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酒肆生意清冷,大约将近寒冬腊月,夜里冷风刺骨,谁也不舍得走出门来,即便是畅春酒肆的娇俏美人们也没法勾起那找乐子的兴致。

堂中有几个单单来听曲儿的客人,也都是邻近店铺的掌柜的,家中黄脸婆时常撒泼吵闹,一闲下来便不得安宁,便只得就近来此散心怡情。

美人们都得了空,不是早早地歇了,便是趁着精神好,干脆留在大堂内喝茶嗑瓜子陪着老客人闲聊,或是也上去跳一段异国的舞助助兴。

花满春吃过饭,正打算回后园去休息,留在前堂跑腿的小钩儿却蹦蹦跳跳地过来拦下她。

“满春姐姐,前头有个男人点了你的名儿。”小钩儿狡黠地笑着指了指前面,眼中满是神秘。

花满春险些掉出眼珠子来。

她又不是畅春酒肆里的姑娘,既未挂牌又无半点艳名,怎会有男人指名点她?

江烈跟在她身后,一双牛眼瞪得老大,低声骂了一句:“敢点满春姑娘的名儿,大爷的拳头伺候着!”

小钩儿朝他翻眼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拉着花满春就往前头走。

花满春反手捉住她瘦削的腕,斜眼望着她笑道:“小钩儿,你就糊弄我罢,说,究竟是老舒还是王爷来了?”

能来寻她的,无非就这两位,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小钩儿朝她眨眨眼,只是嘿嘿地笑,俏皮机灵的神情落在花满春眼里,不由得有些感慨。

这小丫头过不几年必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娇俏美人,不知到那时她是不是还能同她这般手牵着手,亲密无间?

自长长的走廊拐过去,便是灯火通明的前院大堂,屋内摆了七八个火盆,便如同暖春一般。小钩儿笑嘻嘻地拉着她走到靠墙的一桌站定了,指着桌旁坐立不安的两人道:“喏,就这个男人找你。”

哪里是一个男人,分明就是夫妇二人。

对门酒楼的徐广汉,与他的盲妻,意外地坐在酒肆中,局促不安地望着她。

一个是老实憨厚的汉子,一个是眼盲娇美的妇人,一同手牵手坐在风月场所里,引了不少人往这里看。

不等花满春发问,这憨直的徐老板便小声说了来意,却是他的娇妻凌氏想代自家酒楼来同畅春酒肆做一笔买卖。

花满春先不问做什么买卖,只望住那侧耳细听的娇美妇人,好奇问道:“做买卖该是同宁姑娘谈,找我做什么?”

凌氏轻轻一笑,仿若百花盛开,樱桃小口一张,更是声若莺啼:“这里我只认得满春姑娘一人,知道你人善爽快,因此先找你说一说看是否能成,再打算托你转告掌柜的或是老板娘。”

其实也算不上认得,只是那一回她不慎推倒了窗台上的兰花,险些砸得花满春头破血流,花满春记得她焦急致歉的娇柔神情,却没想到凌氏还记得她。

“还有……”徐广汉温柔地替娇妻拨开掉落额前的发,颇有些窘迫地抬头看向花满春,吞吞吐吐地道:“花师傅可否留内人同宿一晚?”

见花满春越发的惊讶,他慌忙解释:“城南的徐家酒楼出了点事,我这就要连夜赶过去,又不放心内人一人在家……”

这个蠢笨的莽汉子!花满春险些笑倒在地,他还真当凌氏是胆小怯懦的妇人不成?她分明就不是个娇弱得需要百般呵护的玉人儿。

“也罢也罢,既然要同我谈买卖,索性就住下来,等你明日再来接,如何?”花满春清一清嗓子,既佩服他敢将娇妻往畅春酒肆这种风月场中送的勇气,又不忍心真将他夫妇拒之门外,尤其这二人像是极信任她的模样,让她心中好生得意。

听得她同意了,夫妇两人均是面露喜色,徐广汉当下抱拳道声谢,又弯下腰轻轻握了握娇妻的手,转身便大步推门出去。

凌氏侧耳听着丈夫的脚步声去的远了,这才长叹一口气道:“满春姑娘,我跟你去你房中细说如何?”

花满春仔细盯着她,将她面上的一晃而过的担忧之色纳入眼底,却也没再说什么,伸手过去扶住她往后园走。

大概是江烈步子重了些,凌氏有点惊慌地低声问:“谁跟着我们?”

江烈不语,花满春含糊解释一番,说是酒肆中新添的护卫,负责守着后园不让酒醉客人闯进来,凌氏偏过头去细听着,倒也就信了。

三人上了楼,照旧是江烈守在门外,两个人进了屋内,点了灯,在床沿坐着闲聊了一会,才引到正题上来。

凌氏的意思是打算同畅春酒肆商议着,今后各包间内客人点的酒菜由徐家酒楼提供,既方便又实在。

花满春想想,这倒是极好的主意,宁姑娘请来的厨子虽说是名厨,却不大合众位美人的口,若是换了酒楼的本地大厨做菜,不知能少听多少埋怨。

只是,她也做不得主,听听罢了,过几日还须同宁姑娘商议才算。

“好却是好,过几日我同宁姑娘说说,如何?”

凌氏一口同意,娇颜如花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来,在灯下看更是娇美动人。

“那就谢过满春姑娘了。”她轻声道,说着,要起身给她施礼,花满春慌忙拉住她,重又将她按坐下来。

“都是街坊邻居的,客气做什么?这也算是我们第三回见了,就当是熟人了嘛。”她捉过凌氏的纤纤素手轻拍一下,宽慰她。

凌氏面上又微微一红,虽是眼珠涩然黯淡,眉宇之间却是神彩尽现。

油灯的火光跳跃着,时辰还早,江烈在窗外立着,不必侧耳便能听见屋内两个女人絮絮的说笑声,他抱着刀站了会,也不知是受了凉还是如何,忽地听得咕噜噜一阵鸣响,顷刻间腹痛如绞,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来。

他忍了片刻,原以为撑一会也就挨过去了,谁知腹中越发的绞痛,隐隐竟有解手的想法。

江烈挣扎数百回,终是忍不住轻叩窗扉,低声道:“满春姑娘,我去趟茅房,你们二人小心些。”

郦城这厮回了七王府去,便再无人可以轮换着值守,他只能在心中暗求菩萨保佑他去茅房期间满春姑娘安然无事。

花满春听得他嗓音奇怪,猜到他大约是内急憋不住了,连忙扬声道:“江护卫去吧去吧,这点空子也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罢。”

她话音刚落,走廊中沉重的脚步声急急远去,是江烈火燎般地飞奔下楼去。

江烈不在,两人倒是觉得自在了一些,悄悄地聊了些坊间的传言,譬如某家媳妇在楼上开窗晾衣,不慎将小衣跌落路过的屠夫身上,又譬如脂粉铺子的柳寡妇这几日与东街开饭庄的林掌柜打得火热,气得林夫人捉了菜刀追至脂粉铺子前好一顿骂。

诸如此类,尽是些街坊悄悄传开的促狭事情,两人笑倒在一处去。

油灯毕剥一声炸开灯花,已过了一炷香时间,江烈解手未归,花满春笑着说:“怕是江护卫被熏倒在茅厕中了罢?”

凌氏掩口一笑,又有些担心道:“要不去瞅瞅?”

花满春连忙摇头直笑:“若是我再被熏倒在茅厕前,就得靠你去寻我们二人了。”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说笑是一回事,花满春见江烈总也不见回来,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安,正要站起身去寻他,门上却叩叩两声响,江烈虚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满春姑娘,属下腿蹲得酸了,能给一张矮凳坐着么?”

花满春扑哧一声笑起来,连忙掩口走到门边去强压住笑声道:“江护卫你先进来坐着罢,不碍事的。”

江烈不出声,花满春也没在意,伸手拨开门闩,将门往内一拉。

一把雪亮锋利的剑倏地架到她的颈间。

微弱灯光里,那剑锋一点点贴住她细嫩的肌肤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缓缓地,剑尖转过来对住她的喉头。

剑身透出杀气,凛冽冰寒,抵住她喉间的那一点更是寒意刺骨。

花满春镇定地垂眼看地下,江烈趴卧于地,不见一点鲜血流出,也没闻到血腥味,大约只是被弄昏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蒙面人的眼中却是精光大湛,手中利剑略一动,便将她的肌肤划开一点口子,鲜血蜿蜒滴下颈间。

皮外伤,只是划破了皮。

花满春再一次松一口气。

这边久无动静,凌氏不由得有些奇怪,她眼睛看不见,摸索着站起来要往这边走,一面走着一面小心翼翼地问:“满春姑娘,你到哪里去了?”

忽地她停住脚步,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惨白。

花满春听不见脚步声靠近,又发觉她在身后不远处紊乱的呼吸声,心知不妙,暗叫了声糟糕。

眼盲之人不能见物,自然是其他的观感要比常人灵敏万分,她颈间被划破了皮,血腥气味必然已被她闻到。

大事不妙,凌氏要被她牵累了。

一时间,三人都僵住,凌氏骇然的神情在灯下越发的惨白,被剑尖抵住了喉咙,花满春不敢回头,却见眼前这矮个的蒙面之人眸光一闪,那剑倏地撤离她喉头,紧接着,眼前黑影一晃,脑后便遭重击,昏然瘫倒在地。

兰杀

更夫敲过三更,打着呵欠走了,花满春才悠悠转醒,眼未睁意识却先明,浑浑噩噩之中只觉颈间结痂处微疼,脑后更是剧痛;身下是冰凉地面,半倚着的墙壁上湿气极重,阴寒穿透层层衣衫直逼上肌肤。

四周围寂静无声,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阴冷到了这般地步,她闭着眼装作未醒,却止不住浑身打颤。

片刻后不见有任何响动,身旁不远处却有人低声呻吟起来,她听的分明是凌氏的嗓音,不由得大喜。

不知这蒙面人是胆子太大还是粗心得离谱,竟没有拿绳子捆住她。

凌氏又呻吟了几声,无人应答,花满春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入眼黑沉,这间屋竟将窗都堵了,不见一丝光亮。

屋内有木头腐朽的气息,花满春循着那呻吟声摸过去时,不小心撞到脚边某物,耳旁听见喀拉一声轻微响,这坚硬之物闷声坠地。

扬尘呛得她轻咳了几声,那边凌氏听见了,欣喜地低声唤道:“满春姑娘,是你么?”

花满春应一声,一面咳着一面捂住口鼻蹲下身去,探手一摸那倒下之物,是一把缺了腿的太师椅。她心里一动,屏住气一手扶住椅背一手向下伸去触摸椅子的断腿,果真在那一处摸到了齐整的切口。

“啊,原来我们竟还在酒肆中。”

这是后园的库房,堆了一些平日里不用之物,以及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她闻着这木头的腐朽气已是怀疑,待不小心撞到了那三条腿的太师椅,便更加确定她们尚在畅春酒肆内。

说来也是巧,她脚下那把太师椅缺的一条腿是两年前小钩儿淘气锯去的,那时候她没能看好年幼的小钩儿,还被罚站在园中吹了大半日的冷风,现在花满春摸着了它,心下安定了几分。

凌氏也稍稍安定下来,她目不能视,耳力却极好,屋外的脚步声一近,她便连忙低声道:“满春姑娘,有人来了!”

花满春应一声,重又摸回墙角去窝着,闭了眼装作昏迷未醒。

脚步声渐近,门外的锁咔哒一声响,那人推门进来,又反手轻轻掩上了门。

花满春虽是闭着眼,却能感觉到眼前骤然一亮,不由得眼皮微颤了下。

“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脚步声轻柔地靠近,伴着一声冷笑,冰凉的水哗地泼了花满春一身,“叫你装!”

水沿着披散的发一滴滴坠落地面,厚重的衣衫被浸透了,棉衣灌了水越发的沉,也越发的寒凉,花满春被冻得瑟瑟发抖。

屋角点起了一盏油灯,该是那人特意取来的,可惜窗户被堵的严严实实外间定然不见光亮,不然早该被人察觉此处有人。

她哆嗦着抬起头来,却是眼神从容地笑道:“兰姑娘,有话好说,又是闷棍又是冰水,不像是你这般温婉高雅的美人儿所为。”

蒙面人嗤地一声冷笑,眼中满是嘲讽之色,以往如秋水的妩媚双目倏地如同利刃,一刀刀割向她。

花满春在心中暗叫声不妙,她这个马屁拍得错了,一不留神竟拍到了马腿上。

果然,蒙面人又冷笑几声,伸手刷地拉下黑色面巾,露出掩在下面的妩媚脸庞来。

眼如秋水一泓深,面如娇花千般艳。

“唔,这样才好看么。”她不忘赞叹,干笑着继续溜须拍马,“好好的美人儿,偏要拿黑布蒙了,可惜,可惜……”

尚有个可惜未能说出口,那柄她眼熟至极的长剑已倏地探了她的眼前。

“花满春,你休要在我跟前油嘴滑舌,我不是萧逸,不吃你这一套!”兰馨竟直呼萧逸名讳,双目在灯火下隐隐透红,显出点恨意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

识时务者为俊杰。

花满春在心中默念这两句至理名言,强忍住浑身的哆嗦,仍旧是笑着道:“好好,我不油嘴滑舌,兰姑娘可否将你的剑挪开些?”

那剑尖在她鼻梁寸余处,只要兰馨手一抖往前一送,她的鼻子去了不说,大概脸也会被划一道大口子。

那血腥场面她一点不敢想。

花满春眼中掩不去惧色,兰馨看着心中万分得意,格格娇笑着道:“满春姑娘,就你这点姿色,也会惧怕毁了容无人敢要?”

说着,眼一眯,恶意地又将剑尖移近些许。剑尖的寒气直逼花满春的鼻尖。

花满春眼珠子转上去瞧一瞧兰馨的娇媚脸庞,又垂眼看了看距眼前不到半寸的雪亮剑尖,叹气道:“兰姑娘说笑了,我是胆小如鼠之人,只怕皮肉痛,不怕容貌毁。”

她目光清亮直视着兰馨,说得极是诚恳,倒是骗得兰馨信了一回,缓缓地垂下剑尖去。

她心中骤然松一口气,大概是眼中松懈下来,被兰馨瞧见了,又举起剑驾到她颈间,凑近身来低声咬牙道:“你说你怕痛,你胆小如鼠,求我啊,求我我就不伤你。”

说罢,直起身来洋洋得意地望着花满春,眼中杀气一片,分外狰狞。

花满春毫不犹豫地点头,如她所愿地开口哀求道:“兰姑娘行行好,放过我吧,我花满春胆小如鼠,最怕刀切剑削,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命吧!”

乡土烂俗的戏听得多了,这句词倒是记得极清楚,张口即来,无需多想便脱口而出。

兰馨没想到花满春一点骨气也没有,倒是有些惊骇住,美目上下瞟了她数眼,忽地恶从心头起,挥剑向花满春面门削下。

花满春不急闪躲,眼睁睁看着雪亮剑锋划过面门,吓得唉哟一声闭上眼,只等热血四溅、皮肉离骨。

谁知劲风扫过面颊,只斩断了一绺乱发,轻飘飘坠落她的脸。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花满春已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睁眼,兰馨却已拉过一把椅背残损的破烂竹椅坐下,冷笑着斜睨着她:“真没出息!”

花满春惊魂未定,无力跟她纠缠不清,低喘着伸手拭去满头的冷汗。

大约是她惊骇的神情让兰馨极满意,剑撤了回去,连一旁的凌氏抖抖索索地爬过来靠着她,兰馨也并未阻止。

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另一个是双眼皆盲,怎么看都不足为惧。

兰馨冷笑着看着两人抱在一起,颇轻蔑地哼了一声,咬紧银牙道:“花满春,今天无人救你,你纵是呼天抢地也没人知道你在这里。”

花满春心中暗叫不妙,后园本就人少,这库房又在极偏僻之地,平日里也没人会来,更不说这三更半夜时,连狗都不叫一声,哪里还会有人经过?

她定了定神,强笑道:“兰姑娘,咱们远日无仇,近日无尤的,你为了私怨杀我便是多添了条血债,这又何苦呢?”

她只以为兰馨大约是为了萧逸休了她出府之事,挟怨报仇,谁知兰馨扬眉笑道:“私怨?尚书府的杀手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出任务。”

油灯下她的笑如同夜叉修罗一般,狰狞又血腥,花满春听得心一阵狂跳,不由自主地将凌氏的胳膊拥紧。

兰馨顿了顿,自语道:“也罢,今日话多些也无妨,反正是两个将死之人,至多跟牛头马面说几句,不足为惧。”

凌氏的身躯一僵,面色瞬间褪成雪白,花满春握住她发抖的双手,暗暗宽慰她。

一番折腾,已是近四更时分,若是能撑到小钩儿去她房中探视,大约就能猜出事情不妙,到时候便有了些希望。

花满春咬了咬牙,强笑道:“你为刀俎,我俩为鱼肉,哪里还能做什么?”

兰馨嫌她话多,狠狠地瞪她一眼,又自顾笑着低声道:“我被皇后从尚书府要去送进九王府监视萧逸,原以为能感动他留下我,即便是做个小妾,或是婢女也好,谁知那离国公主一来,他便迫不及待地上请皇后与小皇上,一纸休书将我逐出了王府,其情可恼,又可恨。”

她的脸上蓦地迷茫起来,在灯下看更是惆怅万分,花满春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兰姑娘可是喜欢九王爷?”

这一句又揭了兰馨的伤疤,她暴怒着瞪向花满春,冷笑道:“我喜欢又如何?他还不是被你这个乡野俗气的贱人勾了去?”

“这倒也罢了,起码你在府中之时他还未想起要将我逐出府去,那段家木兰公主一来,我便没了容身之地,一幢宅院一张银票便打发了我。”

兰馨越说越是恼怒,手掌落处掌下木条尽化成木屑。

花满春往墙角瑟缩了下,记起当日木兰所说,果真毫无虚假,兰姑娘武艺高强却深藏不露。

“若非义父阻止,我早就去九王府将那野丫头剁碎了抛尸乱葬岗。”兰馨忽地阴阴一笑,瞥一眼花满春道,“莫要怕,我不会剁碎你,义父交代将你活捉回尚书府去,我便一把火烧了这屋子,只推说库房起火,他也没奈何。”

花满春震惊之下,却也捉住了一星疑惑:“兰、兰姑娘,你没去九王府杀木兰公主?”

兰馨哼一声道:“各为其主,我只听命义父,离国公主还轮不到我出手,怎么,有人去王府杀她?”

她的笑容在灯下诡异又狰狞,见花满春点头,不由得嘿嘿笑起来:“想来沈师兄出马必然万无一失。”

花满春脑中轰的一声响,张口结舌道:“沈、沈师兄?沈、沈穆轻?”

兰馨皱眉道:“哼,不想你也知道他的大名,居梁沈家当家是月琅莲太子手下杀手,这也算是件让沈家蒙羞之事,我原以为他辞了当家之职便不会再替月琅办事,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