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云木珠一皱眉说:“我知道你们卫朝有个黄药令,也叫黄容,是黄药师大人的弟子,你就是她吗?”

说实在的阿容也没想到,还好药牌改了字:“木蓉花的蓉,与容家的姓氏不同字。”

接下来就见那红衣少女皱眉,说道:“黄色的木蓉花?按你们卫朝人的话来说,我的名字应该是红色的花朵,我们很有缘。对了,你擅长治外伤吗,我有位朋友受了伤,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老是迷迷糊糊的,你可以治好他吗?”

这时阿容本想点头的,可是塘驿城里忽然起了一阵红色药烟,护卫惊呼着叫了阿容:“黄药侍,是红烟,里面的情况很严重。”

“我们进去吧…”阿容提起东西就要走,却没想到反而被那红衣少女叫住了。

“你不要进去,我去,我也会用药,而且我更熟悉塘驿。外面就劳驾你了,黄木蓉花!”说着那红衣少女鞭子一挥,在随侍与丫头们的惊呼与拦截下,直直地冲进了塘驿刚才为佟药令打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城门里。

看着马车阿空有片刻失神,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在她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护卫上前来说:“黄药侍,任家兄弟过来了。”

闻说是任校尉,阿容大喜过望:“他们在哪里?”

这时便见任校尉从城门另一侧的路上远远赶来,任校尉老远就长出了一口气:“容药令,幸好你们没进去,我们在路上收到一条线索耽搁了些时间,一路上就担心你进了塘驿,好在还来得及。”

“线索?什么样的线索,可靠吗,证实过了吗?”阿容这下眼睛瞪得更圆了几分,这线索除了谢长青的肯定不是别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实在。

“共三条线索,一条已经证实过没用,另一条也不太可靠,倒是第三条消息比较可信。”任校尉一边示意隐在人群里的士兵做好隐蔽一边开始跟阿容说第三条消息:“离国有个九歌山,是离国大国士梵城的隐居之所,闻说梵城门下救了一个人,正一路回九歌山。这塘驿也是去九歌山必经之地,所以我们一路行来,边打听消息边奔九歌山去。”

这离国大国士地阿容来说更加陌生,虽然来前听过传言,但阿容没有太多概念:“如果是梵城的门下救了,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那城不会拿他来动什么手脚吧?”

“容药令且安心,楚大国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直主张各国与卫朝和平相处,甚至曾经向先帝透过和谈属为从国的意思,只是最后被离国国主否定了。离国国主得于梵城声名杀不得,但梵城也不得不隐居九歌山避嫌,从此不再过问国事。所以,公子要是真在九歌山,就断然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阿容既松了口气,又同时皱眉,长叹一口气心说:“如果是梵城,据说那人手眼通天,活死人肉白骨,可是为什么还是没能救转你来。长青,你现在真的在那儿吗?”

204.梵城的卦与麻烦事儿

次日,离国的药令领着弟子到来,阿容终于功成身退,只是那佟药令却是出不来了。连云山的两名护卫就地留下一名去城里陪同,另一名继续随同阿容去九歌山。

去九歌山的路十分遥远。大约要十五六天,到九歌山的时候己是秋末冬初。九歌山上漫天的芦吹得如同飞雪一般,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满山白雪似的。

九歌山的梵城很好见,只要想见,离国的百姓随时都可以来九歌山见梵城,只是九歌山离离国主要城镇太过遥远。而来的路又实在难行,车船根本通不过来。步行到山顶,阿容和任校尉很快见到了梵城。 “是未然的女儿。可以取下贴面来吗?”见到梵城后。这是头发苍白的梵城第一句话,也是最激动的一句话。

于是阿容开始觉得,当年的姚未然肯定风姿夺人倾城绝世。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惦记。洗了脸取下贴面来。再站到梵城面前来时。梵城却极为平静地说:“是很像未然。却只是形似神不似罢了。雨声。说你的来意吧!”

见梵城说话说得直接,阿容也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听说您的门人救了一个人。我是专程为他而来的。”

“救人?我的门人全是些吃闲饭没事干的。救人这种闪着金光的事是他们最爱干的。一日里不救上几个人他们不会罢休。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个,如果你是来找人的我让门下弟子领你去客居园子。你自己去看有没有。“楚城说这话时明显很无奈。当然。如果有梵城这样的遭遇谁都会无奈,他这一声就是为声名所累。可这些弟子一个顶一个的都扑在为他塑金身的事业上,那叫一个前仆后继绵绵不绝。被塑造成离国的神,梵城也觉得大部分是文字些弟子的原因。 “那就谢过您了。” 在阿容要转身去找人的时候。梵城却忽然留下了她:“让跟你一起来的人去找吧,你和我一起坐坐怎么样,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不仰头看我的人了。”

可以不仰望的人不会来,来的全是要仰望的,梵城很寂寞空虚冷。 “您不喜欢这样吗?”阿容以为被仰望而不仰望人是每一个男人的天性,就连谢长青也是惯不仰望而被仰望的。虽然不自知也不自觉。但他做的都是些需要人仰望的事。

“我又不是天上的星星。天天盼着人抬头看我,而且谁说天上的星星就乐意仰望呢。你我都不是星星。很难体会到星星是什么感觉。” 梵城长叹一声。说出这么句话来。

闻言,阿容一笑说:“您是个智者,我只记得一句话,说每一个民族都需要一些仰望天空的人,如果这个民族的人只看着脚下。那么这个民族将没有希望。”

听完这句话。梵城想了想点头说:“这话倒也有道理,只看上或只看下都没有迸理。”

“您就是离国仰望天空的那唯一一个人。当他们看着地面时。再怎么仰视看到的都只是您的影子。其实他们并不追究您是寂寞还是快乐,又或者乐意与不乐意。”阿容这时候又忽然能理解梵城。他的某些感觉。其她完全能够懂得。

寂寞是一门大家都要学的课。而高处不胜寒就很少有人能明白。 “他们我现在开始相信你走未然的女儿了。你们都像神一样思索着。只是未然外放而你藏起来了。你说得对。他们只需要一个影子来仰视,供他们排遣没有地方放的信仰。我正好合适。”梵城终于觉得自己悟了。顿悟!姚未然是迷,而阿容却让梵城始觉是答案。

这时任校尉带着人回来了,冲阿容摇头说:“容药令。公子不在。他们近来去边关救过很多人,但那些人里没有公子。”

“公子?你们要找的是哪个公子?”梵城终于也想起要问问阿容他们要找的人的身份了。

阿容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谢公子。谢长青!” 一听是谢长青。楚城立刻就怔愣了:“长青?他确实不可能来过,我的门人有些是见过他的。要是在客居园肯定早被人认出来了。要是他在我这,你一来我就知道你是要找他的。怎么他受伤了吗?”

“在前些时候离国和卫朝的战事中失踪了,已经几个月了没有任何音讯。”阿容说着浑身一抖。颤抖中睫毛上就沾了很细微的泪珠。她还是不敢放声哭出来,就像她至今还不敢看那封书信一样。

这话说得梵城立刻站了起来。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你以为是我的门人救了。所以才干里迢迢地过来?但是他不在这里,你们要上哪儿找,雨声,你们要快点找到他,先于离国王庭找到他,要不然不是他危险就是卫朝和离国遍地争端。” 一边的任校尉这时上前一步答道:“梵在国士。能用的力量都用上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然后就只见梵城比任何人都晚着急地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着天,一会儿看正在强自忍住眼泪的阿容,然后冲外面大喊了一声:“离歌,进来。”

声音一落下,就有一名男子出现在院子中间,垂乎行礼迸:“师尊,弟子在。”

“立刻传书给所有在山和在外的弟子。让他们帮着找一个人。对了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梵城吩咐到一半,又回头看着阿容问道。

“他左手上在这块儿有个十字伤痕,还新着就是近来伤的。而且他还受养伤。伤在胸口,估计现在还没好。至于他的模样…“阿容刚想若比划或者干脆画下来时。又被梵城打断了。

梵城冲那叫离歌的弟子说:“就按这个左手上的十字伤痕找。其他的不要多问。只说是我要找的人就行了。”

见离歌走后。梵城才说道:“模样还是不要形容为好。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听到容易联想起来,就这十宇伤痕和胸口的伤就够了。” “其实卜一卦就行了…”任校尉半晌这后默默地说道。

“噢…可以卜卦,我已经很久没为人卜卦了,所以一时记不起这茬。”梵城说完后就一路招摇着袍裾去屋里了,没过多会儿就取了卦盘来,由此可见梵城骨子里其实只是个很纠结很糊涂的人。

要搁从前阿容不信这东西。可是都寻寻觅觅地到了这儿,那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卜卦结束后阿容问道:“梵国士,卦上怎么说?”

这时梵城正在那儿满脸惊讶:“你们见过他了,而且他现在伤得很严重,卦上还说他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那里离这很远。而且你们曾经到过那儿。卦上说‘逢而不见,至而不入’,卦上还真见了和我门下弟子有关的,只是事关到我身上这卦就不灵验了,现在你们自己想想,这会是个什么地方。”

当梵城把话说完,阿容和任校尉及几个兵一块儿对眼儿,都说出同一个地方:“塘驿!”

“塘驿,有地名就好了,我再卜一卦,看看是不是这里。但是要卜到我弟子身上就会不灵验,这事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梵城说完又卜了一卦。扑象让梵城表情更纠结。

“卜不出来,果然和我弟子有关,你们要么带着我的手札去塘驿,如果长青被我门下弟子救了。见了手扎就一定会放人。”说完梵城把扑盘一推,一脸无奈。

这时任校尉看了眼阿容,说迸:“容药令,您看接下来怎么安排。”

一想着在塘驿,阿容就有些恼,着恼的同时又想起了那个红衣少女。她说她有一个受伤的朋友。再一联系上阿容就问:“梵国士。您是不是有个弟子叫云木珠?”

于是梵城的表情开始莫明复杂起来:“珠儿……珠儿是王女。你们得赶紧近过去,她要是带着长青去王城找御药师,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王女,任校尉我们赶紧启程。”阿容这时候多后悔啊,当时为什么没有去看一看,不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痛苦的病患吗,为什么当时没有坚持去看一眼。

任校尉连忙道:“是,我这就去安排。梵国士那就劳驾您写份手扎,我们好带到塘驿去。”

只听得梵城应下了,然后又看着阿容说:“你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等任校尉他们离开后,阿容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梵城说:“是不是您那徒弟不大好打交道?”

只见梵城一拍大腿,一脸“你说得太对了”的表情,说道:“要从她手底下把人要回来,就一个字儿——难。而且,珠儿是真正的王女,你们不能让她知道长青的身份,如果知道了她不会把长青还给你们。”

“长青现在伤得很厉害,我上回见到云木珠的时侯,她还让我替她救受伤的朋友,我想我应该有办法。只要长青醒了,我们就会有办法的。”阿容相信谢长青,对于处理人与人之间的事儿,谢长青无疑是个大师!

阿容啊。先找到谢长青再说吧…

关于反求诸己同学说的红衣少女爱神仙,那是不可能滴事儿!!红衣少女不是谢神仙的问题…噢。我剧透了吗,嗯,应该没有…囧爬了两个小时,终于挤上了医院的无线网,真是太兴奋了…

205.回塘驿与再相见的可是你

来回折腾近月余,阿容以为塘驿的疫症会有好转,但是当他们到塘驿时却得知毛疫有变,里头死了好些人。现在的城封得更紧了,原本就近在塘驿城外守着的士兵也撤到了距塘塘驿门三里以外的小驿站。

跟士兵们交涉过后,阿容看着任校尉他们道:“任校尉,你们不必要进去,毛疫有变可能会很难控制,少进去一个少一分危险。”

那任校尉怎么可能让阿容一个人进去,看了在场的兵一眼,任校尉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平郡王并把他带回去,容药令,这件事你不能拦着我们。说到危险,您进去也一样是危险,没道理一个小姑娘家家地进去了,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在外边等着,那不像话。”

末了,大家伙一块儿进城去,塘驿的士兵奉命劝阻:“进去就不能出来,除非疫症消散,你们要事先有个计较。”

一听这话阿容眼珠子就溜溜一转动,问道:“那要是王女要出来,你们让是不让?”

那士兵闻言随即回道:“王女。王上的大王女就在塘驿城里,请她出来她都不出来,说是令行禁止不管是什么人都得一样。”

于是阿容知道了谢长青肯定还在塘驿城里,而那位王女云木珠也同样没有离开:“那就守好,不管是王女还是王上任何人也不能出来,你们也别靠近塘驿。对了,取水也小心些,千万别取从塘驿城里流出来的水。”

嘱咐完后进塘驿,阿容这才知道里边儿有多惨,所谓的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两街的病患就这么痛苦地在台阶上坐着,表情麻木衣裳不整。

“先去找佟药令,佟药令应该已经见过长青了。”阿容是想这里会用药的人应该不多,所以佟药令应该见过谢长青了。

“是,那就先去找施药诊治的地方。”任校尉说完就要招呼人四散开,但是阿容却把人都拦住了,一人发了个口罩给他们,还特地让他们戴上手套,然后细细地叮嘱什么可以接近什么不好接近。

阿容是想,人是跟着她进来的,那她就得把人安安全全地再带出去。

很快找到了佟药令,只是大家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佟药令,原本骨貉丰润颇有几分肉在身上的姑娘,眼下瘦条条的,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跑了一样。脸上原本白得跟下山料的玉一样,现在黄干的露出几分沧桑来。

“佟药令,辛苦你了,你去好好休息,接下的事情我来接手。对了,你见过长青了吗,那位红衣姑娘你见过了吗?”阿容特奇异的竟没有毕分猜疑,或许真是谢长青说“相信我”说得太多了,阿容对谢长青完全是全心的信任。

这个人,可在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全身心依靠与托付,这就是阿容对他的定义。

闻言,佟药令摇头道:“爷?没有见过啊,爷在塘驿吗?红衣姑娘是说那位王女吗,她和她的侍从们住在这条街拐角的城主府。如果容药令想见她,傍晚的时候再去,现在那们王女应该到外边去巡诊去了。”

“那你赶紧去歇着,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办。”说着阿容就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一边拿出自己惯用的那套家什儿,一边推着佟药令去歇着。

佟药令走后,阿容就坐在诊堂里,来往的病患有些犹疑地看着她许久,阿容也不急着,先拿起一边的处置收和病症书来看,再看各类用药的情况。对于病症有了一定的了解后,阿容才开始看着诊堂里的病患,露出灿灿然的笑脸儿来。

或许是笑脸的缘故,还真有病患上前来坐,伸出手来说了一嘴的卫朝话,不太标准但是能听明白讲了什么:“我,肚子疼,这里也疼…吃了吐,不舒服。”

她一边切着脉,一边看了看那病患的脸色,有些茄紫,脉相浮沉无序,绵滑而软显得十分无力:“已经染上几天了,有没有服过什么药,最近几天吃了什么?”

那病患好在能说能听,要不然阿容也没法珍治:“两天,没吃过药,吃了草谷面、羊肉汤、馕。”

“羊肉就不要再吃了,最近吃请淡点,至于药…”阿容犯愁,这里能用的药都用光了,而他们带的药压根不对症,因为谢长青是刀伤,所以他们带的多是外伤药。

叹了口气,阿容说道:“你能把地址留下么,如果不能就明天过来取药,要么留下地址我给您送药过去。”

病患倒是爽快,利落地留下了地址,但是人却没有离开,接下来阿容才知道这位是留下来当翻译的。这塘驿的人很少有会说卫朝话的,所以这人特地留下来了。

记了约有几十个地址,等把诊堂的门儿关上后,阿容就在那儿犯愁,病症有了药方也有了,可关键是现在药在哪儿。

“容药令,那位王女回来了,您看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任校尉犯难,怎么把谢长青救出来,然后安全地送出去,这真是个难题。

想了想阿容说:“我一个人过去,你们留在这里,人去多了反而不便,我会有法子进去,也会想法儿见到长青的。一切等见到了长青之后再做打算。”

见阿容胸有成竹,任校尉就让阿容带上谢长青带上连云山的护卫前去,毕竟这样到底要安全得多。一个两个都不能出任何事,牢稳些总不错。

沿着街拐过去,阿容就看到了佟药令说的城主府,门口倒是有俩侍卫在看着,但见阿容近前来却问也没问。阿容倒奇怪了,不过也不言语,进去了后先看到的还是那天说话挺过他的叫琴儿的丫头。

“你们俩哪儿来的,找谁?”这丫头着来还是那么冲。

于是阿容指了指身上还穿着的药令的袍子说道:“我是黄蓉,那天你们在城外遇到过的药侍,特地前来见云木珠姑娘。”

接着那丫头就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这才问道:“找我们家姑娘做什么,我们家姑娘可不是闲杂人等都见得的。”

“要是姑娘觉得能诊治好眼下疫症的人也是闲杂人等,那你冉家姑娘不见也罢。”阿容眨着眼就要往外走。那叫琴儿的丫头还哼了一声:“走就走,不见就不见,端什么架子,你当你是谁呐,真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这时阿容看了一眼同来的李护卫,李护卫冲她示意住外走,又贴着阿容耳边说了句:“里头还有人在听着,从脚步声来着是位姑娘,功夫不错。”

这才听罢李护卫的话,阿容就听到了一声“吱呀”的门声,接着就是一声清脆地叫喊:“黄药令,说走就走,为救人你连这点为难都受不了吗?”

“云木珠姑娘,就算没有你的帮助,这城里的人我也能治得好,只是想着让大家一块儿少走弯路。你如果真以为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抑止住疫症,那你就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阿容心说,咱从前惯也是嚣张过的,梵城说对这姑娘架子要端点儿,又不能太端,所以阿容才拿了这份态度。

说完了这番话,阿容才缓缓地回头看向云木珠,还是一袭红衣,不是那样的容光照人,还是那样的架势派头。这月余来,佟药令把自己熬干了,这云木珠反倒半点没变。

只见云木珠皱眉,走下台阶来看着门口的阿容道:“我不喜欢你,但是如果你能把疫症止了,那我敬你。如果你有办法,那就进来说话吧,我必需先提醒你,这里没有药材了,别到时候无计怪在没药材上。”

“如果有药材,谁都能治好这里的疫症,没药材才能显出点儿用处来不是吗?”阿容说着就往里走。迎着云木珠的目光望去。

“在这之前,先帮我救个人,如果这个人能好转来,我就相信你。”云木珠看来是很重视那个受伤的朋友,而阿容听了只是挑眉一笑,心里有种终于得逞的愉悦感。

她心说:长青,我相信会是你的对不对,而且正需要我的救治对不对。长青,一路你护着我,这回我来诊治好你,谁让我是你的专属药令呢!

“是什么样的伤,伤在哪儿,这样我才好施治。还得备药呢,要是很严重,建议到药馆去,那儿没治疫症的药材了,倒是治其他病症的药材还充足着。而且处理外伤,这里的条件也不具备,没请洁净的诊室。”阿容这目的就很明白了,她要光明正大地把谢长青带走。

她的话让云木珠有些迟疑,想了想说:“如果真的很难好,那你把他领到药馆去吧。他救了我一命,我总想着有责任治好他。可是我怎么用药他也不好,我可警告你,如果你也治不好,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先等会儿,先叫你的人去上山采药,药馆的人我已经让他们都采药去了。这是画好的药材,上面写了名称和注意事项,也不管早早晚晚了,我下午已经跟人去看过了,这些药材都是这里有的。”

下午她已经采了些来,只是满城的人的药材凭她可是采不来的。

接过阿容递的单子,云木珠看了几眼,然后略有些深思地问道:“行吗,这样对毛疫,谁也没试过!”

“如果你还有其他办法,我并不反对,别忘了我也在这里,疫症不好我也是出不去的,所以你首先是相信我。”说罢,阿容就跟着云木珠走进了屋里。

屋里的是你吗,长青?

206.终见公子与大还阳丹

门开罗帐里。床榻之上躺着的人正昏睡昏不醒,从呼吸声听起来很幽长而细微。甚至有些断断续续,因为旁人都不发出声音的关系,竟然能听得出肺部的声音。

“这就是救我那个人,他可真是奇怪,都伤得这么严重了,还偏要爬起来一边叫着什,一边来救我。唉,要不是我订了亲啊,我差点儿就想以身相许了。”云木珠说得坦荡,看着屋里的人直摇头嘴里还说了句离国话儿,却是阿容听不懂的了。

走进了屋。阿容看到了罗帐后头露出来的那张脸,长长地呼出” 口气,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终于是松泛了一些。紧张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终于看到了,云木珠姑娘,那我安排人把他带回药馆去治疗,而且他是卫朝人吧,你带着他方便吗?”

撇了撇嘴。云木珠说“我知道是卫朝人,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才不救他。说到方便不方便,确实不方便,诶,你帮我找他的家人好不好,连云山不是到处都有医馆吗?你回头请他们帮帮忙,你在那儿学过总会有几分情面吧。”

“你倒是把我打听得很清楚啊…”阿容心里还想着要跟云木珠解释很久,她可真是没想到一切有这么水到渠成的。

“听佟药令说“前些时候没那忙,我跟她一块儿处理病患,她还教了我不少东西。闲着的时候就闲聊呗,我可不是故意的。”云木珠当然不会承认她是刻意打听的,因为她在阿容身上看到了一种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她有了兴趣,倒真不是因为别的。 在心里感激了好一通佟药令,阿容连忙让李护卫去药馆抬担架来。在沉得住气儿上,李护卫明显要比阿容强,甚至是半点儿激动的劲儿都没有,应了声就飞奔而去了。只从这飞奔的速度上来看,其实李护卫还是很着紧的。

等一切安顿妥当时,云木珠忽然问了阿容一个问题“其实你就是容药令吧,我不问你来离国做什,单凭着你肯身入塘驿我就不揭发你了。如果有机会,以后我去连云山找你讨教用药好不好?”

“既然这样,想必你也知道你救的人是谁吧,那为什么要放了给我?”阿容这下觉得自小看了云木珠,于是深深地打量了云木珠一眼而云木珠就这么站着任她看,落落大方,半点儿也不躲闪。

过了会儿。云木珠露出特狡黠的笑容来,嘻嘻地说道“因为我救不活他,我们王官的御药师也救不了他,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我手里。我可不愿意拿一个死人来威胁谁,而且,在我眼里他首先是一个药师然后才是其他的身份。两国交战,不伤药师与来使,容药令,我也是个施药的人,这点儿高风亮节还是有的。”

没想到阿容听完她这一大段话,最后只吐出一句话来“说吧,你有什么想换的,我们都不傻。”

听得她这句话。云木珠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本来不应该拿来交换条件的,所以才把人先还给你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以自为是。”

这叫什。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阿容斜斜地睨了。云木珠一眼,眼神里泛出些亮亮的光华,然后问道“好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既然你什都清楚了,想必也知道我能答应些什。不能答应些什。所以请尽量提我能力范围里的条件。”

“跟容药令说话就是爽快,我想要连云山的种药方法,我知道你是种药出身的,而且还颇有所长,所以…”接下来的话。云木珠就化作眼神意会了,有些话不说出来,各自留一点儿余味还是更好一些。原来只想换这个,大概最初救谢长青也是为了这个原因,这姑娘利用完了后,当然也不会介意循环再利用地拿来当人质“好,我会把各类种药的方法写下来,这塘驿的疫症,我也余尽全办,毕竟现在已轻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了!”

和云木珠又商量了些药材的事宜,阿容这才离开,一路奔回了药馆,看到被安顿好了的谢长青,这才算真正有了真实感。

只见灯火幽微的室内,谢长青面目安静地躺在那儿不言不语不动,阿容缓缓行过去,蹲到了床榻旁边,细细地一遍一遍地看着谢长青的眉眼。似乎才别不久,却又像是一别千年,她喟叹一声伸出双手一只手切在谢长青手腕的脉搏上,另一手则伸出食指描摹着谢长青的轮廓“长青,我终于找回你来了。现在我来看看你的伤,说起来你这个病患未免太不老实了,你的药师千山万水来找你不说,还这么曲折。”

缓缓揭开包在谢长青伤口上的绷带,伤口狰狞恐怖,虽然有药敷着,却半点不见好,或许是被水浸泡过,又没有经过妥当的处理、伤口有腐肉而且有渗液。好在处理外伤的药已经带齐了,阿容连忙让人去把佟药令叫醒了,处理外伤是佟药令最最拿手的。

而佟药令一听说谢长青找着了,那真是醒了梦似的,紧赶慢赶地就到了诊室里,一见谢长青的伤口,惯见刀伤剑伤的佟药令也变了脸色“伤口恨严重,幸而没伤及内脏,好在药带得齐,容药令,我现在着手来处理外伤,内伤和内养就交给你了。”

“好。”这时阿容也收回了切脉的手,有些犹豫,这样的脉相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管是在卫朝还是在现代,她都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脉相。 “迟滞凝重,时断时续,却又有时轻而快,绵而长…”阿容就这么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佟药令处理外伤,她却脑子里乱作一团,她压根没有办法仔细地想症状和药方。

就在她慌乱的时候,谢长青忽然嘴里很模糊地低哼了两个宇虽然这声很模糊而且很轻,但是阿容却听得分明,连带着佟药令都不由得手上一滞,遂停了下来看着阿容道“容药令,爷自小养在药里,身子对伤和病有一定的防御力。但也正是这样,普通的药材对爷的效用不大,所以您还是赶紧想想用什么方子才好。”

佟药令看得出来阿容现在很慌乱,而阿容慌乱的表现很简单,就是在嘴里无序地重复脉相以及各种症状、药方。双目无神且状态异常的阿容,总能轻易让人看出不妥当了,所以佟药令才说了这番话。

“佟药令,我现在满脑子乱哄哄的,想不出病症,也想不出药方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救他?”阿容看着在眼皮底下跳跃的烛火低低地有着有些失神。

闻言佟药令不由得摇头叹息“人道能医难自医,原来这事在身边的人身上也应得到,要是容药令实在想不着方子,那简单,我们出来时带了大还阳丹,一丸下去诸症自消。”

大还阳丹相对小还阳丹来说,大还阳丹真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效用,一想到大还阳丹有效,而且化功行药的护卫也带了,阿容又赶紧奔出去找大还阳丹“李护卫,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小琉璃匣,可记得放在哪几了?”

“放在楦木箱子里了,容药令要用我去帮您找。”说罢李护卫就和阿容一块儿去找大还阳丹。结果一通翻箱倒柜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因为楦木箱子里别说大还阳丹和小琉璃匣子,就连小匣子都没有,除了各类珍稀一些的药材,啥都没有啊。

“琉璃匣子呢?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李护卫,我应该没用过才是啊!”阿容知道这药的贵重,再怎么也不会用到这样的药,而且她惯不爱用贵重珍稀的丹药,这样的丹药对她而言更多的是标本作问到了李护卫,李护卫也傻眼啊,一边疑惑地四处乱看,一边说道“容药令您没用过这箱子里事带的是贵药,所以一直没怎么开。其实出来也没想到会用到大还阳丹,所以一直安放着。”

“你带着人找药,我去问佟药令大还阳丹的方子。”阿容还没来得及看到大还阳丹的丹方,就赶紧奔过去找佟药令。

这时佟药令已经把谢长青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在那儿切脉,一见阿容跑了来就问“容药令大还阳丹可带来了?”

“大还阳丹不在,佟药令,您先告诉我大还阳丹的方子,即要找还阳丹,也要备个不时之选,总不能指着一个,那样总是不能成的。” 阿容说着话时,又看到了床榻上的谢长青,心里一紧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一听没了大还阳丹,佟药令就傻眼了“容…容药令,要是没有大还阳丹,以现成的药材是制不成的。且不说离国的水和炭远不如连云山,就是在连云山想要炼出大还阳丹来也不是易事啊!”

但是阿容却很坚定,问明了药方后就开始寻思,不管是药材还是丹药,总要想出办法来。

长青,我会炼出来的,既然当初小还阳丹成了,大还阳丹也能成的,相信我,长青…

我也会相信我自已的!

晤,下周才能出院,泪流满面,医院的网能上得来真是神奇无比啊!

207.公子将醒与故人遗患

在阿容整理药方的时候,遇到的难题当然不少,在药馆药炉和炼药房是现成儿的,但是药材可不现成,半点也不现成。这小还阳丹用的药材不稀罕,但是大还阳丹大部分药材稀罕,不可谓贵,但确实十分的罕见。 她辗转地坐着又起来,起来又坐着,那就跟座儿上有针扎着她一样,或许是动静儿太大了点,惊动了床榻上的谢长青,又很小声地唤了声:“声声…” “长青…我惊扰着你了吧,我不乱动了,你安歇着。”安安定定地坐在了谢长青床榻边上,阿容近近地贴着他的脸细细瞧着。见他眉一动眼一动,偶尔脸颊动了动,她也觉得欢喜。是啊,她又真真切切看到谢长青了,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这时窗外的月光白得像雪一样,透着纱窗漫漫地投照进来,被风一吹,烛火“噼叭”响过后,整个屋里更显得安静了几分。

“容药令”…”窗外的一声轻喊传来,是李护卫的声儿。

连忙起身出了屋里,阿容问道:“是不是没找着药?”

点了点头,李护卫神色凝重地说:“大还阳丹和另外一些贵重的丹药都不见了,药材还在,丹药都不见了。”

这在阿容的意料之中,叹了口气,她递了张纸给李护卫说道:“这里是药单,你拿去给佟药令,把带了的药材都备好,不在的药材到时候我们再来想办法儿。”

“是。”李护卫接过药单,他见阿容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疲惫,就又多说了句:“容药令,你还是早些安歇,什么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好的。只要能稳住爷的伤势,到时候回连云山再服大还阳丹也是一样。

“情况危急,我就怕稳不住,先去办药材吧,这里的事我再想想。”阿容转身进屋里,看着床榻上闭上眼睛的谢长青,手缩进了袖里。一下就碰到了袖袋里的金针。

这一套金针是药王送的,送她这套针的时候,药王说道:“阿容,师公也没什么好教给你的,正好你擅长施针,把当年你师父没学的那套三十六路金针教给你。这三十六路金针各有所长,轻者可缓症止疼,重者可起死还生…”

起死还生,她到现在还没有用过三十六路金针,这时猛地掏出一根金针来,看着那金光灿灿的光泽,阿容有些闪神儿:“师公,您老人家可是药王,教的一定要对得上症才好呀!”

说着阿容就拿了针包趴到谢长青床榻前,三十六路金针最后一套叫 “还魂针”,这路针法共要用三十六根针一针三施,每次施针隔小半个时辰,一套行针下来约需要两今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