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刚把云芝那孩子送去休息,回来听说老夫人罚了李莞在东院跪,崔氏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见李崇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了。

迎上前问道:“你起来了?老夫人在休息呢,别去打扰她。”

李崇没理会崔氏,绕过她直接进到内室,吴氏几乎要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里面说些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崇就从内室出来,脸上带着怒气,瞪了一眼偷听的吴氏,如来是那般急匆匆的离开,往东院去了。

李莞跪在东院的正中央,垂头丧气,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李崇干咳一声,李莞听见他声音转过头来,李崇招手说道:

“别跪了,回去吧。”

李莞却是不动,摇头拒绝:“祖母会生气的。”

李崇过去,把李莞拉了起来,亲自弯腰把李莞膝盖上的泥土给掸掉。

“膝盖疼吗?”

李莞摇头,李崇见她这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指了指前路:“走吧。”

李莞跟在李崇身后走了两步,问道:“爹,你酒醒了吗?”

看起来像是想寒暄两句,李崇正尴尬,听她问这问题,觉得更尴尬了。随意点了点头,支吾一声算是回答。

“昨天是我把爹扶回来的,爹记得吗?”李莞跟在李崇身后,走在东院的小径上,李崇没有带她再回老夫人的院子,而是从东院另一个出口离开。

“啊,不太记得。”李崇可没兴致跟这丫头聊天,语气有点敷衍。

“爹不记得也没关系,好些人都看见了。就是我把您扶回来的。”李莞一直强调这一点。

李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斟酌了老半天才无奈的问了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莞脸上露出笑容,不再跟李崇卖关子:

“爹,你把表姑奶奶给你的,在榆林街上的几家店铺送给我吧。”

李崇:…

父女俩对视,周围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

李崇看着这个才长到他胸口高的女儿,对于她提的这个要求,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愣了好半晌才呐呐说出一句:

“你是嫌还没跪够是吗?”

不过给了她两千多两银子,老夫人这边就炸开锅,上赶着要对她动家法,要是他再把那几家店铺给她的话,老夫人这边还不要拿刀杀她呀。这丫头是天生胆子大,还是天生没胆子?

李莞笑的娇憨可爱:

“爹把铺子给我,我现在就接着过去跪。跪一整天,够吗?”

李崇再次哑口无言。

面对女儿那闪亮亮的,充满期待的双眼,李崇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折中说了句:

“小孩子家家,要店铺干什么。别闹了,快回去吧。”

说完这句,李崇便转身,佯装生气,不再跟这小丫头纠缠,谁知李莞在他身后喊道:

“爹,昨天是我把你背回来的,我要不背你,你说不得晚上就睡大街了。”

李崇脚步一滞,充耳不闻,李莞在他身后继续说道:

“你还给我挑了根簪子,桃花瓣儿的,连钱都没付,我问过王嬷嬷,王嬷嬷说我娘喜欢桃花…”

听到这里,李崇再也忍不下去,猛地回身大吼一声:“够了。有完没完?”

他声音特别大,表情特别凶,要是李莞够聪明的话,应该见好就收,可刚才他说什么来着,这丫头可能天生就没胆子,居然敢冲着李崇明显生气的脸与他对吼:

“是爹你有完没完吧,我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榆林街的铺子都破败成那样了,每个月不仅不赚钱,还得往里面贴钱,你给我又有什么关系,至于这么小气吗?”

李崇被李莞这一句句的说的节节败退,差点被身后的突石绊倒,尴尬的伸手搓了下鼻头,李崇收起了怒意,决定换种方式劝她。

“不是小气,是你要了干嘛呢。你一个孩子,难不成还去开铺子吗?”

李莞见状,也改变了对敌政策,幽怨哀婉的说道:

“我就是觉得,我没有娘,爹你成天醉醺醺的,没人管我,我身上要再没点银两傍身,今后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呢。”说到这里,李莞大大的哀叹:“算了,既然爹不肯给我,那我就不要了。回去少吃点,守着你给我的那点银子过日子吧。”

李莞说完以后,就垂头丧气的转身,李崇其实哪里看不出来这是小丫头的计谋,激将法罢了,可她那句‘我没有娘’却深深的刺痛了李崇的心,无可奈何的呼出一口气,冲着那明显在等他喊话的背影,喊出一句:

“给你。给你总行了吧。”

李莞燕子般伶俐转身,蹦蹦跳跳来到李崇面前,抱住李崇的胳膊甩了两下,嘴甜道:

“爹你最好了。”

李崇把自己的胳膊从李莞手里抽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也不回就走了。

李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不管李崇高兴还是不高兴了,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打理那几家店铺了,心情大好,连带走路时都轻快许多。

蓦地,她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李莞循着那力道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少年从树上跳下来,穿着一身宝蓝底云纹直缀,眉清目秀的,脸上挂着洞察一切的笑。

崔槐。

李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崔槐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漂亮的小姑娘,皮肤如雪般白皙,一对斜飞入鬓的凤眼看着英气十足,特别精神,窄肩细腰,四肢修长,穿着一身浅色底的玉兰花裙,周身有种超脱她这个年纪的睿智。

刚才他在树上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原以为她只是个被祖母不喜,当众罚跪的可怜虫,可没想到,她才跪了片刻,那边她爹就得了消息找来了,原以为只是一些小女孩儿的后院心机,可又让他没想到的是,她最终目的是要跟他爹要几家铺子。

这一环扣一环的,脑子转的快极了。能够把劣势瞬间转化成对自己的优势,这样的脑瓜子,可真叫人意外。

第10章

“哎,你叫什么名字?”

崔槐如今不过十五六岁少年,眉清目秀,还没有摆脱崔家人特有的文气,不过他能第一次来别府做客就爬上树,可见骨子里不是个循规蹈矩的。

他穿着一身靛青宝象纹窄袖直缀,腰间挂着羊脂玉,正是少年抽条拔尖时,瘦瘦高高,那双眼睛看谁都笑的感觉。见李莞用防备警惕的眼神打量自己,崔槐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故意说:

“刚那是你爹?”

上一世李莞跟崔槐也说过几回话,但都是家里人场面上的客气,没有这样私下里遇见。后来崔槐越发离经叛道,加入锦衣卫,干起了刀口舔血吃皇粮的行当,李莞那时已是沈宅妇人,两人就更加没有交集的可能。

璀璨如星的黑眸将崔槐上下打量一遍,借着打量的功夫,微微福了福身,算是礼到。崔槐这样的人,自然是少惹为妙。

但很显然,李莞的沉默并没有让崔槐收敛,反而扬起一抹笑,继续说:“你爹肯定生气了。你不怕他?”

李莞耐着性子,不得不出声提醒:“崔二公子来府做客,未免管的太宽。”

主家有待客之道,客人也得有做客之宜,方能相安无事,宾主尽欢。

崔槐眼神越发闪亮:“你怎知我是二公子?”

李莞垂下眼睑,转身要走,崔槐个子高,三步就上前拦住她,李莞蹙眉看他,崔槐只觉这小姑娘眼里藏着星空,浩瀚缥缈,越发想弄明白她的想法。

李莞不想惹事,却也绝不怕事,就算崔槐今后官至大理寺卿,但是现在,他还是崔家公子,他的姑母崔氏,是他父亲的续弦,两人在身份上是对等的,没有谁高谁低之分。所以崔槐无礼,那李莞对他不客气,也是情理之中。

“听闻崔大公子才名远播,为人处世敬终慎始,这样的谦谦君子,断不会有别家做客时上树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更不会拦着别家女眷去路这般无礼,因此而猜想,眼前这位定然是二公子了。”

李莞说话时声音轻柔,语调和缓,哪怕是当着人面指桑骂槐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一点都不令人讨厌。

用夸赞他大哥为君子之言讽刺他的行径,崔槐被说的笑了起来,他眉目天生带善,笑起来更是人畜无害。

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盯着李莞:

“真巧,我也耳闻李家世代书香传家,家中男子文采斐然,女子温婉随和,今日一见,李四姑娘说话含沙射影,隐晦曲折,倒像是传言有误。”

李莞从容一笑:“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二公子今后若再听见传闻时,请务必要为我正名。将我之行径公之于众,叫世人都知道我这副嘴脸,省得届时再有人误会。”

言语上的交锋总是没趣,东院人多嘴杂,李莞不想多留,因此说完之后,不等崔槐反应,便急急福身,再次调转方向离开。

崔槐先还愣着,头一回听人这么说话,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看着李莞匆匆离去的背影,兔子一般过了转角。

崔槐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回到南苑里,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躲闲,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他姑姑嫁到李家,崔槐自然认识李崇,那姑娘叫他爹,而李崇一共就两个女儿,一个李莞,一个李娇,李娇是他表妹,那这个肯定就是李崇亡妻留下的大女儿李莞了。

他少时开始,身边见过的女人,无一不是端庄贤惠,严肃矜重的,像他那表妹李娇,才九岁,就学了一身得体庄敬,可那个年纪,连诗经,论语都没读通,懂什么知礼知仪,不过依葫芦画瓢,堆起来的花架子罢了,而他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是从那样的花架子开始她们人生的,就好像她们的生命中,如果没有规矩和礼仪,就会失去存活的意义般,没趣的紧。

没想到这个李莞,颠覆了他的看法。

**

李莞得到了李崇的口头承诺,高兴的很,回到揽月小筑之后,片刻不耽搁,让王嬷嬷带银杏赶紧去一趟铭心院,去跟李崇取他答应她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李莞没有明说。

她在院子里心焦的等着,过了大概两刻钟,王嬷嬷和银杏就回来了,王嬷嬷脸上满是惊愕,看见李莞就迎上来,李莞压抑着兴奋问:

“怎么样?拿到了?”

王嬷嬷手在哆嗦,把在袖子里悄悄藏了一路的东西拿了出来,直到现在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

李莞看见东西,便喜笑颜开,拉着王嬷嬷进屋去说话。

坐到软塌上,让银杏守着门,谁也不许放进来,李莞把那些房契,地契,人契一一铺在小方桌上,桌上铺不下,就铺在榻面儿上,看着这些,李莞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您跟老爷要这些干什么呀?您都不知道,老爷刚才那脸色…”王嬷嬷想起李崇的脸色就觉得后怕。

李莞却满不在乎:“管他什么脸色,别看不就成了。”

这对父女一向不对付,这回也不知道姑娘用什么法子,让老爷给她几家铺子的房契地契,如果是老爷主动给的,那自然是好事,关键看老爷那脸色,似乎并不太情愿,强扭的瓜不甜,真怕父女俩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感情再次恶化。

李莞整理好李崇给的地契和房契,确实榆林街上的几个铺子都在里面,结合这些铺子的人契看,冯振才离开之后,几家铺子就没有总掌柜了,每家铺子当时的副掌柜接任掌柜继续经营,这些掌柜签的都是工契,意思就是店里的盈利跟他们没关系,既然主家没人管事,那他们也懒得费心,反正不管生意好坏,他们都是能拿到全额工钱的。

有些掌柜,拿着这头的工钱,那头去经营自己的店铺,长此以往,怎么可能不衰败呢。

现在店铺在她手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李莞的东风指的就是冯振才无疑。

但她要怎么才能说服冯振才回李家做这个总掌柜呢?

“嬷嬷,烦你去给我准备一些补身子的药材,再请个好大夫,从院子里挑两个手脚勤快,关键是为人和气的丫头出来,我有急用。”

以冯振才的处境和经历来看,直接给他金银,恐怕他未必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毕竟当时是李家以偷盗为由把他辞退,让他没法再去其他店铺做事,若他还记着这些事情的话,那么给他钱买他回来,对冯振才来说,也许就是对他尊严的二次伤害。

所以李莞思来想去,觉得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他可以继续梗着脖子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但总得为他母亲和妻子考虑吧。

王嬷嬷不知道李莞想要干什么,听了吩咐总还得去做。

两个丫头挑好了,是从粗使房找出来的,看着身子骨挺结实,都是圆脸粗膀子,十七八岁,身上穿的衣裳有补丁,李莞当即让银杏给她们一人赏了二十两银子,把两个丫头都给吓坏了,她们一个月也才三十文,李莞一出手就是二十两,两人活了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顿时傻眼。

“让你们去瑶溪村照顾冯先生一家,这个冯先生是我想要聘的掌柜,你们务必尽心。粗活累活,主动揽着些,眼界勤快些,冯先生一家不会一直住在那里,等以后他搬了新家,如果你们伺候的好,说不得能做冯家房里伺候的体面丫鬟,就算冯家不要你们留下,你们依旧回我这里,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单就两个字,尽心。可听清楚了。”

“是,奴婢清楚了。”两个丫头齐声回答。

她们是李家的粗使丫头,就算四姑娘不给她们二十两银子,让她们去伺候冯家的人,她们也得去啊,更何况是给银子的情况,甚至连后路都替她们想好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高高兴兴回家禀了娘老子,收拾完东西,就跟阿成往瑶溪村去。

往后的几天,李莞就在家里等消息。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冯振才托人找到了阿成,说是想见一见李莞,李莞欣然同意,即刻动身去了瑶溪村,在村口篱笆外的古井旁,冯振才对李莞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姑娘的诚意,冯某这些天已然感受,就不跟姑娘拐弯抹角了,姑娘想要我重回李家做掌柜,也不是不可能,但必须答应冯某两件事情。”

只要他肯回李家,李莞乐意之至,只要是她能力所及,提点条件也无可厚非。

“先生请说。”

“第一,我要五百两现银。第二,我要一座宅院,不需要很大,一进三房带院子的寻常居所就可以,最好在高粱街附近。”

冯振才的条件让李莞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像冯振才这种人,更注重的会是尊严之类的事情,没想到他的条件这么直接,亏她开始还担心直接给钱,会伤了他的自尊呢。

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李莞没理由不答应。

“这两个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先生。”

冯振才似乎松了口气,点头沉声道:“好,既然如此,那请姑娘快些找到房子,待我将母亲和妻子安顿好之后,便去柜上。”

两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达成共识。

第11章

既然达成了协议,冯振才当场给李莞写了封契约,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冯振才自己在契约中写下,这份契约乃终身契,也就是等同于冯振才把自己的后半生全都卖给了李家,除非李家主动辞退,否则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他都是李家柜上的人,听凭主家差遣。而让冯振才付出后半生的条件是五百两银子和一座宅院,契约也写明这些东西一旦送出,李莞便不可再去讨回。

仅仅用五百两加一坐小宅院换一个掌柜的后半生,这笔买卖可一点儿不亏。李莞和冯振才两边都满意了,分别在契约上画了押,盖上手印儿,正式成为东家和掌柜的关系。

李莞在回去的路上,拿着这份契约看了又看,银杏却很不懂:

“姑娘,您为了聘冯掌柜,花这么多钱值得吗?”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有一座小院,这种条件别说聘个野掌柜,就是从泓丰堂聘掌柜也足够了。

马车在回城的官道上行驶,车轱辘转的飞快,李莞把契约合上,颇有信心的说:“值得不值得,还得用过才知道。我倒是挺看好他的。”

“奴婢总觉得那冯掌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到底是混市井的人,小姐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银杏的担忧让李莞笑了笑,银杏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冯振才有什么本事,会这么想不足为奇。李莞在宋家当冢妇那些年,生意上经历了不少,冯振才的确算是个不错的生意人,而且他有良心,孝顺,能给人做黑账这么多年,没点真本事,根本玩儿不转,所以李莞不担心冯振才有没有能力,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尽全力。

思及此,李莞脑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把手边的契约再次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敛下眸子,若有所思。

下了马车,都已经跨过家里门槛了,李莞还回过头将解马套去的阿成喊了回来,与他低声吩咐几句,看着阿成领命去之后,李莞才转身回家。

没想到崔槐和崔明、李茂还有几个崔家旁支的族兄们正好从门内出来。崔氏兄弟在李家,便是由李茂和这些族兄一起招待。

迎面遇上,李莞不可能装作没看见,先对崔明和崔槐这两个客人行了一礼,然后又与族兄弟们打了招呼,族兄里为首的叫李南,是大房的庶长子,母亲是从小伺候李韬的通房,后来抬的姨娘,二夫人吴氏最早进门,可两年没有孩子,正巧那时姨娘有了身孕,老夫人便做主把孩子留下,便是如今的李南了。

“四妹妹这是从哪儿回来,好些天没瞧见了。前阵子我从八叔那儿借了两套书,还没有看完,八叔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跑了两回也没遇着他,怕八叔说我不守信用,到期不还,劳烦四妹妹替我与他说一声,回头书看完了,再送还回去。”

李南今年十六,虽是庶出,但品行还算端正,说话有度,至少不揭人短。

“我爹那记性你还不知道,大哥哥就是不说,他也不记得的。”

李莞的话让门前的兄弟们都心领神会,李崇那里好东西不少,藏品也多,不少人借着他醉酒的时候,糊弄过他一些他也不知道,得了便宜,背地里还说李崇是散财郎。

“八叔记得不记得是一回事,我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劳烦四妹妹了。”李南坚持,李莞只好点头:“好,大哥哥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崔槐来到李莞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的那抹笑透着些许揶揄,低声问李莞: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那车夫去干嘛了?”

李莞不言不语,往后退了一步,刻意跟崔槐保持距离,并不打算理会他,崔槐尴尬,人前也不好再纠缠,跟着李家兄弟后头走了。

走两步,崔槐还不时回头,看见李莞提着裙摆上台阶进家门,耳旁响起一声咳嗽,崔明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提醒:

“非礼勿视,槐弟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