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走,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全是雾,刚刚还看见山峰一转眼就被翻滚的云海遮住不见了。春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到的是幻觉,云雾一会儿升起来,一会儿散掉下去,右边的群山,在云雾中影影绰绰地像一幅巨大的绒毯,从天上挂下来,直达云雾缭绕的谷底。身周云雾缭绕,就好像在玉帝的宫殿里游荡,而脚底下则是地狱,到处都是埋伏,一脚踩上去根本不知踏中的是什么。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从云雾的升升落落中,似乎瞧见那云深处有一座极大的殿宇。

走得近了,景物瞬间一变,美的好似瑶池仙界。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尽头是一片玉石台阶

殿门前一块金光闪烁的牌匾,刻着上清宫三字,字迹潦草,若不仔细看还辨不出来。

看见这三字,春心倒吸了一口凉气,齐落山她没听过,但却听师父说过极乐顶上清宫有一个东方太月的老道,他修行多年,道行已臻仙界,可以说是现今道家修行最高的人。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见着上清宫了。

她心中大喜,对韩骄子道:“咱们进去瞧瞧。”

韩骄子微微点头,“待我去拍门。”

他拇指轻扣食指,轻轻在巨大的宫门弹了两下,不见怎么用力,却传出巨大的声响,好像寺庙里的敲钟。

声音传出,随后宫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殿门打开,一个头上梳着抓髻的小童子跑出来,他似跑的太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还微微喘着粗气。

他睨了几人一眼,颇似不耐道:“你们什么人,上清宫可是你等撒野之地?”

韩骄子优雅地一笑,双手合拢向下一躬,就在别人以为他要行礼之时,突然闪电般抓住那童子的衣领,把他从宫门里拉出来,随后往上一抛。

那童子被扔的飞上半空,“啊”的大叫一声。就在堪堪落下之时,韩骄子一个箭步上去,抬脚往上踢去,如此三两次,好像踢沙包一样。

童子吓得嗷嗷直叫,嘴里叫着救命,韩骄子踢的兴起,对春心笑道:“你瞧这踢腿动作,可觉我英姿飒爽,美貌绝伦?”

春心叹气,他这么戏弄人家童子,一会儿等师父出来,可就要倒霉了。

有心提醒他两句,还没等开口,就见天上一朵云彩飘过来,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站在上面。

他手捋须髯,一身雪白的道装看着巍然可敬,脸上一团的精神气,虽然华发早生,却面如冠玉,肌肤莹润,好似十几岁的少年。他左手拿着一杆紫金拂尘,右手抱着一个大葫芦。这葫芦有个名堂,叫做“乾坤奥妙大葫芦”,可以说是厉害无比。

老道轻甩拂尘搭在左臂,单手打了个稽首,“无量寿佛,何人在此欺负小徒?”一开口,声音内敛含蓄,有道家特有的逍遥心境,清凉飘逸的韵味儿。

春心一见慌忙跪倒在地,“下学小儿见过老仙翁。”

韩骄子也收了法术,把那童子放在地上,抱着肩斜着眼看着老道,似对他很不服气。在他们狐族的眼里,天下没什么人能比得过他,只要不是大罗金仙,他都敢打。

那老道却似对他视而不见,一甩拂尘从云朵上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童子迎了上去,轻叫一声,“师父。”

老道挥挥拂尘,“你且退下。”

“是。”童子退在老道身后,又忍不住回头瞪了韩骄子一眼。

老道把手中大葫芦递给童子,转头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又是狐狸,又是鬼的,竟全是妖物。他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谁是春心?”

春心向前跪了几步,恭敬道:“贫道春心。”

老道定定瞧了她一眼,这一眼颇含意味儿,看得春心只觉头皮发麻,很觉得这一眼绝不是在示好。

她硬着头皮道:“硬闯上清宫,是咱们不对,还请仙翁勿要责罚。”

这老道正是东方太月,他把微笑道:“你既能寻到这里,也算咱们缘分不浅,老道早听说你的大名,今日倒要瞧瞧你是如何厉害?”

春心“吓”了一跳,她有毛的大名,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说自己厉害的?

其实这一场风波的起因都在骷髅头身上,他被大鹏鸟叼来齐落山,可能也是被叼的太狠,一见东方太月就摇晃着红脑袋道:“你不行,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有个朋友,那才真叫厉害,她要排第二,天下没人排第一。”

这人都有个争强好胜的心,古文无第一,无武无第二,尤其是身在顶端的高人,一听这个,人家还不找幸她?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东方太月老仙翁

东方太月修行多年,对付些山野小怪都打腻了,早就想找个同道中人对手练练手,便当即令身边的大鹏鸟下山去找春心此人。也因为这样,灵鸟才会在京城出现,以大红的发套引她出来。那大鹏也是个好事的,故意飞着叫她追,想要瞧瞧这丫头有什么本事,可是追了半天,一点没瞧见春心显露本事,反倒把她累得跟只草鸡似地。

大鹏鸟回来,就跟东方太月说:“那人不行,瞧着就不怎么样,还不如您上回遇上的那个玉虚真人。”

东方太月不信,说道:“你且等着,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找上山来。”

鹏鸟也不信,一个小丫头,能上得了齐落山才怪。这座山虽然表面看起来与普通山无异,但无能无知之人根本踏不上来,而且上山之时心要诚,若不心诚,想投机取巧,上来多少便下去多少。

两人说到后来彼此都不信,便打起赌来,东方太月说,若她真厉害,就罚你下到凡间就打一年的苦工,若她不行,便是你赢了,随你提什么要求都行。

鹏鸟大喜过望,正好可借这机会跟老道学学万般变化之术。

当然这些是春心不知道的,她若知道是因为骷髅头胡说八道才惹出的祸患,一定会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折断,磨成粉,和成泥,拿去糊清心道观的后墙。

心里惦记骷髅头,问道:“不知仙翁可知我那个骷髅朋友在哪儿?”

“你来看。”东方太月伸手一指。

一抬头,廊檐底下正吊着一个,一身的骨头架子,白瓷啦的,尤其那红头套叫人看着就来气。刚才他们还没见那里有人,忽然间多了,想必是被施了法的。

东方太月手捋须髯微微一笑。“你今日既然来了,便与老道较量一番,若你胜了便放了这怪物。若是败了,今天便不用下山了。”

春心慌忙道:“老神仙。何出此言啊?我不过是个道门小徒,绝不敢和您动手的。”

东方太月轻哼,“还没打呢,你也不用急着认输。”

韩骄子早看老头不顺眼了,上前一步,“我先领教一下仙翁的本事吧。”

他掐诀念咒,就这一下一股黄风刮起。豺狼虎豹啊,什么厉害有什么,大老虎、狮子、蟒蛇、半悬空全下来了,都对着东方太月飞了过去。

老头乐了。一挥手说了声,“去。”所有的豺狼虎豹瞬间全没了。

他道:“你瞧瞧我这个。”“啪”手抬起来了,由打手心开始转,转成个阴阳鱼,八卦阴阳鱼。越转越大,越转越大,刮动风声,直奔韩骄子去了。

韩骄子伸手一点,就是一个雷火石。只听天上好像响了一道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好像下石头雨一样。他点碎巨石,却控制不住那石头雨下落力道,石头雨砸在头上身上,不一会儿就伤痕累累,满处都是包。他往哪儿跑,那石头雨就跟到哪儿,砸的他嗷嗷直叫,却无可奈何。所幸东方太月也没伤人的心,差不多也就收了招式。

韩骄子喘了口气,一屁股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浑身上下全是划伤砸伤,衣衫被划破,有些地方都划破皮肉,被砸的青紫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看着很是凄惨。那童子过来,一把剑抵在他脖颈,叫他动弹不得。

春心心中暗惊,这老头简直厉害的没边了,她想胜了人家根本不可能。转头再看智丈,早顺着墙根跑了,他平时满口仁义,说自己多么多么嫉恶如仇,助人为乐,到了这会儿就属黄花鱼的了,出溜出溜就跑了。

西门比他跑的还快,那老头一出现,他就遛了,按他的想法,大意是留着有用的魂魄,等着替他们收尸的。

这时东方太月举起手中的葫芦,对春心道:“你看我的大葫芦,乾坤奥妙大葫芦,你敢答应吗?你要敢答应顷刻间化为脓水。”

春心一咧嘴,她敢答应才怪了。她虚虚一笑:“老仙翁,您这葫芦太厉害,咱们换点别的玩吧。”玩出人命就不好了。

东方太月大笑,“你先尝尝这法宝厉害,再换别的。”他说着已经把葫芦举过头顶,那大葫芦足以他三个脑袋那么大。上面隐隐泛着红,随着他念动咒语,那葫芦越来越红,好像在血中泡过一样。

到了这会儿不接都不行了,韩骄子和骷髅头都在人家手里,她想跑都不行。被挤兑的不行了,春心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贴在手心,又掏出另一张叼在嘴里,心中默念咒语,咬牙道:“你喊吧,我接着就是。”

“春心。”

“姑奶奶在此。”

刚喊毕,只见葫芦里冒出一道白光,“嗖”的一声,就把春心收进去了。

韩骄子眼睛眨了眨,原地早没了她的影子,难道这就死了吗?死在别处好歹还有个尸身,现在尸骨无存又算怎么回事?

他心中痛苦之极,不由嚎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絮叨,“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强,他说让你答应你就答应吗?你被这老贼害死,今日我就和他拼了。”

他站起来,双目圆睁,隐隐爆裂出血丝,那童子吓得一骇,手中的剑也撤开了。

韩骄子挺直身子,怒视着东方太月,就在这时忽听听到身后一阵咳嗽,接着是幽幽叹息,“你若拼死了,让我如何?”

他一回头,却是春心好端端的站在后面,不由心中一喜,“你没被老贼收进葫芦去?”

“自然没有。”收进去的是刚才她靠着的那块石头。

她刚才那两张符,一个用的是替身符,一张贴在手心,一张贴在身后大石头上,让大石代她受过,另一个是隐身符,在东方太月喊出名字的一刹那之时,她就施法隐身了。

东方太月忙打开葫芦,往下一倒果然倒出许多石头渣滓,他不由点点头,赞道:“你这小道果然有几分本事,别的不说,就这份机灵劲儿就值得一赞。”

话音刚落,春心一张嘴突然喷出口血来。她抹了一下嘴角,心道,自己果然是不行的,刚用了这点法术身体就支撑不住,看来以后要想办法锻炼身体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她施法所致,虽然隐身躲过一劫,但那葫芦法力无比,内气一吸,还是伤到了她,五脏六腑都觉疼痛。

韩骄子见她身子栽歪,忙过去扶住她,从她后心注了点内力过去。

春心只觉一股暖流从后心穴直达百汇,片刻间便觉神清气爽。她微笑着道了声“谢”,转头又对东方太月道:“仙长,咱们确实不如你,既然已经证实,不如就放咱们下山吧。”

东方太月一张老脸满是喜色,好像找着宝贝似地看着她,笑道:“那可不行,我老人家还有一个法宝,咱们再比试比试。”

春心心道,再比试她就死了。

这老道还真玩上瘾来了,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东西初看只有手指大小,慢慢的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尺来高的一个玉净瓶。

这瓶子晶莹剔透,好像用玉雕成的,瓶上眩光流转,一看便不是凡物。

春心叹口气,大葫芦已经很厉害,这玉净瓶肯定更了不得。这老道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有这么多宝贝?

其实这东方太月还真不是一般人,他早年曾在京城的道观修道,那会儿还是个小道士,法号道土,他师从纯真道人,两个人一直是道观里的异类。他师父人如其名,当真纯真的不行,不懂人事,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因为一场风波,在道观里根本待不下去了。

蕈国的道观不像寺庙那么与世无争,蕈国重道轻佛,道士在国家地位很高,有些自诩修为高深的道士经常出入宫廷官府,沾染了不少世俗习气,也难怪纯真这样的道人会与世事不容。

纯真道人后来被赶出道观,连着他的徒弟一起,都成了挂单的。两人没地方可去,就到了深山里结庐潜修,这一修就是几十年过去。

五十年后,师父纯真死了,就剩他一个,这会儿他已是一个年已七十的老人。一日无事,他在山中闲玩,突然寻到一个洞穴。前些日山中大雨,有些山体塌方,洞穴才露了出来。

他好奇,进到洞中,发现这洞乃是仙人飞升时留下的,洞穴里藏有一本仙书,两件法宝,他照书修炼才成就了现在的无上法力,至今已有几百年了。后来他自成一派,在山中盖了上清宫,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东方太月,还收了几个徒弟,大都是山中精怪。

大鹏也是他徒弟之一,是某一日鹏鸟在山中产卵,孵化出一只幼鸟,被他养在宫中,教习道术,几百年之后化成人形。

现在他已到修真之界,若是潜心修炼,将来总有一日能脱了凡胎,飞升成仙。只是随着年龄增加,他脾气越发古怪,人老了,性子也有几分类似孩童,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做事全凭本心,嬉笑怒骂,颠三倒四,说起来和春心的师父清心道长也有几分相似。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找个主人做苦工

当然这些事春心可不知道,说起来这老道还跟她有些渊源,从她师父那儿论,还是她的祖师爷爷呢。她师父清心道长的师父,也就是清心道观原来的主持,就是东方太月的徒弟。

她师爷原来也叫清心的,只是在捉一个千年厉鬼时被鬼毒所伤,回来后救治不了便一命呜呼了。他死后清心为了纪念师父,就改名叫了清心。对了,师父原来叫什么来着?太虚,真虚?反正是虚的。

此时她见东方太月举起玉净瓶,心里暗叫糟糕,忙从身后包袱里把乾坤移动颠倒大香炉取出来。

转头看看一身遍体鳞伤的韩骄子,叫道:“你且走远点,不要误伤了你。”

韩骄子摇头,“我不走,死也要死在一起。”

春心急了,“谁说要死了,我自有办法应付。”

韩骄子这才听话的退到几十丈之外。

她打开香炉盖子,心中默念:香炉啊,香炉,你今日救我一回,他日我定收复鬼怪精魂回报你。

那香炉仿佛听懂了,突然从她手中跳脱出来飞到半空。、

就在这时那玉净瓶放出万道霞光,对着她身上照了过来,这光一旦照到人身上,当时就化成血水了,照在石头身上,石头立刻碎成粉末,照到世间万物,所有一切皆化为乌有。

也就在这一刻,香炉里发出一道白光,把她拢在其中。强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的闭上眼。

这一切只片刻功夫,东方太月瞬间收了香炉,再看四周方圆几十丈之内万物皆休,就连山都似乎被削平了一块,而地上早已没了春心的影子。

他不由摇头叹息,都怪他争强好胜不顾分寸。下手狠了点,好好的女娃就这么没了。

唏嘘一阵,叫童子过来把地上收拾一下。就掖好宝贝回上清宫去了。

韩骄子见没了春心又是一阵伤心,欲上上清宫找老道拼命。被大鹏鸟给啄了出来。

他气得跺脚,大叫道:“你这妖物,我定会回狐族搬兵,把这上清宫夷成平地。”

大鹏鸟颇不屑地“切”了一声,“管你多少只狐狸,还不够我师父玉净瓶照一照呢。”说完“啪”的一声,大门关闭。

里面隐隐传出一阵笑声。“今日饶你一命,还不逃命去也。”

韩骄子咬了咬牙,正要撞破大门,忽然后背被人轻轻捅了几下。他以为是智丈,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那人“啊”了一声,“我知道你着急,自然要回来的。”

是春心的声音,他心中一喜。回过头果然见春心站在身后,双手扶着膝盖,似是气喘吁吁。她头发也散乱了,帽子也不知飞哪儿,模样甚是狼狈。

“你没事吗?”

春心咧嘴。没事才怪了。她道:“我祭出法宝香炉,那香炉把我转移到别处,等睁眼一看已到山半腰,怕你出事赶紧往山上跑。”也是她跑的太急,在路上被树枝挂断了帽带,才会这般。

比起被照的化成水,化成灰,只是划伤一点真是太好了。韩骄子心中激动,一把抱住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以为她死了,他刚才也都不想活了。

既然都没事,两人商量着怎么再入上清宫,都到了这儿了,说什么也要把骷髅头救出来。

韩骄子想了想,“咱们从门缝里进去,到廊檐底下把人摘下来,随后就跑,要跑的快没准能走脱。”

春心点头,明目张胆是不敢进了,趁这会儿他们没防备,偷偷进去救人。

韩骄子牵着她的手施法钻进门缝,上清宫里静悄悄的,似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悄悄走到廊檐下,这会儿骷髅头已经昏过去了,轻轻把他解下来,两人抬着他就往外跑。

他们一路往山下跑,跑出十几里才觉放心。觉得他们不可能追上来,这才把骷髅头放在地上,施法救醒。

骷髅头睁眼看见他们,立刻张着大嘴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抹到春心身上。

本来春心身上就很脏,也不在乎多他这一点,问他前因后果,骷髅头照实说了。

得知所有的事都是他这张嘴惹出来的,春心心里这个气啊,张嘴就胡说八道,他嫌她死的不够快吗?

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本事照人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没死两回真是捡了便宜了。

挥着拳头把骷髅头好一阵修理,揍的他骨头节都碎了几段,后来干脆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了,哪天心情好再拼起来,还落个耳朵清静了。

让韩骄子背着骷髅头往回走,智丈和西门也追上来了。

西门一个劲儿咧嘴笑着,看见春心更是笑得灿烂,“妞啊,你本事真好,老头这么厉害你都能逃得命来,看来以后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春心嗤了一声,“逃命谁也比不上你。”那老头刚一出现他就遛了,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带他来呢。

几人往京城回去,劫后余生,自免不了心中唏嘘不已。

就在这个时间,大鹏鸟扇着翅膀大叫着冲击东方太月的房间,“师父,师父,不好了,那个骷髅跑了。”

东方太月一捋须髯,“为师已然知晓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既已打赌输了,便到人间做一年苦工吧,你可以自行选择一个主人,为他尽心尽力一年,这一年绝不可二心,一年之后回转山上再修行吧。”

大鹏鸟这个不乐意啊,下山就算了,还要做苦工,这叫他这个圣鸟情何以堪?

心里暗暗发誓,谁要当他主人一定活活整死他。

回到京城的宅子,春心先足足睡了两天修养体力,去了一趟齐落山,好像掉了半条命似地。一觉醒来,浑身又酸又痛,肚子也饿得咕噜噜直叫。

她爬起来找东西吃,却发现宅子里突然多了许多人。

骷髅头和智丈也就算了,毕竟是她带回来的,可这个黑脸小子是谁?

大厅除了南门、韩骄子,还有一个黑小子,坐在她的位置上,吃着原本该是她的饭,还津津有味儿的咂着嘴。这小子长得奇黑无比,好像个黑炭头,手指也黑,用黑手抓起米饭,那黑白对比的感觉,让人胃口犯恶心。

春心皱皱眉,“这人是谁?”

没有人回答,厅里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鬼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在春心回来的第二天,他突然造访,说要在这里住两天,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只说自己认识春心的。

南门以为他是春心的同乡什么的,就叫他进来了。可是看春心的表情似乎根本不认识他的。

韩骄子站起来,喝道:“你是谁?”

那黑小子一句话不说,只埋头吃着盘子里的鸡腿,猪颈肉,在他眼里似乎这些肉比厅里的任何人都要有吸引力。他一边吃一边叫:“好吃,好吃,山上的东西可没这么好。”跟着师父只能吃素,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肉这么好吃。

春心看这黑小子,她长得倒还周正,只可惜太黑了,就好像在墨汁里泡过三年,又用黑炭描过一遍。

皱头皱的更紧,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小子咬了一口肉,咬的满嘴流油,他含糊道:“我是黑头,你见过我的,我要在这里留几天。”

黑头?名字倒和他的长相很相称。她问,“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几天前吧。”

她深深想,几天前是去了齐落山一趟,可从没见过这个黑头,丫丫个呸的敢冒认亲戚?

听说过有认官亲,像她这种无才无权的小人物居然都有人抢着认,还真是奇哉怪哉。

家里已经养了几人,根本多养不了他一个,更何况还跟他素不相识,怎么可能留他在这里?他伸手去拽他,“不管你是谁,赶紧走,这里不能留你。”

黑头甩开她,依旧去吃他的饭,一边吃一边道:“人间的饭就是好吃。”

厅里的人表情都开始古怪起来,这肯定不是个人,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一个怪物进到他们家里,该怎么办?

所幸厅里有一半都不是人,对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得多。韩骄子最先站起来,一把拎起这小子的衣领,把他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