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一年开始,药师论坛除了一月一次的小型聚会,还会在每年的二月初一到扬子洲来,举行为期一个月的义诊、讲座及论药大典。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扬子洲的二月被命名为长安月,随之而来的是二月的盛会有了长安论药的说法。

而这时身在其中的阿容当然不会知道以后的发展,她只是凭着自己对药的执着,在这条路上走着,至于路上会有什么…那就像谢长青说的,如果有人拦着路,而我又不能选择另一条路的时候,要么让他们把路让出来,要么踩将过去。

药师论坛这天中午,恰逢那肋骨骨折动了刀针的病患可以回家休养了,只是这病患的家离得远,病患又不宜奔波阿容就又把他留了下来。

于是这回的药师论坛原本的选题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这肋骨骨折的病患引起了药师、药令们的兴趣。当然,他们也不找阿容问,知道阿容这姑娘十句话问不出句三五句来,还是问谢长青更直接,反正施刀针的不正是谢长青么。

这样一来药师抡坛就成了刀针的讲论会,药师们一来就看到了一例成功的刀针施术,李有福现在精神头好得很,压根不像被木根刺透了胸腔的病患。

“刀针最怕出现的还是伤口溃烂和伤口不愈合,你们怎么能保证伤口愈合,且不溃烂?”这是某位不大擅长刀针,而且刚从外对赶来没赶上那场刀针的药师问的问题。

这话即不用谢长青来答,也不用阿容来答,施刀针的林药师就站起身来解答了:“从前伤口不愈合,是因为多使用药膏粘合,辅以纱布裹,这样一来只要有轻微的移动,伤口就有可能裂开。但是在李生福这病患身上,我们先是缝合了伤口,再辅以甘露膏,现在可见,病患的伤口七天就已经长好了,而且没有出现溃烂。”

这时候同样参与了刀针施术的付药师也站了起来,他说的是为什么伤口不溃烂:“甘露膏里有百节草,去腐生肌效用最明显,而且伤口是敖三天一透血就换药,以后每一天换一次,每回换药之前用消生水清洗干净。消生水同样有去腐除秽之功用,据盛药令说,之所以伤口溃烂,是为脏污所染,所以不但要换药,还要清洗。”

... 不加这句据盛药令说就很美好了,阿容是这么想的。另外不是为脏污所染,是因为细菌感染,至于为什么以付药师这成了这样,那是付药师问细菌是什么时,她答——在土转里就是脏东西的意思。

由此可见,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既然这样,怎么保证不开错地方,好在是很小的刀针,但这是开胸,不能同等而论之。而且开错地方这样的事儿,据我所知可不少,每年医师所都会收到这样的事例。”这位即是药师也是医师,所以对这行还是很熟的,这才问出了这样的话。

也由这位药师的话里可见,卫朝对于人体构造还是一知半解的。

竟然还能开错,阿容难以想象,要是开胸开错…那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所以说人类还是在向前发展的,这无关好坏,只是车轮滚滚永不停顿而已!

于是,于是…于是有知情的药师就开始看向阿容,尤其是以林药师和付药师眼神最为热切,那就跟饿了多年的狼见着了肉似的,那眼神真叫一个呢不能把阿容一个囫囵个地吞了。

关于这件事,阿容觉得,自己是不够说服力的,于是她又开始施展她的“书中自有一切”大法,她在众人的眼光中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嘿了两声,这才说道:“医圣所著的《五内书》里有关于内腑的图谱,对每一处都解构得极其详尽。而且还有一本书,讲解得比《五内书》还要更准确详尽一些,书名叫《脏腑构要》,或者说叫手札更合适一些。

“《脏腑构要》?”谢长青构思寻思了一番,心说有这本书吗?

有这疑问的不关是谢长青一个,连自谓博览群书的黄药师也不知道,黄药师看了眼谢长青说:“长青,有这本书吗?”

“我没看过,药师呢?”是两个自问博览群书的人都没者过,两人就在那儿干看着,然后等阿容接下来的话。

“这本书在哪里,是谁所著,盛药令又凭什么说这本书更准确详尽一些。要知道《五内书》是医圣所著,要是随便一本籍藉无名的手扎就轻易推翻医圣所出的图谱,那可就太不了。”其他药师倒真没想到没有这本书上头去.大抵的想法也是关于这本书的权威牲。

这时阿容就笑得更灿烂了,一边让人去把书取来.一边说:“正是医圣所著,《五内书》是医圣在五十一岁时所著,而《脏腑构要》是医圣去世的那一年所写下的。说起来,这些手札还全是姚二爷所赠,却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收来的,这本《脏腑构要》就夹杂在其中。”

这时《脏腑构要》取了来摆在桌案上,众药师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来看,阿容不紧不慢地翻了几页,纸陈墨陈看上去果真是有年头的东 “药师大人们也知道,医圣晚年时,一般是让身边的小弟子记录手札,《脏腑构要》自然也不会是医圣的亲笔。不过上头用的印错不了,而且在仅进行过的两次刀针中,这本书上所示的绝无一分差错。而这手札也只是纠正了一些《五内书》不准确的地方,并加了一些注释。只是不知道,这本手札为什么没能面世而已。”说完这番话.阿容就把手札传了下去,让早就伸长了脖子的药师们一一过眼。

嗯,她必需得承认,她作假了,这本书问世不超过十天,在上回那肋骨骨折的病患后,她一点点琢磨对照着《五内书》所谱成的。

至于怎么把假的做得跟更的一样,民间有这手工的人可不在少数,而她不过是写好了,三张两张的分开请人再临摹一遍,然后装订成册。这里头,就图是她自己画的,字儿一个跟她没关系。她还特地拆了本古书,把那本书的线用来装这本,所以她也不怕被人瞧出来。

轮到黄药师和谢长青看时,两人傻眼了,这还真是挑不出错来,不过谢长青到底更仔细一些,也得说他是惯了透过现象看本质,虽然他不知道这句话,但是他惯来是这么干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纸都有点眼熟,纸是从他手里过的… 春华馆有很多手扎,也有些都是写了一半的,而阿容前段时间特地要了过来,他就顺手从春华堂拿了些,而阿容还特地指定了一个时期,正是药圣晚年的时候。

知道了这个,谢长青也自是不动声色的,只是免不了看着阿容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意。

于是,阿容心虚了,当时从谢长青那儿要的时候,就想过这一出,不过她还是选择了从谢长青手里过,因为她不知道哪些人是和医圣同一时期的,算起来,谢长青要比别人可靠些吧!

药师论坛结束后,《脏腑构要》被送回连云山刊印,而阿容则被谢长青拽住了。

“不想说就不要说,别皱着一张苦脸,没谁要欺负你。”也许一个人身上的秘密多了,也就寻常了,多一桩两桩也许不显得奇怪。 “那你也别一脸疑问,我看着悚得慌。”阿容现在很光辊,你知道不对劲没关系,反正我就是不想说。

其实这更像姑娘家冲自己亲密的人耍赖,你要咋咋滴,反正我就是这样儿了。

这其中滋味谢长青怎么会品咂不出来,他侧过身看着行走在一架长青藤下的阿容说道:“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脏腑构要》就是医圣所著的,像这样的事拖在你身上也确实不好取信于人。”

“你不担心是错的?”阿容对于这个有些疑惑。

“不担心,你对脏腑的了解,我亲眼见识过了,比起医圣来只强不弱,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怀疑。声声,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谢长青说完就伸手拉着阿容的手往前走,一路上清风拂过,带着几行寒意漫散开,却让人只觉得胸口是暖融的。

阿容点了点头,然后…然后几名药师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看谢长青和阿容,只纷纷招呼了声,然后就把阿容拽走了。

留下谢长青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不大适应,也反应不过来,末了摇了摇头:“声声,在扬子洲安生待着,也许在这里,你能名垂天下,成为一名了不起的药师。大胆的向向前走吧,声声,这一路上纵有风雨,也总过去的。”

是啊,扬子洲码头大,却是浪不急风不大的,倒是洋丑里,没有码头,每一个人的心里却都是波深浪广的。现在扬子洲安稳了,就看京城的风风雨雨怎么消散了......

149.扬子洲头的刺杀与刀上有毒

这世上最难的是相送,不送就别了也干脆,所以每每当诗人写到送别的时候,总是那么的令人肝肠寸断。道是别不难,送却难,所以谢长青提前离开了扬子洲,只留了字条给阿容,却没有让阿容送他离开。

由此可见,谢大公子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甫一上了船,他就在那儿想着阿容的一颦一笑。自此谢大公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就像颗小小的种子,在他都不知觉的时候就扎根在他心里了。

说是曾伤过,但是谢大公子能有多少花前月下的经验,这回是打定主意慢慢磨,最终把自个儿磨进去了,初时自己还不肯承认,只说是合适合时而已。末了到现在,终于自个儿老实承认了。

承认了也没用,等他认的时候船都已经离扬子洲许远了,这时的水面上升起一轮灿灿然的朝阳,然后天际就如同打翻了颜料盘子似的,泼出一片赤橙黄绿的霞光,染在云上如同曾在阿容脸上出现过的红晕一样瑰丽。

此时公子在水上,阿容在扬子洲,也是同一时刻,在京城里正有十几个人围坐在凤西容家的暗房键,听着容家当家容璟福说话。

“这件事要有个了结,当年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也是咱们这些人。现在他们的女儿回来了,怎么办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咱们总要做个了断。当年没实理干净的事,现在是继续打扫干净,还是粉饰太平?”

容璟福不是没想过暗里一个人把这事料理干净,可是这么多人决定的事,不可能由他一个人来收尾,太吃亏了。

“还是算了吧,一个小姑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我老了,总要积点德,将来到了底下要真油烹火烧了我这身老骨头可受不住。”这是和稀泥派,和稀泥的相信,稀泥是糊不住墙的。

“算了?咱们算了,她能算吗?小姑娘翻不出风浪来,六太爷,这小姑娘要是回来,咱们可就齐齐整整地连个说话儿的地方都没有了。她倒是没什么,可备不住还有谢家在掺和,那边要是纠缠起来,非是咱们能扛得住的。”这是主扫干净派,坚定地要把这事在阿容身上彻底了结掉,这样才能睡得安心,吃得安心。

但是也有坚决想要粉饰太平的,这些就属于江湖已老,胆子已小的:“把她接回来吧,然后尽快嫁到谢家去,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要凡事都往坏处想,当年她只是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这么我年连宫里和姚家都没反应了,何况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反应。”

“接回来?你说得倒是轻巧,九叔,你别忘了,他要是回来,咱们这就立马嫡房变庶房了。见嫡即成庶,咱们可都要矮她一截,大家伙可得记着,咱们容家可是有过嫡女当家的例子。”这话可就比较狠了,这句话一出来,大家伙就都安静了。

最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容璟辐说:“呈笔,咱们各自在纸上写个字儿,也不计是谁写的,待会儿看大家伙都是什么主意,咱们再来商量。”

这容璟福端是好心计,刚才要是这么办,说什么的都有,现在大家伙一掂量,肯定都各自有了答案。

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一除。

“这件事不能让族里的其他老辈儿知道,所以办这事的人大家都要各自有个计较,依我看派些个专干这门的人去就是了,无非花些银钱而已。”这个主意当然得到了很多人的支特,他们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所以当然是个个都舍得。

凭着容家想我个出手稳,又“职业道德”良好的杀手组织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所以大家伙各自出些银钱。其实谁也不缺这点钱,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大家都参与了,到时候真出什么意外,也有大家伙陪我一块儿出。

有些坏事儿,一个人做心虚,十个人做怕有嘴不严的,可要千百万人做,那就光辊一条,什么也不怕了。而他们不过十几个人,你出了银钱,我参与了,大家谁也别捅出去,要不然一块死.没有什么比把命绑在一起更简单直接的了。

在扬子洲的阿容浑不知道还有人为了自己花了大把银钱,就为要自个儿这条小命。

现在的阿容正在扬子洲贫民聚居的地方做好人好事,正易着面容在那儿看诊,有了前头那位湿寒的病患打头,有孙大嫂的宣传。后来她只要一去送药,就有三三两两的病患来找她,渐渐地人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末了,阿容干脆借着孙大嫂家院里的一间屋子办起了临时的小药馆,其实来的多是一些小儿、妇人和老人。小儿、所患的病大多是常见症,只是老人身上要麻烦一些,但也多数不过养这个字。

这天阿容又去孙大嫂家送药,正好想着顺道看看上回施诊过的几个病患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天气多变,一是上风症易发,二是积年的老症容易反复,这时候正是要格外注意的时候。

经过的时候,阿容又看到了自己曾经住的院子,院子外停着一辆马车,正是阿叶来了。那圆滚滚的小胡启荣正在院子里由婆子领着玩,在那儿笑得跟一串铃铛似的,就没停下来过。

站在院外看了几眼后,阿容叹了口气说:“不见也随你吧.只要你过得好就成了。”

说罢就转身向孙大嫂家走去,阿容却浑没注意到,院子里阿叶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同样叹着气:“阿容,你不愿意再认我了吗?”

“娘亲…”胡启荣扯了扯自家阿叶的袖子。

阿叶就从婆子手上接过了胡启荣,然后蹲上来说:“阿荣乖,我们再待地会儿,等下爹爹会过来接我们,爹爹回来了,高兴不高兴啊!”

“高兴…”

自然,阿容不会知道院里发生了什么,阿叶也不会预料到今天会发生什么,曾经的小姐妹,如今又相逢了,见或不见,认或不认却不是她们能完全掌控的。

却说阿容送完药,又诊了几名病患,然后收拾了一下这就要走,孙大嫂和几名病患却留住了她,愣是要请她吃些茶点:“黄药女.您看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听孙大嫂说您喜欢吃些小点心,我们就做了些。手艺不好,怕您笑话,先做些您尝尝,看看好不好。”

“这是地薯江米团子,知道您不好油星,特地用慢火煨熟的,您尝尝看。”

这下阿容有点儿无地自容了,嘿嘿地尝了几样,只点头说不错,可不敢再露出很好吃很好吃的模样了。她吃过后擦了手,想了想说: “大家伙也不用为我这么麻烦,家里也有做白案的厨子,见天的没事就做点心,大家伙可不能抢了他的饭碗啊!”

且说这厨子是谢长青从文王庙抢出来的,做起点心来那叫一个新奇美味又花样多,就是这样,她还是见了各种点心迈不动道儿的。啧,不能再贪嘴了,再贪嘴就该长肉了。

用过了点心再回时,经过院子里正好看到了阿叶,胡启荣则被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抱在了怀里,正欢实地一声声叫着“爹爹”,那便是六品堂官胡升平。

见这场面,阿容就在原地停了停,等他们走了才往迈步。经过院子时,又进去坐了坐,她有钥匙,奇怪的是阿叶似乎也有。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多问。

进去干脆把脸上的东西撤了,又脱了外头的灰黑大袍子.这才露出原有的打扮来。这时天也快黑了,阿容就起身回春怀堂去。

春怀堂离清辉楼不远,这是为了方便吃饭,经过清辉楼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这时街上还没掌灯,路上的行地少了。

正在阿容想先回春怀堂把东西放了再过来吃豆腐时,一阵很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然后就听到了刀兵之声,阿容听了一惊。她一直知道有人在保护自己,听到了这声音就说明有人想要…

正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说:“盛药令,快走,来的点子很硬,你要么先进清辉楼里避一避。”

说着一阵黑影闪过,推她的人又和人缠斗了起来,阿容本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后立马拔腿就往清辉楼里跑。还有几名药师留在扬子洲,这会儿应该正在楼里吃饭,所以进去准没错。

只是阿容没想到,她这才走两步,一柄飞刀就“嗖”地一声朝她的后脑勺射过来,她当然反应不过来,好在被人眼疾手快地拽了一把。

飞刀“咚”地没入了柱子里,但是却不止一刀,还有一刀原本从后背直取心口处,这时一偏再一带,刀就这么没进了右背。

或是被骨头挡了,这力道竟然没透胸,这时阿容第一时间想到的.心说我可怜的骨头啊…

这时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叫喊声,有些急切地喊道:“阿容…”

是很熟,可是阿容刚要想想是谁的时候,脑子就一阵晕.这下她知道了,刀没透胸但是喂了毒药。

咱不会就这么一命呜呼吧,神农的最后遗言是“啊,这草有毒”,她的遗言是不是该说“啊,刀上有毒”…这是她昏迷前唯一的想法儿!

150.盛药令的《脏腑构要》与趴着挺好

却说她昏迷过后,清辉楼里立刻乱了套,清辉楼里上上下下,从掌柜到跑堂的都知道,这位盛药令那是他们东家的心尖子,半点闪失不能有。

清辉楼能立于扬子洲头这么多年,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掌柜一声招呼四下里就响起几声轻微的声响,尔后外头的刀兵之声就更盛了。

掌柜的这时候再来看,差点没晕过去.阿容背上的那柄飞刀只见了刀柄,血从她的衣袍里往外滚,从衣裳到裙全被血氤湿了。这可就真有点吓人了,掌柜也是有急智的,一想着连云山的药师们有几位现在正在楼上包间里用饭的,还愣神么赶紧着人去请呗。

屋里吃饭的药师们一听,也是一个个心直抖,楼下未来的当家奶奶遇刺,他们就在楼上吃吃喝喝,这怎么说得过去。当即药师们也不吃了.搁下碗筷就往楼下冲。

当药师们看到阿容时,阿容倒在阿叶的怀里呼吸微弱,因没来女药师,大家伙自不敢搂抱这位,只一边着人去抬担架来,一边则切脉看 “怎么样了?”一位药师问道。

切着脉的药师摇了摇头说:“血流得过多,谁带了针,赶紧把血脉截住.再流下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于是几位药师你看看我,我者看你,他们是来吃饭的,真没想过要带针来好在这时候阿叶出声了:“诸位药师大人,阿容身上可能带这样的细节其实阿叶也是听旁人说来的,也见过阿容随身带着针,在街上偶遇见病患时,情急之下就会给人施针缓解病症,所以阿叶才提了这么一句。药师们一定,着啊,阿容这脾性他们倒真是一时之间没能够想起来,得亏阿叶提醒了一声。于是有药师去阿容袖袋里取了针包来,几针下去,没多会儿血果然是渗得没刚才那么凶了。

在这时,那位七品堂官胡升平抱着小胡启荣从里头出来了,小胡启荣一出来就冲阿叶伸手说:“娘亲,尿尿完,回家!”

小胡启荣当然没发现场面有什么不对劲,可胡升平看出来了,连忙把小胡启荣的眼睛一蒙说:“胡四,来把小少爷抱到里间去。”

说完胡升平又走向阿叶,再一看阿叶怀里的姑娘,着的是连云山的衣袍,而四周的药师们也是没来得及换下的药师袍子。胡升平到底是在官面上打滚过的,立时明白了阿叶怀里的姑娘不是普通人,而阿叶昔日的小姐妹在扬子洲的眼下就阿容一个,胡升平一想清楚阿容的身份后连忙退到了一边。

在胡升平认知里,阿容是未来的郡王妃,连云山的当家奶奶,这两者哪一样身份都是不一般的,哪一个都不是他此时能出声说话的。 “药师大人,担架来了,盛药令在哪里,没什么事吧。”来的是春怀堂里留守的几名药令,一听阿容出了事连忙就赶了过来。

“外面怎么样了,黄药师大人采药回来了没有,这件事还是他老人家来亲自过问比较好。”谢长青走后,黄药师因为有几味药材要采,特地留在了扬子洲,也就是这几天的工夫就要回京城去了。来的几名药令齐齐摇头,其中一位药令说道:“回药师大人,黄药师大人还没有回来,按日子今天是该回了。”

“救命的事十万火急,一刻也等不得,既然黄药师大人没回,先把盛药令抬回春怀堂去为好。安药师,脉诊得了没有?”稍微年长一些的邓药师在这时候充当了领头人的角色,如果黄药师不回来,他还得决定怎么施治,这可让这位药师感觉到了都所未有的压力。

被称为安药师的药师这时候收了手点了点头说:“倒是流得少了,只是刀上怕是喂了毒,有中毒的迹象,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只能待会儿回了春怀堂再说。

一听说中毒药师和药令们又是倒吸了一口谅气,不怕流血不怕伤,就怕毒,而且还是不知名的毒。而且在场的药师、药令又没有擅长解毒的.倒是黄药师对这在行,却又逢着黄药师不在,这事儿闹得。

要走的时候,那年长些的邓药师向阿叶施了一礼说:“这位夫人,刚才的事谢过你了,掌柜说要不是你,方才两刀就取了盛药令的性命。还请这位夫人示下姓名住处,回头告知了爷,也好登门向夫人道谢。”

“不必了,盛药令在扬子洲救人无数,我这不过拉她一把而己,算不得什么,更万万当不得一个谢字。”说着阿叶也退了退,退到了胡升平旁边。

邓药师见状也不多问,只看了掌柜一眼,见掌柜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那便再谢过夫人,我们这就告辞了。”

当药师、药令们离开时,胡升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阿叶道: “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位阿容姑娘吧?”

“嗯,升平,我刚才是不是该告诉他们我是谁,住在哪儿呢。” 阿叶也知丈夫庶出为官,多有不易,若是能攀上阿容这重关系,当然是一条平步青云的捷径。

却见胡升平摇了摇头说:“贫贱易交,富贵难攀,且京里风云易变,这样的高门大户,不攀也罢。”

能说出这句括,倒说明胡升平有几分见地,知道这高门大户攀得一时,也依附不得一世。也是他庶出在扬子洲的富庶人家,如胡家比谢家,那真是尘埃见山岳。尘埃里都争斗频繁,风云变幻,更何况是那齐云的山抽。

到此时,阿叶才点头笑了,又看了眼门外,心里又不由得担忧: “不知道了阿容怎么样了,伤得那么重,没关系吧,会好起来吧。” 这边的阿叶在担心着,那边在春怀堂里的阿容也确实很需要担心,刀就在右背,离心脉很近,万一毒渗入到心脉里,那就真叫一个回天乏术。

“拔刀吧,不管怎么样先把刀拔出来再说。”这是安药师的主张。

但是邓药师得求稳,摇了摇头说:“万一刀扎在了内腑上.拔出来血会流得更重,而且血积在里头出不来会更加危险。”

“那怎么办,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总得有个成的吧。”药师们在前头商量,药令们在那边看着,两边都没能有个好的主意。

眼下又急着要马上施治,因为毒在那儿逼着他们不得不赶紧动手,这时忽然有名药令说:“我有《脏腑构要》的图谱,是那天我特地找盛药令要来抄的,我立刻去找来。”

好在这位也是个以医晋药的,所以对图谱分外有心,要不是他抄的这一份,今天这几名药师都得为难。等图谱拿来了一对照,再拿着清辉楼里的另一把飞刀比对长短,最后药师们确认,刀没有扎着脏腑。

这时药师们才抹了把汗,开始备药片让阿容含着,并开始准备拔刀,拔刀需要巧劲儿,得快狠谁,和落刀是一个道理。好在这事儿倒不难,药师们随便谁来也能办得到,当刀拔出来时,没见大出血,药师们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只是这时还不算完,因为刀上有毒,而黄药师却是还不见回来,他们在场的人没谁像黄药师一样精于毒药一道。

“先用大化毒丹缓一缓,等黄药师大人回来了再做决定,毕竟我们谁对毒药也不熟。”在场的人都精于药道,可谁也没那闲工夫去研究毒药,治病救人的药且没时间去研究呢,哪管得着这个上去。

“那就这样安排,盛药令这边着人看着,另外派人去找黄药师大人回来。”

好在邓药师安排好不久,就有人报说黄药师回来了,而从城外赶回来的黄药师一听说阿容遇刺还中了毒,催着马赶紧就到了春怀堂。下马后把马僵一扔,人就往春怀堂里走,还向身边的人问道:“现在还稳定吗,没出什么差池吧.刀伤怎么样了?”

“回黄药师大人,刀已经起出来了,多亏了盛药令的《脏腑构要》.要不然还真不敢拔刀子。眼下只有毒这一桩了,药师大人们束手无策,只好先用了大化毒丹缓着,再等您回来了作决定。”

于是,阿容,其实《脏腑构要》不管你托着谁的名,这本书前名都得加上你的名字,谢大公子办事不会出疏漏,只会让你泪奔无语而有黄药师回来了,不管什么毒,当然也是药到毒解,只是阿容毕竟失血了,调养一番是免不了的。

第二天下午阿容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就老大一张脸在自个儿眼前晃来晃去,阿容伸手想要拍开,那脸就自动闪开了:“黄药师大人,盛药令醒来了。”

原来是小月,阿容在心里这么想着,再然后她就记起来自个儿被刀刺中了的事实,于是她动了动身子,这一动就疼到了骨子里。

“长青来信说京城稍安定了些,让你跟我一块回京,眼下看来,你又动不了了…”

回京…阿容心说。那我宁愿趴着,感谢伟大的刺客!

151.千里出诊与惊心

于是阿容开始了她正儿八经的养病生涯,动了就疼,当然出不了门,想着是骨头都裂了,自个儿按了按没有断的感觉。幸好幸好,阿容现在要么在床上躺着,要么睡着,反正离不了床铺。

这养病生涯实在太过无趣,直让她觉得自己快要长毛了,不过她还没酝酿出来,就被打断了。原因是药师们见她待着也是浪费工夫,不如干脆来现身说法,由她这《脏腑构要》的撰写人来亲自讲解,美其名曰——一事不烦二主。

这原本没什么,让她在这无聊的时光里有点事忙,她高兴还来不及呐。可是什么叫她撰写的《脏腑构要》谢长青不说他会安排好,结果这就是他的安排,这事还是落在了她脑袋上,这让阿容有种欲哭无泪和感觉,直想冲回京城去找谢长青麻烦才好。

就是依凭着这丰《脏腑构要》的契机,她…她…她被关注了.这关注她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卫朝最高层发来的讯息。说起这讯息,还有上个非常情别的称谓——圣旨。

圣旨上说,安亲王征战十载战功赫赫,最近一战落了块铁片在脏腑里没取出来,自回京后一直调养无效,御药馆说只有取出来才得成。而安亲王对卫朝来说很重要,如果不是安亲王,卫朝的边境不会这么安宁。所以圣旨上几番督促,要阿容回京里。这措辞当然漂亮得很,只不过阿容听来的就这么点意思,末了她问黄药师道:“师父,我这样能动弹么?”

“这怕是长青的安排,不回京是不成的,正好眼下京城里安平,而皇上又召见你,这奉旨回京路上会有人一路相送。不过,这件事倒可以想办法作作文章,你就不用管了,这事我来安排,你只管好好地把身子养好了。要是回京真得接手安亲王,那可不是件小事,安亲王的重要... 咦,安亲王可是你的表兄。”黄药师忽然停了下来,开始寻思这里头会有些什么。

安亲王的母妃是姚未然的亲姐姐,当时姚家的嫡女就这么两个,可惜这位姚皇后死得早,在皇上还没登基前就过了,只留下了安亲王这么一个长子吧,又是个无心庙堂一心要征战四方的。

这样说起来,这两表兄妹的关系比别人还亲近些,那么安亲王是安排好的,还是真有其事?

当黄药师把安亲王和姚未然及姚家的关系给阿容说了一遍后,阿容立马就头疼了,这关系太复杂了,复杂以她更不想回京了:“师父,不回行不行?”

“你总是要回去一趟的,难道真要一辈子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吗?阿容啊,你只有回了京城,得到了姚家和宫里的认可,你这容家嫡女的身份才站得住脚,你和长青之间的阻碍也会进一步荡平。你要知道,宫里对长青的婚事一直走很看重的,要是半路上弄出个夷国公主来,看你怎么办!”黄药师也是真心疼自家徒弟,既然要嫁,当然得嫁得明正言顺风风光光。

“可是回了京城,这里怎么办,师父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向往这些东西,得到的越多责任越大,真让我挑起容家的担子,我可没这份能力。”大家族里是非多,阿容不愿意过多地沾染这些是非,她这辈子好好地炼药种药救人就好了,掺和那些真没必要。

看着阿容这副模样,黄药师有种恨鱼眼难假珍珠的感觉,指着阿容背上的伤说:“阿容,不是你不要,别人就以为你不要的,你难道真要把自己的小命送掉了才肯听劝?”

被黄药师的手一指,阿容又感觉到有些疼了,咬了咬牙心想:“要么还是回去,也顺便看看谢长青到底在布置什么,天天神神秘秘地不说。而且,总觉得这桩事有不安稳,不如去京里看看能不能帮他。” 再一想,自己这模样能帮到什么,不过又一想安亲王的事,阿容又觉得自己有的是可以帮谢长青的地方:“好,我听师父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总得等你再好些,不过圣旨误不得,所以先写个回呈差人送进宫里去面呈皇帝。这样一来,还可以顺便把遇刺的事提一提。”其实后一句才是真正的目的,黄药师有时候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而且这样的乱对己方和利,那乱乱又何妨。

其实谢长青来扬子洲就是想带着阿容一块回京的,但是看到人时,又觉得京城风雨太急太深,还是找个合适的理由,在京城安平一些的时候再把阿容接到京城的舞台上来。

离开扬子洲的时候,阿容有一种预感,她很快会回扬子洲来,只是不知道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样一个状况而己。

这时候阿容中以自己走动了,只是免不了有时候还是会有些疼而已。因为应旨来接的是官船,官船上当然还会载一些其他各处的官员。而阿容上船时就遇到了胡升平,胡升平老远就退避到了一边,而且还把小胡启荣给拽住了。

可是小胡启荣哪有那么容易抓住,只见他睁着圆溜的眼睛,这小娃娃跟阿容有一块吃点心的革命式情谊,当然熟悉得很:“声姨姨…” 阿容见胡启荣叫她,当然得冲小娃娃笑了.总不能让小娃娃受了冷落:“是小阿荣啊,你娘亲呢。”

“回盛药令,内人不大擅坐船,眼下正在里头歇着。”胡升平恭恭敬敬地答道。

“胡大人不必多礼,正好左右无事,我去和阿叶说会儿话。”阿容到现在也不知道,拉了她一把的是阿叶,只是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既然一船上渡了,又恰是小胡启荣叫了这一句,那就借这机会正正式式地见上一面,也好除了当年的心结。

胡升平一听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置,末了看着阿容身后的小月和小雨,好在小月小雨明白事儿,小月说:“胡大人,不如请您留下舱房号牌,待会儿也好过来叙话。”

这样一来胡升平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那我就先回去准备.让内人候着盛药令的到来、”

怎么弄得跟外交似的,阿容有些糊涂了,这卫朝的男女大防没这么大啊,怎么连领个路都不成?当她把这个疑问跟小月小雨一说时,小雨掩着嘴笑着说:“平日里是不讲究的.普通人家也不讲究的,像这样的场面本来也不会讲究的,怪只怪您刚才叫了那声胡大人,这就官面儿了。”

... 原来只因为她叫了声胡大人,可是初次见面不叫这个叫什么,阿容默默无语。

不过见阿叶的事还是很顺利的,没过多会儿胡升平就派了人来请,等见到阿叶时,却把阿容吓了一大跳。只见阿叶半靠在罗汉床上.那脸色惨白惨白的,就跟擦了几十层面粉似的,再顶身白衣,基本上拍鬼片就不用再化妆了。

罗汉床上坐着的阿叶见阿容进来了,连忙就要起来迎,阿容连忙赶了两步又把阿叶按在了罗汉床上:“这是怎么了,我看看…” “别看了,我坐不得船,一上了船就是这样儿。”阿叶勉强地笑了笑,这笑也是惨白惨白的。

噢…原来是晕船,这事儿好解决啊,阿容连忙说:“小月,你去取润清丹来,再取一些干姜片来。”

说着又看向阿叶,习惯性地从袖袋里掏出针来,连下了六针扎在阿叶的六处穴道上:“阿叶,以后要坐船,就提前半个时辰服润清丹,每天早晚服一粒就不会这样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头不疼吧?” “不疼,好多了,谢谢你阿容。”阿叶看着阿容既是高兴,又不由得有些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