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江沐辰不动声色的回击下带着极其冷峻的犀利,被江沐辰一阵发问,曲炎面色惨白、双唇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上冷汗滑落脸颊滴入衣襟中,双目紧盯着地面不敢直视江沐辰,战战兢兢地求饶,“微臣该死,微臣不该随便揣摩圣意,微臣不该自作主张。请皇上责罚。”

见曲炎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江沐辰眼底划过一丝嫌弃,冷声下旨,“自己出去领军棍十下,小惩大诫,若有下次,朕定不会饶了你。”

责罚已下,曲炎心中再不甘,也不敢再多言,随即磕头谢恩道:“谢皇上,微臣领旨。”

语毕,曲炎起退出营帐,不一会,便有行刑的声响传入营帐内。

听着军棍打在的声响,江沐辰却是双眉紧皱,再次打开手中的文函,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只是,越是往下细读,江沐辰脸上的神色就变得越发的冷峻,浑包裹在一层冰冷气息之中。引得一旁的宁锋心中一阵紧张,不明白那文涵中还有何讯息,竟能让皇上改变如此之多。

“皇上,不知还有何难事让皇上这般愁眉不展?”宁锋低声开口询问,目光却是规矩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并未自作聪明地偷看江沐辰手中的文函。

“梦…咳咳…”江沐辰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极其凝重肃穆,而思绪则依旧停留在文函中的内容中,刚一开口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改口道:“有人发现,有一纵人马趁夜从山谷中逃了出来。若朕的猜测没有错,那定是楚王妃的马车。”

语毕,便见江沐辰方才面对曲炎时的满面冰霜早已破冰,两道黑浓的剑眉早已拧起,冰冷嗜血的眼眸中隐藏着极深的担忧与兴奋,就连方才出口说出‘楚王妃’三字时的语气,亦是带着些微的颤抖。

宁锋听之,心头大震,双膝立即跪下,恳请道:“皇上,楚王妃只是一个女子,您可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整片江山啊。咱们如今正与楚王海王进行交战状态,西楚四面的战争也已拉开序幕,咱们已没有更多的人手去捉拿楚王妃。更何况,皇上新君登基,德行极为重要,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而让天下人…”

江沐辰岂会料到自己的一番话竟引来宁锋这么大的反应,心头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出来,不等宁峰将规劝的话说完,便见江沐辰一手猛地拍向桌面,一手指着宁锋怒道:“朕何时说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整片江山了?宁锋,你是不是认为自己跟着朕这么多年,朕就不敢杀你了?”

宁锋低头听着德夕帝的怒骂,面上皆是惊惧之色,只是眼底神却坚定如一,不畏皇权开口规劝着江沐辰,“皇上,微臣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微臣跟在皇上边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微臣还是略知一二的。可不管皇上心中多么喜欢楚王妃,现如今她始终是楚王的妻子。您若是对她做了什么,天下百姓定会认为皇上是为了楚王妃,这才向天下宣称楚王为叛贼的。皇上,您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坏在一个女子的手上啊。”

宁锋越说越激动,心中亦是决定绝不能让皇上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当初太后为了在辰王边安插眼线,让西靖帝给辰王指婚,赐婚辰王与云相府千金云千梦。

辰王好不容易让玉乾帝收回了西靖帝的圣旨,解除了他与云千梦的婚约,怎能在事后又反悔?更何况,云千梦如今已是楚王正妃,若是与皇上之间传出闲言碎语,这对还未坐稳龙椅的德夕帝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够了。”一声含着怒意的低吼自江沐辰的口中呼出,只见他猛地站起,手指着宁锋怒道:“如何坐稳这江山,还不需要你来教朕。你只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可,朕的事,你无需指手画脚。”

“皇上…”听完江沐辰的话,宁锋震惊地抬起头来,正要开口,却见江沐辰举起手让他闭嘴。

江沐辰闭上双目,用力地深吸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半晌才对宁锋开口,“宁锋,朕心中明白,你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朕好。只是,朕提起云千梦的事,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她。宣武将军已命人前去那山谷查探,并未发现太妃的踪迹,且整座山谷中,唯有一处的房子是被尽数烧毁的,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事,只怕只有逃出山谷的人才知晓。而偏偏这时候发现一辆逃走的马车,若朕的猜测没错,云千梦定是带着太妃一同离开的。太妃为了朕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以为朕不担心吗?”

“皇上…是微臣错怪了皇上啊…”宁锋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这些的事,一时间脸上红白相交,只觉自己误会了皇上,竟将皇上想成那种贪图女色的男子,心中对德夕帝亦是越发的愧疚了。

“你且起来吧。”江沐辰自是明白宁锋的忠心耿耿,方才盛怒的口气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轻声让宁锋起。

“皇上…谁在外面?”宁锋正要开口说起元德太妃的事,神色却突然一凛,迅速转朝着帐外走去,手中长剑已出鞘,猛地挑开营帐的帐帘,却看到曲炎捂着臀部龇牙咧嘴地立于营帐外。

“曲大人,行刑已经结束了?”宁锋冷目盯着曲炎,对于此人则没有半点好感。明明是曲家人,但为了与曲凌傲争夺辅国公府侯爷的位置而投靠皇上,这种背叛祖宗之人,最是让宁锋反感厌恶。

宁锋的突然出现,让曲炎吓了一大跳,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尖,曲炎忍住上的疼痛,讨好地问着宁峰,“宁侍卫,微臣已经受完刑,正要向皇上禀报呢。”

见曲炎一脸扭曲的笑意,宁锋的眼底瞬间划过一丝厌恶,语气冰冷道:“我自会告知皇上,曲大人受了伤,还是回自己的营帐歇息吧。莫要再呆在这里,否则我手上的剑可是不认人的。”

“是是是,微臣知道了。”曲炎却仿若看不到宁锋对他的冷淡,依旧是笑得灿烂,随即才扶着自己的腰背一瘸一拐地离开。

宁锋盯着曲炎的背影,直至他走远,才放心地收起长剑重回营帐。

“外面出了何事?”此时的江沐辰已是放下了云千梦的事,再次立于帐内悬挂着的羊皮地图前,研究着作战的方案。

“曲尚书的十军棍已经行刑结束。”简明扼要地提了下曲炎,宁锋并未多说外面的事。

见德夕帝此时正专心地研究着地图,宁锋想了片刻,还是低声开口道:“皇上,曲炎一心一意想将曲景清送入宫中为妃,皇上为何总是推脱?曲尚书今那番话虽带有私心,但仔细细想,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当初玉乾帝不也是为了维持朝中势力的平衡,从而拉拢各大士族,更是将容蓉那种商贾之家的女子纳入后宫为妃。皇上何不趁机拉拢京中权贵,也能让跟随皇上出生入死的将领们更加忠心于皇上?也免得曲炎总是惦记着宫妃的位置。”

“朕现在没有纳妃的心。江山破碎,二王作乱,太妃又捏在楚飞扬的手中,朕岂能在这种时候纳妃?如此一来,天下百姓只怕均会认为朕是个只顾自己贪图享乐的昏君,竟连自己母妃的生死也不管不问,只怕是适得其反。”江沐辰摇了摇头,半点犹豫也没有便出言拒绝了宁峰的建议。只是那双紧盯着地图的双目中,却似乎幻化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让人挥之不去,久久驻在心间…

宁峰见德夕帝心意已决,也知多说无益,便换了话题,不再就纳妃一事紧揪着不放,“微臣不明白,十下军棍并不重,皇上既然无心纳妃,何不严惩曲尚书,让他再也不敢打这样的主意?”

“曲炎的小心思虽说多了些,但他这个户部尚书却是当的不错。这几个月我军后放存储的军粮充足,账册上银两也十分的丰厚,足见他有理财的本事。朕既然已经明确回绝了他的要求,掐断了曲景清入宫的希望,若是再下狠手将他打的半死不活,只怕将来曲炎也未必会真心替朕管理户部。如今西楚天下三分,就连朝中的官员也是一分为三。朕手下的谋士中虽也有精通理财之人,可唯有曲炎是最为清楚国库银两以及朝中一系列规矩的,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朕也不愿在这样的事上与自己的臣子之间产生太大的隔阂。今那十大军棍,就当是让曲炎长个记,免得他总是惦记着不属于他的东西。”说到此处时,江沐辰已是拿起方才曲炎呈上来的户部折子细看了起来,只见折子里面银两走向清楚明白,各项费用均是罗列在其中,让人一目了然,只见江沐辰挑剔的双目中也浮上一抹赞赏之色。

“皇上英明。”见德夕帝在看完曲炎的账册折子后眼露满意之色,宁峰立即符合着开口。

只是,江沐辰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眉间依旧萦绕着一抹担忧之色。

宁峰望之,心头隐隐知晓皇帝为何烦恼,心中合计片刻,这才低声开口询问道“皇上,既然如今已经有了楚王妃的踪迹,不如让微臣前去营救太妃?”

江沐辰游走在地图山脉上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转看向宁锋,眼底却是一片冰霜…

“爹,你这是怎么了?”曲炎刚回到营帐内,便见儒生打扮的曲景清迎了上来。

见曲炎满头大汗、脸上隐隐透着一抹痛苦之色,曲景清忙不迭地在椅子上加了一个软垫,这才小心地扶着曲炎坐下,一双美眸中透着浓浓地不解,语带焦急地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去了一趟皇上的营帐,竟是负伤而回?”

“哎呦,我的腰啊…”不小心碰到了坚硬的椅子,曲炎一声大叫,一张脸顿时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口中不停地吸着冷气,好半晌才平静了下来。

看着面前女扮男装的曲景清,曲炎上的痛还未退去,心中的痛却又浮了上来。若不是想让景清入宫为妃,他又岂会让女儿跟着自己前来军营吃苦?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皇上的心思竟是扑在战事上,半点男女之也不曾表露。自己方才刚开了个头,便被警告了一顿板子,实在是让人心中焦急。

想起方才在营帐外听到的一切,曲炎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还不是为了规劝皇上纳妃一事,竟触怒了皇上,罚了我十军棍。原本以为皇上与楚王势不两立,皇上对云千梦也就没有了那样的心思。可是啊,唉,景清啊,爹明就送你回京城外的别院。你一个大家小姐岂能总是窝在这满是男子的军营中?若是你的份被人发现,不但你一生的清誉可就全毁了,只怕咱们一家都要被皇上问罪。你是没有看到皇上方才的脸色,十足地想吃人的模样啊!”

言尽于此,曲炎脸上已是浮现一层灰败之色,显然是对曲景清入宫为妃的事死了心。还不如趁着如今尚未有人发现景清之前将她送走,再为她相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曲景清听着曲炎的规劝,精致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讥讽,“爹爹,女儿此生非皇上不嫁。况且当初的辰王已经登基为德夕帝,女儿盼了这么久,难不成您想让女儿将后宫的位置腾出来让给别人?女儿不管皇上对云千梦那个人是怎样的心思,但他江沐辰是我看中的男人,我定不会让别的女子霸占了他。爹爹,你且好好的歇息吧,女儿自有主张。”

语毕,曲景清便领着自己后的小书童跑出了营帐,曲炎想要开口叫住她,可刚一站起,背后的疼痛便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三百六十章(宁儿)

“小…公子,咱们还是赶紧回营帐吧,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跟着曲景清跑出营帐的小书童看着原本攻城的德夕大军渐渐回营,又见自家小姐立于树下痴望着皇上所住的营帐,心中焦急万分,忙不迭地走上前挡在曲景清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着。

‘啪!’却不想,曲景清此时正是怒火烧心中,见不仅自己的父亲显露放弃将她送入宫中的念头,就连这小婢女也敢拦住自己青云直上的道路,不由分说便举起右手打向那书童的脸颊。

同时,只见曲景清修长白皙的手指着书童委屈的脸庞低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捧高踩地,见你家小姐做不成宫中的娘娘,你也跟着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小书童捂着自己发疼发烫的脸颊,低垂的双眸紧紧包着眼中的泪水,贝齿轻咬着红唇,满面委屈地立于曲景清的面前,害怕地为自己小声地辩解道:“公子息怒,奴婢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皇上之前下命,命所有攻城的将士回营休战一,眼看着营区的人越来越多,万一被人瞧出了公子的真实份,定会有损公子的清誉呀。更何况,咱们老爷今被皇上杖责,万一公子再出事,只怕更会惹怒皇上。”

小书童将心中的担忧一一道来,分析地头头是道,倒是让曲景清脸上原本的怒意渐渐散去了些。

只见曲景清再次抬头往远处被侍卫层层保护起来的营帐,眼底闪过一抹不甘,雪白贝齿轻咬着粉唇,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

拽过面前的小书童,曲景清在她的耳边低声交代着事…

夜幕降临,十月深秋已是渐渐与初冬接轨,清凉的晚风中带着丝丝寒气,即便是处南方,亦能够感受到季节的变化。

此时的军营中,则早已升起了篝火,众将士围坐篝火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一时间传遍整座军营。

尽管现下还没有将白无痕拿下,可是能够在战乱中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安祥,将士们均是满心喜欢,众人不由得聊起自己家中的妻儿,脸上均是浮现一抹深深地思念。

“皇上…”不知从何时起,江沐辰领着宁峰等人来到校场上,立于高处看着下面欢愉的场面,一名执勤的士兵见状,立即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一时间,校场上的高谈大笑声瞬间隐去,所有人均是扭头看向江沐辰,见果真是德夕帝亲临此处,不约而同地起行大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沐辰见众将士神尚好,并未因为之前的挫折而显出挫败的表,冷酷的眼神中划过一抹浅笑与赞赏,沉声道:“大家辛苦了,今暂休一,大可尽放松。来人,传朕指令,今晚军中将士每人赏一碗酒助兴!”

跟在江沐辰后的将领们见皇上下命,可负责此事的曲炎却在白被皇上责令杖责,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由谁接下这差事。

“是,卑职这就去办!”宁峰见众人犹豫不决不敢随意上前领旨,只能站出来,恭敬地回答江沐辰的圣旨。遂见宁峰转低声对立于自己后的几名侍卫吩咐着此事。

“谢皇上赏赐!”士兵中顿时发出一阵震天的谢恩声,气势直云霄,直破天破,气势在一瞬间高涨。

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则见方才被宁峰派去执行任务的侍卫领着伙房的伙夫,推着十几辆板车来到校场。

“给朕也来一碗。”江沐辰见将士们绪高涨,素严谨冰冷的脸上也隐隐可见破冰的迹象,不由分说便对宁峰吩咐道。

“是。”见德夕帝神坚定,宁峰快步走下台阶,拿过一只大瓷碗,率先为江沐辰盛满一碗香气扑鼻的酒水,继而转回到江沐辰边,将手中端着的海碗恭敬地递到江沐辰的面前,“皇上。”

江沐辰微点头,伸手接过海碗,从而高举手中的海碗,朗声道:“朕敬各位将士一杯,愿我西楚将士能够再杀叛贼平定内乱,换百姓一个清平的西楚!”

语毕,江沐辰率先仰头喝干碗中的美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将士双手捧住海碗,高举过头顶高呼万岁,继而动作整齐地喝掉了碗中的酒。

一时间,校场上酒香扑鼻醉人,可经过此举,德夕大军的气势却是空前高涨,所有将士面现忠勇之色,实在是可喜可贺。

江沐辰将碗交给侍卫,将校场留给将士们,自己则带着宁峰返回营帐。

“皇上英明,今这一休战,不但让大家得到了休整,更能激起将士们保家卫国的国之心。”看着不远处的场上尽是一片谈论欢笑声,宁锋放下帐帘返回江沐辰的边低声说道。

“让外面的侍卫全部下去休息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回营帐休息吧。”江沐辰脱下上的披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许是方才刚饮下一大碗的酒,只见他剑眉微微皱起似是十分疲倦。

宁锋岂会看不出真正困扰皇上的事?见皇上似是还在困扰着楚王妃的事,可宁峰到嘴边的劝阻之语却又咽进了肚中,恭敬地回了声,“是。”随即悄声离开了营帐。

只是,宁锋离去却没有回自己的营帐休息,而是趁着这段时间,将各营检查了一遍,随后又带着侍卫来到站岗的地方看着不远处的通州城。

只见通州城楼上烛火通明,即便是隔着极远的距离,依旧能够看到重重叠叠的人影穿梭在城楼上,看来白无痕对于防备一刻也不曾松懈过。

江沐辰只觉此时心疲惫,谋划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如愿将玉乾帝赶下了皇位,自己登基为帝。

可他的心中却没有半丝喜悦之感。只觉这皇位如一把枷锁将他牢牢地困住,让他连自己最本真的心思也不能坦然地面对。

原本他登基时最应该站在他旁的两个女子,却双双缺席。母妃被云千梦把持在手中,自己却无力救出。而对于云千梦的感,却也在她一而再地拒绝他后,渐渐转化成了深。

多么可笑的深,居然出现在素来以冷酷著称的他上。

可他却抑制不了对她的感,她本应就是他的王妃、他的皇后,如今却成了天下人皆知的楚王妃,这怎能不让他懊悔?

看着楚飞扬与云千梦在一起鹣鲽深的模样,江沐辰心头犹如烧着一把怒火,恨不能取代楚飞扬站在云千梦的边,这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子,只怕比当皇帝还要让人向往吧。

营帐内的烛火肆意跳动着,却让江沐辰心烦意乱,抬起手臂挡在眼皮上,遮去那让人心神不宁的明亮,江沐辰将自己丢进无尽地深渊中…

这时,帐帘被人掀起,一股寒气顺着被掀起的一角侵袭了进来,让江沐辰的眉头再次紧拧,却并未睁开双目,声音略带着不悦地开口,“不是让你下去休息吗?怎么又进来了?”

只是,回答他的却不是宁锋的声音,一阵属于女子的馨香扑鼻而来,温酥软地双臂突然环上江沐辰的脖子,耳旁传来女子温柔甜腻地讨好声,“皇上,是臣女。”

江沐辰猛地张开双目,却见曲景清竟是一丝不挂地靠在自己的怀中,那双涂满丹蔻地手正试图解开他上的盔甲…

心头大怒,江沐辰瞬间站起,毫不留地推开曲景清,怒道:“谁让你进来的?军营中怎会有女子出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话音还未落地,江沐辰已拔出腰间的佩剑,冰冷剑尖直指面色骤然惨白的曲景清。

“皇上…皇上…臣女是因为慕皇上…这才不远万里从京城前来看望皇上…又听闻皇上前段时遭人暗算受了伤…臣女心中担忧不已这才趁着外面没人偷偷溜了进来…皇上开恩啊,皇上…”曲景清哪里会料到江沐辰在美色面前竟还能坐怀不乱,加上从小养在深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阵仗,早已被快要刺到上的冷剑吓傻了眼,忙不迭地捡起地上的披风裹住自己露的子,瑟瑟发抖地跪在江沐辰的面前求饶。

“好个曲炎,朕念及他忠心耿耿今没有重罚,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将自己的女儿偷偷带进了军营企图迷乱于朕,他到底有何居心?难不成朕在你们的心中是荒无度的昏君?”说话间,长剑已是架在曲景清的脖子上。

方才眉宇间的疲倦早已被凛冽的杀气所取代,江沐辰姿拔如松,整个人笼罩在散不去的怒意之中,瞪向曲景清的目光更是冰冷凌厉,带着无的冷酷。

曲景清已是泪流满面,原以为自己的出现会惹得圣上的垂怜,可谁知江沐辰竟是这样冷酷无,不但斥责自己,此时更是拔剑相向。只是,她所做的这一切,莫不是为了他啊!

想她京中闺秀,世家大家小姐,平里均是养在高台楼阁,由奴仆服侍着,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可如今为了江沐辰,她是什么罪都受了。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这水患不断的江南,整委屈地待在营帐内,只为能够让江沐辰接受她。

可如今的景,却让曲景清悲从中来,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只能流泪满面地爬到江沐辰的脚边,紧紧抱着江沐辰的右腿大声哭道:“皇上饶命啊,臣女只是一心想侍奉皇上,并未有其他的心思啊…这一切,都是臣女自己所为,与父亲无关,还请皇上莫要怪罪臣女的父亲。皇上,臣女对您一片真心,您为何就是看不到呢?那云千梦已经嫁入楚王府,将来皇上活捉了楚王,楚氏一门也会被定为乱臣贼子,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云千梦岂能逃过一死?皇上,您还是看看臣女吧,您定会发现臣女比云千梦好上千倍万倍的,皇上…”

“滚!”殊不知,曲景清不提云千梦还好,却偏偏提到了她,惹得江沐辰龙颜大怒,抬起左脚便朝着曲景清的肩头用力地踹了一脚,手中的长剑更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朝曲景清的脖子砍去…

宁锋巡查完军营折回营帐,却突然听到营帐内传来德夕帝的怒吼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女子的哭泣声与求饶声。

宁锋心头一紧,急忙留下侍卫守在营帐外,自己冲了进去,却见德夕帝手中的长剑已经快要砍到曲景清。

而此时的曲景清一狼狈、面色惨白脸颊满是泪水,却是愣愣地盯着照着她劈下来的长剑发愣,显然已经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

“皇上息怒!”宁锋见事严重了,顾不得君臣之礼,只能上前抱住江沐辰的腰,将江沐辰拉理曲景清周,随即双膝跪地请罪,“皇上息怒,一切都是卑职没有看管好部下,让曲景清偷溜了进来,还请皇上责罚卑职。”

语毕,宁峰皱眉看向只顾着哭泣的曲景清,心中十分不明,这军中重地,此处又是天子的营帐,这曲景清是何时溜进来的?又是如何溜进来的?而自己为德夕帝的贴侍卫,竟在自己任职期间发生这样的事,万一曲景清是敌人派来的刺客,只怕此时皇上早已深陷险境。

如此一想,宁峰往冷静的脸上一片惨白,额头隐隐浮现冷汗,向曲景清的目光更是带着责备与杀气。

‘哐当’一声,江沐辰丢开手上的长剑,满面怒容神色鸷地盯着不远处捂脸哭泣的曲景清,怒道:“朕真是没有想到,这江山还未稳固,朕边的人就已经想着与朕攀上关系,一个个急着将女儿塞到朕的边。好啊,你们可真是有本事,在战乱之际竟还想着争权夺利,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在后宫中站稳脚跟。朕今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朕此生非一人不娶,你们全都给朕死了这份心吧。”

曲景清听完江沐辰的话,心头顿时一凉,哭泣声瞬间停歇,猛地抬起头望向面色铁青的江沐辰,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不带丝毫的感,一时间悲从中来,竟是想也不想就开口,“皇上…云千梦她已经嫁为人妇,您怎能夺人之…”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曲景清已是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闭上了嘴,蜷缩着子躲在角落中不敢看江沐辰杀人的眼神。

“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朕丢进红帐中,既然你这么喜欢男人,那朕就成全你。”可这一次,江沐辰却没有对曲景清动手,而是唤进帐外守卫的侍卫,让他们将曲景清丢入红帐中。

曲景清听到‘红帐’二字,整个人瞬间如被抽光了力气瘫软在地动弹不了。

红帐,那可是关押军的地方,里面的女子有罪臣之女,也有犯罪的女囚犯,可德夕帝却仅仅因为自己闯入营帐中,竟狠心将她丢进红帐中,让她成为最下等的军。

“皇上,饶命啊皇上…”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哭嚷声,显然是曲炎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只见曲炎不顾上的疼痛,一路爬着进了营帐。见江沐辰满面鸷地盯着他,曲炎立即朝江沐辰不断地磕头求饶,“皇上,一切都是微臣教女不严,还请皇上饶了小女吧,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皇上…”

江沐辰听完曲炎的话,竟是狂笑了起来,冷寒着笑声中带着凌然的杀气,让营帐内所有人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再造次。

“曲炎,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朕今已是看在你往忠心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只想着小惩大诫,能够让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可到了晚上,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朕若是不严惩曲景清,只怕以后还会再出现这样的事。如今二王叛乱,朕御驾亲征便是为了振奋我西楚将士的士气,随军作战这么长时间,朕与将士吃住相同,便是为了起到表率。若是让将士们知晓今夜之事,认为朕是贪图享乐的昏君,寒了将士们的心,你们曲家负得起这个责任吗?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曲景清丢进红帐,难不成想要朕亲自动手?”江沐辰已是懒得再看曲炎,朝着方才赶紧来的两名侍卫吼道。

那两名侍卫立即上前,一人一边架起曲景清的子将她带出营帐。

可曲景清此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了两人的挟制跑到江沐辰的面前跪下,痛苦流泪道:“皇上,臣女知错了,求皇上开恩啊。皇上,臣女是清清白白的大家千金,父亲跟着皇上打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就饶了臣女这一回吧,臣女此生定会吃斋念佛不会再有奢念,臣女再也不敢妄议那些有得没的,还请皇上看在臣女是曲家女的份上,原谅臣女这一回吧…”

说完,曲景清便开始不断地磕头求饶,额头重重地磕再冰冷的地上,不一会便见她的额头红肿一片,隐隐有血丝渗出…

曲炎见状,亦是爬到曲景清旁,跟着她一同磕头,“皇上,微臣自跟随皇上起便忠心耿耿,如今小女犯错,微臣不求皇上能够饶了她,但求皇上看在微臣忠心的份上,不要将她丢到红帐中。微臣在此起誓,立即将小女送往普国庵,让她在庵中渡过残生。只求皇上从轻发落小女啊…”

宁锋见这对父女这般迫皇上,心知曲景清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今白天曲炎那一席话已让皇上心生不悦,但顾及曲炎也算忠心,皇上没有重罚。

可谁知晚上竟发生曲景清的事,这不但是在挑战皇权,更是在挑战皇上的耐。

果真如宁锋预料的,江沐辰已是面似锅底、眼露寒光,极其不耐烦地朝侍卫挥了挥手。

两名侍卫见状立即上前,强行将曲景清拖出营帐。

“景清…女儿啊…”曲炎立即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景清被快速地拖出营帐,整个人立即瘫软在地。

“曲炎,这是朕最后的警告,你若再自作聪明,朕定不会轻饶。即刻起,这户部尚书你也不用做了,降一级,重新做回你的户部侍郎吧。”江沐辰冷目向曲炎,冷言冷语说出这番话后,便让宁锋将曲炎拉了出去。

曲炎痛失女儿同时又被降级,脸色难看之际,心头瞬间涌上无限的恨意。

只见他立即招手唤过自己的两名心腹,在其耳边交代了几句话,便见那两名心腹趁夜偷偷溜出了德夕大营…

“请皇上责罚卑职。”宁锋重回营帐,跪在江沐辰面前等待惩罚。

若非他布置欠妥,岂会让曲景清钻了空子?若此次踏进营帐的不是曲景清而是敌人,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事后想起此事,宁锋亦是惊得满冷汗,终究是难辞其咎啊。

江沐辰恼火地一脚踢开地上的长剑,紧捏的拳头砸在桌角,眼中一片鸷,望之让人生畏。

“你派人偷偷前去跟踪那辆马车,确定里面是楚王妃和太妃,立即将她们全部给朕带回来。”江沐辰却是突然开口,冷硬的目光随即向宁锋,沉道:“若是楚王妃受到半丝伤害,你提头来见。”

宁锋心头一紧,却知皇上言出必行的子,且经过曲景清一事后,只怕更加坚定了皇上得到楚王妃的心思,只能对江沐辰点头称是,不敢再出言反驳。

“召集原先王府中的几位谋士,朕有事吩咐他们。”见宁峰断了想对云千梦不利的念头,江沐辰收起眼底的戾气,只是面色却依旧难看,转坐回桌后,只见江沐辰的眼底尽是一片复杂的目光。

闻言,宁峰知晓曲炎这个户部侍郎只怕此时都没有出头之了。皇上此时召集谋士,想来是有让他们接手户部的事。

今夜的事一出,曲炎恐怕早已对皇上心生恨意,再让这样的人掌管户部,迟早有一天会出纰漏。倒不如趁曲炎动手之前布局,将曲炎从权利中心剔除出去,免得留着他坏了整盘棋局。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近,海王军营中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原本海王军初战告捷,随后又是连连攻下了西楚三分之一的城池。

尽管这三个多月来楚飞扬与江沐辰不断地在抢夺城池,但海全手下四大猛将却坚不可摧,始终坚守最为重要的四座城池,加之远在通州的白无痕又斩杀了江沐辰麾下的一员大将,更是振奋了海王军的气势,这本应是值得庆祝的事,可海王营帐中的气氛却十分压抑沉重。

“齐靖元…”提到这个名字,海全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齐靖元撕成碎片。

几前,齐靖元命人从西楚京郊八百里加急送来一件礼物。

海王原以为是玉乾帝的首级,打开后才发现是海越的头盔,一时间海全恼羞成怒。

海越虽不能独当一面,却也是此次征战中,海王军的主帅之一。可他此刻却丢失了自己的头盔,等同于被齐靖元俘虏,这不但让海全颜面无存,更觉海越行事不够深思熟虑,轻而易举地让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人质。

只是,海全心头的这股怒火还未熄灭,还未与众将领商量出营救海越的方案,齐靖元竟又在三前送来一份厚礼。

海全忍着心头的怒意打开那包装华丽的锦盒,只一眼,他脸上便血色尽失,不想那华贵的锦盒内装的竟是海越的左手。

看着自己儿子的手被齐靖元砍下送了回来,海全勃然大怒,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齐靖元的挡。

齐靖元啊齐靖元,你可真是厉害,忍了三个多月与本王联手,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在背后捅了本王一刀,果真不愧是北齐的太子,冷血冷心狠手辣。

齐靖元恐怕早已撒网布下了今的局面,而远在北齐太子府的海恬,如今怕也是凶多吉少。好个齐靖元,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海全面色铁青地站立于营帐门口,双手背后,微抬头往京城的方向远眺,心思千翻滚动,那相叠的左右手渐渐紧握成拳,骨节处更是隐隐泛着白光。

“王爷,起风了,您注意子。这西北的气候可真是恶劣啊,才进入十月便已有严冬的寒意了。”袁耀见海王自从收到世子的断手后,这几便尝尝一人立于营帐外沉思,心知定是齐靖元的这番举动搅乱了海王的心思。

袁耀亦是海王手下四大猛将之一,此次他随海王前来西面攻城掠地,可不想竟出现了这样的事。

趁着今众将早早地将事商量完毕,袁耀便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自己来到海全的边。

闻言,海全缓缓收回视线,待他转目看向袁耀时,已是恢复了往的冷静谨慎。

察觉到袁耀的用意,海全视线一扫周围站岗的将士,见这几众将在自己面前行事均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便知自己此番沉默已经引得军心揣测不安,长此以往,只怕对海王军有百害而无一益。

拍了拍袁耀的肩膀,海全戎装下的面容上竟露出往的儒雅从容,显然是明白了袁耀的用意。

袁耀见之,一颗提着的心终于稳稳地放回了原处,也知王爷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定是心中有了计量,便不再多言劝阻,免得让海全觉得自己僭越无礼。

“回营帐吧。”垂下右手,海全领着心领神会的袁耀重返营帐内。

两人快速踏进营帐,同时立于图纸前,海全双目紧盯着京城所在的方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头脑,此时只消想起齐靖元就是在京郊将海越俘虏,便又忍不住要动怒。

“王爷,若是咱们再拖延下去,只怕世子命难保啊。”在将士们面前只能保持冷静,可袁耀详观海全双目落在地图上的方位,心中便已知晓海王想要救出海越的心思。

加上袁耀本就是世子党,海越被生擒,如今生死未明当真是急刹了他们这一帮老臣。

海全听完袁耀的话,隐隐含怒的脑子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凌厉的双目中出嗜血的光芒,却又被海全眼底的平静遮掩住,让人窥测不出他此时真正的心思。

微叹口气,海全目光依旧紧盯着图纸缓缓开口,“本王何尝不知拖地越久,对越儿越发不利。可这一次,只怕是齐靖元早已设好的圈,让咱们往里面跳。也怪越儿这孩子急功近利,一心想着在本王面前立功,这才让齐靖元钻了空子。若他像沉溪那般沉住气,也不至于自己受苦,也让我们跟着担心。”

见海王到了这般紧要关头竟还将世子与海沉溪相比较,袁耀一颗心往下一沉,却仍旧不放弃地为海越争取道:“王爷,话虽如此,可咱们不能不管世子啊。况且,出了这样的事,郡王大军又在京郊附近,郡王竟不顾手足之冷眼旁观不加以援手,这事,郡王也是有责任的。若是世子手中也有五万大军,想必结果便不会如此了。出事之后,本应是郡王最先得到消息,速派人前来禀报。可过了这么多天,郡王却仅仅只是在当天派兵盯住了韩少勉的军马,其余时间均在营中休战,对世子的事不管不问,这实在是让人心寒。”

袁耀今算是豁出去了,为了海越能够被救出来,更是冒着得罪海全海沉溪的后果,将事一一揭穿摆在海全的面前,让其明白海沉溪的自私自利。

一道冷芒瞬间向袁耀,海全收回看向图纸的视线,双目冰冷地看向袁耀,淡然问着,“袁耀,你可知你现如今的职责?”

海王莫名其妙的一句问话,顿时让袁耀煞白了脸色,心中明白,自己方才为世子多番说项,已经引起了海王的反感。

现如今自己还跟着海王打天下,而海王强体壮极其能征善战,自己却在海王的眼皮子底下这般明显地表现出支持世子,这在王爷看来定会以为自己有背主之嫌,难怪王爷会这般问自己。

袁耀瞬间沉默了下来,双目更是不敢直视海王,立即低下头,面色苍白,好半天才低声回道:“卑职正跟随王爷与楚王作战中。”

听完袁耀的回答,海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只是子却动了动,走向地图的西面,淡淡地开口,“你明白就好。越儿的事,本王自会找人营救,你只管顾好自己的事便可。难不成,你认为你已经比楚王还要善用兵法?”

不轻不重的一句问话,却让袁耀顿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满脸惭愧道:“卑职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王爷明察。”

至此之外,一句为海越辩解的话也不敢再提,生怕惹怒了海王,不等救出海越变先将他隔离出海王的心腹之外。尽管海越如今是世子,可真正做主海王军的却是海全,海全正值壮年,海越想要熬到荣登大宝想来还有几十年,他又何必如此心急将自己搭了进去?

一只布满薄茧的大手却在此时握住袁耀的臂膀,海全亲自将袁耀扶了起来。

袁耀心头一阵感动,不由得抬头看向海王,口气有些哽咽道:“王爷…”

海全用力拍了拍袁耀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你是本王手下最骁勇善战的。因此,此次本王才特意将你带在边。而其余三人则被安排在了其他三个方位。只因为楚飞扬不是泛泛之辈,他是西楚最出色的战将,称之为战神也不为过。而西面紧靠北方和南方,楚飞扬手中最精睿的五十万大军被安置在北方,而洛城夏侯族却又在南方,咱们唯有从西面进攻,引起楚飞扬的紧张,让他尽早将手中的王牌亮出来,趁此机会一举歼灭。否则,越拖到后面,就越难对付。你可算过,本王手中一百五十万人马,辰王手中也是上百万的人马,可是已经尽数投入在这场战争中。此时唯有楚飞扬利用手中的五十万人马与我们双方斗了三个多月,足可见楚飞扬此人当真是撒豆成兵,让人不得不防。而据本王推断,楚飞扬的手中,除去已经露面的五十万以及北方的五十万大军,只怕还捏着四五十万人马,可这些人马到底藏在哪里,只怕只有楚飞扬一人知晓。”

听海全一席话,袁耀头上已是渗出一层薄汗,心中不惭愧不已。他们这些将领,因为近几个月来取得的胜利已是渐渐失去了平常心,尽管只夺得西楚三分之一的城池,但所有人却已将西楚看作了囊中物。

可如今听王爷这一席话的分析,那些远去的危机感瞬间袭上袁耀的心头,他真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将楚王的厉害给忘记了。

那样一个谈笑风生却手段非常的男子,在此刻却如鬼魅般印在袁耀的心头,挥之不去。

海全看着袁耀的反应,心知他已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中,这才接着开口,“更何况,楚飞扬的边还有一个楚南山。楚南山退隐多年,可却是宝刀未老,只怕他一亮剑,无人能敌。楚氏一门,均是能征善战之人,是绝对不能对他们有丝毫放松的。这也是本王亲率大军前来朝城的原因。”

一个楚飞扬,已是让袁耀额头冒冷汗,如今又加上一个楚南山,袁耀的眼底顿时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若说楚飞扬作为后起之秀与袁耀没有打过交道,但袁耀跟在海王边多年,岂会不清楚楚南山的实力?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将一百五十万人集中在朝城?”一时间,袁耀心头浮上焦虑,显然已经慌了阵脚。

海全见袁耀的危机感尽数被唤出,却是极其冷静地抬手再次拍了拍袁耀的肩头,安抚道:“不必惊慌。莫要忘记,楚飞扬的敌人除了我们还有江沐辰。而这两人之间的敌对立场比之与我们则更加的明显,毕竟,有一个楚王妃夹在两者之间,他们二人此生都无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更何况,楚飞扬的表妹、云千梦的表姐可都在我们的手上,楚飞扬自然会有所顾忌。只不过…”

“王爷,难道有何不妥?”见海王的话中带着一丝犹豫,袁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急切地问着。

海全却只是摇了摇头,微叹口气,缓缓开口,“这两人的分量还不够。若是能将云千梦抓过来,只怕楚飞扬的人马尽数能够被我们所用。奈何楚飞扬将云千梦藏得极好。”

海全的话语中,藏着无限的可惜。只需云千梦一人在手,莫说楚飞扬,只怕连江沐辰也会缴械投降。

闻言,袁耀也是愁眉不展,谁人不知楚王极了楚王妃,许多人均是想从楚王妃下手让楚王投降。奈何楚王将楚王妃藏了起来,任谁也找不到,即便他们翻遍了西楚的地皮,也没有见着楚王妃的人影。

西风卷帘,越往北寒气越重,行行走走这几,云千梦一行人均是歇脚在曲若离陪嫁的别院中,倒也是安全无事。

只是,越是静谧无事,却越是让人深觉不安。

尤其这一路走来,就连路上也鲜少见到逃难的百姓,实在是让人忐忑难安。

“王妃,看来这一带已经被人控制了,咱们的行踪也早已被人摸透了。”放下车帘,乔影平静的面色中藏着丝丝杀气,全端坐在马车内,浑紧绷,时刻注意着四周的一切。

云千梦见乔影这几越发的谨慎小心,心中赞许她办事的态度,却又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过严肃,不由得浅笑道:“我已将事告知王爷,这边的事,相信以我们的能力定能够办好。只是到时候可要委屈你了。”

“能够为王妃办事,卑职万死不辞。”乔影岂敢应下云千梦的话,立即谦恭地回话,继而拿过一旁的包裹,低头认真地整理着里面的行李。

见状,云千梦柔雅的美眸中散发出点点笑意,双手轻抚微凸的腹部暗暗地算着时间,应该就是这几了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王妃,别院到了!”一行程结束,马车停在曲家的别院门口,慕与迎夏小心地扶着云千梦走下马车。

云千梦领着一行人立于大门外望去,只觉这与前几歇脚的别院并无二致,均是萧条的模样,看来西楚真是天下大乱了,就连京城外的别院均是受到战火波及。

“王妃,里面一切正常,卑职已经提前派人打点好了一切,王妃可安心在此过夜。”这时,先她们一步进入别院的乔影快步走到云千梦的面前,神色严谨地禀报着一切。

云千梦收回视线,对乔影微点了下头,继而浅笑道:“咱们也进去吧。让大家近几好好休息休息。”

留下这句话,云千梦由慕迎夏扶着踏上台阶,缓步进了别院。

“乔影办事越发细心了,竟已经派人将正屋打扫干净,王妃进屋便可歇息了。”慕放下手中的包袱,看着正屋与内室早已窗明几净,不由得出声赞叹了一句。

云千梦则是缓缓走到窗边,抬手轻轻推开窗子,明亮的双目看着落满院落的夕阳,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只是不知映秋与元冬如今如何了。”慕一声叹息,将藏在心底的心事说了出来,遂而便见她与迎夏齐齐望向云千梦,两人的眼神中皆是信任的神色。

云千梦自是明白两个丫头的焦急,左手撑在腰间、右手轻抚腹部,慢慢地转过,这才清声说道:“辰王暂时并未为难京中百姓,相信她们二人定是安全的。”

况且,辰王早已拿到京中所有公卿之家以及大家士族的劝进表,又岂会去为难小老百姓?

“幸而有夫人留给王妃的别院,否则咱们这一路只怕连歇脚的地方也没有。”迎夏见院内静谧无声,将包袱内的器皿衣物放置完毕,便笑着开口,活跃着屋内的气氛。

见迎夏有意转变内室沉闷的气氛,云千梦低头看着脚下踏着的木板,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着,神极其的认真谨慎,似是在算计着什么事。

见主子这般表,迎夏与慕不再开口,两人接过乔影打来的井水,直接在外间烧起水来,正屋中除却开水的翻腾声,便再无它响。

“王妃,歇会吧。坐了一整天的马车,颠簸了这么久,您歇息会,对孩子也好。”不敢给云千梦胡乱喝茶,慕倒了一杯水放在圆桌上,这才上前扶着似乎正在数地板的云千梦坐下。

云千梦将思路重新理了一遍,这才小心地坐下,双手捧起面前的茶盏暖着手,又见三个丫头都在,便浅声开口,“再过几,咱们的马车便会正式往北方而去。届时,咱们便再无别院可以落脚。”

三人见云千梦此时开口定是有要事嘱咐,便立即轻声走到内室站好,安静地听着云千梦的差遣。

“咱们这些子歇在别院,那人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他长了记,以当初的事为戒,没敢贸然行动。而一旦咱们踏入北方的界限,自然有王爷的五十万大军护着,到时候想要对我们下手则更加困难。”云千梦神淡然,以一副轻松的口吻谈论着自己眼下的困境。纵使她边有暗卫护着,但云千梦毕竟有孕在,暗卫能够替她挡去刀光剑影,却无法替她生产,万一路上发生什么,只怕是无处求援。

见云千梦说起之后一路上的打算,三个丫头均是洗耳恭听,就连已经知晓一些内幕的乔影,在听完云千梦这番话后,神色变得更加肃然。

“所以,重点是进入北方前的这段路程。我已让乔影前去打探了路途中的一切,只是再嘱咐你们一句,届时不可慌了神,更不可自乱阵脚,谨记我教你们用枪的手法。”轻轻抿了口温的白开水,云千梦招手让三人靠近,小声地将计划和盘托出。

而此时,距离别院不远处的废园中,一名年轻男子立于废园的绣楼上,抬眸望向别院的方向,那双沉寂的眼底却是充斥着无法抹去的恨意。

“兄弟,只是一个逃亡在外的楚王妃,你又何必这般在意?咱们这么多人,将那娘们绑了来,还不任由你处置?楚王杀了我们山头的当家的,我们既然跟了兄弟,自然会把第一次让给兄弟你。听闻那楚王妃十分得楚王的怜,想必也是个美如花的小娘子吧。我们这些在刀口上生活的大老粗,可还没有见过皇家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哈哈哈…”一道粗犷中带着秽的声音从男子后的房内传来,一名五大三粗、满面横,年约三旬的男子大步走了出来,一手用力地搭在年轻男子的肩上,一面放声大谈捉到云千梦之后的美景,那凶恶的脸上已是爬满了猥琐的笑容。

年轻男子听到那带着沙哑的大笑声,眉头微微一皱,收回视线的同时扫了眼那搭在肩头的大手,半敛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悦,脸上却浮起轻浮的笑容,朗声道:“刘大哥说得没错。那楚王妃闺名云千梦,曾经是云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美女,否则又岂能将楚王迷得晕头转向?”

说着,年轻男子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挑,转头往后的屋子看了眼,这才转头凑近那大汉,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小弟听闻刘大哥十分喜欢泼辣的女子,这云千梦可是这里面的头一份。别看她一脸温贤淑的模样,却是个泼辣货,最得大哥你的口味。只是这云千梦却也足智多谋,刘大哥享用的时候,可也要防着她点,莫要让她伤了您啊!”

语毕,那年轻男子眼神下流地往大汉下瞟了一眼,一切皆在把言中。

那大汉顺着年轻男子的目光往下看去,顿时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秽,又见年轻男子对自己推心置腹,不由得也低声说出自己的看法,“老弟,这楚王妃一介女流,你为何等了这么多天还不动手?老子看她边也就两三个小丫头服侍着,其余护卫的人数也远远不敌我们的人数,何必将此事拖下去?”

说着,那大汉只觉心头隐隐发痒,脑中已是在幻想一些不堪入目的场景。

年轻男子见大汉心大起,心中不由得升起轻藐之色,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大哥不知,那楚王妃虽是女流之辈,却是个厉害的。况且,楚王让自己的妻独自上路,岂会不安排护卫随行?咱们若是贸然闯进那别院,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可如何是好?万一这一路上她均是歇脚在别院,老子岂不是只能看着却吃不到?况且,咱们也可在路上动手,何必总是拘着手脚,让兄弟们再三地失望。”心中美好的幻想顿时被对方的一番话给浇灭,大汉不恼羞成怒,那搭在男子肩头的手上更是暗暗施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年轻男子却是不气不恼,脸上的笑容越发毒,出口的声音中带着化不去的恨意,“刘大哥急什么?此路不通,自然还有其他的道路。此时西楚大乱,谁也保不准楚王的大军会藏在何处,万一咱们明着动手被发现,莫说楚王,只怕连辰王也不会放过我们。我倒想问问刘大哥,你手中的这些兄弟,有几个能够抵过楚飞扬或者是江沐辰手中的大军的?如此莽撞,岂不是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倒不如咱们先静观其变,待那几方人马均以为安全时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又何必提前扫清这一路上的人?白费兄弟们的力气。”那大汉依旧有些不服,虽没有亲眼见过云千梦的长相,可听对方这么一形容,却更加撩起了他的好奇心。

“不这么做,楚王只怕会派更多的人保护楚王妃。”年轻男子心头一声轻哼,暗自嘲讽这大汉脑中装的皆是稻草,蠢笨如猪。

只是,说到此处,又见年轻男子与那大汉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只见那大汉在听完男子的计划后,脸上顿时放出无耻的大笑,重重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遂而转下了绣楼…

“公子,不如让卑职去办此事,何必…”见大汉离开,一名侍卫走近男子,极小声地建议道。

只见男子早已在大汉转时敛去了满脸的笑容,面色沉发冷地让人心生寒意,半晌,才见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哼,西楚如此待我们,我岂会放过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打前阵的,生死均与本公子无关。活着,本公子会继续利用;死了,本公子会拍手叫好。只要是西楚之人,都是该死的。我现在最想看到的,便是楚飞扬知晓云千梦被人侮辱杀掉之后的表,想必是十分精彩的!”

说到最后,但见男子双手成拳、浑轻颤、双目爆红,一张原本莹白玉润的公子脸,此刻被笼罩在一片残阳中,让人望而生畏…

第三百六十三章(宁儿)

晴朗了几,却不想半夜时竟下起淅沥小雨来,雨中夹杂着凌厉的寒风,冬的寒冷已是渐渐近。

“外面下雨了?”被雨滴的声音吵醒,云千梦右手撑着子从上坐起来,浅声问着歇在外间的慕迎夏。

“王妃可是嫌吵?”慕披了件素色的小薄袄,手上端着烛台快步掀帘走了进来。

只见她将烛台轻声搁在桌上,继而为云千梦倒了一杯温的白开水,这才走到边,将茶盏放在云千梦的手中。随后拿过尾放着的蜜合色小袄为云千梦披在肩头。

云千梦轻抿了一口水,滋润了下有些干燥的嗓子,随即开口问道:“外面雨势可大?”

“雨势一般,只是相较于刚开始的时候,倒是大了些许,看来这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夜里寒气重,此时又下了雨,王妃还是躺好吧,免得着了风寒。”慕为云千梦将肩头的小袄拉拢了些,免得寒气进入云千梦的体内。

这别院比不得在王府内,一切吃喝用度皆是早已备好的。出门在外,加上如今又是逃难中,服侍中有些疏忽是在所难免的。一如这别院,气温渐寒却没有烧银碳,因此即便是内室也显得冷。若是王妃不小心着了风寒,她们可无法向王爷交待。

思及此,慕又弯腰,动手替云千梦掖了掖被角,免得寒风灌进被子中。

云千梦听着慕的回答,心底细细地盘算了几分,这才开口,“这些子在马车上教给你们的东西,可都记牢了?”

见云千梦考问自己是否长了记,又想起王妃这些子即便是心疲惫,却依旧坚持教会自己与迎夏如何开枪,慕立即恭敬地点了点头,低声回道:“王妃放心,奴婢与迎夏皆已记牢了,绝不会辜负王妃的一番苦心。”

看着慕认真的表与如花般美的脸蛋,云千梦淡淡地点了点头,神色却在一瞬间严肃起来,低沉吩咐道:“既如此,接下来几,你与迎夏便坐到元德太妃的马车内。那火枪只要不遇水,威力自是不可小看。但切记,万万不可让火枪与火药遇水。”

“王妃…”慕万万没有想到,王妃这些子悉心教她们火枪,竟是让她们保护元德太妃。一时间,慕心头万分不愿意,脸上眼中皆是浮现出震惊诧异之色,显然是想拒绝这个要求。

她们是云千梦的陪嫁丫头,与云千梦感自不是旁人能够比的,如今大难当头更应同舟共济,由她们保护王妃。她们岂能在这个时候转而去保护那刁钻的元德太妃?

“王妃,奴婢不愿!”此时,原本守在外面的迎夏掀帘疾步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要跪下,却被云千梦的眼神制止。

“放心,本妃边有乔影。你们二人没有武艺傍,跟着本妃反倒会更加危险。此事便这么说定了,接下来的事,本妃已经与乔影安排好,你们下去歇着吧,免得路上精神不济。”云千梦如此安排,却也是有自己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