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劼点点头,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和黛儿结婚。”

这声音很平静,却如晴天一个炸雷震响在杨劼头顶,他下意识望了望熟睡的袁铖黛儿,刚缓过来的脸色顿时又僵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阿梨。

他冲口道:“我跟阿梨已经…”

“住口!”静心一声呵斥,也变了脸色。她点着儿子的额头,痛心疾首道,“儿啊儿,你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怎么还这般糊涂?你想过吗,那个阿梨无德无耻,又自甘沉沦,就算她美艳绝伦,对你有何用处?她只会成为你仕途上的绊脚石!你若娶了黛儿,少说你也算是驸马爷,朝中自有趋炎附势之人,他们会巴结你、仰慕你!再说,邰宸若是知道你娶了他的女儿,自会感念先皇恩德,出华越寺助咱们一臂之力。还有裴元皓皓,阿梨是他的宠姬人人皆知,你中间倒插一手,裴元皓皓纵然厌弃与她,他的尊严何在?儿啊,放弃这个女人,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杨劼垂默默听着静心的训斥,过了良久才抬起头。他的眼光移到静心的脸上,后者似乎极为不满,眸子幽幽地像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似的,渐渐他不支地再次垂首,软弱地说道:“孩儿知道了。”

玲珑寺的晚钟响了,屋下燃起的对纱灯亮着,在厢房的窗格子上漏下一轮残月般的光晕。杨劼出神地望着,隐约看见一双清亮的子深情地注视着他。

“少爷,你要娶我。”

他拼命地摇头,妄图摆脱那道烙在脑海深处薄薄的阴影,有破碎的声音“砰”的一声,极遥远的。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邰宸府的梨花开了。

阿梨收拾完随身衣物,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走过莲池,抬眼望了望前方。

裴元皓皓的住处依然无一人。

她微笑,望着池水上的燕影,想,也许自己有点留恋这份安静吧。以后的日子,能和少爷守着这样的小庭院,看朝飞暮卷、雨丝风片,陪在身边的是心仪已久的男子,与她一辈子恩恩爱爱。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幸福。

她信步至前厅出了青石道,暮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风儿透过高墙,树上的梨花轻轻颤,一片一片地凋落。阿梨抬手轻轻拢过花瓣,望见正祥从另外一头过来。

“正想找你,我要走了。”阿梨好心情,笑着打招呼。

正祥“哦”了一声,有点无措地看着阿梨从他身边经过。阿梨对他这副样子也没在意,只顾昂着头往前走。

“阿梨姑娘!”正祥在后面地唤了一声。

她转身,疑惑地眯起眼睛。正祥挠了半天头皮,才嚅嗫出一句:“大人的病半年没有犯了阿梨。”

阿梨也“哦”了一声,心思有点飘散。她在树荫下只是稍微的失神,笑意重新染上眉梢,朝正祥挥挥手,步出了邰宸府大门。

那份迷乱,也就在不经意的挥手间,被轻易地略去了。

|[_谁主浮沉。]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六卷第八章

都城上空春光明媚,四处啼鸟,池塘水绿风微暖,看她和杨劼相约的地方,烂漫的梨论飘坠如雪。

阿梨在树下站定,悠悠然观赏眼前车来人往。浓郁四溢的清香扑鼻,原来是一对青年男女走过。那女的淡着胭脂,时新的妆扮,剪裁极好的衣团团繁复。身边的男子扶着她走,彼此眉目间的深情,将落花都催得磅。阿梨失神地凝望着,直到那一双似曾相识的身影,消失在然欲醉的春风里。

多美的一道风景啊!

阿梨歪头细细体味,极尽温柔的,现出一个愉悦的浅笑。

“阿梨…”

遥遥的,一声轻唤,浑厚而悠远地惊断了她的冥想。

道边闪现出了长长地一道影,杨劼似乎已经站在那里许久,见了阿梨转身便一笑。他朝她走来,脚步有点迟缓,身着锦红长袍,眉目清俊眼神幽深。

阿梨喜滋滋地想,少爷已是一副将门之后的风采了。一瞬间,眼前浮起两年前的那段往事。他们匆忙逃离出太守府,月夜下的少爷风袍展翅,眼里带着一种仓惶,闪烁迷离。

她上前拉住他,笑道:“我出来谁都没拦我。裴大人到底是个君子。”

杨劼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眸子阴暗不明,“其实…你住在那里也不错。”

阿梨仿佛是错楞,以为杨劼故意试探她,嘴角勾起一抹甜笑,“那里再好,毕竟不是你跟我的,是不是?”

她本是极美丽的,笑时,就像海棠半含朝雨,娇艳无比。杨劼心里有丝丝的颤抖,他不舍,真的不舍。

“干吗这样老看着我?”阿梨眨眼,很自然地挽住他胳膊,“走吧,回家你爱看多久。”

“阿梨…”杨劼突然叫了一声,长袍如燕翅般裹住了她。他紧紧拥着,有根极细的针在心口扎了几下,痛得他几乎滚下泪来。朦胧视线中,静心师太土黄色的身影似笼上了雾气,他心里一惊,倏然放了手。

“怎么啦?”阿梨抬,惊诧地望着他,脸上的笑意淡了。

杨劼内心挣扎了几下,咽了咽,方艰难说道:“阿梨你先听我说完。我…今日不是来接你回去,是…想告诉你…我暂时不能和你结婚。”

闻言,阿梨蓦地睁大眼睛,惊叫:“你在说什么?”

杨劼料着她会这样的反应,既然已经说出口,只想快点把搜肠刮肚的话说完,“阿梨你知道我一路走来多辛苦?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我是形同稿木心如死灰。那个杨靖业千方百计想灭我口,太子袁铖百般折辱我,想在朝廷施展真才实学又何其艰难?想我这样的处境,不从谋国做事处想着眼,也要以全身自保为念,才能有立足朝廷的根基。这次遇到朝廷提拔用一批能人学士,虽说固有贵人举荐襄助,毕竟自己是真才实学胜算在胸。阿梨,你是希望我在朝廷有所作为的是不是?”

阿梨眼中一片水光,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劼继续说道:“大敬国朝局错综复杂,人之关系种种微妙,阿梨你是不懂…这两年我是明白不少。你的身份…朝中皆知,连老皇帝也见过你。如若我根基未稳便大张旗鼓娶你,完全有可能一事无成便先淹没自己。”

“可我是清白的啊!”

阿梨明白了。她颤抖了声音,眼角淌下两颗泪珠。

“我知道!我明白!”杨劼按住她的肩膀,抚摸似的安慰她,“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暂时不能和你结婚,也不能和你有丝毫的接近。那些落选的正虎视,我不能有所闪失,如若这回败了,当真蠢如驴了!”

阿梨拼命地摇头,伤心地哭起来,“我什么都不要的!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和少爷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我盼啊盼…”

“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阿梨。”

“我只求老天爷对我公平点!老天爷为什么不帮我…我究竟做错什么?…”

阿梨整个人陷入无望的痛苦中,她死住杨劼的手臂,口中地诉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她只是以为少爷迫不得已要离开她了,根本没想到,她其实是被抛弃了。

“我知道,知道。那我先走了。”

杨劼缓慢抽开阿梨他的手,睥睨道边的动静,往前面疾走了几步。阿梨哭得神智混乱,她跟着过去想拉住他,杨劼又自放手。袍面由他们之间飘忽而过,无情地飘走了。

道上的落花柔弱地瑟缩着,软靴踩上去,发出破碎的声音,很低很低。泪眼迷蒙里,杨劼离去的身影模糊得那么遥远,仿佛永不可触及。

“少爷!”

风紧梨花纷乱,卷夹着她的咽声嘶喊声。

偶尔有人经过,好奇地打量这个苦成泪人的小女子。阿梨自顾自呜咽不断,她哀痛地想,她的少爷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了!犹记得她满怀喜悦地来,他最后给她的只是一个拥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呢…”她迷茫地望着周围,喃喃道。

空气里的香气早已消散,一只孤雁剪过天空,两羽黑色飞成寂寞的姿势。在繁华的都城,在一个又一个热闹或者静寂的长街小巷,阿梨独行。漫卷的西风拂上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痕风干成一片冰冷。

武官。

伍子听了师弟们的叫声,一路向馆外跑去,刚跑至门槛,惊呆了。

阿梨狼狈地站在那里,头发凌乱,双眼红肿,手里提着包袱,全然一副落拓相。此时她一见伍子,鼻息一阵抽动,喉管里发出凄凄哀哀的呜咽。

伍子恍然明白大半,还没等阿梨哭出声,他将她整个拢在胸前。那双粗大的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剑眉怒挑,“杨劼这家伙哪儿欺负你了?告诉我!”

“少爷…不能娶我…”阿梨梗着声音。

伍子还想问,见阿梨疲惫的样子,便扶她进自己的房间歇息。阿梨坐着久久未动,神思依然有点恍惚。小娟闻讯跑进来,见阿梨这般模样,也吓了一跳。

伍子在房内来回徘徊,把小娟转得头也发晕,便叫了声“伍子哥”。伍子一拍脑袋,唤道:“小娟,你帮阿梨梳洗一下,我出去会儿!”

不及小娟追问,伍子一脸怒气地出门去了。

|[_谁主浮沉。]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六卷第九章

待他跑进杨劼所在的小院子,差点跟房东撞了个满怀。房东掂着手里的银两,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面呈笑意道:“小兄弟,下次租房记得过来啊。”

伍子淡淡地应了一声,径直奔进了杨劼的房间。里面的杨劼正一件一件收衣物,见了伍子也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面上丝毫没有半点波动。

伍子脸上已是密密的一层汗,也没落座,站在杨劼面前大口大口地喘气。杨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竟笑道:“有什么急事告诉我吗?是不是贾夫人已经知道邰宸的下落了?”

“不是!”

“那是什么?”

伍子稳了稳紊乱的心境,将连串的疑问抛给杨劼,“你要搬去哪儿?今天明明是阿梨离开邵府的日子,她为什么哭成这样?她说你不能娶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去你那儿自然最好。你不是从小就喜欢她吗?阿梨就拜托你了,好好照顾她。”杨劼语气极淡。

“我他妈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伍子冲口骂了声粗话,眼里要喷溅出火星来,“别以为我看不出,自打认识那个三公主,你整个人就变了。上次去华越寺,瞧你对阿梨的态度,我就怀疑你心里有鬼,你攀上那个三公主是不是?可怜阿梨对你一片痴情,没想到她的少爷早成为忘恩负义之人!”

“你不懂。”杨劼生气地吼道。

“我懂!”伍子吼声更大,手指头点戳着了杨劼的鼻梁骨,“你扪心自问想一想,阿梨为了你受了多少苦,还把积攒下来的银两替你交房租,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记得以前我问过她,阿梨你以后只对谁好,她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少爷…”

伍子说到这里突然有了伤感,一只手在杨劼肩上拍了一拍,声音缓和下来,“她本是性子烈的,在你面前却百依百顺…你怎么忍心伤害她?杨劼,你现在就随我过去,把她接来。”

杨劼起眉端,不耐道:“她这个身份,会误了我的前程。”

闻言,伍子瞳仁瞬间紧缩,话里带了深深的讥讽,“原来这才是你心里所想的。你是嫌弃她了,所以借口什么狗屁前程,想让她恨你又不能!”

“伍子,我拿你当兄弟,才耐着性子听你胡说八道!”杨劼阴沉着脸,朝伍子挥拳示意,”你再胡说,小心我…”

“怎么,你想揍我?瞧你这副德行,我还想揍你呢!”伍子嗤之以鼻。

“你敢?”

话音刚落,一记迅雷重拳击在杨劼的脸上,杨劼轰然倒地。他痛苦地抚摸自己的脸,耳畔似有蝉声噪杂鸣,那积了满腹的话无法吐出,又料不到会遭此重击,一时森然道:“你不帮我也就罢了,还护着一个女人打我,滚回你的武馆去!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伍子双目荧然如炬,断然说道:“再帮你,我就不是伍子!阿梨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爱上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说完不再理会杨劼,铁青着脸走了。一路想着本来是帮阿梨劝说杨劼的,反而无故平添一肚子气恼回来,待回到武馆,心里那无法解的情绪依然还在。

他在竹林里半天,好容易将心情平复稍许,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梨已经梳洗干净,独自坐在窗前望天空。听到动静,她然转过头,目光在伍子脸上凝视片刻,突然苦笑一声,幽幽道:“他自有他的难处…太勉强的话,连我都嫌弃自己了。”

伍子一声长叹,伸出手扶在阿梨的肩上,轻声说:“阿梨,只要你想开点就好。这里当成你的家,将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有你这句话,我会好好过下去。”阿梨垂下浓密的长睫。

她看起来平静许多。一颗泪还是悄悄滑过脸庞,无声地滴落下来。

这一天,通往都城的桑榆古道上扬起飞尘。随着马蹄急踏路面的声音,一队行装整肃的人马浩荡而来,中间猩红风的年轻人英姿威武。沿道的行人车马纷纷避让,眼光追随那迎风飞的长而去。金阳王裴元皓从西境回来了。

风色柔和,散漫一城的风花,箭楼上的翅在灿烂的阳光下闪耀色。裴元皓皓端望邰宸府方向,似乎闻到了院子里梨花的芳香,他淡淡地笑了。

皇宫里的主管已经在城门内等候多时,直唤裴大人,笑道:“皇上知道您今日回来,特召老奴在此恭候,请您务必先进宫一趟。”

“可有谕旨?”裴元皓皓微微垂,眉目显得冷清。

主管凑近马下,压低声音道:“大人,是皇上的家事。”

裴元皓皓心里猜测此事大概与袁铖有关,自不敢怠慢,一路直奔皇宫。

到了宫内,将马交给主管。裴元皓所骑的是菊花青马,乃关外名驹,主管亲自在四蹄上套了锦套,溜到宫柳林立的广场一带去。裴元皓独自一人朝寝宫方向走,沿路闲闲地观望繁花似锦的景致,这样慢慢出了道。

前面冉冉走来一名衣衫华美的女子,阳光正盛,映得她神色都荡漾着酡红。裴元皓不见得惊艳,只旋身让路,像是不想与她照面。女子察觉了,掩唇轻轻一笑,笑得柔和,“裴大人想必认不出奴了。半年前跟阿梨见上一面,还是大人安排的。”

裴元皓皓恍然,摇头轻笑,脸上自带几分客气,“哦,不好意思。”随后默然不出声,不知在想什么。

芷媚敛任施礼,裴元皓皓已经从她面前走过,带起一缕风。芷媚稍作犹豫,唤道:“大人请等等…”

裴元皓皓缓缓止住脚步,面色不起一丝惊诧,只是眯起眼,更显五官精雕如刻。芷媚暗自赞叹,道:“前些天太子伤了三公主,皇上龙颜大怒,惩罚太子关了禁闭。今日静心师太来过,请求皇上赐婚,皇上自然马上应允了。”

裴元皓默然,终究忍不住道:“御赐马是谁?”

“杨劼。”

|[_谁主浮沉。]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六卷第十章

裴元皓目光微微一凛,不禁“哦”的一声。三九寒冰似的眼藏在阴下,似乎波澜不惊。

芷媚终是难掩心中的关切,道:“请大人善待阿梨。”

统正皇帝果然靠在龙榻上等他,博山炉青烟,却掩不住皇帝脸色上的倦意。见了裴元皓皓无非又是哀叹皇家根基,说袁铖若学无所成,这储君位置也是难保。

末了,然道:“元皓天赋奇才更兼风骨凛然,怎没能生出个…儿不成材,朕忧心忡忡。若非不得已,何须把他关起来加以苛责?”

裴元皓皓明白,统正将他召来是给袁铖现身说法。从小到大他多次跟袁铖面对面了,那袁铖倒也有段日子收起乖,于是皇帝总以为这样的办法是最有效的。

唯独裴元皓皓知道,袁铖对他的态度淡漠,始终不发一言。一双桃花眼总是阴沉地盯着他,似乎要透视到心底去。

这次也不例外。关了几天的袁铖半躺在花架锦上,青赤色纱一地,整个人便笼在那样的鲜艳中。听着裴元皓皓干涩的说辞,半臂长的烟杆缓缓点燃,袁铖抿了一口,神思随烟雾清。他满足地轻轻一晒,惺忪的眼光不经意地扫过裴元皓。

裴元皓皓内心厌恶,便不再理会他,微微施了礼就想离开。谁知袁铖一改半醉半歪的慵懒模样,开口道:“裴大人以后少来这套把戏。别以为父皇迷糊,本宫早就看出你的野心了。”

“有何野心?”裴元皓皓面上冷然不动,没有任何神情。

“别看你表面忠心耿耿的样子,你除了谋权夺利,最终的目的是整个大敬国江山!”

袁铖缓缓踱向裴元皓皓,每近一步,身上檀香便更加浓烈。他站在裴元皓面前,一向笑惯了的眉目煞气浮动,“父皇究竟是老了,他天真地以为单凭禁你的脑子就可以让你死心塌地,他哪知道你所思所想、你的野心是禁不了的!你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裴元皓。父皇养虎为患却又事事依附于你,想等到我羽翼丰满便放虎归山,殊不知等到那时,便是大国江山易主的时候!裴元皓,我从小就讨厌你,我不会让你阴谋得逞的!”

裴元皓亦不讶怪,唇边扬起一抹似无似有的讥讽,“微臣好心的劝说一句,如今太子殿下理当先顾着自己的储君之位吧。”

“这个自然,本宫会让父皇垂暮之年有所寄托。”袁铖狰狞一笑,“你也该老实了,我知道怎么解除你的魔咒。不过你永远别有任何奢望,我会让你一辈子在痛苦之中不得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