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走到窗前,半边的身体都是窗外的日光。他总是没有表情的脸,被阳光烘托得温暖,冬的寒,好像散了。“对于唐家来说,有我还不够。对于你来说,有我和爹,远远不够。你需要一个人,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就算将来有什么事发生,也有人愿意为你挡住。草鱼,你需要一棵大树。不是人人都有当树的本事和胸襟。”

唐嫣困惑,“唐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今天说的话,可能以后想起来我会后悔。但我还是要说,我跟夏衍初的心是一样的,昨晚我才知道这一点。这个男人有骄傲,有他自己做事的方式,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棵树。是,唐嫣,在爹的眼里,他是一棵树,我还不够格。有一天,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会感激唐家做出的选择。”

唐嫣觉得唐睿在说绕口令,绕来绕去,她脑袋都快打结了。她没有听懂,但又好像懂了,他是在帮夏衍初说话么?她还没能做出什么样的回答,唐睿已经又换上了无情无义的嘴脸,“伯克明约你明日去踏青。”

什么?她没听错吧?冰天雪地,去踏哪门子青?

唐睿见她不说话,又不耐烦地问,“到底去不去?”

唐睿的脸色很恐怖,唐嫣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去吗?”

“想去就去,我还要去忙生意,那个疯子正在堂屋等着回话,你快点。再听到他喊我一次,我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狠狠揍他一顿了。”

唐嫣喜道,“他来了吗?!”

“我正在让人赶他出去。你快点给个信!”

“去,我去!不能让他进来看看我么?”

唐睿几乎咆哮道,“你什么事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草鱼,你交什么朋友我不管,但你能交个正常点的么?这个男人每次都用要剥光我的眼神看着我,你管不管?”

“他…他对你有好感。”

唐睿咬牙切齿地说,“谢谢!我不需要一个老男人对我有好感!”

“睿睿,我不老!!”外面传来撕心裂肺地一声嘶吼,疑似什么人被强拉走。唐睿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再也不愿意在唐嫣的房里呆,几乎是落荒而逃。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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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唐嫣的脖子被莫言围得像一粒粽子。

她本来就不该答应伯克明这个看起来异常奇怪的要求,但是又实在好奇他打得是什么算盘,因此欣然前往南山。

走到山脚下,仰头一看,白茫茫一片。唐嫣抱着胳膊,打了几个寒战,还是往半山腰的凉亭走。走了一半,就听到前面有一男一女在斗嘴,女的说,“小哇,齐州的冬天是会下雪的你懂不懂?”

男人很乖地应,“懂。”

“那你还踏什么青啊?”

男人委屈地说,“其实不是踏青,是我想见睿睿。”

唐嫣摇了摇头,那边流水无情,这边已经相思成疾了。她走到凉亭边,除了看到伯克明和甜甜,还看到萧以渐。她没有想到,公务缠身的县令大人居然也在这里。甜甜正和伯克明斗嘴,萧以渐先看到她,微笑着打招呼,“嫂夫人。”

唐嫣承认,这三个字,恩,有点刺耳。她看萧以渐的时候,会很自然地联想起那个人来。读书人身上总有那么些东西相通,但是她家的弟弟除外。

孙甜甜和伯克明正斗嘴斗得欢,没有人管唐嫣,还是萧以渐走过来说,“伯夷兄也邀请了我,希望你不要介怀。”

“不介怀不介怀,人多反而热闹。”

萧以渐看了她的脖子一眼,关切道,“嫂夫人伤得很重么?如此为何还赴约?莫非是知道夏乔兄也要来?”

这下换唐嫣傻眼了,“什么,他也要来?!”

萧以渐意味深长地看了伯克明一眼,伯克明和孙甜甜仍然嘴战正酣。那边,山路上传来吼声,“伯克明,你这个疯子骗子浪荡子!”

伯克明像是感应了一般,立刻停止和甜甜的争吵,一溜烟跑到山路上去,把一个气喘吁吁的人硬拽了上来。唐睿沉着脸,努力要挣脱伯克明的魔爪,可是伯克明像海草一样缠住他,摆出一副死也不放手的样子。

唐睿抖着手中的纸条,声嘶力竭地吼,“这就叫掉到水里半死不活?你的嗓门我在半山腰都听见了!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睿睿,你都来了,就一起玩嘛。你看看他们一对对夫妻,就我一个多不好啊。”

“他们是夫妻,我跟你是吗?我手头还一堆事!”唐睿去掰伯克明的手,伯克明索性把头蹭进他的怀里,就差声泪俱下,“睿睿,昨天你赶走了我,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你瞧,你心里有我的,不然不会看到纸条就飞奔而来。睿睿!”

“滚开!”唐睿飞起一脚,伯克明很利落地闪开之后,又钻进唐睿的怀里,“你上次骂了我之后,我都没有扮女装了。我现在不是半男女,是个男的,货真价实。你要不要看?”

孙甜甜扑哧一声笑出来,萧以渐摇头轻叹。唐嫣则火上浇油,“小哇,你要脱裤子吗?赶紧的,唐睿没兴趣,我跟甜甜要看。”

伯克明转过头来,幽怨地看她一眼,“糖糖,我们治不了你,总有人能治你。”

他的话音刚落,山路上就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在所有人都以为能看见来人的时候,那脚步声停了下来。

伯克明不闹了,推了推唐睿,唐睿瞪他一眼,他就安分了。唐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脚步声又响起来,那个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本来明晃晃的日光有些耀眼,白云却游了几片过来。孤单单的天空,也热闹了。

夏衍初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衬得眉目雪润。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他搓了搓手说,“刚才我在半山腰,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我本来不爱出门,却欢喜这笑声。”

唐嫣用眼神凌迟伯克明,伯克明躲到唐睿的背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飘向萧以渐和孙甜甜的方向。唐嫣又转而瞪向孙甜甜,孙甜甜佯装看天空。

夏衍初很自然地走到唐嫣身边,问萧以渐,“长倩,你怎么也来了?”

萧以渐作了个揖,“夏乔兄,内人吩咐,不敢不从。何况今天还要凑双数。”

唐嫣疑惑地问,“凑双数干什么?”

众人都看向伯克明。伯克明笑嘻嘻地钻出来,“因为要做游戏。”

顿时,除了夏衍初,众人都是一副阴谋家的表情。有甚者,窃笑了两声,比如孙甜甜。唐嫣的第一感觉就是,此事很不妙,自己上了套。

她看唐睿,唐睿看伯克明,伯克明依然看天空。

奇怪了,今天天上会掉钱吗?

“这个游戏,我不玩。”早早脱身为妙。

伯克明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哟,哟。谁平时说自己是堂堂唐家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玩个游戏就怕成这样了,以后别说你是唐嫣啊。”

孙甜甜连忙接着说,“唐嫣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大家都来了,怎么能扫兴呢。是吧唐睿。”

唐睿的表情异常复杂,似乎挣扎了一阵子,才狠下心说,“玩!”

于是,一锤定音,极个别服从大多数。

到游戏要开始的时候,唐嫣才不得不佩服这帮人的用心良苦。这么别有用心的游戏,一颗伯克明的脑袋绝对想不出来。她虽然知道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陷害,可骑虎难下,以后她还要在齐州混的。堂堂唐家大小姐,没在怕的。

游戏叫心有灵犀,两个人一组。回答问题的两个人背靠背坐着,另外四个人想十个问题刁难。两个人同时回答,答案必须一致,否则就要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惩罚。

先上场的是孙甜甜和萧以渐。

另外四个人围在一起。伯克明窃笑了两声,低语,“第一问交给我吧。”

众人点头,他豪迈地问萧以渐夫妻,“你们两个谁先吻了谁?一二三开始!”

“我(甜甜)。”两个人同时回答。众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唐嫣笑道,“甜甜,不错嘛,很主动。”孙甜甜的脸立刻红得像苹果,萧以渐也有些害羞。

四个人又凑在一起,唐睿挑眉,“伯克明,你平常的刁钻劲都哪去了?问的是什么没水平的问题。”

伯克明委屈地说,“那你问嘛。”

唐睿轻咳一声,用眼神说,看我的。然后就大声地问,“你们行云雨了没有!”

“噗…”唐嫣一口气没提上来,伯克明欢欣地鼓了鼓掌,“不愧是睿睿啊,这个问题问得好,一二三,回答!”

“有(没有)!”

嗯?怎么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有问题。伯克明目光如炬地盯着说没有的孙甜甜,直把孙甜甜看得无地自容,最后只能羞答答地改了口,“有。可是,是前天的事情。哎呀,唐睿,你怎么能问这样羞人的问题!”她用手捂住脸。

唐睿拍了拍手,眸中精光闪闪,“这叫一针见血。”

伯克明说,“好了,你们答案不一致,要接受惩罚。说谎的人学小狗叫吧。”

孙甜甜心甘情愿叫了一声。直到两个人回答完所有问题,两张脸还都是红扑扑的。

第二对是唐睿和伯克明。唐睿显然非常不情愿,但先前已经答应,只得耐着性子玩下去。当孙甜甜问,“唐睿有喜欢的人吗?”

两个人同时回答,“不知道。”

孙甜甜赞叹道,“哇,小哇,你好厉害。你都知道唐睿不会回答有或者没有?”

伯克明很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连睿睿每天上几次茅厕都知道。”

唐睿额头爆出一个小叉叉,“为什么我上几次茅厕你会知道?!”

唐嫣拍手,“好,下一个问题,唐睿每天上几次茅厕?一二三回答!”

“四次。”一致的声音。

萧以渐忍不住鼓掌,“哦,厉害厉害,果然事无巨细,如数家珍。”

唐睿和伯克明以出奇的默契完成了十个问题。最后,轮到唐嫣和夏衍初。夏衍初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当唐嫣和他背对背坐下来的时候,他轻笑了一下,用只有唐嫣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会输的。”

唐嫣撇了撇嘴,在心里说,那是肯定的,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四个人在一旁嘀咕了很久,唐嫣不耐烦地说,“喂喂喂,你们几个,讨论完了没有?不要太过分啊!”

孙甜甜咳了一声,转过来说,“第一个问题,不要唐嫣回答,只要夏衍初回答。”

“喂,为什么我不能回答?”

“笨蛋草鱼,因为你肯定知道。夏衍初回答,草鱼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精确到刻。”

夏衍初沉默了一下。唐嫣喊,“喂喂喂,你们不要太过分啊,这种问题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几刻…”她话还没说完,夏衍初已经说,“五月初八子时三刻。”

四周陷入一片安静,一会儿唐睿才说,“正确。”这下,最为震惊的就是唐嫣了。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孙甜甜扯了扯萧以渐的袖子,“相公,你知道我是哪一刻出生的吗?”

萧以渐无奈地摇了摇头。伯克明哼了一声,“甜甜,你不要傻了,萧大人怎么可能知道?世界上这么无聊的男人只有两个。”

停了一会儿,孙甜甜又问,“这个问题有点难,只要不差太多,就算你们过关。唐嫣认识我的时候是几岁?”

“五岁(五岁的端午)。”

唐嫣又倒吸了一口冷气,端午他都知道?自己分明不记得了。她看向甜甜,甜甜摊了摊手,又看伯克明,伯克明深深地看夏衍初,好像第一天认识他,“对的,是端午。这个问题,夏衍初答得更准确。”

唐睿不信邪,又问,“唐嫣最喜欢什么动物?”

孙甜甜看伯克明,悄声问,“是什么啊?”伯克明摇头,“我怎么知道?糖糖的喜好一直在变的,而且她喜欢的东西向来很诡异!”

唐嫣和夏衍初同时开口,“狮子(狮子)。”

这下没有人说话了。最说不出话的就是唐嫣。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她站起来,把伯克明和孙甜甜拉到一边,“你们串通好的,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太可笑了。”

伯克明连忙摆手,“不是的,糖糖。我们没有串通,真的!我跟甜甜都震惊了。”

孙甜甜也点头说,“是啊,我们本来想帮你出出恶气的。可是结果太让人震撼了。”

“唐睿呢?唐睿参与了没有?”

“怎么可能!睿睿是被我硬拉来的。他怎么可能跟夏衍初串通?”

“唐嫣,回去吧,游戏还没结束。我突然很想知道,夏衍初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唐嫣带着复杂的心情,重新回到夏衍初背后坐好。她的心里涌着惊涛骇浪,夏衍初却安静地坐着,表情温和地看着天空,好像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情。

唐睿被推了出来,他看夏衍初的目光也很复杂。斟酌了许久,他才说,“唐嫣没有哪种颜色的衣服?”他没有喊开始,他先是看了夏衍初许久,又看唐嫣,然后才说,“开始。”

“绿色。(绿色)”

孙甜甜的嘴巴和伯克明的嘴巴,分别能塞下一个鸡蛋和一粒橘子。他们扪心自问是唐嫣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玩到大,可是这个问题,他们真的从来没有注意过。如果问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对方没有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们谁都答不上来。而夏衍初却知道,连这样的细节都知道!

唐睿的眼睛眯了起来。难道他错了?一样的心情,不止是保护家人,还有…还有…

孙甜甜把伯克明拉到一边,“你不觉得除了夏衍初很有问题,你家睿睿也很有问题?”

“我们家睿睿怎么有问题了?”

“我问你,你娘没有什么颜色的衣服?”

伯克明愣了一下,回答不出来。

“只有唐睿这个变态弟弟才知道自己姐姐的事情知道得那么详细吧?你见过哪家的弟弟这么了解自己家姐姐的?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喂喂,甜甜,话不能这样说。我们睿睿是神童,神童过目不忘你知道吧?”

甜甜虽不以为意,但也懒得跟伯克明吵。他们一时不知道再问什么问题好,反而一直很安静地站在旁边的萧以渐说话了,“我来问一个问题,乔兄不要回答,只要嫂夫人来回答。”

唐嫣的心咯噔了一下,知道来者不善。

萧以渐问,“夏乔兄是几岁中的状元?”

“哎呀相公,你怎么问这种人人都知道的问题?这个问题不算,重问重问。”

萧以渐拉住甜甜,目光直看着唐嫣,“请嫂夫人回答。”

唐嫣沉默。

伯克明叫了起来,“糖糖,你不是吧?连这个问题你都不知道?!”他记得他跟她说过呀。

果然,唐嫣摇了摇头。伯克明和孙甜甜面面相觑,夏衍初依然气定神闲地看着天空。他似乎早就料到唐嫣不会,因此也不意外。萧以渐微笑着说,“我的惩罚很简单,要嫂夫人抱一下乔兄。”

唐嫣愣了一下,她不想,可是愿赌服输。她只能走到夏衍初面前,俯身抱了他一下。夏衍初的身体有些僵硬…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碰过他一次,更别说抱了?

伯克明不能看着唐嫣就这样被比下去,就问了一个他觉得是个人都会回答的问题,“糖糖,你听好了,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的啊。夏衍初什么字写得最好?”这个问题以前他们还讨论过,说当时扬州城的小姐都以收藏夏衍初的书法为傲。

唐嫣低下头,她几时认真记过他的事情?生辰,他喜欢的物事,甚至他最为辉煌写意的少年时代,做过的那些闻名全国的事情,她全都不曾费心记过。难怪那天他要责问她,到底是谁不在乎谁。

唐睿忽然觉得这个游戏根本不是用来惩罚夏衍初的,而是在让他们这些人认清一个事实。唐嫣受伤之后,整个齐州都在骂夏衍初。说他薄情寡义,视妾如贱。可是事实的真相摆在眼前,唐嫣的事,他知道得比唐嫣还清楚。真是贱妾,何以至此?

他一直不懂,当时除了夏家是知根知底的世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顽固爱面子的爹同意把草鱼弄过去做妾。后来娘说,爹曾找过夏衍初长谈了一夜。

这次踏青没有白踏,他似乎离这个儿时仰望着的人,更近了一些。

游戏没有再进行下去。回答的人心猿意马,提问的人不知还能问什么。再问下去,难堪的是唐嫣,这不是他们玩这个游戏的目的。

一行人默默地往山下走。甜甜拉住萧以渐,“相公,你老实告诉我,夏衍初是喜欢唐嫣的吧?比我们任何人想的都喜欢。”

萧以渐看着夏衍初的背影,“这个我不敢断言。但他们儿时就过往甚密,夏乔兄的资质,记住嫂夫人的事情也不难。”

“不对,不是这样的。”甜甜停下来,拉着萧以渐的手,“只有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才会把那些琐事都记得那么清楚。我知道相公的生辰,相公喜欢吃的东西,相公身体有什么不是。这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留意和在乎的东西。我要去告诉唐嫣。”

“甜甜!”萧以渐拉住她,轻轻摇头,“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只有嫂夫人自己想明白了,对他们夫妻来说,才是好事。”

甜甜懂,可是也很担心。唐嫣的个性,没那么容易服软。

唐嫣偷偷瞄了一眼夏衍初,他的脸色比身上的披风都白。她问,“你生病了吗?”

他本来在看天边的云,听到她的问题,侧过头来,笑道,“没有。在南边呆久了,不太适应北方的冬天了。”

“红枣和枸杞,是你放的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唐睿真是个聪明又信心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我自己知道的呢?”

他笑得和冬日的暖阳一样,“因为你还是个小姑娘。”

唐嫣停下来,“喂,之前我忘记了,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两只黄鹂鸣翠柳,是我九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齐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