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就莫名地沉默了起来,阿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眼前的尴尬气氛。

倒是阿叶沉默了良久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阿容,这一趟去京城,要小心。” 连阿叶都知道要她小心.那么肯定京里已经乱到了一定的程度,啧…她又打退堂鼓了,不知道现在说不去还来不来得及!

“我知道,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被你这么一叮嘱我心里又没底了。”阿容心说,谢长青啊,你最好能控制得住局面,同命鸳鸯可不是什么好职业。

“小申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恨她吗?”其实阿叶更想问一句,你怨我当年把你们俩关在门外吗,恨我当年为了荣华而弃你们而去吗?说到小申,阿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实话,恨…不过事情也都过去了,过去了就随他去吧,总不能老纠缠着以前的事,要不然怎么过日子。

说完这句话后,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忽然阿容就听到了一句让她差点从罗汉床掉下去的的话,阿叶说的是:“阿容…你是姓容的对不对,”

... 听完这句话,阿容怎么能不惊心,她以为很秘密的事,以为没多少人知道的事,为什么连阿叶都知道了?

谢长青,你在搞什么名堂啊!

152.公子的过往与“泪奔容”

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天了,这时候天始炎热.从码头下来一路就听着蝉鸣得聒噪,来接阿容的马车早早地停在了那里。因为船还没有靠岸,码头上接来送往的行旅多在码头上等候着。

恰在这时候,远上又忽地驶来了两辆马车,有老在京里待着的人便一眼认了出来,打头那辆是安亲王府的,紧随共后的是凤西容家的,再合着原本就停靠在码头上皇商谢家的马车,一时间码头上悄没声息的。

“这”…到病是哪位要来,竟然惊动了这三位。”震惊中的人们回过神来时,大抵想问的都是这么一句话。

便有那知情的人说:“听说是个叫盛药令的女药令,到京里来是为安亲王诊病的。”

这个说法明显的是说不过去的,哪有一个药令让这顶头的三位摆开架势来迎接的,于是有人摸着胡子一派老成地说道:“我看是另有因由,凭着一个药令,王府随便来驾马车不就得了,哪用得着三家儿一块来。

大家伙一想,也是啊,这说不过去,然后便有人说:“对了,前些时候听说谢小郡王要订亲了,女方是药王的徒孙,那可不就是姓盛么。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那容家来做什么。”

“诶,就不兴来接别人啊,官船要过来了,船上的贵人哪能是一个两个,咱们还是先撤到一边去,省得到时候惹上是非。京城这地界儿,什么人都有,个个都是咱们这些个升斗小民惹不起的。”这说话的人倒是说到大家伙心里头去了,于是码头上的众人一哄而散,各自都找个僻静的地方等着看热闹去了。

而此时的阿容在船上,也听说了码头上的事儿,三家的马车都来,她心里自然明白,这容家恐怕也是来接她的。只是不知道容家想演什么戏而已,在扬子洲派人来杀她,现在又摆了一副想接她回去的态度米。

“盛药令,这事你看怎么处理,到底应哪家的马车?”小月糊涂了,对于安亲王和容家的马车,除去阿容之外还真没几个是不糊涂的。这时候阿叶早已经在前头下了船,阿容一个人老早就在船上闷着了,当然阿叶在她也闷,两人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要说起往日的小姐妹来,那只会更加说不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里,眼看着可以四下里晃晃了,一听说有三家的马车在码头上等,阿容一瞪眼,心说:也正好趁着伤口不那么疼了,干脆咱哪家的也不坐,自个儿走。

“小月、小雨,咱们不跟药师们一块下,我去跟师父说一声,请师父和药师大人们先缓一缓,咱们几个换了衣服和其他官员的女眷们一块儿走。”阿心想这样好,于是分开去把事儿办了,领着小月、小雨混在官员揩同女眷的队伍里下船。

别说,这样一来还真没谁注意她们三个小姑娘,只是谢家的马车上帘子动了动,马车上的人看了外头一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又收回了眼神。

马车外徐少南说:“爷,咱们是抢在先头去迎,还是让他们抢。 “不用了,等药师们过来了再走,正好叫上黄药师和几位擅刀针的药师,好一道去安亲王府看看。

”谢长青一琢磨,安亲王之所以派人来,可能是因为接到消息说容家的马车会过来接人,于是这才出了这对策。

之所以现在不是,那是给阿容打掩护,待会儿自有侍卫跟着阿容,小月和小雨刚才已经和码头上隐藏着的侍卫们联络上了。

“爷”…我看咱们还是快走吧。”徐少南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挑开帘子就跟谢长青说走。

见状,谢长青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是钟小姐。”

听了这一句,谢长青眼也不眨地摇了摇头,只是脸色却就这么沉了下来,往事似又不自觉地浮上心头。

说起这位钟小姐,那就话长了,且长话短说来。钟小姐是淮洲钟家的嫡女,只不过若干年前,淮洲钟家可是个没名没姓的小户,也就这十年莫明其妙地就成了卫朝数得上号的人家。

从前说起过,谢长青曾是个心地淳厚,性格温善的,和现在不同现在无非是张皮,从前那真是从里到外的阳光少年。只是现在笑不及眼,喜不及心,这当然不是凭白来的转变,自然总要有些原因的。

男人的成长可以是任何挫折,不这是感情上的还是事业与生活上的,都有可能造成男人心理的成长或者性格的转变。而谢长青转变的原因自然无他,正是这位钟小姐。

这时从船上下来的药师们也看到了这位钟小姐,黄药师带头皱眉,嘴里一声冷哼:“让她们先走。”

药师们也不多言,就在甲扳上停了停,等前头钟家的人下了船这才开始走下来。有不明情况的药令问了一句,就有人小声地回说:“前头走的那位姓钟,是淮洲钟家的嫡长女,淮洲钟家知道吧,水运第一家。但是十年前,水运是姓谢的,于是你明白了。

人摇头,这样几句话谁能明白,打死也不明白啊:“不明白,水运不是咱们上头那几位弃了的么,说是谢家所营太过繁杂,于是才把水运标给了钟家。”

“我呸,标给钟家,水运那挣钱的营生,能标给钟家,哪家不是跟狼似的看着这块儿肉,当年怎么会最终标给了钟家。得,你不明白我也不跟你说,以后自己领会去,要真把这事儿说一遍,那都赶得上一个话本了。”这位倒不是不想说,是怕说了被药师们瞪,要知道这些事向来是不怎么能传的。倒不是说连云山禁止传这个,而是大家伙不愿揭了他们家那位爷的伤疤。

其实药师们也听见了这话,只是那说话的没说得太过份,还有分寸也就没制止。毕竟连云山向来是主张,有话尽管说,不限制言论。

打头的黄药师听着脸色是更加沉了,快步领着几名药师到了谢家马车停着的地方,谢长青也在这时走下车来,顿时间码头上自是一片光风霁月。谢长青一袭青衣站在码头上便如雨后青山一般,足令人心旷神怡。

码头上也有不认识谢长青的,就问旁人道:“这是哪家的公子,这模样儿真如天人!”

有人问便有人答这话:“你是卫朝人不,连谢小郡王也不认得,谢家一家子都天人一般,岂止是谢小郡王生得好了。”

这两人的对话让原本已经走过去的那钟小姐回头寻找,很轻易的就找着了谢长青站立的地方,那钟小姐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来,眼角似隐隐有泪花闪过。

“大小姐,咱们走吧。”钟家随同来的丫头催促了一声。

“碧微,跟上来,马车在前面等咱们呢。”听得这一声叫唤,钟小姐——钟碧微又看了眼远处,然后就叹了一口气跟随着家人走了。

而这时候阿容却正好回头看了一眼,原是想瞧热闹,却没想正迎面看到了钟碧微。自然她不知道这是谁,不过她却盯着钟碧微看了良久,就那一瞬间她有种冲动,那就是扑上去说一句:“原来咱不是魂穿,咱是身体也穿了,姑娘,其实你才是容雨声吧…”

她就这么看着钟碧微,直到钟碧微上了马车也没能回过神来,末了长叹了一口气:“我没这么萝莉,也没这么高,没这么瘦. …” 泪奔中,阿容转身和小月小雨一块儿走到了街角,那儿还是安排了马车来接应,只是当然不像码头上那三辆马画那么华丽丽,更没有谢大公子亲自接应。

马车把她送到了大公主府,眼下大公主在宫里,谢大家在外头行医,府里上下迎着阿容的队伍倒是只增不减,阿容深深觉得看热闹的居多。

她刚到大公主府没多会儿,外头就报说谢长青回来了,阿容莫明地有些高兴,就蹦起来要去迎接,却被来通传的人一句括又给拍座儿上了:“盛药令,爷说了您身上有伤,请您安坐着,爷这过来。”

不过片刻谢长青就自院门里进来,进了屋见阿容坐在那儿喝茶,就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心安的表情:“你也真不让人省心,伤还没好就紧着乱走动,你们先下去…”

于是小月小雨和几个小丫头下去了,还顺手把门带上了,阿容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不由得胡思乱想了,再然后猛地喝了一口茶把自己呛个半死。

见她这模样,谢长青不由得笑出声儿来,刚才一路回来心情还多是沉郁的,一见阿容就莫明的只剩下欢喜了,这傻姑娘。一边伸手轻拍了她没受伤的那半边儿,又递了帕子给她擦水珠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处还疼吗,来. ….我给你看看!”

看…怎么看,阿容下意识地揪了揪褂口,一副震惊地模样看着谢长青。不怪她胡思乱想,主要是她那伤口在背上,要看得脱衣服的,而且伤口真是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里头还是会疼而已。

其实谢长青只是说诊脉,看诊看诊,当然叫看看了,不过见她这模样可乐得很,谢长青就顺势往阿容脸前凑了凑说:“身为施药之人,你还忌讳这些?”

153.一桌熟悉的美食与初见安亲王

话说当时屋里只剩下阿容和谢长青,谢长青一句“还忌讳这些”,让阿容眨巴眼再眨巴眼,然后说道:“不是我忌讳这些,我是怕你忌讳这些。”

心说,咱忌讳什么,小吊带穿着招摇过市过,惹火的泳衣穿着海滩上晒过,咱有什么可忌讳的。

主要是怕公子您换见过这么香辣的,所以咱才矜持着。

“逗你玩呢,手伸出来我看看脉,你说你这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好的,净胡思乱想。”谢长青说完就拉着阿容的手坐下了.脸上不免有促狭的笑意。

…于是阿容就只想踹谢长青了,她心说:“门是你家的丫头关的,人是你叫下去的,还让我别胡思乱想,那也是你干了让人不得不胡思乱想的事儿!”

“血气还是有些虚,近来身子凉吧,你自己也不仔细调养调养。也好,现在到京里了,回头我开着方子,好好把身子给你养回来。”

谢长青诊完脉后放下了阿容的手,然后又细看了看阿容的脸色.确定没有什么不安了才彻底安下心来。

闹完了,阿容当然就记起正事来了:“安亲王那儿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还有为什么我觉得现在好多人都知道我是容雨声了,码头上又怎么一回事儿,那阵仗可把我给吓着了。”

这三个问题哪个都得细细说,谢长青摇头了她一眼说:“你且歇着,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来管其他的事,你不让人省心,你自己还不能省省心吗?”

“就为这事儿千里万里的把我招来了,我当然省不了心,要省心你就该别哄我。”阿容撇了撇嘴,看着谢长青有些愤愤然,拿圣旨来追魂夺命的,结果来了吧又说先别急,她不上火才怪了。

这时谢长青又是一笑,看着她说:“就知道你一刻也等不得,走吧,我这就领你去安亲王府上去,瞧瞧你那表兄到底怎么样了。”

说到表兄,阿容看着谢长青说:“那你不也是我表兄么,啧… 我究竟有多少表兄呀,你、二哥,这又多个安亲王,这不得意味着皇子们都是我表兄,皇上还是我舅舅。”

于是阿容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歌儿一一《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换到她这儿就得是,咱究竟有几个表哥哥。

“要真算起来,你说得倒也没错,不过要像你这么算,那你的表兄就真是遍布天下了。”谢长表说罢拉起她示意也往外走,其实外头已经安排好了,本来预备下午再过去,哪知道阿容一时一刻也等不得叫齐了药师们一块启程,往安亲王府的路还有一段,大伙儿都坐上了马车。到安亲王府时正好中午,那就该排午饭了,药师们自去厅里安顿午饭,而阿容和谢长青、黄药师则被管家请到了正堂里和安亲王一块儿用饭。

初次见到安亲王时,阿容只觉得眼前仿如是一座山岳一般,这安亲王的气度果然是如渊如岳,触目可安。安亲王这样的人,自然不能说长相如何如何美如云温如风,自是一派的军人气度,那硬气阳刚的男人劲儿,要放现代足令多少姑娘日思夜想。

从气度到仪范,再到那贵气与豪气,与那股现代军人身上没有的那份热血及杀气,可比电视上那眼演军旅题材的小年青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阿容从前家里是有军人的,所以阿容对军人有着天生的好感,见了不自觉地就觉得有几分亲切。

见他们来,安亲王起身相迎,爽朗豪迈地一笑说:“长青来了,这就是声声了,果然很像姨母。这位必是黄药师,劳烦你们来,要搁从前该去连云山应诊,我这规矩坏得真是不合道理。”

“有圣旨在,旁人也效仿不来,安亲王不必过虑。”黄药师这人一到了正经的场合,那真叫一个比谁都正经。

这时也才轮到阿容来见礼,她微微弯腰拜了拜.道:“见过安亲王.安亲王有礼。”

“别叫安亲王啊,叫我一声表兄就行了,咱们之间还礼来礼去的就虚了。来来来,都坐下,别跟我这站着,正好尝尝我府里新来的厨子做的菜。我这次从边关回,还顺道带了几样夷国的东西回来,正好一并尝尝鲜。”安亲王一边招呼人坐下,一边让人上菜。

这安亲王倒是半点架子也无,看起来就是个豪爽而大气的人,一说起帮来倒不见了贵气和杀气,只是那说话声如洪钟的,怎么都能让人感觉出几分沙场气来。

等菜上桌了阿容一看,太眼熟了,西红柿、玉米、土豆。关键不在出现了卫朝没看过的食材,而是做法,在卫朝某王府的桌上看到了西红柿炒鸡蛋,是个人都得掉下巴。玉米除着蒸了一盘外,还有玉米汤,看样子还是有奶酪在里面的。

卫朝的游牧民族有奶酪,这个阿容不奇怪,关键是玉米浓汤…

还有土豆烧牛肉,虽然做得很漂亮,摆盘也很雅致,可本性还是没变的。于是阿容深深地觉得,那夷国那边要么出现过穿进党,要么干脆就是现在进行时。

当然,阿容也只是想想而已,难道就不许古人也这么吃不成,何况这是历史上没有的朝代,而且还不是卫朝的是夷国,玉米浓汤之类的东西在现代也是从夷国来的。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接下来就冉药师们一块儿来会诊了,这安亲王光棍得很,脱了上衣往那儿一坐,因为金属片镶在里头,伤疤还能看得到。这样方便药师们观察,而阿容开始有点不习惯,后来就没反应了,还跟着凑上去看了几眼。

“按《脏腑构要》上说,这里是脾脏,这铁片是夷国牙刀上的金属护片,形状是这样的…”药师们围在石桌边,一边是《脏腑构要》上关于内脏位置的图谱,一边是牙刀上金属护片的实物。

“据安亲王讲,当时牙刀是斜上刺进去的,金属护片剥落在了里头。如果是按这样斜上刺入,那么金属护片现在在脾脏应该这样的。”付药师拿着刀片比对了一番,最后才找准了现在的位置。

众药师们看着,寻思了一番,有提出意见的.也有应和的。阿容仔细地看过了之后,在心里大概地估算了一番,又听着各位药师的话.最后却有了个不大妙的发现。

大家伙现在想的都嵌在脾脏上,却没每人想过已经全部没入脾脏内部了,这可不大妙。这得把脾脏先切开,然后才把金属片取出来,而卫朝的手术条件…再怎么小心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万一再要是伤得不是地方,麻烦事儿还多着。

“诸位药师大人,这块金属护片不大,按照刚才比对的位置,以及牙刀的弧度和长度来算,护片极有可能已经嵌在了脾脏内。”阿容一想不由得颤抖,这牙刀还不知道多脏,万一杀过猎砍过牛什么的,再一感染,卫朝又没有抗生素,到时候还不是两眼一摸黑。

也许阿容说的话实在有些吓人,药师们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大家伙都知道,眼下没有谁比阿容了解得更准确。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儿可就真是麻烦到了姥姥家。

“盛药令,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要怎么施以刀针?”这是不擅刀针的药师问的话,而擅刀针的药师们这会儿都沉默不语了。

药师在这么问,而阿容则在脑子里构想手术在卫朝现有的条件下进行,将会是怎么样一番光景。其实如果是干净的东西扎进去还没这么迫切,但是那牙刀是夷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割肉、杀敌都是它,想着虽然恶心,可现在也没时间恶心这个了。

“切开再取,内脏只要不缺失,有损伤是可以长好的,尤其是安亲王身强体健,又久有功夫底子,要长好并不难。难的是刀针施术的章程是要呈到御前和宗亲府的,皇上看了会不会认为咱们是在谋害皇嗣,安亲王还是皇长子呐。”要是姚皇后还活着,又或是活到了进宫的时候,那安亲王就是嫡长那身份可就不一般了,更是碰都碰不得的主。

手术总有办法可以施行,然后阻拦手术的,她就真有点啃不动了。

“声声,为兄把这条命放到你手上,也把卫朝边关的安危托付给你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却是安亲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这话说得既慎重又巧妙,把兄妹之情放在前,把家国这危放在后,先小情再大义,可见这位安亲王也不是只知勇武的武夫。

这安亲王的意思,阿容这时候莫明地听明白了,想了许久,眼下总觉得有骑虎难下的意思,怎么都像是被安亲王逼上梁山了:“既然安亲王这么说,那也容我先问一句,您放心把命交到我手上,能安心把边关的安危托给我吗?”

她的话说得安亲王一阵笑,这笑声里豪气与意气并生,那仪态虽有些狂放不勒,却仍显出贵气来,笑罢了安亲王说:“把章程拟好递给本王,我亲自去跟父皇和宗亲们说,那儿必不让你们为难就是了。”

到底还是称了本王,足见这位安亲王多少是有贵为王爷的意识,阿容心下谨慎,这是个王权的时代,如安亲王还算好打交道的,以后见了这皇族中人一听要多加小心仔细。

154.钟小姐的再次出现与公子心事

药师们商量好了刀针施术的章程后,安亲王就取了去宫里,安亲王的意思,他似乎是对刀针施术很有信心一般。这在卫朝倒是少见的,有很多皇族中人是至今天、也不肯接受刀针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的。

却说这时也已经是晚饭的饭点都过了,谢长青领着阿容,本来是要和药师们一块儿去外头吃饭的,可药师们各自带着暖昧不明的笑自行走了,把这二位扔在原地心下都有几分尴尬。

这时的街市上渐渐开始掌灯了,衬着将昏未昏时天际那一抹霞光,整个京城似安然而会的老者,却自是一派大气恢宏的气度。京城的城墙带着一抹青灰,把暮色围在了这小小的青灰里,谢长青一袭天青色衣袍走过时,似乎是融入了这暮色里,除开静默就是安然,一种经历过许久风风雨雨洗刷过后的安然。

今天在码头上见到的钟碧微,其实还是给谢长青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年少时受的伤总是不那么容易好,尤其是曾经的少年那样爽朗灿烂,像是赤日里的朝阳一般点亮过这朝代,只是如今…

“长青,你有心事。”阿容看着身侧的谢长青,心知这位平时是总要说几句的,不论说什么,他总不会让相处的场面沉默而静谧。听着阿容的声音从夏夜的晚风里传来,像是一阵梵音,把他从往事里唤醒了:“是啊,今天在码头见着个旧人。”

旧人,一听这感慨的模样就知道这个旧人的性别不可能为“男”,于是阿容侧着脸带笑问道:“是个姑娘。”

“你怎么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从前的事我没跟你提过吧。”山里惯来不怎么说这事儿,谢长青笃信阿容还不知道。其实也该告诉她的,只是说来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人对于别人的伤口总是好奇,却总是喜欢捂紧了自己的伤口不让别人看,眼下的谢长青就是这样。

而阿容呢,也从不刻意打听,她也是背着多少往事游来晃去,且行且不安的,怎么还会打听别人的过往:“不想说就别说,长青.你就且做一回只见新人笑的,看着我笑就行了。”

这话说得谢长青不由得生笑,这才发现,不是他见了这姑娘想笑,而是这姑娘总是不自觉地惹人欢欣:“好…声声,就在这里吃吧,记得你爱吃各式点心和馄饨,这家的点心是京里有名的。”

... 原来她爱吃点心的名都传到谢长青耳朵里了,阿容招着脸心说:这叫什么事儿。不过有点心吃还是高兴的,落座后两人点了几样菜,却点了满桌子点心。

“长青,这样不好不好…光吃点心不符合养生要略。”嘴上说着不好,可阿容吃起来却倍加欢实。

看着她眉眼间满是欢喜地吃着,谢长青眼神遂柔和了几分,灯光侧照在两人身上,这一时间的情景自然是美好而温擎的。

只不过美好温馨这东西,总是不能长久,终归还是要被打破的。

就在阿容笑眯眯地吃着馄饨时,打楼上走下来一姑娘,却正是钟碧微。阿容吃东西的时候向来专注,而谢长青却保有习开之人耳观六路眼听八方的习惯。

因此谢长青看到了钟碧微,而阿容却没注意到钟碧微下来时,谢长青的脸色猛地一沉,就再不像刚才那祥从里到外皆是笑意了。

其实不仅是谢长青看到了钟碧微,钟碧微也看到了谢长青,而且甫一出来就看到了。一如谢长青这样风采的人,在边侧坐着也能一眼让人看出来,更何况钟碧微心有所思。

“那大概就是那位盛药令吧…””钟碧微远远地看着两人,谢长青满脸温暖柔和地看着那正在低头吃东西的姑娘,那姑娘偶尔抬起头来挟菜,给谢长青挟时,谢长青便纵容地一笑。

此情此景,钟碧微看了只觉得心一阵刺痛,记得当时她也爱给他挟菜,但谢长青却从没有这样纵容地看着她笑过。不仅如此,还要说她几句这不合规矩,事到如今换个人就不讲这规矩了吗?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这丫头的名字叫小桐,正是当年也跟钏碧微身边的,所以对于这二位之间的纠葛那是再清楚不过。

“为什么我要躲着他…”这话问出来不但小桐无语以答了,连钟碧微自己都是半晌的沉默。末了,钟碧微叹了口气说:“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候,阿容尝到个咸点心,带着木香叶的味道,正是谢长青喜欢的。谢长青不喜欢吃甜的点心,倒是对这木香叶的味道情有独钟,又恰好是咸的。

于是阿容想也不想,伸手就挟了一块塞进了谢长青嘴里,这活儿她太熟门熟路了。在炼药房里,要是谢长青腾不出手来,她就经常剥了炉火里烘出来的东西往他嘴里扔。

起初谢长青真的反对过,可是反对无效,他也只好叹气作罢。反正他们也总是要过一辈子的,她爱这样就随她去吧。

“声声,你又给我吃什么…是木香叶饼。”于是谢长青的心尖上又不由得一丝甜润,看来这姑娘记得他爱吃什么,看不出平时粗枝大叶,却是个细心的姑娘。

“喜欢吃这个吧,长青,不仅是你记得我喜欢什么,其实我也知道你喜欢什么。”阿容总觉得不能让谢长青一个人在那儿做剃头挑子,一头热不会长久,既然敞开了心,不如就干脆放心上好了。

却见谢长青眉眼又是一弯,刚才的郁气又是半点儿不剩了:“傻姑娘。”

不得不说谢长青是个付出没想过收获同等回报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这姑娘上心上眼了。也许多年前当付出与得到不对等的时候,谢长青就学会了不期待,所以阿容细微的举动让他倍觉心里踏实。而这时远处的钟碧微看着这一幕,心思几经翻涌,在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之前,她就已经在往那边走了。跟在她后面的小桐有心想要去拉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小桐没来得及拉,钟碧微却被不知道从哪出来的钟夫人给拦了下来:“碧微,你应该知道过去无非是自取其辱,他身边的是药王的徒孙,有可能还是容家未来的当家家主,你过去能改变什么?凭着咱们钟家再经营百年,也未必比得过。”

在很多人眼里,谢长青与阿容之间,只不过是利益结合,而谢长青在京城掀了那么大风浪,也正是为阿容铺平道路主掌容家。所以钟夫人才说了这么一番话,才出面拦住了自己的女儿。

“娘,他不会是那只重利益的人,要不然当初就…”这话说到这钟碧微就说不下去了,早知现在怎么会有当初,黯然一笑钟碧微就跟着钟夫人转身出去了。

“就是刚才那位姑娘?”阿容心里惊啊惊啊惊,这谢长青和自个儿难道真有缘份。他的从前是自己从前的模样,而他的现在是自己现在的模样,嘿,这真够绕的。

“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在看热闹,真没半点别的念头?”谢长青这么一想,怎么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这姑娘怎么半点也不吃味。闻言,阿容笑了,只是笑得有几分自嘲的味道:“咱们谁没个从前,设若是我的从前从角落里蹦出来,我除了提醒自己不要上当受骗再被哄弄了之外,绝对不会有别的想法。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来,喝酒。”

这一句诗念来,正好让谢长青感同身受,于是举杯应了声:“好,喝…. .不对,你把杯子放下,伤口刚好没多久,怎么喝上酒了。酒哪儿来的.什么时候上的酒!”

…噢,被逮着了!

讪讪地放下酒杯,阿容嘿嘿地乐了两声,然后嘀咕道:“这时节刚好喝新上的杏花酒,又香又甜润的,过了这时候就酸了…”

“那也不能喝,待会儿把你的病症书给我,以后我就是你的药师,你也太管不住自己了,还是得看着你。”谢长青不让阿容喝酒,自个儿却一饮而尽了。

是啊,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而眼前这乱我心者,却正是今日之日得多烦忧着…

只是,那昨日之日不可留的,真的会自发自动地由着不留么,纵算是不留了,她就不会自己绕回来折腾一番么!

第二日,安亲王府传来消息,说是不日宫里就会下圣喻.同意施行刀针。不过安亲王还加了个但字,但是——会有宗亲全程陪同监察,安亲王在这后头还但了一个,但是——他会想办法让宗亲在刀针施术时不出现在诊室里。

接到书信就可以开始准备刀针施术了,诊室要按阿容说的方法进行彻底的消毒,一应器具、丹药、汤药和药水都要细致地检查。

这封书信除了药师们开始忙碌起来,也让阿容觉得这位安亲王真是有点意思。

是啊,可有意思了,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呐!

155.施术的准备与旧人见新人

要进行刀针施术,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那就是提前给安亲王服用一些有消炎作用汤药,这样可以降低施术后感染的可能性。

关于消炎选用的丹药,最终还是由阿容把丹药所要达到的效果跟药王说了,请药王拿的主意,选的是大祛疾丹。阿容拿着祛疾丹的药方细细又辩证过了,确定确实有作用后才呈到安亲王那儿去。

而阿容去呈丹药时,安亲王正好要出门,一见阿容过来就让随侍的人收下了丹药,然后冲阿容说道:“声声,正好领你去见见诸位皇弟”…诸位皇弟,阿容一听就犯晕,心说咱不见成不成。答案当然是否定地,半拖半推地安亲王把阿容拽到了清辉楼,一看是清辉楼,阿容又心下安定,她对清辉楼又安全了。

到了楼上的雅间里一看,所谓的诸位皇弟们数来也不用一只手,原来是阿容想太多了,今上拢共只有八个儿子,有两个早夭,再加上有一个是个小不点儿没带出来,里头坐着的也就四个而已。

里头的皇子们见安亲王来了纷纷起身迎接:“皇兄,你怎么带个姑娘来了,你不是通常不喝花酒的吗?”

“乱说什么,这是声声,咱们那位容家表妹。”安亲王其实也不见得和阿容有多亲近,也只是顺手把人捞过来。他和谢长青之间,也算是有利益来往,当然在这投挑报李地帮谢长青铺铺路。

“容雨声,不愧是容家的表妹,果然是倾城容色。你还别说,看着就是比眼下容家那几个姑娘好。声声,我是你二表兄,来叫声哥来听听。”这位二皇子封的是和王,最是顺溜圆滑的一个人。

当下皇子们纷纷自个儿介绍起自己来,皇子们对这忽然冒出来的表妹这么亲热,其实多半的原因还是因为阿容现在的身份和以后可能主掌容家的缘故。

互相问候过后,外头忽然响起一个女声:“说什么呐,高兴成这样。

这时和王捅了捅他旁边还没有赐封与的三皇子说:“三弟.你的心上人来了,你可要小心哟,你这心上人可不简单。二哥劝你一句,别吊死在这颗树上,小心死了连尸骨都存不下。”

别的皇子们就愣了,纷纷问道:“是谁啊,二哥到底是谁,赶紧说吧别让兄弟们猜了。”

“还能是谁,最近三弟去过哪儿,最近有哪家的姑娘来京城?”和王压根就不直接点名道姓,只是说了个话头让皇子们去猜。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钟家那贱…三哥别瞪我,你自个儿从前也这么说。”五皇子原本想说的是贱婢,可是被三皇子一瞪就缩了回这时四皇子说道:“得了,纳个妾也没事儿,不过搁我,我嫌她年岁大了,三哥,她比你还大呢,这有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