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炭房的时候阿容小小的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肯定是个黑乎乎的小屋子,哪想得到是个即干净整洁,又通风良好的宽敞大仓库。木炭都一袋袋整齐地码放在木架上。每一个袋子上前有亭山的标记,除此之外还有黄药师的药号——无涯。

本来阿容想。如果全堆在一起,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金属光泽来,可是这一袋袋码放整齐的实在不好辨认,只好对药童说:“这里的木炭是谁来入库的,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找来帮我一个忙?”

“盛药女这话说得,药师大人不在,无涯山可不就是你做主嘛,那还有什么说的,我这就去把管事请过来。”那药童说话间就转身出门喊炭房管事的去了。

那炭房管事一听是阿容找。也顾不上吃饭就赶紧过来了,到库房里还抹了把沾着油的嘴说:“不知盛药女有什么吩咐?”

“管事好,你在炭房天天进进出出,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声音骑别好听的木炭,而且有金银器的光泽。”阿容这会儿也没时间瞎折腾。直接就奔主题去了。

那炭房的管事听了一愣一愣。心说木炭还有声音好听的。还发着金银的光泽?于是管事发懵了。他横竖是想不起见过这样的炭,还想着要是这样的炭得多贵啊!

见炭管的管事这模样,阿容就知道这事儿没戏,难道真要自己找,看着有近千平的炭房。阿容觉得自己头开始疼了。

好在这时候,那药童忽然插了一句话说:“盛药女,李管事。我上回倒是在那头见过发着金银光的炭,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说起来,上回盛药女炼

药时拿的那袋木炭少了些,我还从那头取过。”

这就对了,阿容眼前一亮。这就能解释上回为什么后来没看出现过炉中火。因为玉炭在第一炉丹药炼过后就没有了,或者说量还不足够到产生炉中火的程度。一想到这儿阿容就激动不已。拽着药童就问:“在哪里,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于是药童和那管事领着阿容到了炭房最偏僻的角落里,那药童指着那堆炭说:“这些炭不是太好着。而且火力不稳。间杂着用没关系。要是一多了就容易出问题。”

不太好着,火力不稳?完全符合金玉炭的特点,但是所谓的火力为稳。却是最适合炼药的火势。没有比这更皆事省力的了。至于不太好着,阿容也完全能理解。好着的木炭不经烧。不好着的木炭才更有可能持久。

“这样的炭有多少,唉呀…这时候不管这么多了,只要是这样的炭。都送到长青园去,眼下爷那里炼药正需要这个。”阿容是怕自己没太多说服力,就把谢长青也一块扯上了。

其实她已经够有说服力了。炭房的管事和药童听了二话没说。连签条的事儿都没提,赶紧就去安排人装车运到长青园去。

等阿容回到长青园时,谢长青己经醒了。阿容这才记起自个儿不吃饭没事儿。这位得吃饭,又着急忙慌地用小炉炖了汤煮了饭,顺手的就蒸了蛋羹炒了把蔬菜。好在谢长青竟然也不挑,就着汤就把饭吃了下去。蔬菜和蛋羹也都吃了些。

于是阿容觉得这位可真是好养。她自个儿吃得还没味道,谢长青倒是吃得像挺有滋味似的。她可不知道谢长丧青之所以吃得麻溜。全是因为这饭菜是她做的,他一大男人让个小姑娘忙前忙后。已经顶顶的过意不去了。再嫌弃人饭菜不好吃,那纯粹是招揍。

吃过饭了,阿容收了碗筷对谢长青说,“你还睡吗,睡不睡得着?要不去一块去炼药房坐坐,我趁这工夫正想再炼一炉丹药,你见得世面多。正好替我看一看对不对。”

关于炉中火和那帖上古验方——升嵘丹。阿容没有多大把程。再加上升嵘丹还有一味甘来果这样的名贵药材。要是炼坏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得吐血。

正好。横竖谢长青没什么事又睡不着的样子,就拉药房去做个参谋。

或许谢长青真是睡不着,就点头应了一声说:“也好。这一天躺得迷迷糊糊。也就这会儿清醒点。”

两人到药房时,谢长青一看那些炭就皱眉,阿容看了眼心说,“这位果然是行家,一看着这些木炭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亏得我这么长时间了才记起来。”

“我打算炼升嵘丹,是《十全书》瘟方会要里的一帖上古验言,主张强中御外。以…”阿容话还没说完呐。就见谢长青拿了甘来果。冲她扬了扬。

于是阿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东西她不是瞒下了么,这会儿又主动献出来了。她的人生啊果然就是一个大大的圆啊!

“甘来果,年份在七十年左右,是毛子发现的吧。”谢长青肯定的语气让阿容不由得泪流,而谢长青看着她略带着些悲云惨淡的脸。只觉得身上轻快多了。连带着精神也好些了。

而这时候野毛子大概是一直守在一边。一听谢长青听到了它的名宇。它就特欢快地蹦了出来。不过野毛子一见谢长清初还高兴地要蹦人身上去,但是快要近了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又是“嗤嗤”的一通乱叫。

“没事,不是很严重,你自己玩去。”谢长青果然是强悍的人,连野毛子说什么都知道。这一人一猴真叫一个沟通无障碍啊!

感慨完后,阿容赶紧起药炉、生怕谢长青跟她说甘来果什么什么的。起炉前。阿容先用普通的木炭烧炉,这样金玉炭才能着得起来。而这段时间是不能升汤的,火挚不稳会炼坏丹药。

谢长青在后头看着阿容埋头起炉,也不说话由着她去,对于她异于平常的起炉手法也不多问。在谢长青心里。这姑娘奇异的举动多得多。也不在这一点两点上。

倒是炉前那小脑袋小身子。蹦来蹦去像小火苗一样跳动的姑娘、让谢长青不由得多瞅了几眼,这一多瞅就移不开视线了。

这姑娘总是这样专注,只要一投入了就浑然忘我,谢长青欣赏认真专注的人,专注认真于一件事的人,往往带着对这件事的执着,而其他的外物就不挂于心了。所以这样的人少勾心斗角,少阴谋争压,就像眼前的这姑娘,说起药来总是一出一出的,可要说到心计上,却真个就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痴傻了。

阿容哪知道身后的谢长青在想什么,这会儿她正往炉里投先下药,然后注意着炉里的药。炉外的火。野毛子在一边老实安静得很。这让阿容很心意,到底是跟过药王的肥猴。还是有些眼力见的:“野毛子,你坐远点。万一被火星子溅着了。你这身天然的皮草就不保了!”

这话说得谢长青又是一笑。暖暖的室温和柔软的话语,都能让人昏昏然欲唾,谢长青便就着炉火小憩了起来。不过。他却也没能小憩上多久…

升嵘丹的升汤和煎汤时间相对对要短一些。这是因为升嵘丹的虚实火轮换期更长。当阿容换到虚实火相间的时候。谢长青原本有些昏昏然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虚实火。上丹炉…”这是《十全书》里某个疗方中的一句炼制要决,所以谢长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姑娘竟然想炼出炉中火来!

79.并肩炼药的小药女与贵公子

当谢长青起身走到阿容身后时。阿容完全没有半点感觉。而是一心一意地看着火,注意着炉里的变化。她这会儿最在意的是炉里什么时侯会出现炉中火,她必需验证自己这回是不是想对了。如果炉中火再不出现,阿容觉得自个儿真得去烤个窖薯才是。

这时的阿容,脸在跳跃的炉火里红红灿灿的。一身浅色的衣裳在火光之中有太阳一般的光译。谢长青一靠近了便觉得这姑娘身上暖暖的。直暖到了人心扉里。

或许是谢长青的眼神过于有存在感。阿容这时侧了脸。一见谢长青在火光中那张表情莫明的脸。就惯性地露出笑脸来。自是带着点痴傻的:“公子,我应该没哪儿做错了吧。你看得比我多。替我看一看现在的状况对不对。”

凑到阿容身边的谢长青忽然抬了手。直冲阿容面门去。在她的发丝上落了一片药材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但是他这举动却让阿容下意识地就往后躲了躲。却被谢长青另一只手拉住了。“别动。金腥草顶脑袋上,明儿你就一身臭。”

于是阿容这才明白原来是落了金腥草在头上。于是傻模傻样地发了会儿愣,然后才“噢”了一声。于是她自个儿都在心里觉得自个儿傻了,那还不是一点半点的傻。简直是傻到老祖宗那儿去了。

好在这时候炉子里响起了“噼叭”的轻微炸裂声。两人都恍然地从这稍稍有点诡异的气氛里回过种来。为了避免再尴尬下共阿宋指着炉子说:“公子,虚实火已经两轮换了。还是没有出现炉中火。你看的书比我多些,你再想想炉中火还有什么相关的注解。”

“上回是第几轮后才出现炉中火的?”谢长青不答反而问了一句。这一问就让阿容知道,自个儿在黄药师药山里那点事。怕是一字不落一点不少的到了这位耳朵里,撇了撇嘴。她有点不乐意了,“第四回以后,要撤火之前,难道非要过四回才成吗?”

说到丹药时,谢长青其实和阿容一样的执着,打小制药炼药。一生下来就是在药材堆里长大的。怎么会不执着呢,“阿容。我记得在《化丹》里有一句是这话说的,淬丹者。外火化内火。这外火化内火。指的大概就是当外火要撤的时候。炉中火才会生成。”

“外火化内火,那还要等几轮看。升嵘丹要六轮转。还需要约一个时辰才行。要不公子你先去歇着,如果炉中火现了我再叫你。”阿容老觉得这蹲自己身边的人。下一刻可能就会倒下去。也不知道是火光在跳跃还是谢长青在摇摇欲坠。

这时的谢长青哪还顾得上昏沉。眼里一派的光芒璀璨,“没事。一个时辰我还能扛得住,倒是你也一天没歇了。明天可不能再这样炼药了。炼药一道最耗费心神,你一个小姑娘家。总要吃好睡好才能长出来。

“公子,如果药炼成了。不对症怎么办?”这个阿容也担心。毕竟是“上古验方”,而不是她从现代看到的组方。虽然药性经过了细细地琢磨,但不是她用过或看过的方子。她还是会有些担心。

听她这么说,谢长青迎着火光静静地一笑,如同炉火里“噼叭”声过后的火花一样华光灼灼:“这世界上有些事总要去试一试的。失败和不对症都不可怕。阿容。如果失败或不对症。你以后还敢这样试吗?”侧着脸想了想,阿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敢的。不试怎么知道会失败:“敢,有个人失败若干次,都还能说出失败乃成功之母来。我失败个几回算什么。”

“这就是了,做什么事,总要失败几回,就像你种灵乌。这种方法试过了不行,那就再换一种方法。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失败。只有能踩着失败过去的人,才能看到成功的模样。”这算是师父教诲徒弟时说的话儿了,不过由谢长青说来,总带了几分悦耳好听。也没有拿师父仪态,只让人觉得这话中听得很。

而阿容呢,本来就是个容易哄的人。这几句话一哄。哪有不听的道理:“对,不失账怎么知道我想的是错的。对的还没找着。”

失败一回就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阿容这会儿觉得自己真是具有阿Q的精神,自我安慰并自我满足着!

许久之后,阿容看着炉里还没有出现炉中火。不免有些失望。喃了一句说:“快要撤火了。还是不成啊。看来我又想到岔道上去但是当她低下头正准备撤火的时候。谢长身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有些大,这让阿容不由得看了谢长青一眼:“公子,我得撤火了。”

闻言,谢长青指了指炉里说:“别撤。炉中火要养一盏茶的工夫”

于是阿容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她傻愣愣地看着炉里跳跃著的青蓝色火焰时,才猛然惊醒地蹦了起来。看着谢长青特不敢置信地说。“我成功了。真是木炭的原因,真的是这样……谢长青。我该不会也染上了幻觉吧?”

见她蹦着,谢长青的心里也高兴得很。不仅是因为阿容这份高兴劲。更是因为炉中火,传说中的炉中火竟然在他的眼前再次出现在这世上了。阿容虽然蹦着,可也没忘了正经事。高兴了一通后赶紧蹲炉前来守着撤火,等撤完火后就剩下养丹了。养丹后出炉就得是明天早上的事于是两眼都睁不开,却兴奋得不得了的人只好去睡觉了。睡前还细细地把炼药房的门给锁好了。这才放心去睡。

第二天醒来时,却已经是近午了。阿容一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好暖和的被窝,要不再睡会儿吧。一会儿就好。反正没什么事。但是嘴里的话一念叨完。她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脸上挂着睡意朦陇的笑:“丹药可以出炉了,不睡了不睡了。去看丹药去。传说中的丹方,传说中的炉火,啊…”

于是睡意皆无,迅速地起身穿了外裳。头不梳、脸不洗的就往炼药房里跑,跑到炼药房里一看,还有比她更早的,“公子…”

阿容一看,谢长青今天的气色好像更好一些了。只是还是坐在那儿。看来力气还没有恢复,看来那些汤药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见她来了,谢长青就冲她招手说:“你过来看。阿容。你确定你炼的是升嵘丹吗?”

“当然确定了。升嵘丹的药方。一分一毫的药也不会差。您不也是在一边看着的,药材和投药的顺序不会有错才对。需要的炉中火也出现了。怎么了,难道药还是不对吗?”阿容郁闷了。满心欢喜跑过来,没想到迎面就是一盆凉水。

“升嵘丹,强中益元养气,有外邪则驱之。无则养浩然正气。但是阿容,我服了两颗后,发现药效和升嵘丹有一些不同。”敢情谢长青老早起来,为的竟然是试药。

听到这个,阿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说,您老人家现在这模样。竟然还跑来试药,这小命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了。不过听得谢长青说药有些不同,阿容脱口而出问的却是:“哪里不同有什么不同。差在哪里了?”

“不像是升嵘丹,反而更像是至融丹。”谢长青其实是怀疑昨天他有些昏沉,听错了记错了,所以才会一开始就那样问阿容。

至融丹,这东西阿容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的。却一时间记不起是做什么用的,于是问道:“至融丹和升嵘丹有什么不一样吗。可是明明没有配错药,为什么会这样?”

“至融丹,取名自其药效,如春至雪融可消诸疫。水患起时尤显奇效。”谢长青回答时脸上带着些笑意。明显是为阿容那有此忐忑的表情而失笑的,这姑娘就是这样的。总是小心翼翼揣着。生怕行差踏错,是曾经行差踏错过么?谢长青心里不由得这么想。但却只闪过一个念头便消去了。

于是,正好对症是吧,阿容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没炼错。要不然那些药材不就白费了,还费了上好的金玉炭。这时她才多看了两眼谢长青的脸色,似乎真是比昨天要好得多了,“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吗?”

“是好多了,只是这两天进食得少。又伤了元气。还是要调养几日。服些强中益气的丹药才成。”谢长青是用内力行药。又服了两颗。自然要好得快些。

然而普通人是不能运内力行药。并导入经脉五脏的。所以自然会缓一些,药量也需要相对加大。以至融丹为例谢长普再进服一天就大好了,然而普通人少则五天,多则七天。还需要加额外的药材调养元气一想受灾的面积,再想到需要用的药量。最后再想到金玉炭。阿容就叹气了,看着谢长青说:“公子,炉中火需金玉炭。眼下这东西实在不多。”

“金玉炭,你说的是如‘有金银光,发玉磬声’的金玉炭?”谢长青问过后见阿容点头,于是连云山主事的爷也开始皱眉了。就和炉中火一样,金玉炭也是早已经失传许久了的东西…

80.连云山的家底与小儿女心思

正在阿容和谢长青一起为金玉炭发愁起来的时候,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挑开帘子就有人走了进来,看着他们二人说道:“不就是个金玉炭,也能愁成这样,长青啊,你这连云山未来的当家可知道得不仔细。”

来人和说的话都让阿容无比惊喜,欢快地叫了一声:“师公…”

“嗯,乖了。没想到你还真把炉中火给弄出来了,原来是金玉炭,至融丹呢,拿来给我看看。”李泽生伸手就要看丹药,像至融丹这样的丹药,别人或许只听过没见过,但是药王之所以为药王,当然是见识广博的。

像至融丹和长嵘丹一类的丹药,药王都见识过,当谢长青递过丹药时,李泽生用药针取了一点放到嘴里尝,抿了抿味道然后点头说:“药味纯正,甘芳醇郁,隐隐带着甘来果的香甜气,正是至融丹的品状。不过,这样的药用在普通人身上就浪费了,起码有一半的药效会随之排出体外。”

“是,方才我试过药,药效强压在经脉里才没发出体外,要是普通人服用,只怕只能得三分药效。”见药王说不必担心金玉炭。那么药效的问题就是首先要解决的。

这时候阿容侧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了一句:“药效太过。搓小点就是了。”

“这不是搓小一点的问题,阿容,这至融丹本来就是给有功底的人服用的,当初就没有考虑过给普通人服用。上古之时人人习功法,所以至融丹不过是当时普通的丹药而已,战乱经年到现如今,早不复当年了。所以阿容,你得想着让药效更再绵长温和一些。”其实李泽生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他想看看自家这徒孙究竟能到什么样的地步,所以才没有直接说答案。

普通人?阿容有点搞不明白,对于所谓的上古时她并不是太了解,毕竟那都是千八百年前的事了。不过很多名声大振的药书和药方都是那时候传下来的,所以她隐隐知道一些关于那个时期的事情,但真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很困难了。

至于药王说要至融丹更绵长温和,阿容倒是有不少法子,加地白骨和碧芦,都是温正淳和的药材,又和本身的药效不冲突。当然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加灵皮,灵皮本身就是用来和丹药的,最是包容温醇。

这时候阿容还没有说话,谢长青脑子里自然是有了答案,他见阿容低着脑袋在那儿似乎是琢磨着一样,又担心这姑娘一时没想起来,毕竟她把起糊涂来的时候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的。谢长青就担心她在这时候转不过来,连忙上放一步说:“这事还得细细想想,可以加在至融丹里冲和药性的药材不少,得寻个最能扬长避短的。”

一听谢长青吱声了,药王就看了谢长青一眼,然后莫明地笑出声来,指了指谢长青说:“长青,你过来。”

听药王叫他,谢长青连忙上前两步:“师公。”

师…师公,阿容一听这声称呼不由得犯晕,不是说她才是药王唯一的徒孙吗,怎么这下又蹦出一个来了,而且是这么金光灿灿的一个。

她可不知道,连云山上,凡是年岁二十以下的,都可以称药王一声师公,只是看药王答应不答应而已。所以平时大家多称药王,是因为搭不上这趟车,要不然怎么轮得上阿容做那正正式式的徒孙呐。

正在阿容心里嘀咕着的时候,李泽生说了句:“起小儿妇心思了吧,也是时候了,你年岁也到了,这连云山总得有个掌内的才是。”

这话说得阿容可听不明白,李泽生说得隐晦,阿容又自个儿在心里想事,哪能听清楚这话里的话。

她是听不清,可谢长青怎么可能听不清,当即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父亲母亲年纪长了,总不好让二老为我囧操着心。”

其实在谢长青心里,阿容目前还只是个合适成家的对象,身份合适,人也合适,互相的不反感,偶尔的也觉得这姑娘有趣。但要谈及情爱,在谢长青心里,还远没到这一步。他已经不是那个能轻易托付感情与信任的少年郎了,经历的事多了,越发不敢轻易交托什么,尤其是男女之情。

“行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我懒得过问。走吧。还为金玉炭操心,我带你们去看看连云山的家底儿,好让你这连云山当家的主人有点信心。就为一金玉炭为难起来,你们俩也真是失了连云山的底气。”

李泽生领着这俩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徒孙是眉眼和顺,瞧那态度是仔细又谨慎,再看谢长青端着的态度是如金玉在堂、白云在野,眼看着是不般配。

不过李泽生是看着谢长青长大的,又是眼神毒的,于是李泽生摇了摇头心里说了一句:“俩戴面具的,真好配一块儿,天天换面具玩去。”

这位的心思,阿容和谢长青当然不明白,俩人一路跟随着药王到了总房,总房的大管事老远就迎了出来,心里却直冒汗,心说:“今儿早上不知道是乌鸦叫了还是喜鹊叫了,这阵仗可真是够吓人的。”

药王是很少来总房的,谢长青有什么事也不过是招呼一声,反而是阿容和总房的人熟得很,不过眼下她排末座。前头那两位不说话,自然就更没有她说话的地儿了。

“总房怎么又换人了,我上回来还是那刘成管着事来着,看来真是老没来了…”人上了年纪就好感慨,李泽生也是这样。

总房的大管事连忙说:“回药王大人,小的冯田,刘管事正是小的师父,劳您惦记着,回头小的一定跟师父说上一声,就说您老还惦记着他。”

“成,替我带个好。你现在去查查看,老仓有多少年没开了,现在老仓的钥匙在谁手里。”

老仓这两个字从李泽生嘴里出来时,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愣神了,谢长青是听过没去过,阿容是想着加个老字,当然说明里头有好东西。

而这叫冯田的管事则是看今天的情形这几位是来开老仓,当然得愣神,他当管事也有两年了,老仓也只是例行晒药养药时才开过,还真是没谁来取过东西,“回药王大人,老仓的钥匙在小的这儿放着,只是没有另一把老仓还是开不了的,不知那一把是不是带得来了?”

“长青,钥匙你带着来了吧?”老仓的钥匙,李泽生是有的,但是匆忙之间压根没带得来。老仓的另一把钥匙,按规矩是主事的人一把,连云山的大当家一把,李泽生有则是因为他地位超然。

钥匙,谢长青从袖袋里摸出一串来,大约是四五把钥匙,一把一把都是金光灿灿的,一看就是开重要的锁的:“不知道是哪一把,这几把钥匙自到我手里来还没用过。”

“雕兰花的那把,好了,冯管事前头领路,这俩孩子都走没去过老拿的,正好让他们俩开开眼。”

开开眼,阿容着了谢长青一眼,心说:“您这连云山的家当得可真是失败,连自家有什么都不清楚。”

当然,也由此可见,连云山是多么的家大业大,连当家的都不知道自个儿家里有什么。

老仓里有什么,当门一打开的时候,阿容和谢长青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总房一直是占着一座山的,有多少间屋子有多少间仓库,总房里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更何况总房外的人。

眼前的老仓是挖空了山头上一块儿,专门腾出来做个库的,这山体全是岩石,也不渗水干燥通风,估计面积大约有个几千平。点燃了灯盏四处一看,阿容就不想走了,金玉炭算什么,瑶朱算什么,甘来果算什么,在老仓的东西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灵乌,那是小菜,没见随便堆角落里乱摆放着嘛!见过上百年的伏地么,见过红到发黑的朱果么,见过…阿容顿时间觉得自己不该来的,她手痒了,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甚至很多药材是只在上古药书里见过名字,卫朝早已经见不到实物了的。

关键是药效以及丹方和成丹后的效果在阿容脑子里这叫一个乱翻腾啊,翻腾得她立马就想抱一堆药材出去,然后炼上好几年药,把所有上古药方全试个遍。

李泽生看着阿容的反应,当下就明白,这姑娘也是个对药材执念的,有执念就好,只要不痴妄就行:“阿容,眼馋吗?”

“馋!”阿容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眼神就没离开过这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药材。

“加把劲儿,拿另一把钥匙,这老仓是有钥匙就能开的。”老仓的钥匙一式三份,连云山主事的一份,李泽生一份,剩下的那份是给连云山当家大奶奶的。

不过李泽生的暗示,阿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现在跟她说啥也没用,她正在被老仓里的药材震撼着。

而谢长青呢,则是听了浅淡一笑,看着阿容有些痴迷的表情,便不自觉地加大笑容,心里想着:“如果非是要选一个人,这姑娘再合适不过了。”

是了,合适,在感情未托付之前,合适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只是公子啊,您心里寻思的那姑娘,眼下只寻思眼前的药而己,您就在这想合适两个宇,不觉有些自作多情了?

综上所述,公子,其实您完全可以用药材砸这好装傻的姑娘,她说不定会认真考虑考虑的!

81.小药女的求安稳与不安稳

“老仓是连云山最后的家底了。所以别想着搬出去乱用。但凡有办法的时候都别动这里的念头。至干金玉炭。要不是这次水患行疫太过迅猛,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老仓里的东西。也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才能用。”李泽生看着老仓,想着这数百年来。连云山的人一代一代把老仓给置办起来的艰辛,实是觉得不易。所以才对阿容和谢长青说了这番话。

说到这儿,阿容弱弱地搓了搓手说:“师公。上回亭山给师父送来的木炭里有金玉炭,说不定咱们还能想办法补足回来。”

从对药材的震惊里回过神来。阿容也知道这里的药材来之不易。甚至也能明白为什么连云山会有这么一座老仓。这就好比是粮食储备。有备无患,总有一天急用时会用得上。这一天不来没事儿。来了就一定要应付得地去。

听得阿容说这句,李泽生又是直乐。说:“果然是个当家的料。在就想着补足了。长青,回头你找人去亭山那头看看。是不是能出金玉炭,如果能出是最好了,毕竟现在闹明白炉中火得金玉炭来燃。”

“是,师公。”谢长青看着眼前的老仓。又看了眼阿容。挑眉笑了笑,有那么一瞬间,谢长青觉得把这些交到阿容手里。他是可以放心的。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而己…

说话间,金玉炭已经装车整运了。而阿容有些舍不得走。最后特小声地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选几样药材。”

其实吧,阿容觉得自己这要求挺过分的,毕竟她现在还是一没炼过几回药的药女,让人把这么稀罕又高品质的药材给她。她觉得有点儿扯谈。

但是李泽生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后说,“去吧就当是我挑走了。冯管事回头记得造册登在我名下。”

“那我也选些药材吧,有些药材还真是没见过的。”谢长青这就是明摆着在替阿容打掩护了,于是李泽生看了不由得笑出声来。

选好了药材后,阿容就觉得自己跟踩在了云上似的。虽然每一样材都没有多拿,但拿到手里的药材都让她非常心动。恨不能马上就去开炉炼药。

但是一回长青园的炼药房,阿容就想到了原本的目的。水患行疫还在加重,这些药材应该先放在一边才是。还是赶紧地把至融丹炼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改药方,让药更和融一些。加灵皮固然是个好办法。但灵皮本来用量就大,到时候灵皮见底了。还是不成。

这时候要选最常见,最易得的药材。毕竟甘来果本身就已经很难了。所以就更应该要求其他的药材易得。当她改好药方给李泽生看的时候,李泽生看着看着不由得念了出来:“敷南山、砂竹、何连叶、尖荷风、百首、顿江衣、五部、苍地参、鉴月草,丹芩,竹里青,结尘、望江玉、苏紫青…”

“全是易见好得田间地头都长了的药材。只有甘来果难得一些。也好在用量不大,师公,你看这药方可行不可行?”虽然不是头回改药方,但是这却是头回改这么多,而且全改成了易见的药材,她有些担心药效会大打折扣。

“炼一炉试试,即是常见易得的药材就放力施为。也好在你是个用心的。眼下水患行疫发得快,前两天不过十八个洲郡。昨日接到呈报就已经有三十一个洲郡禁了出入。再这样下去。整个卫朝都得沦陷在疫症里。”李泽生长叹一生,把药方递回给阿容。其实他也有了方子。不过刚才想试阿容没试成,被谢长青给挡了。现在正好接着试。

药王一生,就一个徒弟,就黄药师这徒弟吧还没怎么承到他的衣钵。所以药王试阿容,是想着将来能不能好好传传。徒弟不成就徒孙吧。总要传下去才行。

有了炼至融丹的经验在,这回炼起来就很轻松了。实火虚火轮换后,很顺畅地出现了炉中火,撤火之后三人就各自歇下了。

第二天再起来时,三人都早早到了炼药房里。药是李泽生取出来的。试药的话儿当然还是交谢长青来。昨天服过至融丹服加上今早上又服了一颗运功发药之后。现在谢长青已经是好得差不多了。

试药的过程也非常顺利,药效温和且绵长。不运功也不会浪费药效。这药方和至融丹己经相差得有些远了。李泽生看了阿容一眼说:“既然是你改的药方,就由你来取名字吧。”

她…来取名字,顿时间阿容省悟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找出了炉中火触发的条件,而且还炼出了可以治疗瘟疫的丹药,甚至已经到命名阶段了。

这会儿她就想找个地方默默地画画圈圈。默默地在心里泪流过后。阿容决定跟药王以及谢长青打个商量:“这名字倒是好取。甘来果做了主药,那就叫甘来丹吧。可是师公。这些东西不能落到我头上。您说我一小小的药女,说出去人都不能放心服用不是。病患信不信。也是关乎药效的。这方子从您手里出来。天下人人信服。可要是从我手里出。没名没信的只怕少有人信。所以。那个…嗯。那啥的…”

“那炉中火呢?”李泽生也不答应。只问了这么一句。

于是阿容侧着脸看了看谢长青。那意思多明显一一这黑锅就让谢大公子背吧,反正人是天纵之才,连云山的未来当家人。搁他身上无非是锦上添点花,更让人赞叹而己。

可要落她身上,将来指不定得出什么事。她只想安安心心做她的小药女,研究她的小药材,名声这些东西只会招来嘈杂口舌。这些东西会打扰着她安心研究药材,那么她就不乐意。

见她这样,谢长青竟是带着几分纵容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叹息一声说:“随你吧。”

“没出息,将来你要是没名没姓。只能怪你自己没出息。”李泽生这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阿容心想着,没出息也比树大招风好。她在连云山已经很招风了。再招风下去,她怕自己个儿就没法安生待着了。

药炼成了,炉中火要的炭,亭山竟然也在短时间内办到了。毕竟人已经无意中制出金玉炭来了。这回不过是找原因。多试几回。

当这消息一到连云山,就由药王发了药笺让各处加紧炼药。一时连云山上下那叫一个惊喜连连。药师们一坐在一块儿交流。说的就必定是炉中火和甘来丹,炉中火的再次出现。几乎可以让这个时代的药通通上一个台阶,如果不是金玉炭不好得的话。只怕以后药师们就不会再用普通的木炭了。

连云山上炼的药材被陆续送到疫区。疫症渐渐地在好转起来。但是水患并不仅仅是疫症,更多的是其他病症。肠胃病和外伤。以及由天气变化引起的旧伤,一时间各地的药师、药令、药侍们都忙得团团转。

连云山上的众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由各药师带著队。开始赶赶赴泾河一带。泾河的主水域和支流几乎覆盖了整个卫朝加上雨还在各地下着,水还在涨,受水患困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加这一下雨天冷下来,病患更是多得治都治不过来。

连云山里也挑选了很多人出去。连岳红都跟着她师父去泾河中段了。小鱼也跟着江药令走了,至于小寒她们还没出师房。所以不能出出外山任务。

连云山本来就大,多人少人也没什么感觉。只从总房和药房的进出的繁忙才能看出来连云山最近有多忙和。

“盛药女,盛药女,你别看灵乌了。灵岛长得好好的。您赶紧去差事房吧,这一队出山的名单里有你。差事房那边正满连云山我你呢。”阿容最近忙,又是自家药田。又是黄药师的无涯山,还有长青园、总房、药房和药王那儿。她自个儿都不知道每天自己在哪里。差事房的人满连云山找她也是正常的。

“有我?我不是在药房领着差事不用出山吗?”开始她还想出山呢。可到差事房一问,人说你在药房领了差。又在总房种毒药。不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