,蹑手蹑脚地就跟了上去,远远看上去浑似是一个做贼的。

场院里有某个药女说了一句:“这是谁啊,瞧她怕的,看来是考得极差了,这下好了不用担心垫底了。”

“我看你还是接着担心吧,那衣服颜色多浅啊,一看就是今年新来的。”

“新来的?不会交了白卷儿吧,啧…刚才李药令进去了,这七八二一号肯定得挨好一通训啊。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一个药女活生生被训得第二天就递了药牌出山去了。”连云山不好进,连云山也不好出,所以那药女的遭遇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了。

而阿容现在跟着人进了师房,已经做好了让人闻着伤心见着流泪的准备了,低着头把手缩在袖摆里,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紧张的,莫名地就有些发抖。

师房里现在气氛正是诡异的时候,阿容偷偷瞄了一眼,然后觉得好像一个个都跟斗鸡似的,满身热腾腾的都是鸡血,阿容心说自己别成了鸡血之下的炮灰:“七八二一号盛雨容,见过药令大人。”

“扬子洲新来的?”那头发花白的李药令问道。

点了点头,阿容心里直打鼓,这到底怎么回事,为嘛呀这群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她一身排骨,实在不好吃:“是,药令大人。”

回完了话后,那李药令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却被旁边那名发考卷的无名药令给抢了先:“重云和往生花、霄木、白珠藤间种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咦,这不是今天考试的内容,阿容回想了一下自己怎么答的,似乎没答错吧,然后就开口说道:“重云喜阴,往生花喜阳,霄木喜欢湿,白珠藤的根则逢下雨会蓄水,所以这四样种在一起本来是极合适的。但是重云偶尔有单株会出现枯叶,重云枯叶没关系,但是重云如果枯叶,会如同瘟疫一样染遍附近的草木,所以这四样可能会和重云一样枯叶。”

答完后阿容又看了眼在坐的所有人一眼,头埋得更深了,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枯叶真菌啊,只是没法跟你们解释,只能用瘟疫来形容了。”

“那么绛香和玉骨、附白子怎么又适合间种呢,玉骨只能独种,太霸道占光占水占肥。”李药令如是问道。

这下阿容忽然听出点苗头了,难道是她不但答对了,还答得有些出乎他们的认知,所以…阿容有了这个念头就赶紧把要说的话塞了回去,然后猛地摇头说:“不知道,只是见有人这么种过,而且伴生得非常好,我只是相信看到过的事实而已。”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式,见没法解释了阿容就把这条搬了出来。

“七八二一号是吧,记下号码牌,如果试种后出现任何问题,问责于她。”那无名药令下了最后的结论。

这下阿容可就囧翻了,这关她什么事,她只是回答个问题,招谁惹谁了,就算答错了也不用这样对她吧。

当然了,阿容相信自己的答案是没错的,因为曾经在现代她家院子里这三样儿就种一起,互不干扰天下太平,而且玉骨也不易害病虫。就为这事她特地提过问题,得到了她爷爷的答案后才有了今天这样一个答案。

出了问题要问责,阿容挠了挠头,装傻充愣地替自己要福利:“那个,如果能成功,有没有奖励…”

师房里正在喝茶的几个人齐齐喷了出来,其中有一个人拿着茶碗的盖就指着她说:“没见过人这么明目张胆伸手讨奖励的,你先确定不会受罚再说吧,真是傻大姑娘一个。”

啧,看来这个傻字她还真有可能越来越没法撇开了,于是阿容眨了眨眼又特小模小样儿地回了一句:“我只相信赏罚分明才能激励人。”

这话一说完,那李药令就笑出声来说:“你还相信什么都一并说了,我们好都听听。”

“啊…”

“李老,您就别逗她了。其实事是这样的,绛香、玉骨、附白子三样正在试着间种,你加了一句如果可以最好辅种甘芦,我们想问问你为什么。”问这话的是无名药令旁边的另一个无名人。

“我能答不知道么…”阿容心里这么想,可没敢这么答:“甘芦是高级药材,和这三样一起种不会对甘芦有任何增益,只是甘芦有驱虫的作用,而绛香、玉骨、附白子都是招虫的,间种甘芦可以免于虫害。”

现代所谓的驱蚊香草其实没有多大效果,久放在室内还会对人体有害,甘芦也一样,气味对人畜都有害,甘芦生长的方圆几十厘米内,连蚂蚁蜂蝶都没有。正好绛香、附白子都不需要传播花粉,所以没有了昆虫也没干系。

而玉骨,这家伙长比较彪悍,风一吹花粉跟下雨似的,这家伙还需要昆虫来传播花粉就太没天理了。

“甘芦可以驱蚊虫,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但看到过。”至于哪儿看的,我小忘了!阿容眯着眼睛,露出一副迷茫得不得了的样子。

“也不知道哪听来的,若是错了你就自个儿领罚去吧,甘芦不好育苗,而且种子也极为稀少。”那发卷的无名药令好像特针对阿容似的,这让阿容很难理解。

等最后她从师房里出来已经到了午饭的饭点,连云山的规矩是,在主山就去主山食堂吃饭,于是阿容就和药女们一块上食堂吃饭去。在食堂里,阿容彻底找到了当年读大学的感觉,浩浩荡荡地排队打饭的情形让阿容觉得恍如隔世。

呃…已经隔世了。

连云山的伙食比大学食堂要好得多,这是阿容打到饭菜后唯一的想法,但是为什么没有鸡腿和排骨,阿容又忽然想起这事儿来了,于是就忍不住趴在饭桌上嘀咕:“小寒,以前药女试训的时候都天天有鸡腿、排骨、鸭肉、鱼肉的,怎么现在就剩下肉片了,还这么肉少菜多。前后差得真远,为了引我们进来,竟然用好吃好喝的吊着,现在进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话让陆小寒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用筷子戳了她一把:“你有妄想症,得治!试训的时候天天吃的远不如现在好吧,你这白日梦做得可真美。”

“啊,是你有失忆症吧!”不过阿容回头想想,她就没怎么去过食堂,一直是岳红领了饭两个人一块吃,要么就是她上厨房要,人一问她几号就把饭给她。她和岳红是从来没有在食堂里和大家一块用过饭的,但是大家也都很少在食堂吃啊!

于是阿容纠结了,她当然不会怀疑自己有妄想症,要妄想也妄想点山珍海味好不好,妄想鸡腿、排骨也太没出息了。

“是你有妄想症,不信你问问她们是不是天天鸡腿排骨当饭吃。”陆小寒指着旁边一块坐着的几个从扬子洲来的药女,那些药女们纷纷摇头。

那为嘛差别待遇了,猛地没有鸡腿排骨吃了,阿容觉得自己老不习惯了:“呃,好吧,我做白日梦了。”

吃过饭后阿容就把这茬给扔脑袋后面去了,整不明白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没线索以后会有线索的。因为上午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下午药女们还得去师房的场院上等成绩,成绩出来了再回自己的药田,等三天之后再过来。

到场院的时候,师房门口的布告板上已经刷上了字,阿容看了一眼心说幸好,自个儿排在第四十一名,这名次不起眼啊不起眼。

但是她觉得不起眼,在别人眼里可就很扎眼了:“这七八二一是哪个,七八不是新来的药女吗,怎么能排到四十一,不是说这回新来的药女都很蠢笨吗,怎么可能有排四十一的,是不是审错卷了!”

新来的药女都很…蠢笨?阿容看了眼自个儿身边的几名扬子洲来的药女,猛然地就觉得气氛不对劲了!好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菜市场,虽然眼下只是一堆还没成型的菜市场,但是若干个在一块,这规模就很吓人了。

“你说什么,谁蠢笨了,你才蠢笨呢。唉呀呀,好像药令大人说过,如果谁排名在新药女之后的话,就要被送到外山去做药女吧,你该不会就是那四十二或四十三的其中一个吧。”

这么一说大家伙就都想起来了,阿容也想起来了,这一瞬间如遭雷劈,瞅个空当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幸好成绩下来了就可以跑路,如果没人认得自己的脸,应该就不会知道她是谁吧。

于是阿容做了个决定,以后绝对不报号了,也不说盛雨容三个字,只管自己叫阿容就行了。

25.七八二一的重视与忽视

大约一个月后,猫在药田里一直深居简出,不大敢露面的阿容迎来了几个莫明其妙地客人。来人只说是师房里的,又不作介绍,阿容就待在一边陪了一天,但是那些人天天接着来,阿容就没兴趣再陪了,爱看看吧。

而且阿容还特意疏懒着,就是为了让这些人觉得这姑娘是个极惫懒的,不是个什么可造之材,把眼光盯她身上肯定没啥意思。

再说起玉节草来,她到时候得把这祸事连根拔干净,不能留半根须须,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留着摘叶子和茎须是可以保证每一年的药材定额,但肯定会招来大祸,一次全交干净了,人顶多说她运气好,酸巴两句,要是留着那就不是酸巴两句的事了!

正在她嘀咕着心里这点事的时候,一名作药令打扮的人走到阿容面前,手里拿着阿容半个多月前种的菜苗问:“这是什么药材?”

“啊,这是荆花菜,再长长应该可以吃了。”荆花菜有点像小白菜,整株呈墨绿色,比小白菜味道更好一点,叶和植株都更高大一些,基本上二十天就可以收一茬儿,是速生菜,对田地要求也不高,所以阿容就种了这个。

其实也不是为了种来吃的,毕竟食堂里会有半成品的菜出来,只需要在这里过火就成了。种菜主要是给自己找点事干,为了对得起那一两银子。

“荆…荆花菜?”那名药令明显不敢相信,手里拿的是菜,看样子他大概以为这是什么药材。

这时后头又一名药令走了过来说:“什么,是荆花菜?好好的药田里你不种药种什么菜,连云山每个月花一两银子不是让你们种菜来的。”

“可是荆花菜能改善药田里的土质,这片药田里全是沙石种不了药,种荆花菜正好,种之前压一层厚厚的土。荆花菜的根很深,所以只要地底下有水荆花菜就能生长,再深也没关系,如果能一直种上十几年,这一大片沙化的药田就可以变成良田了。”阿容心说你倒是告诉我,这全是沙石的地主种什么药材能速生,让我能把明年要交的定额给交了。

她这一番话很明显被鄙视了,而且被怀疑了:“你怎么能确定这个,有事实相佐证吗?”

确定,她不太能确定,只有在沙化不太严重的地方才能做到,她这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不能确定,也没有事实佐证。”

她的回答让几名药令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那几名药令第二天就没有再来了,次日就是去师房学习的日子,阿容挂了旗让人送了马来,骑着马赶到师房量正好到了时辰。

快步冲进师房里,赶紧找个角落坐下,眼下已经越来越冷了,好在这几天出了太阳天又暖和些,但是屋子里还是很阴冷的,姑娘们都穿得很多,有几名药女还搂着手炉子在那取暖。

“阿容,你来了。”陆小寒见阿容坐到她身边来了,高兴地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又凑到阿容身边说:“阿容,那些药令大人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闻言阿容摇了摇头,就问了她荆花菜的事,应该不算说了什么吧:“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天天在药田里晃悠晃悠就走,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吃太饱了没事儿干。”

对于这个答案,陆小寒明显有些意外:“可是我听说他们是去审核你的成绩的呀,怎么,难道你没有被审核通过?”

这晴天一个霹雳啊,让阿容顿地间觉得有些糊涂了:“啊…审核我的成绩,为什么审核我的成绩,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听谁的?”

她这一说,陆小寒也跟着她一块儿糊涂了:“我听我旁边那块地的药女姐姐说的,说李药令大人很看重你,想让你提前出师房去他的药山做正式的药女。可是怎么你都不知道,那些药令大人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吗?”

咬着下唇阿容纠结地回了一句:“没有耶,我看我是通不过了,开始两天我还老实的在药田里待着照看着,可是后来我就天天躺屋前头晒太阳了。冬天没事的时候大家都这样,我想着也没关系呗,所以就没在意。”

“啊,药令大人们来审核你竟然在屋前头躺着,阿容你脑子长到哪里去了。药女姐姐说了,当着药令大人的面就算是没事也要找出事来做,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在泛懒,就会扣你的分的。阿容,你要是还想从师房里出去,以后千万记住这条。”陆小寒抚额,阿容让她有些无语,真是傻姑娘一个啊!

“那我等会儿去看一下我的本子,看看是不是扣分了。”不从师房出去,就别想自由出入连云山,这个目前对阿容来说很重要,所以别关注她,也别扣她分啊!

在药女们吵吵闹闹之中,一名萧姓药令从里头走出来,这名萧药令是教药女们辨识药理的,是个极细致的人,但在阿容看来也是个极其龟毛的人,身为一个男人细致到令人发指就只能被称之为龟毛了。

今天教的是中级药材辨识的第三个课时,每一次课后都会交待相关的功课,到下结课时师房会抽号牌,抽到谁谁就得把功课交上去。

阿容运气很好,一直到现在还没被抽到,但是好运气是会终结的:“七八二一盛雨容,把上一回留的功课交上来。”

听到念的是自己的名字,阿容不由得缩下脖子,然后小声地问陆小寒:“小寒,上一回留的功课是什么?”

“啊…你不会没做吧,你死了阿容,这是我的你拿着交上去吧,上回才抽到我,这回应该不会再抽到我的。”陆小寒赶紧把自己的功课递给阿容。

接过陆小寒递来的功课,阿容赶紧上前去交,交完后就恭敬地跪坐在萧药令前面等着萧药令的评述。

“这是你的功课?”萧药令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阿容说:“回萧药令大人,确实是我的功课。”

“好,你可以下去了。”萧药令让阿容下去,然后就没有再抽签了,按规定要抽五人,但今天抽到阿容才三个,竟然就不抽了,让下头的一些药女开始庆幸。毕竟这位萧药令的功课是最最难交的,他太凶狠了,训哭过不少药女哩。

坐回位子上的阿容颇有些高兴,看来陆小寒的功课做得不错,能从萧药令手底下全身而退:“小寒,谢谢你,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没事,不过我做不是很好,萧药令竟然没说你。要知道上回我还被岳药令训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萧药令不是更不好说话吗?”陆小寒有些奇怪,她也是抱着做了比没做好,才把自己的功课给阿容,没想到阿容过得这么轻松,这…果真是阿容说的人品问题吗?

但很快的,陆小寒就认识到,果然是人品问题,而阿容的人品比她差劲得多。

“从来没有一份功课,能像今天七八二一这份功课错得这么多,错得这么典型,错得这么离谱,简直是从连云山有记录以来,错误最全,错得最深刻的一份功课…”萧药令的嘴是很毒的,毒到师房里的其他药令望尘莫及,毒到药女们谈之变色,就算离开师房看到这位也会浑身抖三抖。

在萧药令的中正平和的教训声中,阿容看了陆小寒一眼,心说:我身边这位您怎么能错得这么经典啊,台上那位您怎么能骂得这么绝啊,都不带重样的!

而陆小寒现在已经是掩面不敢看着阿容了,是她做不好,挨骂的却是阿容,本来是想做好人,没想到反倒害阿容被骂得狗血淋头。

最后在陆小寒歉意的眼神中,这回的课终于结束了,好在阿容也是皮粗肉厚的,被骂了没半点事儿,反而心里有点想笑,这陆小寒的功课确实是错得够经典、够离谱啊!

“小寒啊,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咱们俩一块做功课吧。”就冲您老人家这份错误的答案,这朋友当然要交下了,虽然是错的可在这时候错的才叫雪中送炭,虽然这炭烟太大了有点呛人。

得了阿容的话,陆小寒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摆手说:“啊,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我以前老想和药女姐姐一块,可是她们都不带着我。”

在阿容和陆小寒一块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师房里萧药令冲李药令摇了摇头说:“可能真是撞上的,这小姑娘当不起您这般重视。”

“唉,我还是觉得这孩子是颗好苗子,怎么就能拿出这么糊涂的功课来呢?”李药令叹了口气直摇头。

“李老,您看以后七八二一怎么办?”

“先放一放吧,以后再看。”李药令说完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如果阿容知道师房现在对她由重视变成了忽视,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得蹦起来…

26.外山的任务与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