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领着楚洁、楚轻扬、谢媛媛与谢婉婉来到前厅听旨。

当余公公念完圣旨,要求谢氏接旨时,谢氏的身子已经是瘫软在了地上,而跪了一地的人,竟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均是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吓傻了眼。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楚轻扬双眼通红,丝毫不顾面色惨白身子虚软的谢氏,径自直起上半身,双目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余公公,低吼道:“不可能,我父亲这么多年呆在幽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为何这般四六不分?竟将我们尽数流放?他难道不知道,这西楚天下是我楚家…”

“放肆!”

‘啪!’楚轻扬的话还未吼完,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突然冲到他的面前,狠狠地给了楚轻扬一个耳光,打得楚轻扬身子一歪,一张俊朗如玉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皇上如此判罪,自有皇上的思量,你一个孩子懂得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再累得你父亲被砍头吗?”楚南山厉目射向眼中满是不甘、尽是恨意的楚轻扬。

“老王爷不必如此,小公子定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才失言的。”余公公见楚南山突然回来,脸上顿时铺满笑意,开口打破此时的尴尬。

楚南山此时满面隐而不发的怒意,浑身笼罩在一片肃穆威严中,听见余公公的话,这才微微收敛住身上的怒意,转而看向余公公,面色严肃道:“公公此言差矣,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不也能这般失礼。尤其如今面对的可是圣旨,这孩子竟然这般失礼失态,这岂不是丢了我楚家的脸面?我楚家的人,拿得起放得下,赢得起输得起!就连是受了委屈,但公道自在人心,相信百姓的心中是明白的,又何必在此时非要争个高下?就算是与公公你一争高下,也不能改变这圣旨的内容,余公公,你说是不是?”

楚南山极少露面朝堂,但却不代表他两耳闭塞、双目全瞎,必要的时候,他出口的话字字诛心,犀利的词句就连玉乾帝恐怕也招架不住,更何况只是负责传达旨意的余公公。

况且,楚南山直截了当的对余公公表明了他对这圣旨的不满,倒是让擅长迂回战术的余公公有些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接话。

余公公看眼立于自己身后的张岚以及一众禁卫军,立即微微侧身,对张岚使了个眼色,示意张岚先行退出前厅,免得火上浇油。

楚南山虽已不是楚王,可他的威望在朝野却依旧无人能及。若是让朝野众人知晓为江家打下西楚江山、又忠心辅佐历代君主的楚南山受了这样的委屈,只怕定会掀起不少的风浪,既然皇上已经先下手为强的处置了楚培等人,也是时候适当地给楚南山一点面子,否则引得楚南山心怀恨意,只怕得益还是辰王海王等人。

张岚自是明白余公公的心思,暗自对余公公点了点头,悄声领着自己的部下退出前厅。

可楚南山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神色依旧冷峻严肃,炯炯有神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冷意,望之让人心寒。

余公公想了片刻,重新笑道:“老王爷,皇上此次已是看在老王爷与楚王的功劳、楚培的苦劳上网开一面,从死罪降为流刑,还请老王爷能够体谅皇上的苦心啊!毕竟,朝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皇上若是太过偏袒楚家,只怕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将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皇上就很难秉公处理了。且此次皇上特命寒相协助曲尚书审理此案,也是担心会冤枉了楚培啊。”

余公公的话说得极其漂亮,几句话就将所有的错误推到了楚南山的头上,让人认为是楚南山在无理取闹。

“楚家自然明白皇上的苦心。只是,委屈了我这孙女和孙儿了…”楚南山并未顺着余公公的话承认楚培所犯的错,只见他话锋骤然一转,扯到楚洁与楚轻扬的身上,听着是可怜两个孩子,话语间所透露的依旧是对此道圣旨的不满。

余公公自是知晓楚南山的难缠,可偏偏楚南山地位极高,他岂能公然反驳楚南山,只能陪着讪讪而笑,只觉手中的圣旨十分的烫手,不知何时能够丢给楚家人。

“老王爷,您看,这圣旨是不是先接下?衙役已在外面等着押人上路,而且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奴才回去禀报呢!”迫不得已,余公公只能搬出玉乾帝,希望楚南山能够看清眼前的状况。

“是吗?这般着急,你且搁桌上吧!”楚南山却不再理会余公公,目光已是转向了跪在地上还未缓过神的一家人,眼底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懊恼与哀痛。

“这…”余公公心头焦急,什么叫搁在桌上?这是圣旨,不是破布,这楚家是不是太不把皇家当回事了?

“怎么?余公公还等着本王亲自接旨不成?本王一没犯罪、二没犯错,想必这样的圣旨还轮不到本王来接吧。”却不想,楚飞扬竟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面色严肃的云千梦。

“参见楚王!”听到楚飞扬的声音,余公公立即行礼,心中更是郁闷不已,这楚王什么时候回楚王府不好,偏偏挑着此时。一个楚南山已经十分难缠了,楚王就更加棘手,否则皇上岂会大费周折?

“行了,圣旨放下吧,既然公公的事情繁多,那就先回宫吧!我们说几句话自然会让衙役押人上路,不会耽搁多少时间。”楚飞扬目不斜视地走进前厅来到楚南山的面前,第一次面无表情、也是第一次与皇权发生正面的冲突。

闻言,余公公面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只是楚家无人接旨,楚王又是这样的态度,饶是余公公心头暗恼,却是无计可施,只能将圣旨卷好,恭敬地放在前厅的八仙桌上,随即微微朝楚南山等人行了一礼,脸色铁青地转身离开了楚王府。

“将我们流放到不毛之地,你开心了?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你以为你假惺惺地前来做好人,我就会领情?做梦!”余公公前脚刚走,楚轻扬便立即站了起来,双目含恨地瞪着面前的楚南山楚飞扬。原本的清朗少年,此时已是满面狰狞,让人看之惋惜。

“你不要会错意,本王前来并非为了你。楚培的事情,你们心中明白,难道还需要本王明说?”楚飞扬冷笑一声,看着死性不改的楚轻扬,丝毫没有将对方当作对手。遇到挫折便恼羞成怒,将错误尽数推在旁人的头上,楚轻扬若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此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我不要去流放…我不要…我是要坐皇后的人啊…我怎么能被流放?”此时,楚洁失控地大叫起来,整个人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想冲出前厅。

楚飞扬见楚洁竟是朝着云千梦直直地冲过来,立即闪身挡在云千梦的面前,同时快速出手用力打在楚洁的肩胛处,只见楚洁的身子瞬间软倒在地。

“洁儿…”谢氏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提起裙摆站起身冲到楚洁的身旁,将瘫倒在地的楚洁抱在怀中,随即抬起脸来,满眼嫉恨地神色射向楚飞扬与云千梦,“你们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为何还不放过我们?轻扬、洁儿与你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身上却流着楚家的血,为何你要这么狠心?难道你为了王位,连自己的手足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残害至死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谢氏出声讨伐楚飞扬,从来都是含笑的美眸中,此时却只剩阴狠。

云千梦见谢氏口齿清晰、思维敏捷,又忆起门外还站着张岚等人,便知道谢氏此时还想着诬陷楚飞扬。

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云千梦自楚飞扬的身后走出来,面带冷笑地开口,“二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王爷,父亲又岂会得到解药?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受到惩罚。难不成在二娘的心中,犯错之人便能够逍遥法外吗?王爷此次前去幽州办案,全是皇上的旨意,难不成二娘以为王爷能够左右皇上的想法?况且,谢家的事情,二娘心中自是清楚明白的,难道还要我们再细细地说一遍?”

“哼,孩子们不说,是给你们做父母的脸面,你倒是倒打一耙,将所有的污水泼在飞扬的身上,若不是他,谢家只怕早已株连九族了!”云千梦的话刚说完,便听见楚南山愤恨地冷哼一声,目光带着不悦地扫过谢氏,极冷地开口说出这些话来。

谢氏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自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她所出的两名子女均被判有罪,而楚飞扬却依旧高坐楚王之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和牵连,她的心中当然是十分不满和怨恨的,即便此时楚南山出言怒斥她的糊涂,她却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只见她狂笑一声,将楚洁交给谢婉婉谢媛媛照顾,自己立于楚南山等人面前,冷笑着质问道:“那么父亲您又何时公正过?您的儿子还活着,您却将王位传给了楚飞扬,您让夫君情何以堪?纵是他才华横溢,可您这么做,外人定会以为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比不上。我知楚王的母亲是夏侯族的公主,身份地位均是高人一等,在父亲您心中的份量比之轻扬更是不知重了多少,但夫君始终是您的亲生儿子,您能不能对他公平一些?他孤身一人离开京城来到幽州,尽心尽力为皇上管理边疆重城,您以为他容易吗?若是父亲不喜儿媳商贾出身的身份,您为何不直说?为何不给夫君一个解释的机会,直接将王位传给了楚飞扬?”

谢氏越说越是激动,此时只见她双目爆红,眼眸中带着极大的不甘心与恨意,他们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了这些年,却因为一个楚飞扬而坏了整盘棋,怎能不让她心头恼火?

更何况,她获罪也就罢了,可为何楚飞扬连轻扬与洁儿的前途也给毁了?甚至洁儿只是一个女儿家,对于楚飞扬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楚飞扬,你可真是好狠啊,竟这般残害自己的手足!

楚南山从未这样动怒过,活了大半辈子,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竟被自己的儿媳指着鼻子指责质问,而这些问话却均是子虚乌有的,怎能不让楚南山动怒?

眼看着楚南山即将发怒,云千梦皱眉低声开口,“二娘说的好没道理。王位是爷爷的,爷爷自然有权利选择继承人。况且,父亲心中只怕还看不上这楚王的位置吧,二弟的心中只怕也是装着比楚王府更大的宫殿吧!二娘又何必在此做戏,平白地让人看了笑话。或者说,二娘觉得如今仅剩这一个机会,便不顾黑白是非想要抹黑爷爷与王爷?二娘莫要忘了,若非夫君从中周旋,谢家可不仅仅是谢英萍和几个管事被砍头,二弟与洁儿更不会只是流放这么简单。若王爷真心想要置你们于死地,你们以为事情还会拖到今日才会听到皇上的圣旨?二娘此次前来京城的目的为何?二弟拜文狄为师的目的又是为何?二娘不顾性命救文家女眷的目的又是为何?谢婉婉谢媛媛频繁出现在各大宴席上的目的又是为何?难道需要本妃一一说明吗?”

说到这里,云千梦的心头亦是浮上薄怒,更多的,却是心疼楚飞扬付出的一切。

被云千梦一阵抢白,谢氏面色微微一怔,眼底的血色渐渐退去,但印上的却是更加浓烈的恨意与不甘。

“你们如今贵为楚王楚王妃,自然是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是一介平民,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自是不被人所容。我们所能求的,也不过能够公平一点。我自知王爷是父亲一手带大的,祖孙感情自然不一般,可轻扬亦是楚家嫡亲的孙子,以父亲在朝中的威望,难道就不能保住自己的孙子吗?”谢氏强硬的态度突然软化了下来,面色凄凄然地开口,转向楚轻扬的眼中尽是心疼之色,可藏在眼底的,却依旧是无法抹去的恨意。

“王爷,时辰不早了,皇上早已下命,圣旨念完就该上路!”这时,张岚自外面走了进来,公事公办地对楚飞扬开口。

而他的身后,则是站着十几名狱卒,这些狱卒的手中均是拿着枷锁,目光冷漠地盯着谢氏等人。

对于张岚自作主张的进入,楚飞扬眼中划过一丝冷芒,继而冷笑道:“怎么,张大人就这么着急?就算是死刑犯在行刑前,也会给顿饱饭,本王的家人即将流放关外,难不成多说几句体己话也不行?”

楚飞扬的话,让张岚心知自己贸然地闯入惹得楚王不悦,可圣旨在前,他岂能抗旨不遵?

张岚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行个方便,也免得楚夫人楚公子等人在路上受苦。”

“哼!张大人是在威胁本王吗?还是说,张大人认为这些刑部的狱卒在曲尚书的掌管下会对犯人动用私刑?”楚飞扬看眼张岚,将对方威胁的话语听进耳中,心中却是满是不屑,声音冷淡地反问着。

张岚岂会料到楚飞扬竟将自己的话牵扯到曲长卿的身上。皇上近日为了先祖爷留下的那东西而时常前去凤翔宫探望太后,母子二人的感情自然渐渐融洽,打破了前段时日的僵持,自己若是在此时挑曲家的错处,只怕连皇上也饶不了自己。

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张岚咽下满心的不甘心,沉声开口,“下官绝非此意,还请王爷莫要误会。”

“哦?误会?本王并未误会什么,张大人客气了。既然张大人这般着急回宫交差,那就将人带走吧!只是,既然人是张大人急着带走的,若是出了事情,本王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着,楚飞扬搂着云千梦走到前厅的另一边,将前面的路让给张岚。

楚南山见状,却也没有多言,与楚飞扬相同,让出了自己面前的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楚轻扬见自己的祖父与同父异母的兄长竟这般待自己,早已是气红了眼,只是此时却极其的安静,让狱卒为他戴上枷锁。

直至步出楚王府,楚轻扬也没有再看楚南山与楚飞扬一眼。

送着他们出了楚王府,王府外经过的百姓见刑部衙役竟从楚王府带出了犯人,纷纷停足观望,均是有些不相信素有清誉的楚王府竟有犯人,一时间街头巷尾均是谈论着此事。

看着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云千梦收回视线,微微叹了口气,若非楚培做的太过,事情何以至此?若楚飞扬手中握有兵权让玉乾帝暂时动不了,只怕今日这楚王府也不复存在了。

聚集在街边的百姓越来越多,众人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几人带着枷锁在衙役的看守下朝着城门口走去,纷纷对谢氏几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正不绝于耳。

楚洁则是被两名衙役拖着往前走,谢媛媛谢婉婉跟在谢氏的身后,面对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几人脸色极其惨白,恨不能将脸藏进衣襟内。

走到城门口时,已近城门落锁时,而楚培亦是被衙役押着等候在城门口,看到自己的妻儿前来,楚培立即往城门内走了几步,千头万绪却是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夫君…”谢氏看到许久不见的楚培,眼眶内瞬间盈满泪水,娇美的容颜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两道细细的柳眉轻轻地拧在一起,让谢氏看上去极其地无辜无奈,更是让楚培心头一痛。

“爹…”楚轻扬随着谢氏开口,只是眼底却没有对自己父亲的关心与担心,冷若玄雪的眸子透着彻骨的寒意,似乎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事能够使他软化。

“轻扬,你这是…”楚培岂会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这副表情,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目光再次一扫走近自己的众人,楚洁还处于昏厥中,谢媛媛谢婉婉亦是惨白了一张俏脸立于谢氏的身后。

“这一切,可都是楚王的功劳。”谢氏自是明白楚轻扬心中的不甘,但是事已至此,再大的不甘也敌不过楚飞扬手中的权势,只是这些东西,原本轻扬也是有份的,如今却被楚飞扬一人独占了,叫他们如何咽下这口气?

谢氏的话,亦是挑起了楚培心中的怒火,视线再次看了眼面前的京城,楚培慢慢地转过了身。

楚轻扬见楚培一副认命的表情,心头顿时大火,更是憎恨楚培的退缩,只见他猛地冲到楚培面前,低吼道:“爹,您就这么认输了?这一切都是你的,你怎么能认输?你不是还有…”

“住口!”却不想,原本冷静的楚培在看到楚轻扬那快要失控的表情时,突然朝着楚轻扬大吼出声,瞬间打断了楚轻扬的话。

莫说楚轻扬,就是谢氏亦是被楚培吓了一跳,不明白楚培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亲生儿子发火?

而一旁的衙役也是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向楚培与楚轻扬。

感受到四周传来的异样目光,楚培闭上双目,强压下起伏不定的情绪,这才缓缓睁开双目,眼带着心疼地看向楚轻扬,语重心长地开口,“爹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知道你的志向抱负,可越是这样的时候,你更不能自乱阵脚!”

隐晦的一句话,让楚轻扬看到了希望,只是这种喜悦却是藏在心中,脸上眼中的表情依旧冷的让人心寒。

“楚大人,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否则天色晚了,这路上可就不大好走了。”一旁的衙役客气地开口,已是给足了楚培面子。

楚培冷漠地点了下头,跟在十几名衙役的身后出了京城的大门,往西楚的西北边境走去…

夜风飕飕,月亮被乌黑的云层藏在其中不见半点光亮,一行人整整走了三四个时辰却依旧不见衙役停下脚步,而此处却已到了城外的树林中,其中阴森森一片,让人心生惧意。

这对于养尊处优的几人而言无疑是酷刑,楚洁早已清醒过来,可当她发现肩上的枷锁时,却是走一路哭一路,低低地哭泣声伴随着无孔不入的夜风冲击着人的感官,连同着谢婉婉与谢媛媛也跟着哭泣了起来…

“行了,哭什么哭?走这么几步就哭成这样,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不打算过了?”楚轻扬心头烦躁,被三人的哭声扰得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地便朝着三人吼了出来。如今楚洁、谢媛媛、谢婉婉三人已经失去了她们的作用,楚轻扬自是不会善待,却也是暴露了他冷酷的一面。

楚洁的抽噎声微微停了片刻,抬眸看向冷目瞪向自己的哥哥,心头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哥哥的眼神竟比暗夜中的狼眼更加令人害怕,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的步子,竟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直直地前面扑去…

“啊…”一声惊呼伴随着一阵尘土扬起,楚洁跌倒在地,整个人痛得说不出话来。

“没用的东西!”而原本走在她之前的楚轻扬却是丢下这句话,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乌云中透不出半点星点月光,风声渐起,却刮起一股异样的气息…

“动手!”城郊外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哨声,数百条黑影从树端瞬间冲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什么人?”十几名衙役听到不同于风声树叶婆娑声的声响,纷纷拔出手中的长剑,将楚培几人围在其中保护着他们。

一名衙役见楚洁还未站起身,冲上前想要拽过楚洁,却不想敌人也早已发现了楚洁这个漏洞,几十人瞬间朝着那名衙役攻去…

“啊…”一道凄惨的喊痛声瞬间响彻整片树林,一道血柱冲天而喷,那名本想救回楚洁的衙役被一名黑衣人砍断了原本伸向楚洁的左臂,整个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

而原本攻向他的几十名黑衣人却在此时同时出剑,将原本在地上打滚的衙役刺成了马蜂窝,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整片树林弥漫开,惹人作呕。

“啊…”楚洁距离那名衙役最近,自是将那名衙役的凄惨死状看得一清二楚,尤其那黏糊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身上,莹白的肌肤瞬间被鲜红的血液所沾染,让楚洁的神经大受刺激,整个人疯狂地大叫起来。

只见她一面大叫一面迅速地从地上爬坐起来,双脚用力地踩着地上的土地,不断地往后退去,口中大吼大叫惊慌失措道:“不要过来…不要杀我…不要过来…”

“抓住她!”只是,与残忍对待衙役的态度截然相反,一名身穿灰色紧身长袍的男子只是命令身旁的黑衣人抓住楚洁,看来他们暂时还不会对楚培等人动手,只是想以楚洁等人为人质对付某人。

楚洁满眼的惊慌恐惧,看着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一步步逼近自己,整个人竟是吓得呆住了,尤其在看到黑暗中那冰冷剑锋上滴落在地的红色液体,楚洁竟是突然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洁儿…”此时,谢氏最为焦急,看着自己的女儿如今落在对方的手中,谢氏哭喊着想要上前用自己救回楚洁,却被几名衙役死死地拦住,始终将她保护在包围圈中,不让谢氏再冒险。

楚培看着那把充满血腥味的长剑架在楚洁的脖子上,却没有如谢氏那般惊慌失措。毕竟是风浪中走过的人,楚培在最初的震惊诧异后,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脑中不期然地想起楚飞扬之前在刑部大牢内对自己所说的话,楚培的心中顿时有了底。

眼底的惊怒瞬间掩去,楚培双目冷静地看着面前蒙面的灰衣人,却是快步来到谢婉婉谢媛媛姐妹的身后。只是,由于双手均被枷锁束缚住,楚培只能拽住姐妹两的长发,冷然地对灰衣人开口,“让你们主子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们二人!我想,用两条命换一条命,这可是极其划算的买卖!”

阴狠毒辣的话语一出,灰衣人裸露在外的眼眸神色骤然一沉,却没有多做挣扎,只见他朝着身后挟持楚洁的黑衣人做了个收拾,那黑衣人立即收回了架在楚洁脖子上的长剑。

“楚大人,这样总可以了吧!”灰衣人冷目看着楚培,只是目光在触及到谢婉婉谢媛媛微皱的眉头时,冰冷的眼底却有一抹怒意一闪而过,只是有夜色作为掩护,倒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可以?哼!”楚培重复着灰衣人的话,随即便是冷哼一声,拽着谢婉婉谢媛媛长发的手却是再次用力,直到二人因为后力而跌倒在地,楚培阴冷凶残的双目冷盯着跌坐在自己脚边的两人,继而抬起眼眸直射灰衣人,冷声道:“让万伟滚出来,本官的耐心有限,没空跟他玩捉迷藏。”

从楚培与灰衣人的对话中,楚轻扬已是知晓这些人的主子是南寻万宰相,想不到万伟胆子竟这般大,在他们刚离开京城时便带人前来劫持他们,难道他不怕被辰王的城防军发现,或者被楚飞扬低下的人看到吗?

思及此,楚轻扬心中已猜出万伟这般着急派人行动的原因,除了讨要那半块金牌,只怕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万伟这般迫切地行动了。

一个闪身,楚轻扬来到楚培的身侧,一脚用力地踩在谢媛媛的小腿上,阴冷开口,“让万伟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谢媛媛!”

小腿上传来剧痛,谢媛媛只觉自己的骨头即将被楚轻扬踩碎,眼中顿时蓄满疼痛的泪水,抬起头看向楚轻扬想求饶,却不想入眼的俊颜上布满阴霾,以往的清朗少年早已成了黑面死神。

只见楚轻扬面色阴冷带着凛冽的杀气,满身的戾气萦绕在他的周身,让谢媛媛不由得浑身一颤,顿时吞下到口的求饶,咬牙忍着腿上的剧痛,免得再次激怒楚轻扬。只是,谢媛媛的心中却不禁充满失望与难受,半垂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却遮不住满身的绝望气息。

“别…”没想到楚轻扬的举动顿时引得灰衣人紧张不已,只见他微微上前一步,一手伸出想要阻止楚轻扬的暴行,可瞬间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焦急。

“可真是南寻的宰相啊,架子竟这般大,非得我们三请四请才肯出现。”看着并未蒙面的万宰相,楚轻扬冷笑出声。

十几名衙役听完楚轻扬的话,所有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南寻?万宰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寻不是已经成西楚的附属国了吗?为何南寻国的宰相会出现在西楚?而面前的状况,显然楚家人与这位宰相是相视的?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在无意中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消息?

所有人只觉冷汗飕飕,额头后背纷纷沁上冷汗,被树林中的夜风一吹更觉寒冷直达心脾,一股绝望渐渐自脚底升向心头…

楚培见楚轻扬将事情尽数讲开,凌厉的目光一扫身前护着的十几名衙役,既然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一会就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楚轻扬,不要以为你挟持了媛媛和婉婉,本相就那你没辙!别忘了,你这些人都是些绣花枕头,岂能与本相的人相提并论?”万宰相见楚轻扬竟用力地踩着自己女儿的小腿,而媛媛神情低落、面带痛色,顿时心痛如割,极其冷声地对楚轻扬开口。

“哼,只要她们二人在我的手上,我就不相信你敢轻举妄动!万伟,识相的就将那半块金牌交出来,否则不要怪我杀了你的女儿!”殊不知,楚轻扬竟是先下手为强,率先提出自己的要求。

莫说万宰相心头一震,即便是立于他身旁的楚培,已是带着异样目光地侧目看了楚轻扬一眼。谁人能想,轻扬这孩子对权利的控制欲望,竟比他这个父亲还要强烈,尤其此时见楚轻扬满面满眼的狠劲,更是让楚培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楚轻扬,你始终是太嫩了。你以为你挟持了本相的女儿,本相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你也不想想,本相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居然敢在本相的面前妄自称大,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开口吧!”语毕,万宰相拔出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楚洁纤细的脖子,冰冷锋利地剑尖瞬间划破楚洁的肌肤,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瞬间留下一道极细的红色血液…

“楚培,你交还是不交?你若是交了出来,本相保证放你全家一条生路,将你们送到无人的地方安享晚年!你若是执意不从,那就休怪本相不客气了,几百人对付你们这区区十几人,是极其简单的事情!莫要考验本相的耐性,现如今本相没有动手,已是看在你我相视多年的情分上网开一面了!”

“万伟,本官也许你一生荣华富贵,只要你将把半块金牌交出来!”楚培岂会放弃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半块金牌,立即以万宰相的条件堵住了他的口,让万宰相一时哑口无言。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上,不用手下留情,尽数杀掉!”万宰相往后退去,留下一小部分黑衣人保护自己,让其他人全部上前杀了楚培一家。

十几名衙役自是知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可若就这么丢下犯人自行讨回京城,只怕皇上也饶不了他们,倒不如殊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计。

十几人立即举起手中的长剑,迎向冲过来的黑衣人…

只是敌我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原本挡在楚培等人面前的衙役尽数被黑衣人杀死,其死状之惨烈、黑衣人手段之残忍,让看到这一幕的谢氏、谢媛媛、谢婉婉三人尽数干呕了起来,三人均是紧盯着地面不敢看暗夜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可饶是如此,四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却依旧充斥在她们的鼻中,让她们干呕不已,整个人均是抖动不已,心中万分恐惧。

一时间,数百名黑衣人将楚培等人团团围住,手中的长剑在暗晦地光线中散发出森冷的光芒,而黑衣人脚下的步子亦是渐渐逼近楚培几人,幽暗的目光犹如野兽般散发着凶狠嗜血的光芒。

这时,一道极细的笛声在树林中响起,万宰相听到这阵笛声,眼底瞬间覆满戒备,手中长剑瞬间劈开楚洁肩上的枷锁,一手用力拽起地上的楚洁,将她拉至自己的胸前当作挡箭牌,目光却依旧注视着树林中的一举一动。

楚轻扬听到这阵笛声却是有些不解,目光随即落在楚培的身上,似是在询问楚培可是援兵到了?

而楚培心中亦是满是疑惑,只是贯穿事情的始末,他心中的疑惑却瞬间解开,眼底不禁浮上一抹复杂的神色,紧抿着双唇并未开口,更没有看向楚轻扬,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细微的声响,注意着周边环境的变化。

正在众人停下手中的事情注意树林动静的时候,另一批黑衣人竟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不等万宰相的手下反应过来,便已是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眨眼间,万宰相的人在没有回神的情况下竟被消灭了一半,待另一半人回过神时,自己身边已是尸横遍地,所有人这才举起手中的长剑抵御敌人的进攻。

与此同时,剩下的一半人渐渐放弃了围攻楚培等人的计划,有规律地往万宰相身边靠拢,瞬间将万宰相保护在其中。

这一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却并未乘胜追击,立即将万宰相等人赶尽杀绝,而是纷纷将楚培等人护在中间,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的举动。

“你们这帮蠢货,还不赶紧将万伟给我杀了,我要让他尸首异处!”楚轻扬却在此时朝着保护自己的黑衣人吼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极其刺耳。

可黑衣人除了保护他们滴水不漏之外,竟无人理会楚轻扬。

楚培看着被杀的万宰相的侍卫,所有人均是一剑毙命,手段极其娴熟老练,且这些人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招式,一看便是长期行军打仗中磨练出的。

而轻扬却并未仔细观察这些人,便认为这些人是自己暗藏在京城的侍卫,这般的丢人现眼,实在是让楚培心头暗恼。

“本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二弟指派了?若他们愚蠢,只怕二弟早已被人杀死了,岂会轮到二弟在此跳脚乱叫?”暗夜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这阵脚步声而来的,是一道冷笑不已的讥讽。

闻言,所有人均是顺着声音处看去,只见从树林中走来一人,此人身材颀长精瘦、一身黑色锦袍裹身,发丝被一根玉簪固定住,即便是在这暗夜中亦能够看到玉簪散发出的莹润光泽。而最是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如暗夜中的一颗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此人不是楚飞扬又是谁?

楚培见是楚飞扬前来,心中有些异样的感情在慢慢滋长,眼底的神色越发地复杂。

而楚轻扬却是满面的恨意,双目在黑夜中散发出野兽般的怒意,恨不能立即扑上前将楚飞扬撕烂。

“我们也没有让王爷前来相救,王爷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楚轻扬嘲讽着楚飞扬,此时他的注意力已有万宰相转向了楚飞扬。在楚飞扬的面前,他总是落后一步,可明明两人均是楚家嫡孙,凭什么楚飞扬就能够拥有一切,而他连一杯残羹也分不到?不甘心、怎能让他甘心、如何让他甘心?

他与楚飞扬之间必须只能有一人存活,既然楚飞扬不能容他,他自然也不必手下留情。

思及此,楚轻扬立即看向楚培,却发现此时楚培正满眼复杂地盯着慢慢走近的楚飞扬,那眼神中少了以往的敌意,反倒是滋生出一些别的情感出来。

这一发现,顿时让楚轻扬心头一紧,满眼皆是紧张地注意着楚培神色的变化,被锁在枷锁中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

楚飞扬岂会没有发现楚轻扬等人神色的变化,只是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他人的转变。只见楚飞扬一扬手,立于楚培等人身边的侍卫立即举起手中的长剑…

‘噹…’楚培等人肩上的枷锁尽数被挑开。

“万宰相,多日不见,想不到你居然藏身在我西楚,怎么不上王府做客?好歹当初在南寻,万宰相也是好客之人!”楚飞扬走近众人,停下脚步立于楚培等人的前面,嘴角含笑地与万宰相寒暄着。

万伟手持长剑抵在楚洁的咽喉处,看着突然杀出来的楚飞扬,半眯的眼眸中射出阴狠的光芒,随即冷笑道:“楚飞扬,此事与你无关,你少多管闲事。你莫不以为你救了楚培等人,他们就会感谢你吧?倒不如你我联手,我只要南寻的天下,协助你得到这西楚的江山,如何?”

“万伟,你这个小人!”楚飞扬还未开口,楚轻扬却已是沉不住气地开口骂道。原以为万伟在看到楚飞扬后会有所收敛,却不想此人竟这般厚颜无耻,竟要求楚飞扬站到他那边。楚轻扬虽厌恶楚飞扬,可他却也知,此时楚飞扬是他们的保护伞,若是楚飞扬倒戈,只怕此处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他楚轻扬岂能就这般容易就被打倒?还未从楚飞扬手中抢回一切,他即便是死也不会甘心!

“小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哼,这世上若不狠岂能成就大事?楚轻扬,你的心只怕比我更狠,何必再次装好人?”没想到万伟竟半点面子也不给楚轻扬,嗤笑着楚轻扬的假仁义。

只是相较于楚轻扬,万宰相更加在意楚飞扬。只见他讥讽完楚轻扬,便将视线再次转向楚飞扬,等着楚飞扬的决定。

“本王当初在南寻没有寻求外援,今日站在自己的土地上,难不成还需要你这手下败将的扶持?更何况,西楚并非本王想要的,只怕万宰相是押错了宝了!”乌云飘过,莹白月光照亮大地,打在楚飞扬的脸上,只见他扬起薄唇,脸上浮现一抹绝美的笑容,眼底却含着浓浓地不屑,顿时让万宰相心头恼火,只觉自己被楚飞扬给耍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飞扬小心!

“万伟,我劝你还是赶紧将金牌交出来!”注意到万宰相变色的表情,楚轻扬低喝道,眼底是掩不住的得意。

只是,当他眼底的那抹得意碰触到立于自己身前的楚飞扬时,却瞬间破裂散去,换上无边的嫉恨,心中更是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哼,楚轻扬,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本相!楚培,这两个可都是你的儿子,天资却是天壤之别,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你们以为楚飞扬赶来就有救了吗?本相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岂会贸然出动?”万宰相现如今最是看不得楚轻扬的小人得志。尤其想起自己之前与楚培约定的事情,便更加懊恼。幸而事情还未发展至此,否则岂不是害了媛媛一生?嫁给楚轻扬这样狂枉自傲却没有实力的人,注定是要吃苦的。

目光再次转向楚飞扬,当真是人中龙凤,奈何楚飞扬已有正妃,且除了云千梦此生不会再娶,真是扼腕死万宰相。

楚培岂会听出不万宰相话中的挑拨之意,看着楚洁脖子上的肌肤已被万宰相手中的长剑划破,楚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冷声道:“万伟,既然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那就由你我二人商量决定,与孩子们无关。”

“哈哈哈…”殊不知,万宰相听完楚培的话竟是仰天长啸,伴随着晚风灌进众人的耳中,显得极其阴森可怕,“与孩子无关?楚培,你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你们手中可是把持着本相的一双女儿,你竟在此大言不惭地开口说与孩子们无关?”

“若非你先行挟持了洁儿,我们岂会拿住媛媛与婉婉?你少在此血口喷人!”楚培心头恼火,可却也知不能再次激怒万宰相,否则他手中的长剑可是不长眼的。

而谢婉婉与谢媛媛在听到万宰相说起她们的身世时,均是眼露震惊与不敢置信之色,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均是瑟瑟发抖,两人抱在一起蜷缩成一团,不敢惹怒身边的几人,生怕他们会将她们二人杀了。

注意到自己女儿脸上的恐惧之色,万宰相的眼底转瞬即逝地划过一抹焦急,只是顷刻间却隐于眼底深处,继而浮上冷漠之色,让人瞧不出异样。

“若本王是你,定不会在此时动手,也不会选择今日动手。万宰相,你实在是太心急了。你心急自己的女儿,更心急那半块金牌,生怕得不到那半块金牌,便急着在这京郊动手。可你实在是太小看本王了,你以为出了京城,本王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吗?还是说你以为在京城待上一两个月,你的实力就能胜过本王?”此时,楚飞扬淡然的开口,只见他脸上神色平静,不见半丝紧张焦急,更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一如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冷静地叫人心中打颤。

而万宰相听完楚飞扬的话,脸上神色果真变得有些焦虑,而更多的则是气恼,只见他指着楚飞扬怒道:“楚飞扬,果真是你,是你给本相下套的!你假装前去刑部探望楚培,然后再去楚王府看望楚轻扬,就是为了引我出来。我虽然防住了这些,却防不住玉乾帝对楚培一事提前提审,而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想逼着我动手!楚飞扬,你果真够狠,不但戏耍了本相,就连你的父亲和亲弟弟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而楚飞扬却是平静地听着万宰相后知后觉地分析,也深知万宰相最后一句话意在挑拨离间,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浅笑着开口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本王会任由你这样危险的人物呆在西楚?”

“楚飞扬,没想到你竟这样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楚飞扬的话刚说完,便见楚轻扬大怒吼道。自己本就怀疑楚飞扬那日前去楚王府的动机,却不想此人这般阴险狡诈,竟是利用自己将万伟引出来。

只是转念一想,如果楚飞扬早已洞悉了一切,那今晚他的出现,难道是为了与自己争夺那枚金牌?

思及此,楚轻扬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蓄满嫉恨的双目紧盯着楚飞扬,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你当真是为了引出万伟,连我和轻扬也算计在内?”而这时,楚培竟是出声问着楚飞扬。与楚轻扬方才的肯定不同,楚培竟是质问楚飞扬算计一事。而楚培眼中复杂的神色,亦是在楚飞扬出现后始终没有消散过,此时射向楚飞扬的视线更是带着一丝想知道真相的急切。

楚飞扬却是略微挑了下眉梢,倒是有些好奇楚培竟会在意这样的问题,却还是那句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父亲在意吗?本王只是不希望有人趁机在京城作乱而已!”

听着楚飞扬模棱两可的回答,楚培渐渐收回自己的视线,只是一时间却沉默了下来,半垂着眼眸,并未再开口。

“既如此,那你就拿下万伟!只是,万伟身上藏着的东西,却是我的!”楚轻扬似是怕楚飞扬后悔般,紧接着楚飞扬的话开口,命令着楚飞扬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楚飞扬有些好笑地看向天真的楚轻扬,眼底夹带着浓浓地讥讽,带着冷笑地反问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本王?”

“你…”一时间,楚轻扬气结,正要开口谩骂,却被楚培突然出声喝止。

“轻扬!”楚培一声大喝,惊得林中飞禽四散飞去,也让楚轻扬顿时闭上了嘴。

“别忘了,这是你大哥!”可楚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楚轻扬眼中泛红,一张俊颜顿时扭曲了起来,满是嫉恨的眼神恨不能立即将楚飞扬撕碎。

楚飞扬亦是十分惊讶楚培方才的话,眼底不由得浮上一层兴味的浅笑,却并未接口楚培的话。

“好一对父子情深啊!可惜楚王似乎不领楚大人的情啊!”万宰相早已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底,不禁嘲讽地说道。只是心中却明白,只怕在楚培的心中,楚飞扬此时的分量已经加重,若是楚培此时决定与楚飞扬联手,只怕吃亏的将是自己。

只不过,即便楚培与楚飞扬父子联手,只怕最见不得这状况的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楚轻扬,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万宰相心中算计着面前的父子三人,可楚飞扬却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只见楚飞扬一挥手,原本立于他身后待命的侍卫竟是在眨眼间朝着万宰相等人攻过去。

树林中瞬间响起兵器相交的刺耳声…

“洁儿…”月光下,泛着寒光地刀剑相交,激起短暂地火花,却惊得谢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含着浓浓担忧地美眸紧盯着被万宰相挡在身前的楚洁,谢氏惨白着一张脸低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爹娘…救我…”在一阵打斗地推搡拉扯中清醒过来,楚洁看清了自己此时的状况,尖叫出声。

好不容易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楚培谢氏等人的身影,楚洁满眼泪光地求救着谢氏。脖子上传来冰冷地痛楚,楚洁已是感受到血液顺着自己的脖颈流入衣襟中,死亡的恐惧顿时笼罩在她的心头,求生的欲望更是让她疯狂地大喊大叫,“救命啊…爹娘…你们救我啊…”

万宰相见楚洁醒来,却没有打晕楚洁,任由她大喊大叫寻求救援,而万宰相则是冷笑着开口,“楚飞扬,你还要进攻吗?连自己亲妹妹的生死都不管,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相的面前谈论为西楚百姓的安定而算计本相?至亲之人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不问,你有何资格坐上楚王的位置?你…”

万宰相的话还未说完,迎面砍来一剑,惊得他立即将已经快要脱离他掌控地楚洁拉回身前,将楚洁当作人肉盾牌丝毫不怜惜地让她挡住迎头劈下的这一剑…

“啊…”楚洁已是吓傻了眼,双腿不禁发抖发软,整个身子直直地往下瘫去…

那原本想趁着万宰相分神说话之际将他制服的侍卫,突见万宰相将楚洁拉了回来,手中砍下的长剑立即往一旁歪去,从楚洁的鬓发旁擦过,让楚洁险险地逃过一劫。

“楚飞扬,你到底停不停手?”万宰相看准楚飞扬的人不敢将楚洁怎样,便立即用力将瘫坐在地上的楚洁拉起身,长剑紧紧地抵在楚洁的脖子上,双目放着嗜血地冷光直射楚飞扬,怒道:“本相早已看出来,你的人不敢对楚洁下手。既然如此,不如双方停手,咱们好说好散!本相此次前来西楚的目的可不是与你大动干戈,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自会离开西楚,再也不会踏上西楚的土地!但你若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本相翻脸不认人!”

闻言,楚飞扬眼中浮上一抹冷笑,正要开口,一旁的楚轻扬早已是按捺不住地挥手指挥着楚飞扬的部下,大声骂道:“一个个都是蠢货,一个女人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还不赶紧将他们全部杀了?”

“轻扬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你的亲妹妹啊!”谢氏满面震惊地看向楚轻扬,却见他此时已是杀红了眼,恨不能自己冲上前杀了万宰相。

‘啪!’而楚培则是一巴掌甩在楚轻扬的脸上,随即颤抖着手指着楚轻扬骂道:“孽子!那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不顾她的生死?”

奈何,楚培的这一巴掌并未打醒楚轻扬,只见楚轻扬转过脸,满目憎恨地盯着楚飞扬,嚷道:“凭什么所有的爵位名望都是属于楚飞扬的?凭什么我就要低他一头?凭什么连你们也站在他那边?爹,我不服,我不服!那金牌本来就是我的,将来你死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

“你这个孽子!”楚培已是被楚轻扬气得说不出话来,右手再次举起想要打下去,却被谢氏拦住。

谢氏怨恨地看了楚飞扬一眼,随即满目泪光地看向楚培,劝道:“夫君,轻扬还小啊!我的女儿生死难说,难道你还想逼死我的儿子?夫君,我虽不是高贵的公主,可轻扬和洁儿却同样是你的孩子,是楚家的嫡孙啊!”

争执中,树林深处竟又涌上一群黑衣人,这批人穿着打扮与万宰相的侍卫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伙。

“难怪万宰相面对本王的进攻丝毫没有乱了方寸,原来是早就留了一手。”看着涌上来的上千名黑衣人,楚飞扬的手微微扬起,顿时有上百人回到他的身边,将楚培等人包在中间,而其余的人则继续战斗,并未因为突然增多的敌人而退却。

只是,相较于方才那一批黑衣人,新出现的黑衣人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死士,每个人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杀气,目的显然是将对手置于死地。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楚飞扬的人也渐渐挂了彩,万宰相暂时安全,又见楚飞扬这边似是又被突破的迹象,便立即开口提醒自己的部下,“活捉楚培,其余人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上千黑衣人竟突然往后退去,其中一半黑衣人居然从腰间掏出南寻特有的弓箭,尽数往楚飞扬等人的方向射去…

见状,楚飞扬脸上笑容敛去,眼底散发出凝重的光芒,眨眼间手上已是握有一柄长剑,只见他微抖剑身,便听见剑身发出嗡鸣声,似是与主人心灵相通!

“小心毒箭!”沉声开口,楚飞扬提醒身旁所有的侍卫。

“是,王爷!”所有人异口同声回答,除此之外再无它响。

‘嗖嗖嗖…’毒箭瞬间射出…

‘噹噹噹…’毒箭被长剑挡去…

而其中舞剑速度最快的,当属楚飞扬,只见他立于所有人的最前面,手中一柄长剑如一道城墙般紧紧地护在他的身前,在月光下散发出一道道银色的剑花。

看着楚飞扬手中的长剑被舞地如此娴熟,楚轻扬眼底的嫉妒已是溢出了眼眶,趁着他人均将注意力放在毒箭上时,楚轻扬悄声移动脚下的步伐,朝着楚飞扬的身后走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辰王驾到

垂在身侧的手已是握成了拳,楚轻扬双目恶狠狠地盯着楚飞扬的背影,逐渐靠近楚飞扬,紧捏着的双拳渐渐地松开,趁着众人不备之时,猛地伸出双手,往楚飞扬的后背推去…

可就在此时,一双大手猛然抓住了楚轻扬的手臂,将楚轻扬拽离楚飞扬的后方。

楚轻扬看着那双死死握住自己的大手,眼底的嫉恨再次浮上震惊,蓦然抬起头,果真见楚培满脸铁青地盯着他。

注意到楚培眼底的愤怒与失望,楚轻扬心头一震,随即用力地甩开楚培的双手,眼瞳再次被嫉妒做沾满,射向楚飞扬背影的目光带着毒辣之色,脚下的步子再次向楚飞扬走去。

而与方才的小心翼翼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楚轻扬的脚步明显迅速许多,只是踩在地上的步伐却极重,似是十分的憎恨楚飞扬的出挑。

‘啪’一声,楚培忍无可忍地抬起手来甩了楚轻扬一耳光,希望借由这记耳光能让楚轻扬清醒一点。

殊不知,莫说是一记耳光,就是将楚轻扬毒打一顿,他也不会认清现在的状况。他满心满眼已经被嫉妒仇恨给占据,哪有空余的地方让他转换情绪和心情?

一手捂着被打疼的脸颊,楚轻扬转过头瞪向楚培,怒道:“爹,你又打我!你凭什么一而再地打我?难道你也被楚飞扬所迷惑了?爹,你醒醒吧,你以为楚飞扬是真心来救你的?他不过是看中了你手中的那几十万人马!楚飞扬心思险恶,他岂会做亏本的买卖?况且,他为了引出万伟,连自己的父亲和弟兄都能够利用,你当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不过是在演戏给你看!爹,我才是你的儿子,我才是你嫡亲的儿子,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楚飞扬呢?”

说着,楚轻扬拽着楚培的衣袖,扳过楚培的身子让他认清楚飞扬的真面目。

楚培看着大儿子在为自己挡住毒箭,小儿子却是不停地挑大儿子的刺,一时间气得满面通红,奋力地甩开楚轻扬的手,指着楚轻扬的鼻子便骂道:“你要争夺东西,也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楚飞扬难道是吃饱撑着替我们来抵挡毒箭?亏得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自问没有亏待你,与你的母亲也是竭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一切,可却不想却把你养成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如今更是是非不分,竟还想着残害自己的兄长!轻扬,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我是真对爹爹失望透顶!看到楚飞扬假惺惺地前来救你,你的心思便渐渐转向了他,这般容易善变,还妄想称王称帝,爹你不觉得自己不够格吗?”楚轻扬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只长满刺的刺猬,见谁扎谁。尤其是看到素来只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今竟只帮着楚飞扬说话,楚轻扬的心里严重的不平衡,更是觉得楚飞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再也顾不得什么兄弟之情,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楚飞扬是身后走去。

而早已注意到身后异样的楚飞扬则是立即对身旁的护卫做了个手势,只见两旁的侍卫立即戒备地守在楚飞扬的身后,不让楚轻扬有可趁之机。

楚培看着楚飞扬的人在毒箭中倒下了不少,又见楚轻扬已经失去理智胡搅蛮缠,心头一阵疲倦,从未有过的倦怠感袭上心头,只是却立即拉住了楚轻扬的手臂,坚决不让他靠近楚飞扬半步。

父子二人竟在一片毒箭中拉扯推搡,一个执意要置楚飞扬于死地,一个则是竭尽全力地阻止楚轻扬做傻事。

万宰相冷笑地看着不远处起内讧的父子二人,将手中抓着的楚洁交给一旁的灰衣人,自己则是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短箭,小心地将毒箭按在弦上,随即瞄准楚轻扬的头部,右手食指快速地拉下了弓…

一股危险顿时侵上楚轻扬的心头,只觉有人拿着东西正瞄准自己,一时间停下了与楚培的争执,双目四下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却不想居然看到对面的万宰相竟手持弓箭对准了他。

楚轻扬想也不想,顺手便拉过楚培的身子挡在自己的身前,而他自己则是迅速地蹲下藏身在楚培的身后,丝毫不管楚培的生死…

“夫君小心…”一旁的谢氏看到这一幕,眼中惊现震惊,想也不想地便朝着楚培扑身而来…

“淑怡…”顷刻间,谢淑怡的双眼便翻了起来,口中缓缓流下一道红色的血液,身子直接朝着楚培倒去。

楚培大惊,立即伸手接住谢氏,却发现谢氏背后连中几支暗箭,此时已是断了气…

只是,谢氏的死并未让万宰相停下射箭的动作,手中的毒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齐齐朝着楚培的身上而去。

楚飞扬听到楚培大叫谢氏的声音,猛然回头,手中的长剑顾不得护着自己的身子,瞬间伸出持剑的手,脚下的步子与此同时转向身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挡在了谢氏与楚培的身前。

‘噹…’一道清脆的响声,在千钧一发间,楚飞扬为谢氏楚培挡去了万宰相射过来的毒箭。

四周的侍卫见楚飞扬转移了方向,也立即朝着楚飞扬涌过来,将他紧紧地围在中间。

只是待这一波毒箭射完后,楚飞扬带来的几百人却也是死伤了一半。

万宰相见状,立即挥手让另一半黑衣人上前,只见五百多人杀气腾腾地冲向楚飞扬等人,兵戎相见,再次发生打斗。

万宰相口中低咒一句,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了楚培,却不想中途竟跑出一个谢淑怡,害得他功亏一篑。

此时楚飞扬已经提高警惕护在楚培等人的身前,自己若是想要再趁乱下手,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愤怒地丢掉手中的短箭,万宰相满面狰狞地低吼道:“杀,给本相杀,全部杀了他们!”

可他的话刚说完,只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在一团黑影之中。

万宰相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劲风从头顶直直地劈了下来…

“相爷小心!”万宰相身旁的灰衣侍卫在一瞬间将万宰相拉开,手中的长剑高举过头顶,挡住了楚飞扬从上而下的攻击。

‘噹…’只是楚飞扬这一剑劈下来的力道极大,竟将灰衣侍卫逼得节节后退,持剑的手只觉发麻发疼,虎口处竟隐隐然被楚飞扬的力道给震裂开,红色的血液正泊泊地往外流着…

无节制的败退中,灰衣侍卫抬头看向逼着他不断后退的楚飞扬,却见对方面色如常,只是眼底神色幽暗隐晦,散发着让人心颤的冷芒,灰衣侍卫这才意识到西楚楚王真正的厉害之处。

脚底的靴子因为与地面快速地摩擦而冒起轻烟,灰衣侍卫只觉自己脚底似被火烧,疼痛难忍。心知若是在这样任由楚王逼迫下去,只怕自己也顶不了多久。

棕色的眼瞳四下找着可靠的地点,一瞬间改变了方向…

‘咚…’灰衣侍卫一脚抵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