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公子却是弱神弱气的,压根没法回句话,只是嗯嗯啊啊了几音节就没力气说话了。阿容心说这位大概是底子败了,按说在外山也调养得精心,怎么会久治不愈呢。

“这样吧,我问话,是你就眨眨眼,不是你就别动。”阿容决定用这个比较古老的办法,古老但是有效,这样就足够了。

最后问得的和病症书上大抵相似,但却有微小的出入:“病患曾经有过心脉紊乱的病症,而且家里有人患过同样的病症,大约是从祖辈传过来的。”

遗传病,现代医学且头疼着的病症,阿容没想到自个儿还能在这时代遇上。这时候再看施药的药方就觉得不对症了:“养心丹虽然看似对症,但丹药里有过江、龙须子,要是心脉不稳,最容易寻致气血变化,气血时厚时薄怎么会不心脉焦损。”

“可以加减药方,但是对病症只有缓解,没有改善的效果。”阿容这时有点头疼,先天遗传的心脉不齐,有很多药是不好用的,想了想去是越想越头疼,末了阿容不由得叹了一句:“这真是一人计短啊!”

一人计短?阿容忽然眼一睁圆了,心说:“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啊。眼看着明天就是六月初一了,正好有药师们会过来无涯山,倒是可以把这例病患拿来说一说。”

然后阿容又像是“叮”的一声想明白了点事儿一样,嘴里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一句话来:“这可不就是专家会诊吗?

一想到专家会诊,阿容又想到了自个儿最近实在没什么可跟药女们说的了,要不然给她们来个临床学习。这样一节课来得快也去得快,而且有话可说,省得那药女们看着自个儿就咽想透了这茬儿,阿容就瞬间感觉轻松了。

次日的药师会面上,阿容就把这个家里有心脉不齐病史的病患拿出来提问,本来正说得起劲的药师们一听,纷纷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药不能用,有什么问题吗,不都是强心脉的药?”

默默地想想了,阿容还是决定说出来,虽然被围观的感觉实在不是太好:“如养心丹里,过江与龙须子,易导致气血不稳,气血不稳最终还是会影响心脉,所以养心丹在这里就是头一个不能用的。再比如大济世丹…”

一通口沫横飞之下,药师们全傻了眼,最后还是特地赶过来的郭药师先回过神来,问了一句:“要是这些强心养心的丹药都不能用了,到底得用什么丹药才行?”

这答案让阿容直接一摊手,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现有的丹药不行。这类的病患我接触得不多,所以很多药也是一样不敢用,在没有成方的情况下,我不敢随意施药,这位病患已经很虚弱了。加上是祖上传来来的病根,从小这病症就压在身上,病患的底子也早就掏空了。太猛的药用不得,太缓的药又怕留不住…”

于是药师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脑袋的冉号,心里大概在想着:你这脑子里一脑子新鲜念头的人都没法子了,问我们也只能给稳妥的办法。

“阿容,你不能一开始就奔把病人除根去灶去治,先缓解了症状,养好了身子,再徐徐图之也无妨。”还是黄药师压得住场面,要不然又得冷场了,阿容在药师会面上就是冷场王与热场王的结合体,通常她一说话,要么是沉默很久要么是热烈很久。

听得黄药师这么说,阿容自然点头,她确实是总想着赶紧除根去灶,让病人早一天康复。却需知,这不是现代医药,就算是中医院里也会有西医的治疗手法,所以比起这里来自然是更直接更快一些。

这时杨药师说道:“要是养身子,倒可以用还元汤。药效比补元丹更温润一些,入经入脉最是养人。”

“我倒建议用百味汤,大道正元,最中正平和。”

于是药师们就缓解症状和养身子展开讨论,不时地还反驳别的药师两句,阿容一边听足了意见后,在轮到她发表意见时,她想了想说:“在补元益心上,药不如食,是药总有三分毒,药虽是救命治人的,但积长日久服下去,总没好处。比如乔山红就养心脉,胡元果生元气,木茶干开郁舒心…”

于是阿容又冷场了,虽然从前阿容说过“药食同源”的话,但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话说得这么透亮。所以自然有些冷场,药师们在心里在琢磨,这事儿以前没听说过啊,哪本药书上说过?

他们见阿容引经据典的已经习惯了,所以下意识地就去想是不是哪位上古药仙曾经提过类似的,于是就自发自动地往那里边去想。尤其是那句“是药三分毒”,虽然是句大俗话,也是句大实话,用药的人谁不明白药能成毒,毒也可以是药这个道理。

“这是哪本药书上说的。”终于还是有药师问了这句话。

闻方,阿容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嗯呃”了几声。糊里糊涂地带过一句:“不太记得了,要是哪位药师大人看过,还请知会一声,我找那本书好久了!”

噗,阿容不由得在心里喷了自己一脸,真是越来越敢胡说了!

难为的是那位药师,还特认真地点了点头。决定回头去总房翻翻看。阿容见状真想敲自己脑袋一把,这样下去可不行,总有一天会露馅。

眼下是可以赖到药书上,要是万一碰上谢长青那样的人,她真是赖都没法赖去。

“那就食养兼药补吧,两头齐进,总会更显效些。”黄药师最后一锤定音,等药师们都散去后,黄药师冲阿容招了招手:“明天大公主会过来,你记得早起了,好好收拾收拾,别灰头土脸的就跑过去。”

大公主…过来,收拾收拾…这几个词加一起,阿容不由得崩溃。

崩溃着吧,以后有你崩溃的…

108.有杀气的谢神仙与炮灰容

次日里再睁开眼来时,天刚亮着,阿容是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扫一眼面前阿容顿时间醒过神来,这可不是上回打扮她那几位么,这回竟然又跑来了。这回可不成,再也不能让她们把自个儿打扮成移动首饰上回糊里糊涂的自个儿也没瞧着,所幸最后谁也没提起。她也就当没这回事,可这几个人她记得清楚,再也不上这当了:“我自己来,我保证会整整齐齐地。”

“不成,大师姐,这是黄药师大的吩咐的,我们可不敢有违,您就行行好,让我们来吧。

对了,大师姐,黄药师大人还有话交待我告诉你来着,说是今天凤西家的两位姑娘也会来,并着凤西的当家奶奶一道都在,让你小心着些应付。黄药师大人还说了,要是应付不过来,就不说话让爷来。”那姑娘僻哩叭啦地一通话下来,阿容彻底歇菜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大公主还好,毕竟见过多回了,倒是个好相处的。不过凤西家那几位姑娘,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烦得招惹,却偏偏。…”

唉,这事儿招得,谢长青那人八成是抗柜政治婚姻,所以破罐子破秤,干脆选个了她这个谁都不得罪的来送死当炮灰。

打扮停当了阿容一看,倒还成,没跟上回似的大珠子、大葬子,倒是清清爽爽的。铜镜里只能勉强看个模糊,阿容也不甚上心。就这么出了门,长青园那头竟然早已经安排了马车过来接,接她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徐少南。

说起来,阿容也闹不清楚自己心里啥滋味。其实如果大公主不来,她还能当这仅仅是场闹剧,因为最近谢长青一直不在连云山,一碰不上二见不着,她自个儿又能不出山就不出山,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是大公主这一来吧,这事儿就显得真实了起来。

“公子。”阿容喊了声,她没想到挑了帘子,车上赫然是谢长青在那儿坐着。

“上车吧,正好路上跟你说些话。”谢长青已经忙了好些日子了,自从那日和阿容一块用过饭后,他就回了京城里。至于办了什么,那就是天知地知,谢长青自个儿知了。

矫情,阿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明明需要这身份带来的安全感,但是一看着谢长青她却还是想打退堂鼓。公子在云上,她前后两辈子都是只麻雀,还愣是那扑棱着要飞旧枝头的麻雀。

上车后,待马车行驶了起来,谢长青才递给阿容一张纸。阿容下意识地接过来看,一看就抬头不解地看着谢长青说:“大造化丹的药方,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你上次说大造化丹有毒,阿容,我交个事儿给你做,验证它,找出实实在在地证据象证明它是有毒有害的。”阿容实在没想到,从谢长青嘴里说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她有准备肯定会听到一些比较挑动人的话,可没想到这回谢春风一点儿也不春风,反而带着几分寒风凛凛的肃杀之气。

实实在在地证据,阿容却为这个犯了难,这要是随便就能证明的就轮不到她来说这事儿了,这今时代角针验毒,药猴试药,炼药者试药性,一环环下来都没有验出大造化丹的毒性,那她要拿什么来证明?于是阿容想到了小白鼠,有些药令就不爱用药猴试药,喜欢用玉耗子,一来好养,二来药猴总是通人性的,也总有那不忍心的。这玉耗子就是白鼠,这也比较好接受!

想到了拿证据的方法,阿容却忽然皱眉:“你想要做什么,我记得师傅说过,这牵扯很大,这件事不管我能不能办,我都不能沾手。

公子,这件事你或许扛得了,但是我不能,身薄躯微实在沾惹不不曾想,这会儿谢长青又淡淡地看着她一笑,说道:“阿容。你平时该少装点傻愣。也好,这事儿你办总会给你惹上麻烦,也是我想得不周到,只觉得你能放心交托而已。连云山上别看个个都端着谢家的碗,可毕竟也有人心外向的,平日里瞧不出来,节骨眼上却能捅出大事这就是家大业大的苦啊,阿容心说:“这些事您老人家跟我说做什么,我撑您这把拿可不就是为了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嘛,您这纯粹是在给我找麻烦事儿。”

“公子,您想拿这份丹方去证明什么,公子,你不要忘了,连云山规矩里打头的第一条就是,施药者不可有害人之心。”在阿容看来,谢长青所求的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利益二字而已。这就像那个有个人升上了天,发现天上是金碧辉煌的,于是便感慨了一句“原来菩萨也爱金子”。

眼前这位就是十成十的例子,阿容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这位可也不是什么神仙,不过神似而已。

听她这么问,谢长青也坦荡:“利益之争罢了,但是阿容,这世上你不争反而容易被人惦记上…”

“其实有些事我不太懂,但是公子,非得这样吗?”

“留个底儿在手里,总比到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有要强。”谢长青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这话题了,再说下去他都不知道这话得歪到哪里去,于是说完后又接着说了一句:“快到长青园了,母亲正在那儿等你。至于凤西家的那几位,我来挡着就是了。

“公子,我觉得你这是不稀罕凤西家的姑娘,结果把我当挡箭牌使,现在我可是水里火里了。”阿容末了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完了长叹一声,摇头看着马车驶入了长青园。

到长青内谢长青率先下了车,便在车边执了帘了示意她下车来,看着挑着帘了的谢长青,阿容忽然说了一句:“不用试药,要是有人长年服食大造化丹,过世后骨头会呈黑色,要是新近去世,数月之后,指甲会泛黑。嘴唇也一样。”

里头有几味药,相互作用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阿容看过的某本药师手扎上就有类似毒药的记录。据说是无色无味,针试不出人试不出,只是死后数月再开棺的话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本手扎,阿容现在已经烧掉了,她实在觉得那是本惹事儿的,不过那上头的东西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闻言谢长青又是一笑,又趁手扶了阿容下车,只是这一扶便不肯撒手了。阿容侧着脸瞪了他一眼,他却不说话,只是往常惯是春风的笑里多少有点儿无赖。阿容气结,长青园里今天人来人往,她还没有当着这么多人面拉拉扯扯的脸皮。“阿容!”

“嗯。”

“想回扬子洲看看吗?”

猛地提起扬子洲,阿容一愣,那是她来卫朝的第一站,不说有乡情吧,却也有着这样那样的念想。她想着点了点头,答道:“要是顺路,倒是想回去看看,我还记得春华馆有不少好药材。”

见她是三句括不离药材,谢长青不由得摇头:“春华馆的药材,确实有几样长得好的,过些天我要去扬子洲收一批药材,需要个人一块去查验,正好和药师借了你。”

…这意思是,邀请她一块去扬子洲,阿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她没想明白的。

说话间就到了堂里,大公主正在喝茶,一见阿容来了就满心眼里的欢喜,这欢喜么有几分是做出给人看的,自也有几分是真的:“瞧瞧,阿容啊,这正说着你你就来了,来来来,赶紧过来,我领你认认人。这位是凤西家大太太,我自做主张,你就叫一声伯母,四如啊,你看这可使得。”

这位凤西家的大太太是安埠陈家庶出的二小姐,闺名叫四如,也是随着夫君水涨船高,要不然哪有今天的体面。说起来这陈四如也是见过姚未然的,一见之下当场就不由得一抖,整个人就愣在了那儿,以至于大公主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在耳里,反而是问了一句:“这。…这是未然的姑娘吗,大公主竟然找到了她呜?”

“哪儿呀,这姑娘姓盛,是扬子洲一名教书先生的女儿,只是父母过身得早,机缘巧合之下才到了连云山。这不我也意外着呐,这可真是缘份,你瞧着也像是吧,当初我瞧着还直以为是未然回来了。”大公主这话是说得爽快利落,眼里却有了几分沉思。这陈四如猛地一抖,大公主就拉着她的手,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抖就抖吧,冒什么冷汗,大公主忽的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真未然死得不明不白,连带着她未来的媳妇儿都跟着丢得不明不白。这场会面本就是大公主安排的,一是给自己的儿子把那当年的婚约给说明白,二是看看反应,果然就让她给看着了!

阿容当然不知道上头那两位心里头有什么。老老实实地一一见过了礼,待见到那两位凤西家的姑娘时,阿容自然是被小针眼儿给扎成了筛子。不自觉地看了眼谢长青,阿容心说:您老人家倒是上啊,您不是说您来挡的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起点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09.不想接的任务与**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阿容一直分坚定地拥戴这句话。

这一轮下来,她倒真没干什么,就是陪吃陪喝陪坐陪笑脸儿,然后时不时地嗯啊两声,当一个称职的布景板。

凤西家的大姑娘说:“阿容姑娘真不容易。幼年就失去了父母,自幼在教养院长大,真是艰辛啊。”

在卫朝,没有父母的姑娘意味着福薄,有讲究这个的也有不讲究这个的,大公主不讲究,可谢家上头还有老辈儿在,老辈儿得讲究。这位大姑娘说话可是真不地道,但大姑娘的话却三言两语地就被驳了。

那会儿阿容正在吃着点心,对这位大姑娘的话没半点感觉,倒是谢长青看了她这没心没肺不甚在意的模样一眼后。开口说道:“好在她也是个有傻福的,如今有师父有师公,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这样的父亲和祖父,也算是大福分了。”

谁敢说不是,药王那人灌了迷汤给皇帝的,不,应该说灌了迷汤给不少王公贵族,谁不信他捧他就差捧到神坛上去了。当然了,药王本身出身也是世家阀贵,李家的人战场上死死生生,彪炳当朝的功绩,谁又敢拂了。

俗话说得好,信药王者得长寿!

过了会儿阿容改喝茶了,那凤西家二姑娘又说:“阿容姑娘在外头施药布方,风风雨雨的受了不少苦吧。前些时候水患时,我们身虽是闺阁之流不能做什么,但心里总是记挂的,只是苦于无计可施罢了。倒是阿容姑娘可是救了不少人呢,真让人感敬,看来我朝又要添一位女药师了。”

长辈们不喜之二,抛头露面,不是养在深闺里的,至于药师,女药师有几个是天天细讲究着德容言工的,扑在药上还来不及呢。可大家里讲究的就是这德容言工,于是这二姑娘也不是个很地道的。

这二姑娘的话阿容有反应了,放下茶盏一笑,说:“二姑娘过奖了,女药师可不敢当,眼下我还只是个药侍,事总得一步一步来,就像饭要一口一口吃一样,吃不下的就别老想着塞一点也是好的,那样很容易积食的。”

猛地这一句让那二姑娘跟被什么噎着了似的,长公主见了只是暗暗生笑,心说:得,这姑娘也不傻吗,这话可真是能把人噎死。

暗地里谢长青则冲阿容投去一个赞赏的笑脸,阿容一低头装没看见,然后再抬起头来又是一张傻脸,就像是在说:“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刚才可什么也没说!”

装傻充愣果然好用,大公主看了谢长青一眼,那意思是:“看来这姑娘不傻,非但不傻,还是个憋着坏的,跟你一样。”

而自始至终的,那阅历最足的陈四如却一句话没有说,凤西家两位姑娘还顶顶的好奇,像这样的事儿长辈要好开口得多,她们要说得多了难免要在大公主面前落个好口舌的名声。将来要是真成了一家人,那她们在大公主这儿的印象可就不好了。

这一场闹剧,因为陈四如的制度而显得单薄与一面倒起来,最后大公主端茶送客时,那陈四如又看了阿容一眼,然后话也不多说一句地领着两姑娘走了。两姑娘犹是愤愤然啊,到嘴的肉被人吃了去。谁能不愤愤然。

看着那两姑娘的眼神儿,阿容心想这事儿要搁自己也照样得愤愤然,抢到嘴的肉是最不地道的事儿!

“很好,举止言行都有度,倒还真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能见得了大场面。从前我还担心你将来镇不得场子,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你是傻了点,可不好欺负。”大公主心想,可不是么,越是傻人越不好欺负。

听着大公主的话阿容默然,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回才好,倒是谢长青接过了话去:“母亲,这样倒可以免了她回府去学礼,她也是书香传家的底子,怎么会没规矩。眼下山里事忙,也省得她两头奔忙,母亲看如何?”

学礼…顿时间阿容开始感激谢长青,要真去学什么礼,又得受一回苦。想起从前自幼在爷爷跟前学规矩礼仪,她就能出一身冷汗,小时候就为礼仪规矩还没少打手心儿,那疼得现在想起来她都能飙泪花儿。

“瞧瞧,这就开始心疼了,你真和你爹一个模样,操心的命,以后你就一辈子替她慢慢操着心吧。”大公主也不坚持,主要是看着阿容该有的都有,场面也接应得来。顿了顿声儿,大公主又说道:“阿容啊,那过些日子我去和黄药师商量商量,好定个章程出来,你有什么也尽可提。长青也不小了,要是爷们俩不介意,就年内把婚事办了。”

噗…婚事,阿容感觉自己就像是旁观的,从头到尾压根就没什么参与感,猛地跟她说“你是主角儿”,于是她不适应了,她梦幻了!

“母亲,近日来京里多有不稳,怕不是合适的时候,还是先缓一缓。”谢长青见阿容这模样,连忙开口。

这时大公主一叹气,说:“是啊,眼下京里不安稳,时局也多有变,你们缓一缓也是好的,免得摊上些不愉快的事儿。阿容啊,我倒是愿意你早早嫁进门来,只是眼下不合适,你可别想到歪处去。”

看来京城里又出了什么乱子,这京城啊就没有一天不乱的。自打她第一回去京城起,谢长青就说京城不安稳,眼下京城又不安稳了。

果然是天子脚下,王都气象,变幻万千啊!

“回大公主,不得事的。”阿容这时才有了机会开口,也有精神开口,前头都让谢长青给抢在了先头。不过谢长青这人还真是没话说的,真是什么都挡下了,阿容这么一想不由得看了谢长青一眼,又发现谢长青正在看着她,面皮上猛地一红,脸就侧开了。

大公主在一边看着心里高兴,心想自家狮子也总算是开春儿了,要不我这孙子上哪儿抱去。

别过了大公主,谢长青说要送阿容回无涯山,却没让徐少南驾车,而是两人一人一匹马,打着马就向连云山深处去。无涯山在连云山尽处,再往里就是药王山了,眼看着到了无涯山,谢长青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是示意她跟上来。

方转到了一座药山,药山脚下的药师碑写着长安两个字,过了药师碑后谢长青才说道:“这是药师从前的药山,后来才迁到无涯山去的。”

“但是公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阿容倒是听说过黄药师以前在长安药山,后来因为这边地方小了,才转到了无涯山。

“药师说,把这里转手给你,这里也是药师经营多年的地方,自然是个好地儿,这本来就是预备留给徒弟的。另外我在长安药山里把天下所有的药材都备了一份在药房里,各类药书也复抄了一份在这里。你平时还是多在无涯山,但是以后想要辩药看书,就省得再去总房。”谢长青说完把长安药山的药山牌递给了阿容,接着又翻身下马,便有小厮来牵马。

接过药山牌的阿容一愣,然后也跟着下了马,这时才说道:“药侍就有药山,这不合规矩。”

谢长青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是不合规矩,但师父要给徒弟,这却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连云山里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你也别太在意了。阿容,大造化丹的事你不愿意沾染,那我现在给你另一个任务。”

“什么?”

“配制大造化丹的解药。”说罢,谢长青带着她往里头走,打头前的第二间就是药房,推开门一片阳光灿灿地铺了满地,四周药柜林立卫朝有记载的药材共八干六百一十四味,另有冷僻药材一千零七味,合一起便是九千六百二十一味药材。这九千六百二十一味药材,一味不少地全在这间药房里,就算药王的药山也没这么齐备,因为有些药材压根就很少用上。

之所以谢长青给她备得这么齐,主要是谢长青冥冥中觉得,阿容会需要这样,要不然她不至于经常到总房的药库里看药材的样本。

或许是被眼前偌大的药柜和正中间桌上放的那本厚厚的药材索引给震惊住了,阿容久久无语,回过神来后就一句话:“这有困难。”

别以为备齐了药材给她,她就昏头,这世上新药方难得,老药方难解,这可是个大大的难题。

“你有时间,慢慢来,不要着急。外头的药田里种了不少珍稀药材,你要是方便,可以经常去看看。”谢长青现在是越来越明白这姑娘的死穴在哪里了,一听到药材就两眼放光,一看到药方就废寝忘食,一炼起药来就可以没日没夜。

莫明的谢长青还挺喜欢这样的阿容,也许因为他骨子里也是一个彻底的用药之人,所以才倍加欣赏阿容身上这种专著执着的态度。

看着药柜,阿容叹了口气,谢长青简直就是在赤果果地诱惑她,好吧,她被收诱惑了:“好,那你别催我,这是个麻烦的事儿。”

说罢,欢快地奔向药材索引,心里欢呼着:药啊丹啊,我来了!

110.长安山下的遇险与共患难

“阿容…”

“嗯。”

在下长安山的路上。谢长青忽然叫了阿容一声,阿容自然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句。

然后莫明地看着谢长青,只见这时穿林而过的风拂在了谢长青身上,那衣裳飘袂的样子自然是如同谪仙人一般。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画面,阿容现在也不稀奇了,也免疫着些了,于是便只好奇谢长青这言犹未尽的言是要说些什么。

“小心…”谢长青喊了这一声,就伸手拽了阿容一把,这一下阿容就扑到了他怀里。不待阿容明白是什么事,谢长青又是挟着她一侧身,躲到了一棵树后面。

这时又听得“嗖嗖”两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似的,又听得“咚咚”两声入木,这应该是铁器,阿容猛地抬头看着谢长青,不解地问:“是什么人?”

“不知道,看这飞镖倒不像是京里哪路的人。”谢长青指了飞镖给阿容看,上头塔一些奇特的纹路,像是兽纹。

只见阿容看了几眼镖上的纹路,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但是很快她就一伸手打掉了在放长青手里的飞镖:“镖上淬了毒。你没事儿吧?

谢长青遂拾起手闻了闻,然后朝阿容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是七子星,没事,伤不到我。”

当即两人不再说话,那边扔飞镖的人也不再见有什么动静,两人这时也不敢随便动,毕竟是敌在明我在暗。回来还得说说两人眼下的情况,这俩现在正搂得紧得不能再紧了,阿容的手也很自然地抱在了谢长青腰背上。

而谢长青呢,抱得紧紧地,生怕阿容这会儿乱动,然后还得不时地四下里听听动静,也没工夫察觉到现在自己的动作:“我带着你往那边走。那边有个巡山点。”

听着谢长青这么说,阿容点了点头,还做好了跑的准备,却不料谢长青抱起她就运功,然后迅速地在山林里跳跃了起来。阿容第一个念头是,这是轻功,可也没见走高飞低的。第二个念头是,她被谢长青抱得结结实实的了。

不过她也没挣扎,这时候不是挣扎的时候,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所以赶快到巡山点去才最安全。

巡山点确实近,后头的飞镖也没有再来,不过谢长青皱眉说了句:“有人跟了过来,像是有十来个人的样子。”

到巡山点那儿有几间屋子,谢长青抱着阿容进了中间那间,一进屋里放下阿容,两人一看巡山点的屋子里,东西齐全人没有一个,看来是出去巡山去了。

“看来这些人在这里潜伏了很久了,竟然摸清了巡山的规律,知道这时候没人才敢跟上来。阿容,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谢长青说话就要开门出去。

但阿容却拉了他一把:“不要出去,他们人太多了,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谢长青,你看这边有药材,玉满江、怜苦草、望生腾…这些磨粉可以制出十里安魂香来。”

“少一味江东月,刚才来的路边上有一株。离屋子不远,你待着我去来。”谢长青这回不待阿容说什么,一开门就迅速闪身出去,那株江东月约在七八来开外,谢长青抱着阿容且奔得飞快,一个人更是腾转挪移迅速至极。

屋里的阿容趴在里头从门缝里看过去,见没出现什么异常才安下心来,这时阿容想的是十里安魂香是不分敌我的,一点燃了不说十里,至少几十米外有烟就能倒人。

这时谢长青已经采了江东月回来,江东月指的是江东树上的果子,入药一般取种子部分。两人极默契地各自研粉,好在各个巡山点经常都有采药的药侍、药令们过来,初浅一些的工具还是备着的。两人磨完粉后开始混合,这时阿容说道:“得制解药,要不然我们也会倒的。”

然而谢长青却掏出一颗丹药给阿容说:“醒神丹,服下去后我帮你催化药性,就不用担心被十里安魂香放倒了。”

既然有醒神丹阿容就不担心了,这时阿容看到墙角堆放着一些常用来驱蚊驱虫的线香,于是计上心来,去取了一把线香过来:“谢长青,三根香串一颗安魂香药丸,把燃着的头子包在里头。这样他们不易发现。你就和石子一块扔出去,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咱们扔了安魂香。安魂香里有两味药材有助燃的成份,但因为江东月的种子有些湿,所以一下燃不了,但三根香串一起,肯定能点燃了,而且能延缓一些时间。就这事儿,让谢长青不由得多看了阿容几眼,然后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姑娘哪来的点子,这都能想得到。

安魂香制好以后,阿容就在一边点线香,然后两人迅速地把线香燃丰的那头插进了揉好的药丸里,又把外头的折断了。一切都办停当以后,谢长青就透过窗户向外扔石头,扔了好一会儿石头,才渐渐地夹杂着扔安魂香出去。

等把安魂香扔完了谢长青看了眼外头的情况,说道:“没动静,应该没发现,你赶紧服醒神丹,我赶紧给你催化药性。”

催化好药性后,烟也就开始一缕缕地飘了起来,因为夜色渐起四处有些微山岚之气起了,倒是没人发现安魂香。这时谢长青也服了醒神丹,运功催化了药性后,开始捱着门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而阿容这会儿则坐在长条凳上,屋里这时没有点灯烛,就着渐渐昏沉的暮色,阿容看了眼在门后听着动静的谢长青。只见他在那儿专注地听着,另一只手上捏了把石子,阿容还记得刚才点线香的时候,看到谢长青的手上有几处划伤,大概是望江月树上的刺挂的。

莫明的阿容忽然觉得很安心,谢长青就那样站在门后面,似乎不管谁想冲进来,只要他还在就不会得逞似的。暗暗的室内,阿容忽然笑了笑,安心…这两个字多久没记起来了,是周毅山夜不归宿起,还是来到卫朝起她就没安心过?

真的很久了,阿容揉了揉自己的脸,确定自己在笑,然后笑容就更大了点。这样也好,有这一刻的安心,真要有个将来是和谢长青走到一块儿,也能踏实。至少,这个人不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吧,他也被别人捅过,所以他不会这么干。

在阿容这么想过后,谢长青回了头说:“阿容,安魂香生效了。我先出丢看看,要是没事了我们再走,你待在屋里不要动。”

又是一句不要动,阿容敛眉笑了笑,今天这句话谢长青已经说了很多回了:“好,你小心点。”

“嗯。”谢长青应了一声就出口了,并没有发现阿容的声音里有什么变化。这时候他全心都在外头,谢长青其实非常震惊,竟然有人不声不息地潜入了连云山,而且潜了很久子,要是一个人两个人倒是能理解,但这是十几个人。谢长青就没法儿理解了。

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林间穿梭,没有人比谢长青更了解连云山的一草一木,他打小就是在这里边长大的,别人或许会觉得连云山很大。但是在谢长青眼里连云山很小,小的他对每一个地方都了如指掌,所以他在林里是有优势的。

确认了外头的十几个人都已经迷晕了之后,谢长青又掏出药一人喂了一颗,他得让这些人睡得够久,好让他有时间找人来把这些人带折返回屋子里后,谢长青叫了阿容出来。两人又小心翼翼地先回了长安山,山里有侍卫,比他们俩在路上奔波更安全。

长安山里的侍卫经谢长青还震惊:“爷是说山里有外人潜伏,而且人还不少?”

“嗯,你们赶紧派人去把人绑了,就在九十三号点的屋外,趁着人还没醒赶紧过去。另外派人去主山通知一声。让主山加大巡山的力度,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谢长青真叫一个心有余悸,幸而是他和阿容在一块,要是单独的哪个药女,手无缚鸡之力,这不就彻底要坏事儿嘛!

侍卫领命离去,犹自对这件事震惊不己,但这侍卫更加庆幸一件事,那就是谢长青和阿容没出事,要是这两位出了什么事儿,不知道连云山得乱成什么样子。

“手。”这时阿容拿了药箱过来,坐在谢长青旁边预备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江东月的刺有小毒,不处理会溃烂。

一听这声儿,谢长青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去,然后就手上一凉,阿容倒了些药水在他的手上,药水凉凉地冲过手指,谢长青不由得低头看着正埋着脑袋处理伤口的阿容。

她正取着一片药棉在那儿擦拭着伤口,原本应该感觉以有些刺痛的,但是谢长青却只觉得伤口有些痒痒的。他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阿容就喊了一句:“别动!”

谢长青闻言便是一笑,看她处理作品处理地细致又妥帖,心里便道:她总是这么专注而认真啊。

111.长安山中的爱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