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春心不知道,若被她知道京里有这么多人找她,恐怕吓得再也不敢穿道服出门了。

接下来是其余的进士们献花的时间,虽没做成探花使,向女眷们献个花还都是允许的,这些进士们早就擦拳磨掌等这一刻了,听到府尹一宣布,立刻四散奔着向花棚跑去。

那些名门淑女们对状元郎失望之余,便把希望寄托在一甲的榜眼和探花身上了。都伸长脖子等着,且看着最终花落谁家。

看见这万女期待的盛况,春心暗自猜想,常月之所以把花给她,大约也是怕被女人们纠缠,想一下断了那些女人的念想吧。

最终榜眼杜明清把花献给了鲁国公的小女儿手里,浩然拿着手里的花却颇多踌躇,若是他没看见春心倒也罢了,现在既瞧见了她,这花便忽然间不知该献给谁了。

他心里是想着春心的,他不怕被人嘲笑,哪怕像常月一样扣上龙阳之好的名头也无所谓。但是这样做,不免对不起救助他的恩人,所以一干进士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没动的,只站在一旁看着这些男人们,好像渴水的鱼一样对着小姐们献媚。

蕈国并不是只有寒门子弟才会参加科考,许多士大夫家的公子也会靠着科举之门进到官场。但养尊处优的公子们,怎么可能下那么大功夫,就像南门一样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说到文章武艺最多只能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因为这样,每年科考考中进士的寒门子弟明显要比金门的多。

而寒门子弟想要仕途风顺,少不得要借助裙带关系,又有什么比娶一房权贵妻室更快捷的方式?不喜欢没关系,以后可以纳妾嘛。这是男人的想法。

至于女人则图的是新科进士们的文采、人才和前途,当然,还少不了那张标致的小脸,再不济也比那些整日眠花宿柳,喝酒闹事的比纨绔子弟强多了吧?若是男方家世不高,你想拿捏他也容易的多。就因为这样才诞生了,京城别有风色的探花使比赛的送花典仪。

第一百五十二章 长街之上美女道士

就因为这样才诞生了,京城别有风色的探花使比赛的送花典仪。那些进士们大多选的是高门大户,只是有些高门的小姐自诩身份,看不上这些随便献媚的男人,于是又形成了另一种景象,献上去的花被扔出来,然后那些人再接再厉,把花又捡起来献到另一家。

这就像那书生说的,“不收没关系,只要脸皮够厚,不妨多送几家。”

当然也有那脸皮薄自尊心强的,被拒一次便没再继续,只站在一边看着别人。

半个时辰之后,比赛正式结束,成就的佳偶也有几对。随后名门千金们都上了车各自回家,那些新科进士们逐渐离去,聚集在朱紫街上的人潮也都散去。

浩然本来想等人都走了和春心好好说说话,那日他走得匆忙,都没和她道别,可是周围人实在太多,把他挤得动不了,可这一转眼的功夫春心就不见了。

春心自然要快点跑,从进士们送花开始她就遛了,那个书生一回头看不到她,还很是大喊一几声。

商人笑道:“你是找不着那小道士的,她早走了,我瞧着她也不像一般人。”

书生颔首:“自然不一般。”能让状元爷倾心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春心离开的早,惹了这么大的动静,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朱紫街的首段上,往官巷口而去,平日里熙攘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从这里到南门的宅子是绕远的,但这个时候在人挤人的朱紫街上乱转绝对是不智的事,她宁可绕远路也不肯在众目睽睽中被人盯着看稀罕物。

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头顶“啪嗒”掉下来一样东西,她用手一摸黏黏腻腻,灰灰白白的,一闻还有股臭味儿。

真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天上飞只鸟来。都能拉一摊粪在头上。

她抬头望天,正瞧见一只怪鸟从天上飞过,那只鸟巨大无比,拉的粪也大摊,糊的她半个脑袋都是臭烘烘的。

抬头怒视着那只鸟,那只鸟也瞪她,眼神似也颇为愤怒。春心心里奇怪,一只鸟也会这么看人?仔细瞧那鸟,见它羽毛丰厚,呈灰黑色。它有尖利的喙。巨大的四爪似乎抓着什么东西。红红的,很像海藻,也很像人的头发。

她看得怔了怔,那红红的头发。怎么那么像是骷髅头的?

骷髅头那家伙自从被她剪掉头发之后,每天不停地哭,她被他哭得心烦,只好把他带回来的那些碎发绑好,给他做了个发套,让他没事的时候可以戴着玩。

他的头发被怪鸟抓着,那他的骨架呢?难道也被这大鸟叼走了吗?

站在原地呆了呆,终究是不放心骷髅头,追着那只大鸟而去。她跑的飞快。撒开脚丫子,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到后来头上的道帽跑掉了,头发也披散下来。

街上的人逐渐多起来,不少人看到一个穿着道装的女子在街上狂奔。都驻足看着,好奇出了什么事。

春心也顾不上管别人怎么看,只一个劲儿向前跑。

这只怪鸟沿着街道飞出城去,一直向西。

它似乎很会气人,一路上都跟她保持着若即若离,她累得跑不动了,那只鸟就在天上盘旋着等她一会儿,等她有了力气继续跑,它就继续飞,仿佛巴不得叫她追上似地。

追到后来春心实在没力气了,躺在地上,粗粗的喘气。她也不知这是哪儿,似乎跑出城很远,周围一片荒芜,没有人烟,连田地也没有。

那只鸟并不肯飞走,就落在她身边,张着嘴不时发出笑声,笑得古怪之极。

春心累得手指头都懒得动,她看了它一眼,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把我引过来要做什么?”

问完后自己都觉得很笨,那是只鸟,又不是人,怎么可能回答她?

可是偏偏那只鸟回答了,它“咯咯”笑了几声,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调道:“你就是骷髅头说的那个小道士吗?要想救他,三日之后到齐落山吧。”

它说完振着翅膀飞走了,那头红头发抛在地上,脏脏的,上面沾着灰灰白白的东西疑似鸟屎。

春心唏嘘不已,这只鸟也不知是谁养的,能说人话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它到底把她引到这儿来做什么?就为了告诉她上齐落山吗?

丫丫呸的,要说话在京城说也行,非得把她引到这儿吗?

在地上躺了一炷香的功夫,歇够了才站起来,她在原地转了三圈,根本摸不清这是什么地方,荒郊野岭,寸草不生,连个能顺路带她一段的人都没有。

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路上遇到一条小河,弄了点水把头上的鸟屎洗净了,才又继续走。只是道帽和发带都跑丢了,没有东西扎束,只能这么披头散发的,很是不自在。

所幸她不算路痴,走到半夜两条腿都快走断了,终于回到京城。深更半夜的城门早落了锁,她在城墙脚下抱着腿坐着,挨到第二天早上才随着熙攘的人群进了城。

她头上没了帽子,发绳也掉了,女子形态毕露。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有许多人都回头看她,眼神古怪之极。春心刚开始还能视若无睹,到了后来也觉不好意思,用袖子掩住脸,心说,不就是个女道士吗?至于眼神那么奇怪吗?

她却不知在蕈国,女道士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

女人,是男人聊不尽的话题,也是男人们生活中生死不离的影子,走在大街上长得漂亮的美女总令颇多的男士回头!而一个美貌多姿的女道士,回头率就更高了。

出家为女道士,在蕈国是一种贵族时尚,达官贵族家的女子,有不少去做女道士的。

道家讲究的很少,没有固定的戒律,就是自然而然,符合自然的规律,人类婚嫁就是自然规律,所以道士是可以犯色戒的,但和尚就不行。蕈国的女道士多是尊贵美貌女子,更有的出身皇家,她们都是有特权的,是随时可以还俗嫁人的,在清静幽雅的道观掩饰之下,还可以享受到更多自由的两性关系,而且还不用受指责。

这种自由奔放的生活,让很多女性都向往成为女道士,也让众多的男子对女道士有了更多的期待和幻想。只是女道士通常不会在外面走动,女道所居住的道观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再加上女子入道出家审查极为严格,非是身份特殊,或者有道行高深的仙长引荐,根本不可能有道观收留。所以大街上看到女道士,对许多百姓来说都有很大的好奇,也难怪这些人好像看稀罕物似地的盯着她。

春心被人看得甚是难受,不由加快脚步。

就在这同一时刻,一个华服男子出现京城最大酒楼仙乡楼,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青衣男子,苦着脸,似乎颇不情愿的样子。

华服男子走到楼梯口把他往前一推,青衣男子被迫登了上去。

华服男子稍稍顿足,两名从人不待他吩咐,自动分站两边,守住楼梯口。其余从人尾随华服男子继续前行,直奔楼上而去。

这华服男子看着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几岁,面色白皙,一双凤眼眼尾上挑,薄唇微微抿合,神态沉稳。他虽然年轻,却自有一股尊贵的气势,令人凛然不敢冒犯。

酒楼掌柜要上前来招呼,被几个侍从拦住。

仙乡楼经常有些达官贵人降临,瞧这位的通身气派,一看便知不俗,掌柜识趣的离开,只吩咐小二小心伺候。

华服男子进到靠西的一间雅房,两名从人先用白绢布擦拭板凳,安放锦垫,又在桌面铺了一层软缎,向小二要来热水,用自家的器皿沏了一壶好茶。顿时茶香四溢,似是上好的南宫山银针。

华服男子坐下后,眼风扫向紧随在他身后的一名青衣人,微微颌首,示意他也坐下。后者含笑摇头,反而退后了两步。华服男子眉棱骨抽动了下,一把扯住青衣人的手,硬把他拉至近处,按坐到自己身旁。

那青衣人叹口气,“我又不是女人,你整这么暧昧做什么?”

华服男子轻哼一声,“暧昧不暧昧倒无妨,我是怕你跑了。”

他又叹,“我既回来,轻易也不走了。”

“你也说轻易,若不轻易就当如何?”

他咧嘴苦笑,“好吧,不管轻不轻易,我都不走就是。”

华服男子这才颔首而笑,“那就好,我正有要事要做,你不走便可帮我了。”

青衣人顿时笑得更苦了,他好容易远离了是非,还真不想跳进他家那锅烂杂碎汤里去,一个弄不好自己就成杂碎了。

半是祈求的看着他,“你当做没看见我不行吗?”

华服男子表情淡淡,“可惜我看见了。”

是啊,他看见了,大街上那么多人,他却偏偏要从他身前走过,结果被他抓了个正着。这也是老天把他送给他的,他自然要好好收着,为他所用。这么想着,不由嘴角微扬,笑意欲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啥啥啥大鹏鸟

青衣人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也是他倒霉,被这个人逮着了,而以后的事就要命的很了。他不想做,真的不想做,凡是跟他家有关的事,他都不想做。

他看着华服男子,眼前这个人只是貌似沉稳,其实骨子里尽是傲,表面愈谦逊内里愈轻蔑。好胜之心天下第一,输不起,一输便会恼羞成怒…为他做事必须把脑袋随时掖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可能就让人拿跑了。

华服男子也在看他,手中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折扇摇来摇去,那模样甚是得意。

两人正彼此对视着,用眼神交流之时,一个侍从突然指着窗外道:“啊,外面有个女道士。”

其余几个侍从也都伸直脖子往外看,嘴里赞叹,“好漂亮的女道士。”

青衣男子心中一动,也忙走到窗前。这一瞧,不禁歪了歪嘴角,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招摇过市,这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他一把推开几个伸直脖子的侍从,从窗户上就跳了下去。

二层楼的高度,跳下去摔不死人,最多摔个嘴歪眼斜,胳膊腿断,所幸他也是练过几年,还不至于摔残废了,但硌的脚疼是肯定的。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疼不疼了,直对着那个女道士跑了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刺溜”钻进了最近的一个胡同。

华服男子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幕,不由咬了咬牙,这小子遛的也太快了。

侍从作势欲跳,问道:“主人,追吗?”

“算了吧。”

把他逼得太狠也不是好事,不过早晚他会找到他…

摇着扇子看窗外,这会儿两人早就不见了,他问道:“刚才那个女道士是谁?”

“小的没看清,不过瞧着挺漂亮的。”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女冠。格外惹人遐想。

华服男子沉吟片刻,“去到各个道观查查,务必找到那女道。”最好能找到这小子的弱点,到时要想叫他听话就容易的多了。

“是。”几个侍从听命而去。当真把京城所有道观翻了个遍,但最终肯定找不着就是了。

春心被人拉进胡同,一路向前跑着,那人拉着她进了一户人家。这家人正吃饭呢,一家子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吓得几个男女饭粒嚼在嘴里都没敢咽下去。

她掩住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再看那人却是表情淡淡。好像人家家里请来的客人。在他们一脸侧目中。他们穿过屋子,再出门已是另一条街了。

这会儿春心才知道京城的建筑与别的地方大不一样,从这个门进去,再出来就完全是另一副天地。这种门叫过堂门。一个院子里住几户人家,这在京城是很流行的,不仅通风好,也为逃避追捕提供了便利。

两人跑了半天,见没人追来,青衣人松了口气,对着春心呲了呲牙,“你个臭丫头,这是上哪儿去了?弄得这么狼狈。好像…”他本来想说好像让人强奸了似的,可想想这话太损,终没敢开口。

春心甩开他的手,“我才要问你上哪儿去了,昨晚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现在才回来?”

这个青衣人正是南门,此时不由咧嘴苦笑,他倒是想回家来着,奈何碰上不想见的人,被人一路追着想跑都跑不掉。要不是看见她,他还下不定决心逃跑呢,这回得罪了那个人,以后可有他受了的。

想起这事,心里就觉膈应,在她头顶拍了一把,怒道:“你这丫头还敢管起我来了。”

春心摸摸额头,“我才不要管你,看见你跑成这样,以为你被人追,才问一句的。”

他轻哼,“管好你自己吧。”说完,又忍不住问,“老实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春心把看到怪鸟的事说了一遍,要不是那只鸟,她不会弄得头发臭烘烘,也不会为了追它跑出城去。

南门听完,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骂道:“你个笨蛋,什么鸟你就敢往外追,那要是妖怪怎么办?你要是被妖怪吃了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话问的她哑口无言,想想自己确实莽撞了一点,而且他说对了,那也确实是个妖怪,只不过那妖怪对吃人没什么胃口而已。

她得快点找到韩骄子,跟他问一下,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两人匆忙往家里走,回到家韩骄子果然在屋里。他一整夜都没等到他们回来,把整个京城都翻遍了,若是再找不到恐怕京城的土都要被他翻出一层。

他一见春心,立刻一把抱住她,紧的好像要把她骨头勒断。

春心叹口气,她一整夜没露面,想必他快担心死了,看他的眼珠子都是红的,也不知是熬夜所致还是给气的。她笑道:“放心,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很强壮的。”说着把胳膊举起来,让他看。

她的胳膊比那些世族大家的小姐略粗一点,相信是长年劳作所致。但毕竟是女人,根本无法和男子的粗壮相比。

韩骄子一句说不话,只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的体香,让他瞬间觉得心境平和许多。两人抱了很久,直到南门看不过眼把他们拽开。

从昨天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只在酒楼里蹭了人家点豌豆糕,又在外面待了一宿,她早就饿坏了。上厨房下了三碗面条,三人坐在一起吃。一边吃,她一边跟韩骄子说了自己的奇遇。

韩骄子微觉诧异,沉吟道:“那只鸟什么样,你给我描述一遍。”

春心也不会形容,鸟嘛,不就是鸟样,只不过这*的不行的屁鸟翅膀很长,嘴巴扁扁尖尖的,还有羽毛比较大,好像个小扇子一样。

韩骄子道:“看它形状似是大鹏,庄周在其《庄子-逍遥游》中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当然,这是传说,真正的鹏鸟没那么邪乎,只是比一般的鸟大些而已。但能有这样一只鸟,这鸟的主人也绝不一般。更何况那只鸟能懂人言,想已修炼百年以上,若能化成人形,更是厉害无比。

可到底是什么人抓了骷髅头,要以他为要挟?目的又是什么?那怪鸟出现的看似有意,又看似无意,怎么刚好就叫春心撞上了呢?

他琢磨片刻,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所认识的妖怪们,似乎没一个用大鹏做坐骑的。

叹口气道:“看来咱们得回一趟荒磨山了。”

春心正有此意,她要回去跟师父问问情况,看看骷髅头是怎么被抓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确认师父是否安好,要是被也被妖怪抓了去,可就麻烦了。

到了晚上,韩骄子施法,片刻功夫两人便飞到荒磨山。

道观山门是锁着的,敲了几下敲不开,春心只好从墙头爬进去,直奔师父的房间。

清心道长还在睡梦中呢,就被人从被窝拽出来,他一睁眼一看是春心,不由道:“你这丫头,大半夜跑回来做什么?”

春心见他没事也放心了,问起骷髅头的事。清心道:“那个怪物我哪儿知道,你走了之后他就不见了,说是要上京城去找你,你没见着吗?”

她叹口气,若是没见着倒好了,眼不见为净,她也省得为他的事操心了。

既然师父不知道,也没再留下去,和韩骄子又飞回京城。临走时清心给了她一大把符咒,说是京城也不安全,让她留着防身用。

春心深深感叹,师父真是厉害,连她最近需要什么都知道。清心画的符咒一向都是最灵的,比她不知强多少。还有她的“xxxxx的大香炉”也带上了,这东西的力量她见识过,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没准真能成为一件法器。有了这些,便还真敢闯一闯什么齐落山了。

回到京城,两人睡了一整晚,第二天就打算要去齐落山,看看那个鹏鸟的主人。用韩骄子的话来说,敢挑衅狐族的人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春心很是好笑,听那怪鸟的语气明明挑衅的是她。

南门不想叫他们去,劝了两回他们都不听,就连西门也凑热闹,说要跟着一起去。他见劝不住也只好应了,嘱咐几人小心。

其实春心也不是一时冲动,骷髅头怎么都是要救的,而且就像师父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明显是要为难于她,逃是逃不过的。

韩骄子把西门收在袖子中,他们出城几里,见四下无人便施展法术飞上天空。

飞是飞了,可是齐落山在哪儿没人知道,韩骄子在人间时日虽不短,却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他们在天上飞了一阵,一时辨不清方向,下来打听,却也没一个人知道。春心心里纳闷,三人正跟几条没脑子的鱼四处乱撞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胖大和尚,正坐在道边。

那正是智丈大师,真是人求什么来什么,春心心中一喜,忙走过去,“大师,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飘渺云中上清宫

智丈看见他们似是激动不已,好半天才压抑住没让自己大叫出来。手里拿着禅杖几个健步迎上来,道:“你们可算来了。”

春心问:“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智丈说了事情经过,自从他们走后,骷髅头一直吵着要到京城找他们,他被这妖物缠的没办法,只好和他上路了。当然,从他本心来说也是想去别处见识见识,总待着荒磨山上,时间一长也觉憋闷。

这个骷髅头也是自找倒霉,非得戴着那个红头发的头套出门,结果就出事了。

一只鹏鸟从天上飞过,正巧瞧见了那头红发,听说鹏鸟眼里最不揉沙子,也最见不得奇形怪样的东西,骷髅头一身骨头架子已经是很奇怪了,再顶一头红头发,这让谁看在眼里不闹心?

那鹏鸟一张嘴就把骷髅头叼在嘴里,振翅飞走了,智丈一见慌忙在后面追,直追出几百里地去。后来那鹏鸟飞入一座山林,山上密林密布,高不见顶。

他跟在后面,飘飘悠悠也向山顶飞去,还没等落地呢,就被不知什么东西打了下来。如此反复几次,连那座山的边都没摸着呢,后来干脆也不上去了,就在道边找了个地方坐着。他已经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就碰见春心他们了。

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春心也挺郁闷,听智丈的描述那座山应该就是齐落山了,只是为什么上不去呢?

韩骄子道:“管他是什么样,先去试试再说。”

三人跟着智丈往齐落山而去,其实这里他们来的时候曾经路过,只瞧见山峰高耸入云,山中云雾缭绕,根本瞧不清是什么所在,更不知道这原来就是齐落山。

站在山下向上望去,只见苍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叠着—座。像大海的波涛,无穷无尽地延伸到遥远的天尽头,消失在那云雾迷漫的深处。

吸取智丈的教训,他们并没有飞着上去,而是沿着山脚下一登一登的台阶往上爬。按春心的说法,高度不够,就算摔下来,也不至于摔死。她是没有飞天的本事的,也不像两个鬼和一只狐狸,从山顶掉下来也没事没事的。所以还是用最安稳的法子更好些。

刚开始山上还有路。到了后来连路都没有了。向前望去。山景却甚是美丽,一望无际的丘陵起伏不断,林海茫茫,在绿色的林海中间还点缀着一簇簇的小黄花。

韩骄子顺手摘了一朵。要给她插在鬓边,春心却没心情戴。她是人不是妖精,体力哪比得上他和智丈,走到这会儿已经走不动了。

韩骄子干脆把她背在背上,脚步沾地的往前跑,两个鬼都是没脚的,从地上滑过,一点痕迹都不留。他们速度很快,本以为上的很高了。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却离原地没多远。

春心被他勒的难受,胳膊也拽的疼,果然被人背着也不舒服。

她挣扎着要下来,韩骄子放下她。驻足而立。那山顶隐在云雾中,根本看不见顶儿。

再这么走下去,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心里想着便已施法飞了起来,想借着法术飞上去看看。可刚到山顶只觉头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紧接着翻着跟头就滚下来。他摔在地上,袍子也破了,衣服也脏了,一张脸上挂了好几道伤痕。

他抖抖袍子站起来,春心问道:“怎么样?瞧见山顶如何了?”

韩骄子“啐”了一口,吐沫星子都带着血,他不由心下暗惊,这人好高的本事,也不知用什么打了他,就这么滚下来了。而且滚下的地方,刚好是他爬上来的位置,一分也不多,一丝也不少。真是奇了怪了。

他摇摇头道:“什么都没瞧着呢,就下来了,看来只能靠两条腿爬上去了。”

几人继续往上爬,这回再不敢使巧,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越往上,山上忽然变得光秃秃的,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不要说像样的树一棵没有,连石缝中长的杂草,都数得出来有几根。满山秃露的乱石,在阳光下面更加显得苍老丑陋,仿佛一些生癞疤的秃头似的。

踩着乱石再往上走,一路上都歪歪斜斜,咯的脚也生疼,要不是韩骄子架着她,早就跌的鼻青脸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