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她的脸很滑,不过却似乎瘦了很多。看来这一年她也受了很多苦。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京城,要摆挂摊挣钱,她应该比他更辛苦吧。

正回味无穷着呢,突然一只手伸过来,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

他微微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美得让人嫉妒的男子站在身旁。

那男子眉角挑的老高,阴阳怪气道:“怎么?堂堂皇子也想难趁机占人便宜吗?”

“是你。”明焕忍不住磨了磨牙。他认识这人,在春家的时候就欺负过他,好像是个算卦的,还是阴阳师什么的,叫的名字也古怪,韩骄子,叫的时候也不怕沾着牙?

随着他牙齿磨的响亮,那抓他的手愈发紧了,明焕疼得直冒冷汗,怒道:“你个臭道士,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防小人,别叫你把人家姑娘欺负了去。”

明焕脸一红,确实是他不对,趁人之危,虽是情不自禁,情难自已,却也有违人伦。

韩骄子一把把他拽起来,哼道:“我劝你没事赶紧走,省得叫人把你当淫贼捉了奸。”

明焕本来心里有些内疚,看他这样,忍不住怒道:“你又算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骄子提着他甩在一边,得意地打开折扇扇了扇,“我是这家的人,自然在此。”

明焕惊叫一声,“你跟春芽住在这里?”

“然也。”

明焕顿时脸绿了,他居然跟春心住在一起,伸手点指他们,“你们…你们做过什么?”

“自然能做的全都做了。”韩骄子笑得美美的,管他问的是什么,承认就是。最好气死他,就少个人惦记他的女人了。

明焕那张脸瞬间更加惨绿了,结结巴巴都不知该说什么,指着他鼻尖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好不要脸。”说完一甩袖,转身走了。

韩骄子摸摸自己的脸,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成了不要脸了?

不要脸倒无所谓,只要把人赶走了就行。

看床上的春心睡的这么香,自己都忍不住想睡了。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不一会儿便真的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忽然觉得脸上一痛,似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他一睁眼,看见春心怒气冲冲的坐在自己身边,双眼瞪的铜铃大。他委屈地扁扁嘴,“你打我干什么?”

“你还敢说。”春心气得咬了咬牙,你睡到我床上干什么?”

韩骄子道:“你受了伤,我不放心,才在旁边守着你。”

“管你为什么,赶紧滚下去。”

看她一副要踹他的样子,韩骄子慌忙跳下床去。

春心则把被子拢在身上,一副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他身上的道服早换掉了,换了一身竹叶绿的长衣,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高贵而飘逸。

她不禁开始磨牙,可怜她被人打伤,他却穿的这么豪华,在这儿发骚。

被人当歹徒似地看着,韩骄子很觉不适,摸摸鼻子问道:“你怎么弄得一身的伤?”

一听这个,春心好险没从床上跳起来,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突然跑没影了,我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老实说,你上哪儿去了?”

被问起这个,韩骄子顿觉尴尬,连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己的。”

今天他在卦摊算卦,那些女人都围着他,害得他烦的不行。有心赶客,但人家是来送钱的,一想到春心还在等米下锅,也只好忍下了。

他正懒洋洋的哄着几个小姑娘,突然一个人影,如一阵风一样刮到他面前。那是一个女子,身材窈窕,那腰扭得像蛇一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与妖的恋情

看清她的脸,他才知道那真的是一条蛇,如假包换的蛇,成了精的蛇。

他叹口气,“月花,你怎么在这儿?”

蛇精如面条一样盘在桌子上,妖娆地抛了个媚眼给他,“骄子,你怎么在这儿,我就怎么在这儿。人家想你嘛。”

一声黏黏腻腻的话,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见她,韩骄子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这蛇精就是上次他去玉泉山担水,对他死缠烂打的那个妖怪,她自称自己是月花,说自己漂亮的好比月中的花。这妖怪又自恋,又矫情,令人头大的很,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看见她了。

他们修炼者一般很少入世的,除非有特别的事,特别的目的,再或者像他一样有要保护的人,否则宁可窝在自己洞里修炼,也不会出来。

这个蛇精突然从玉泉山出来,又是因为什么事?

他心里有疑,想问一问,可大街上有些话不方便说,他只能先把她拉到别处。

蛇精也正有意和他促膝长谈,拽着他就走。韩骄子一离开,那些围在卦摊的女人都在后面追着,口中叫着:“道爷,你上哪儿去?”

这些女人追着他好一阵,见不着人影才逐渐散去。

月花柔媚一笑,“你这只狐狸还真是挺勾人的。”

韩骄子轻笑,“狐狸自然勾人。”

月花拉着他穿过几个胡同,来到一所大宅子前。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宅子,有些古旧,却很庞大,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

蛇精把他领进一个房间,韩骄子问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月花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喜欢上一个凡人,想跟他双宿双飞,你给我算算。看看咱们两人能不能长久。”

韩骄子嗤笑,“你还信命运这东西?”

“你不信,你不信还给人算命?”

“好,我给你算就是。”其实对于这种人妖恋,他也有莫大的兴趣,当即给她和那个男人卜了一卦。可一条一千年的蛇和一个活了二三十岁的人,那八字能和在一起才怪了?

他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什么,不由心中暗叹,看来有些道理没有错,事与物都有一定的规律。人和蛇不能成亲。那狐狸和人呢?

他心里忽有些酸涩。问道:“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暂时吧。”月花表情淡淡。

“什么叫暂时?”

“暂时就是暂时了,凡人的寿命那么短,爱能爱几年?等他死了,那也就没以后了。”

韩骄子无语了。她刚才还说什么长长久久,一转眼就变了另一副模样,看来她所谓的爱,也就是那么回事。

两人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一个男音道:“小花,你在吗?青天白日的锁门干什么?”

蛇精吓了一跳,慌忙拉着韩骄子,要把他塞进床底下。

韩骄子郁闷的不行。他是妖怪,不需要躲得这么狼狈吧?看来妖怪嫁了凡人,想法也跟凡人一样了,就连藏身的方法都显得这么窝囊。

月花打开门,进来一个人。那双脚大大的,一看就是男人的脚。

那男人进了门,笑道:“小花,你在房里做什么?”

“喝茶。”月花举了举茶杯,“刚才觉得困乏了,躺了躺,这会儿才刚起来。”

她说着站起来,婷婷袅袅地走到他身旁,轻轻往他身上一靠,“官人啊,你不是出门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想你嘛。”那男子淫笑着去摸她的脸,顺势把她搂在怀里亲起来。

两人越来越黏糊,腻腻歪歪的凑在一起,宽衣解带竟白日宣淫起来。两人在床上捣弄了半天,晃悠的床都颤起来,吱吱嘎嘎的声响,低低地轻吟声不断冲入耳朵,臊的韩骄子满脸通红。

他本来想施法飞走,一时心神恍惚法术施展不出,又怕把那男人吓出毛病,蛇精再找他顶上,便只好静心静气的等着两人发泄完。

男人走后,他才从床底钻出来,对着盘在床上回味滋味儿的蛇精连连摇头,“你这么玩下去,也不怕把人玩死了?”

人的精力有限,蛇的精力却是无穷的,对于男人来说,此时的月花就是一个大洗盘,不停地吸食男人的精血,长年累月,早晚有油干灯枯的一天。

蛇精吐着舌头媚眼如丝睨着他,“那有什么,玩死了再找一个就是。”

韩骄子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堵,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爱情,既不是真爱,在这儿装什么纯真?说到底还不是在害人,和那个在村子里被他弄死的那个采阳补阴的蛇妖有什么区别?

妖精的心思没那么细腻,那蛇精也看不出他脸色难看,还在那儿给他说着采阴补阳如何如何。

韩骄子怒气更盛,她采阳补阴他管不了,但拿真爱说事就太可恶了。

他抽出宝剑就对她斩了过去,月花闪身躲过,怒道:“你要干什么?”

韩骄子不答,与她激烈打斗起来,两人从屋里打到院子,越演越烈。蛇精被他逼得急了,跳进荷花池,池水翻上来溅了他一身的水。

所幸这时院里没人,也没人瞧见他们,蛇精也不知他发的什么神经,从水中跳出来,把他好一阵骂。

他们两个都有千年道行,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打不过谁,打了半天,都弄了个灰头土脸。后来见没有胜负,便各自弃剑而去。

韩骄子本来心里就有气,回到家里,看见明焕在,气更不打一处来,没当场打了他,都算轻的了。

只是这件事,却不方便跟春心说,以她的脾气,肯定会跳起来收拾东西要去捉妖的。现在她身上有伤,那妖怪法力又高,还是少惹的妙。

春心见他支支吾吾的,心里更是有气,手掌伸到他面前,“钱呢,今天挣的钱拿出来。”

韩骄子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两锭银子。

“就这么多吗?”她明明记得有个少妇打赏,就赏了十两银子。

他虚虚一笑,“本来赚了不少,不过用来买衣服了。”伸手扥了扥身上的竹叶绿的衣服,他这样的潇洒公子,总不能穿着*的衣服回来吧?

春心无语了,果然狐狸不是能持家的材料啊,挣得快,花的更快。一身衣服而已,要不要买最好的?

正训斥韩骄子要节俭的时候,南门从外面回来,见她受了伤,脸色顿时一垮。他来回在床边转悠着,急道:“你怎么受了伤?怎么偏偏这时候受了伤?”

春心被他转的有些头晕,“你想干什么?”

南门搓搓手,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给你找了一户人家做工,让你挣点钱。”

春心狐疑地看他,他那表情实在不像是有好事的。

“哪户人家?”

南门含糊不清道:“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方家。”

春心冷笑,“你不会说的是你那个方家吧?”

“然也。”

“不去。”冷冷说着,干脆背过身去。

就他家那个是非窝,她才不要去,吃人不吐骨头,就怕她完完整整进去,出来时变成缺胳膊断腿傻子。

“哎呀,春心最好了,心善,长得美,是天下第一好女…”南门谄媚地笑着,不停拍着马屁。

看她不为所动,又道:“我给你钱好不好,一天一两银子的工钱。”

春心仍不理会,有钱没命也白搭。

他实在没法,伸手去推她的肩,“好妹妹,你就帮帮哥哥吧,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都许你就是。”

春心心中一动,转过脸来笑道:“当真什么都行?”

南门被她笑得没来由一阵发憷,试探地问:“你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叫你去勾引个女人。”

这倒是他擅长的,南门一拍胸脯,“这事交给我了,你说吧,勾谁的魂?”

他以为他是鬼差吗?春心白他一眼,徐徐道:“端王的女人。”

南门倒吸口凉气,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凭明澜那个小心眼护犊子的劲儿,勾引他的女人,就好像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

他求道:“换个人行不行?”

春心笑,“这个还真不行。”

她早就在想怎么把红霓从明澜那儿清出去,既然南门送上门来,不拿来用就太亏了。

一个让明澜满意的女人她是找不着了,像铭心那样的,他都不满意,还真不知什么天仙美人才能入他眼。既然如此,倒不如从男人入手,若是被明澜知道红霓和别的男人有染,想必会很生气,继而赶走她吧。

南门听她说那人是红霓,立时觉得腮帮子生疼,他跟她娘就有一腿,这会儿勾引人家闺女,还真下不去手。虽然他不在乎名声吧,但也不能太没节操吧?

“不管你愿不愿,都要去,否则别叫我帮忙。”

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让南门很是无奈。不仅如此,她还提出几条规定,比如每天算工钱,一天二两,她的地也必须有人种,叫他去抓些鬼来给她用。

南门叹口气,“你这么多要求,还不如杀了我,叫我做鬼得了。”

第一百七十章 红鸾星动

春心早有此意,上次西门就跟她说过,“你那么想让咱们兄弟和好,不如把他杀了送下来给我做伴。”

只可惜她是出家人,忌杀生,否则还真想动手成全他们兄弟俩了。

她冷笑,“要么你去死,要么就照做,不然休想叫我进方家。”

明知道方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要把她送进去,他又何曾想过她要怎么办?

南门在死与不死之间仔细衡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乖乖听话。

其实他叫春心进方家,也是莫可奈何,才会出此下策。状元陈冷湖近来风头太键,敬王爷对他赏识有加,入翰林院不过两月,就升为文华殿大学士,正五品的官衔。

蕈国翰林院设六大学士,中级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朝廷事无大小,均悉数咨询大学士的看法而决定。官职虽不是很大,但属内阁成员,可得皇上亲自接见,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

自陈冷湖上任开始,南门的心里就绷起一根弦,这些日子总觉颤颤的,生怕有什么事发生。他不方便回家,也摸不清家里的状况,正好前几天听春心说起常月有意叫她去方家做卧底,便也动了这个心思。

春心既能跟常月联系,摸清他的意图,又能把方家的事告诉他,让他随时做好准备,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也是思索再三才做了这个决定,其目的就是为了在任何情况下,以保方家万全,而为了这个目的,叫他做什么都能忍了。

他笑着哄她,“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是。”

春心想了想,又道:“我还想在京城开一家铺子,你这事也给我办了吧。”

南门诧异。“你打算开铺子捉妖吗?”

谁见过茅山派抓妖是开铺子的?她轻哼,“我卖药材行不行?”

“行。”他现在有求于人,什么都依得。

春心心满意足了,躺在床上美美笑着,似乎身上的伤也不觉那么疼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感觉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吃的好,睡得好,精神也格外舒爽,病痛全消,好的自然快了。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那件事。那就宜早不宜迟。她下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南门找来。

南门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他今天穿着一身天蓝色缎衣,腰上系一块美玉,脚底蹬着一双鹿皮白云镶边图案的靴子。看起来很是高贵飘逸。

春心微微一笑,“你打扮的这么齐整,这是准备好了吗?”

南门诧异,“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勾引女人了。”

这两天她叫韩骄子去端王府监视,得知红霓今天要去明清观上香,正好可以和她来个偶遇。

红霓不喜欢爬山,在家的时候从不上山,她也没去过春藤就读的书院,自然也没见过南门。用他。要比用韩骄子合适的多。这也是为什么她抛开韩骄子这样绝世美男,而非得逼他的缘故。

一想到两天前他们的约定,南门不由苦苦一笑,很是后悔打扮的太帅了。

春心早换好了一身男装,对着镜子照照。很为自己镜中的形象倾倒,不管是穿男装还是穿女装,她都是最美的。

正准备出门,骷髅头断了碗粥跳着进屋来,见他们要出去,白刺啦的骨头颧骨裂开,道:“喝了粥再走吧。”

春心接过白瓷碗,喝了一口,不由满足的眯起眼,骷髅头的厨艺还真是好呢。

这两天她因为受伤,家里没人做饭,骷髅头立刻顶了上来,为他们展示了他超凡脱俗的厨艺。他做的东西,好吃的让人恨不能咬断舌头。

骷髅头活着的时候曾在宫里做太监,一直是在御膳房伺候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有他这个好帮手在,春心立刻解脱了,不仅能吃上热乎饭,滋味还美的让人叫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胃口一好,身体就好,伤更好的快了。

喝完粥,都收拾妥当了,叫上韩骄子三人就出门了。坐着马车,来到远近驰名的明清道观。

因为当今皇上好道,蕈国的道观建的都很富丽堂皇,这明清道观,大有和凤仪道观媲美的意思。

这里是唯一一座建在城内的道观,楼、廊、殿、阁、苑一样都不少,主楼建在地势最高的西城,用青砖砌成,四周松柏环绕,上百阶的石台阶,更显气势磅礴。

马车停在离道门白米远的地方,他们到的算早的,道观门前还没停几辆车,要是过一会儿再来,就连个放车的地方都没有了。

离了车,拾步走近道门,首先步入眼前的白玉台阶。这台阶共一百零八阶,都是汉白玉铺成,真是纹理生动,浑然天成,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上了石阶,左右各挂一个牌匾,左书: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右书: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进了门,走入其内,但见殿宇宏丽,景色幽雅,殿内全用道教图案装饰。道士们年老的鹤发童颜,年轻的面如冠玉,大都穿着藏青色道袍,颇有一番风轻云淡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