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雨落长河·惊梦上一章:第 2 章
  • 春雨落长河·惊梦下一章:第 4 章

璟琛将小汽车放到小男孩手中,说:“弟弟,送给你玩。”

在场的大人们愣了一刹,回过神后,纷纷连声称赞。

弟弟大大方方地向大哥哥道了谢,把自己带来的两套积木和一套古董锡兵也贡献了出来,说要和大哥哥一起玩。兄弟俩一见面就如此亲和,大人们更是满意了。云氏则为表亲近,在继子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璟琛一怔,不待反应过来,一只小手掌忽然用力在他腰间推了推,把他和云氏隔开,紧接着一张粉色的小脸挤了过来:“不许不许!不许亲亲!”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两岁的潘璟宁穿着一条白色的小纱裙,袖口有着蓝色褶皱,轻软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发顶束了一条天蓝色缎带,扎了一个夸张的蝴蝶结,她推他的时候,蝴蝶结耷拉下来,盖在她厚重的刘海上,遮住了弯弯的眉毛,她甩了甩脑袋。

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原本是带着怒气的,在与他的目光交汇之后,眼神慢慢变成了好奇。

“咦!”她说。

“宁宁,这是大哥哥,不要没礼貌。”云氏轻声斥责,璟琛已经低着头默默走到一旁。

小女孩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他在那边站着,委委屈屈的样子。

她悄声问母亲:“他的妈妈呢?”

云氏低声说:“大哥哥没有妈妈了,不要惹大哥哥伤心,知道吗?”

璟宁含糊地唔了一声,似懂非懂,璟琛悄然抬眸,看着她,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手,在客厅里欢跑起来,并拒绝再让老妈子牵她的手,她发现了属于她的全新的乐园,要独自去探险。

她朝那个装玩具的箱子跑了过去,半跪在绣着金色花朵的地毯上,从箱子里找到一个银质小秤摆件,用小小的手指挑起了秤杆,银盘与秤砣撞击,发出剔透清脆的声音。

璟琛咬了咬嘴唇,心微微一抽,那是盛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他曾最喜欢的玩具,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都用宠溺的眼神看着那个小女孩,于是他只有缄默。

还是盛棠心思细致,皱眉说:“宁宁,这是大哥哥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不能乱碰。”

璟宁看都没看父亲一眼,用一只小手拖着秤盘,另一只手则调皮地把秤砣拨弄得晃来晃去,忽然爬了起来,举着小秤走到璟琛跟前,眨了眨大眼睛:“给我吗?”

她的笑容并没有攻击性,只有着清澈见底的单纯。

其实给或不给,这家中所有的玩具,从此也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于是他点头。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女孩把玩具放到地毯上,踮起脚,将小小的双臂环绕在他的腿上,再伸手拽拽他的衣襟,他弯下身子,她身上有股甜甜的香气,扑扑地飞过来。她嘟着小嘴,勾勾小手,示意他再近些,他便听话地凑过去,她伸臂搂住他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如两汪清泉,映着他愣怔的表情,冷不防她的小嘴已在他脸颊啵地亲了一下,她眼睛眯起,拍着小手快乐地道:“哦哦!奖励!”

众人哈哈大笑,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暖意和鼓励,璟琛也忍不住笑了,盛棠看了他一眼,那是自荣氏去世后,这个孩子第一次露出笑脸。

孩子们一起玩耍,天晴的时候在花园里晒太阳踢皮球,阳光照在草坪上,茵绿的草尖触碰脚背,那时璟琛还是个穿着背带裤和格子衬衣的小男孩。

两岁半的潘璟宁坐在小推车里,腿上搭着法兰绒小花毯,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每当有白色小蝴蝶飞过,她就把小草举矮一些,生怕干扰它们的飞行,闪闪的目光安静地追随过去,可蝴蝶却总是调皮地飞到面前逗她,她急忙把小脑袋藏着,也无非只是藏在扶手的下面,悄声说:“躲起来,躲起来,躲起来!”

哥哥们称呼这推车里的娃娃为“公主”“丫头”“娃娃”“毛毛”“小妞儿”“豆豆”,使用了一切可爱的称谓,璟宁心情好的时候,便一律用微笑点头来回应,或者干脆拍着小手开心地喊:“啊哈!”

和风轻拂,女贞花像细雪飘落,浓艳的法国玫瑰罩着一团柔光,梦境般的光影。三个孩子分食一块栗子蛋糕,因为大人叮嘱不能让他们吃太多甜食,所以每个人都只能吃一点点。璟宁想独占蛋糕上的栗子颗粒,可哥哥们却不给,因为怕她消化不了,引得她不依不饶愤怒哭喊:“栗子!小栗子!我的小栗子!”

可是栗子没有吃成,她最后却被叫作了“小栗子”。

“坏!坏!”小栗子的小脚在推车里乱蹬,一只鞋掉了下来。

她越生气,两个哥哥越高兴,老妈妈们也逗她:“谁坏?”

小女孩大叫:“坏!坏!”指着站在两侧的男孩。

“你说她好不好玩?”璟暄笑着问,不顾她的反抗,抓起她浓密的头发揪作一团,“冲天炮!”

“二少爷真是促狭,总捉弄妹妹!”老妈子们笑骂。

“令人发指!”二少爷学着管家何仕文严肃的语气,将妹妹的发辫指向兄长,“真是令人发指!发指啊!”

璟琛笑着把他的手打了下去。

璟宁急得站起来,使得推车的滑轮轻轻动了动,璟琛扶住她胖胖的小身子,她朝着他鼓眼睛,显得很委屈,璟琛便柔声哄她,抚平她蓬乱的头发,又拾起小鞋子,给她小心穿上,小脚丫上温暖的肌肤真似融融的阳光。

“大少爷疼妹妹,真好!”老妈子纷纷感叹,只有丫鬟阿梅在一旁冷着脸,眼神锋锐。

阿梅是当年荣氏的陪嫁丫鬟,璟琛被她带到三岁大时,她曾辞过一次工,那一次是为了回老家照顾卧病在床的寡母。璟琛的生母去世后,阿梅又主动回来照顾璟琛的起居生活,云氏他们搬来后不久,阿梅寻了个因由再次辞了工,盛棠原本不允,理由是少爷需要一个得力人照顾,可阿梅坚持,说虽然新夫人很贤惠,必会好生待大少爷,但自己顾念旧主,言辞间难免会对新夫人有失分寸,主人有雅量不计较,但少爷小姐们说不定会因此不痛快,盛棠便没有阻拦。

她走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留恋。下人们议论说是大少爷跟新夫人一家过于亲近,让这个姑娘冷了心,换作是谁心里也会不自在,好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走的时候大少爷连送都不送一下。

大少爷只是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神色平静,床下有一双脏脏的篮球鞋,以前它们总是阿梅亲自拿去洗。

璟琛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地方,潘家的新夫人对他如同亲生子一般关照,他应该奉之如嫡母,倘若自己能和异母兄妹的关系和美,那就更是锦上添花。

他从来都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三〕

璟琛最爱和二弟一起去看小栗子睡午觉。

暮春的正午,小女孩蜷缩在母亲的怀里,腿上搭着她心爱的小花被,小脑袋向后仰着,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眉头一皱一皱。

她爱闹,哪个下人都哄不了,午睡的时候只能由母亲亲自带。

兄弟俩迈着轻巧的步子进屋,有幽香轻笼,室外的阳光一束束投射到窗帘上,微风一吹,形成无数朦朦的光圈,像个顽皮的小孩,一拳拳揉在上头。

云氏懒懒地斜靠在床边,脸上是掩不住的疲乏,轻声说:“琛儿,你来抱着你妹妹,她差不多睡熟了,一会儿放床上便可以,我去花园透透气。”

璟琛郑重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又轻又软的小家伙。

云氏起身,伸了伸懒腰,缓缓走出屋子,璟琛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那在室外光线衬托中显得曼妙柔美的背影,竟似曾相识。调皮的璟暄待母亲一出门,就走过来恶作剧般在妹妹脸蛋上虚做了个抓挠的手势。

璟琛连忙要挡,璟暄却嘻嘻一笑,低头在妹妹额头亲了一口。

璟琛怒视了他一眼,低首凝睇,脸色已经温柔,怀中的小女孩如此柔软轻盈,带着缕缕甜香,像有一年他和母亲逛公园,在荷花池边买的一个棉花糖,也不知道加了什么颜料,粉粉的像一朵云,又像一朵花。

其实他也想亲一亲她,不知道那滋味是不是像棉花糖那么甜,正想着,闲不住的璟暄又伸手去解她头上的蝴蝶结:“我给重新绑个好花样。”

璟琛阻止,已然来不及,蝴蝶结散开,几缕头发滑到璟宁眉上,她小鼻子一皱,缓缓睁开水汪汪的眼睛,露出微微的恼意。

她午睡被人打扰,必是要大闹一番的,兄弟俩都有一瞬屏息。

璟暄做好了撂下摊子逃跑的准备,璟琛则在脑子里苦思如何收拾残局,孰料璟宁仰起脸迷蒙地看了他一会儿,只是把小手换了个位置放着,攥紧了什么东西,然后朝他胸膛一侧身,继续睡去了。

温暖的呼吸轻柔地喷在他的胸口,她粉嫩的小手里握着一把勺子。

他们的餐具按专门的尺寸和花样定做,璟宁的勺子是粉色的花,可她偏不喜欢,要抢大哥哥的蓝花勺子,璟琛便把勺子送给她了。那几天她走到哪里都捏着它,好似一个战士握着兵器。

璟琛不禁微笑,听二弟在耳边悄声道:“你知不知道她哪里最好玩?”

“不想知道。”

他一瞬不瞬看着妹妹,只希望她安然甜睡。

“小栗子脚上有小漩儿!”璟暄说。

“什么?”

“漩儿!涡涡!”

他的好奇心终被勾起,看着弟弟小心翼翼掀起花被,露出璟宁光光的小白脚。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双小脚,雪白晶莹的脚背,粉嫩的小脚趾弯出最俏皮的形状,胖胖的,如莲藕一般,脚踝处有一条细细的褶皱,恰在这褶皱旁边,有个无比可爱小圆涡。

“你看!”璟暄说。

于是璟琛就盯着小圆涡看。

有漩儿不稀奇,因为他的小栗子是个胖娃娃,但他并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胖娃娃都拥有这样惹人爱怜的小圆涡。

璟暄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小圆涡上,挠了挠。

璟宁依旧呼呼大睡,但她粉红色的脚趾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璟暄又挠,脚趾又动了动。

“像不像……”璟暄笑得吃力,压着嗓子,“像不像狗儿?狗儿做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抽一抽的。”

再怎么忍耐,璟琛此时也已经笑得脸都皱了,双手兀自还一动也不敢动地抱着璟宁,心中十分焦躁。好在璟暄不愿死坐着,偷跑到父亲房间里去搜寻好玩的东西去了,不再继续骚扰他们。

璟琛左右瞧了瞧,莫名地心跳变快,周围没有人,除了他和这酣睡的小公主。

他鼓起勇气,生平第一次变成了一个调皮的男孩,将璟宁小心放到床上,学着璟暄刚才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慢慢伸向她脚上的小圆涡,挠了挠。

可爱的小脚趾微微晃动,光滑的指甲泛着柔光。

璟琛四处看了看,悄悄地,悄悄地,低下头,在那只胖嘟嘟的小脚上印下了一吻。

丝润的皮肤触感,像夏日清晨的莲荷,带着一点点日光的温度,那么的静谧、安宁和温馨。

他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将小被子给璟宁盖好,指尖拂过她光洁的小额头,他轻声说:“谢谢你,小栗子……”

何仕文有时候会带他去百货公司买玩具,他总是先为妹妹挑选。有一次,他在橱窗里看到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布娃娃,金色的头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他将布娃娃带回家送给了她。

“猫猫头!”璟宁搂着娃娃,立刻给它取了个奇怪的名字,“你是猫猫头,猫猫头!”

她像小妈妈一样给猫猫头梳头发,换洗衣服,走到哪里都会让它陪伴她。四岁时她开始独自睡觉,是猫猫头为她驱散了恐惧。璟琛偶尔会逗她,假意夺走猫猫头,然后把它藏起来,惹得她滴溜溜地四处寻找。

她可怜兮兮地央求:“大哥哥,猫猫头呢?”

璟琛便问:“猫猫头长什么样?”

她做出温顺乖巧的表情,小手指勾着裙边,偏着小脸腼腆地笑。

璟琛继续问:“猫猫头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就学小老虎龇牙咧嘴,啊呜啊呜叫,小手向前一抓一抓。

“猫猫头睡着了呢?”

她马上向后仰着脑袋,闭上眼睛,微张着小嘴表演打鼾。

他哈哈大笑,把洋娃娃还给她,她将娃娃紧紧护在怀里,告诫道:

“猫猫头要藏起来,别被大哥哥找到!”

他点了点她嘟嘟的小脸:“哈哈,它躲到哪里都会被我找到。”

有一次她被璟暄吵了瞌睡,为了表明她的午睡是值得所有人重视的事情,她又哭又闹,非要母亲将调皮的二哥赶走,璟暄故意赖着不走,她便蹬掉小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哭,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呼吸都困难,云氏见她认了真,只得将璟暄拉走,又把璟琛叫去哄她。

璟琛将地上的猫猫头拾起来放在枕头上,璟宁像只小狗趴在床上,背上全是汗,大夏天,她只穿着一件白色小褂和一条短短的四角裤,藕节似的小胖腿被竹席印出了痕迹。

他坐到床边去,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你踢了二哥,还踢了妈妈,这么不乖。”

她不理他。

“你还扔了猫猫头,瞧,猫猫头很难过,说小栗子好狠心,对小朋友不好。”

“呜呜,呜呜。”她又哭了起来,声音已经沙哑,小脚不耐烦地蹭着床单。

“小栗子凶巴巴的,又爱哭,我还是把猫猫头带走吧。”

他将手伸到枕边,她急忙将布娃娃摁住,不让他拿走,抽抽噎噎地坐直了身子,皱起眉头,像做错事一般露出愧意,头发毛茸茸披拂在肩上。

也许她也觉得迁怒心爱的小朋友是不对的,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揉了揉哭得红红的大眼睛,拉过小被子给猫猫头盖上。

他微笑,拍拍她的小脑袋以示奖励:“好吧,小栗子这么听话,说明还是个很好的小姑娘。你和猫猫头一起睡觉吧。”她泪眼汪汪的,委屈地撅着小嘴,胖胖的小手臂却伸过去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脖子,这是要他哄的意思,他只得调整坐姿,手扶着她温暖的背脊,鼻中尽是小女孩热乎乎的香气,她在他肩头蹭了蹭,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他这才扭过脸,认真地看肩上睡着的孩子,那张小脸是多么的美,洁净纯真,就像刚刚来到人世间一般。他看着看着,被震慑得惶恐。

念及自己的童年,除了与母亲有关的回忆,便只剩下这样的点点滴滴,就像衣衫单薄前行在冬日的旅人,本能地贪恋春天阳光的温度。

时间迅疾逝去,如今他已经十七岁,到了该学着料理家族生意的年纪。潘盛棠早就有意让他出入洋行,他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勉强去见习了几天,却是稳重有余,聪慧稍欠,远不及二弟机敏,但盛棠颇爱他的踏实稳重,常说自己这个大儿子虽然在做生意上天分不够,但有他和诸位长辈提点,必会厚积薄发。

璟琛提早完成了中学的课程,天天在家补习英文,为出国留学做准备,与此同时帮着大管家何仕文料理公馆的家事,从点滴开始学起,虽然并不出彩,倒也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差池。

一周前,广州的潘家老宅意外失火,殃及主屋及几间厢房和一间库房,盛棠心觉蹊跷,便带着何仕文前去查看,顺便处理一些老家的事务,云氏自然也跟着丈夫一道去了。汉口这边的生意由云秀成暂时代为管理,而家务事,就全盘交给了长子。

〔四〕

钢琴课结束,潘璟宁和翟蕙兰一起出了琴房,她看到她的长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穿着柔软的白色衣衫,温润的光线中,姿态从容,眉目如画。

他把笑容投给她身边的钢琴老师:“我妹妹今日有没有调皮闯祸?翟老师只管跟我说,等父亲回来,我去替她讨果子吃。”

璟宁假装嗔怒,朝他做了个鬼脸。

蕙兰嫣然微笑道:“潘小姐今天格外用功,之前落下的进度也都补上了,大少爷不必担心。”

“她说不舒服不去学校,我怕她是使诈贪玩,便把您叫来督促着她练琴,肯安心学就好,这几日父母都不在家中,我生怕她给我闯祸。”

璟宁撅起了小嘴:“翟老师,哥哥从来都不把我往好了想。您帮我说说他,他最喜欢您了!他就听您的话。”

翟蕙兰也不过只二十出头,听璟宁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璟琛嘴角微扬,目光融融地落在她脸庞。

车早在外面停好,云升提了一盒点心送出来,璟琛接过,双手递给蕙兰:“这是厨房里新做的桃酥和蛋糕,给翟老师拿家去尝尝,若是喜欢,便打个电话过来,我着人送到府上去。”

“大少爷客气了。”

璟琛替她合上车门,蕙兰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一双深邃的眼睛凝注过来,让她心跳加快。

他轻声说:“明天翟老师有没有时间?”

“有……”蕙兰脱口道,“有……有什么事吗?”

璟琛温和一笑:“上次借给我的书看完了,想给你送去。”

蕙兰轻轻点了点头:“我明天一直都在学校。”

“那我中午去找你。”他一直在微笑,笑容实在很蛊惑人,蕙兰别过头,不再看他。

璟宁目送车子渐渐行远,拽着璟琛的胳膊笑道:“翟老师很中意你呢,一见你就脸红,娶了她做老婆吧!”

“你学校外头卖酱肘子的大师傅见了我也脸红,难不成我也娶他做老婆?”

“那是他喝酒喝的!不过也好,大哥哥娶了他,天天有酱肘子吃。”

璟琛低头瞅着她那张调皮的小脸:“尽胡说八道,等爹回来,我告诉他你逃学!”

“我哪有逃学,真的是不舒服!肚子痛。”

“少来。你和阿暄一样,趁着爹娘不在家就想瞎胡闹。好歹那一位被我拽去学校了,只有你赖在家里捣乱。”璟琛转身往回走,璟宁依旧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打趣道:“大哥哥,我发现你好像又长高啦,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璟琛没有应声。

云升在后面提醒:“小心水洼子。”

适才的雨下得不小,鹅卵石小径两旁都有积水,非得走中间才行,若两个人并排走,免不了有一个会一脚踩进水里,果然不一会儿,璟宁一双新的软缎鞋子就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