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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白如懿大着个肚子,在榻上瞧着自己的那几个丫头。心里想道:“若四妹妹是婆婆亲生的,会不会这般狠心送去与人家做妾藤。”思来想去的,自己这几年在唐家,唐宁慧对自己可亲可敬,那观音庙一事若不是她事先报信,自己或许早被休回肃州了。想到唐少丞若是不争气,哪怕有十个八个妹妹给人家作妾也是无用,又念及白家家训:“刻薄不赚钱,忠厚不折本”。可又怕得罪婆婆唐陆氏,一时间,倒也无个决断。

不几日,李家有了明确回音。白如懿知道后,赶忙暗地里给唐宁慧报个信:“四妹妹,你是聪慧的人,若是……”她没有多说,最后只道:“你自己想想办法,怎么解这个困局。”

唐宁慧站在连同面前,牙齿打颤:“连同,我大娘要把我送到李家做妾……”连同凝视着她,下一秒,便拥住了她:“别怕,你以后就别回唐家了。”

她在他怀里轻颤:“可是,可是……我若是不回去,一辈子就回不去了。”连同的下颚抵着她的头发,低低道:“那就一辈子别回去了。一切有我。”唐宁慧咬着嘴唇,大滴的眼泪淌出了眼角,一颗一颗地落在衣襟上。

自父母去世后,唐宁慧便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会为了她的眼泪而心疼了。所以这几年,在唐家,再苦再委屈,她亦未掉过一滴泪。可是不知为何,此时竟因连同的一句话,她便泪水雨下。

就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她便跟了他。她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

第15章

可不曾想到那自以为是的幸福,才不过短短数个月而已。

期间,柳宗亮与俄国人见不得光的“十六条密约”,被报纸披露,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民主人士,保皇党,立宪派等拥护者纷纷指责,并与全国百姓要求柳宗亮下野。各地军阀虽然不露口风,但皆在看柳宗亮的好戏。

在这种情况下,柳宗亮携夫人前往自己根基最深的宁州避风头。可是柳宗亮的专列一到宁州,刚下火车,便被人行刺。柳夫人当场身亡,柳宗亮身中数枪,虽侥幸未死,可却因其中一枪打在了脊椎,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

当时整个宁州都在严查之下,整个市政厅所有相关部门都人心惶惶,纠察队查了又查,最后圈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唐宁慧。

在刑讯室,刑讯人员对她尚算客气:“唐小姐,我们亦是了解了情况才请你进来的。秘书室的汪主任跟我们反映,大帅与俄国人密约的事,整个宁州市政厅也不过七个人知道。其中一个就是你。而柳大帅与柳夫人这次的行程,也只有你们秘书室里头的几个人知道。我们排查来排查去,发现唐小姐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所以也请唐小姐莫见怪。”说到这里,那人在正色道,“唐小姐,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唐宁慧摇头:“不是我透露。密约的事情,汪主任确实让我整理材料,可是我怎么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透露给外人呢。柳大帅和柳夫人行踪透露一事,亦不是我所为。”

那人冷哼一声:“唐小姐,空口白牙的,你叫我如何信你?”唐宁慧道:“一个人做事必须事出有因。你说我一个弱女子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再说了,刺杀大帅是掉脑袋,搞不好还是灭门的大事。我唐家是宁州世家,如今虽然落魄了,可唐家一门老小都在宁州。我唐宁慧如何会拿我们唐家大小十来条性命来开这个玩笑。”

那人听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倒也决断不下。因碍于周璐的打点,不好对她用重刑,只好不给水不给食物,先饿着再说。这样子对上头也好有个交代。

唐宁慧在刑讯室里头被关了数天,急得周璐走各种门路打点。最后不得已,周璐亲自找上了汪孝祥。

汪孝祥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抽着烟斗,一副为难神情:“小周啊,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小唐这个事情可实在是难办啊。大帅那里天天催着我要凶手……纠察队那边又说小唐的嫌疑最大,我若是放了她,实在没办法对柳大帅交代啊。”

周璐扭着腰,风情款款上前挨着他坐下,撒娇道:“我的好市长,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小事。”汪孝祥一把摸着她的腰,沉吟道:“要不你说说看,我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放了小唐好?”周璐来之前已做了最坏打算,此刻便趁机依偎着他,嗲声嗲气:“我的好市长,你说什么借口好就用什么借口。”汪孝祥j□j着凑了过来……

周璐用自己的身子把唐宁慧从牢里捞了出来。唐宁慧得知真相后,泪水涟涟:“周璐,你真傻。你为了我,一辈子都毁了。”周璐幽幽地叹气:“宁慧,没什么毁不毁的,我早不是什么处子之身了。而且,我若是不救你,只怕你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幸好有周璐,否则她和笑之早不在这个世上了。

可是从始至终,那个应该出现的人却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唐宁慧不是傻子,她在刑讯室里头就已经知道了,连同接近她是别有目的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是现实血淋淋地告诉她,是真的。连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逢场做戏而已,他要的不过是情报。

而她却傻傻地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唐宁慧望着面前的连同,冷冷地道:“曾连同,唐笑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他不是你儿子。”曾连同闻言,嘴角微勾,淡淡地笑:“宁慧,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唐宁慧正色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笑之的娘,难道会连笑之的爹都分不清吗?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曾连同挑了挑眉头,颇为好奇:“你想怎么证明?”唐宁慧冷冷地道:“滴血认亲。用这个方法来证明笑之是不是你的骨肉。”

曾连同凝望着她,半天才吐了个字:“好。若证明笑之是我的孩子呢?”唐宁慧道:“若证明是你的,你可以带笑之立刻离开。但若不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曾先生,你答不答应?”

唐宁慧这般的笃定倒让曾连同有些迟疑,但他忆及笑之那与他神似的模样,若不是他的骨肉怎会如此相像。再说了,算着时日,也是分毫不差的。于是,他缓声道:“好,我答应。”

第 16 章

唐宁慧道:“好,那你先回去。明日过来。”连同瞧着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滴血认亲这般简单的事,何须明日呢?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若是验出来笑之不是我的骨肉,我立刻就走人,再不会来打搅你们母子二人。”他顿了顿,“若是的话,你带着随我一同回去。”

唐宁慧垂下眼,瞧不出任何表情:“好,那就现在。”连同叹了口气,低声:“宁慧,你何苦如此呢。我知道笑之是我的骨肉。”

连同这般低低的一句话,令唐宁慧的鼻头一酸,但她很快转身以掩饰情绪。唐宁慧扬声唤了东厢房里头正在陪笑之玩耍的保姆:“林妈,你把笑之和这位先生带去小客厅里坐。另外再帮我取一根绣花针来。”

周璐“吱呀”一声打开了她东厢房,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宁慧?”唐宁慧向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轻轻叮嘱道:“你别掺和这件事情。快回去吧。别担心我,他……他不会拿我和笑之怎么样的。若是要用强的话早就用强了,也不必到今日。”

周璐握着她的手:“你说这话,无非是让我放心而已。既然如今,我先回小公馆了。”跟了汪孝祥后,汪出资在宜杭路以周璐的名义买下了一座小公馆。平日里,只要汪孝祥在,周璐都是住在那里的。

唐宁慧目送周璐离去,亲自去厨房取一碗水,端回了小客厅。一进屋,便瞧见连同抱着笑之,也不知与笑之说些什么,笑之被逗得笑嘻嘻:“好玩,真好玩。”

这一幕令她心里涌起了一种针扎般的痛!唐宁慧只觉的眼眶一热,似有什么东西要掉落下来。她怕失态,赶忙深吸了一口气,将碗搁在桌上。

林妈此时也拿了针过来,唐宁慧接过了针:“林妈,你先下去吧。”林妈垂手应了声“是”,便带上了门下去。

唐宁慧抬头,对笑之道:“笑之,乖,快下来。”

连同轻轻地放在笑之,深深地望了唐宁慧一眼,才从她手心里取过针。她的手心白皙,因这几年教书的缘故,倒没留下什么茧子。脑中不由地想起过往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都是她为他着衣,扭扣子。她的十指尖尖,灵巧地在他胸前舞动,不片刻便会柔声对他说:“好了,你记得早些回家。”

他临走那天亦是。她不晓得他要走了,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她一如往常,替他扣衣服,替他整理领子衣襟。她的动作又轻又缓又柔,好一会,她才道:“连同……我……”她的纤细地手搁在她胸口,半天没有下文。连同凝望着那白嫩的指尖,当时唯一的念头便是想牢牢握着。可是他最终是没有伸手,他很清醒的意识到他若是握了她的手,便再也不能放不开了。

连同只是淡淡地开口:“怎么了?”唐宁慧欲言又止了许久,她总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去上班了。”

一直到这次与她在洋行门口再遇,连同才隐约知道她那年的欲言又止想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她大约是想告诉他笑之的事情。

指尖一点痛,血滴顺着指尖滴入了碗中。唐宁慧在边上哄着笑之:“笑之乖,只有一点点疼,你就当被蚂蚁咬了一口,好不好?”笑之眨了眨大大的眼,不解地道:“娘,蚂蚁没咬过我。”

唐宁慧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娘说错了,你就当被马蜂蛰了一下。上次你跟隔壁武哥哥一起去玩,被马蜂蛰了两口,是不是有点疼?”笑之对那几个马蜂的记忆犹新,他伸手摸着被蛰的额头处,认真的点头:“是,好疼。”连同在一旁瞧着,不知不觉微笑了出来:“我来。”

连同牵了笑之的手,来到桌边,道:“笑之是不是勇敢的孩子?如果是勇敢的孩子,在这里轻轻扎一下,绝对不会喊痛也绝不会哭鼻子的,是不是?”笑之点点头:“笑之是勇敢的孩子,不会哭鼻子。女孩子才会哭鼻子。”

连同哄道:“对了,女孩子才动不动就哭鼻子。我们男孩子是有泪不轻弹的。来,不要动,就轻轻一下。”唐宁慧眼睁睁地看着连同把针扎进了笑之的食指,然后挤出了一滴血。唐宁慧赶忙用干净的手帕包裹好笑之的手指。

连同自那滴血滴入水中后,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忽然,他整个人神情大变。两滴血各自凝结成渣状,并不相溶。

唐宁慧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道:“这是事实。无论你相不相信。”连同的脸色阴霾,视线牢牢的锁着她,并不说话。气氛渐渐诡异。

唐宁慧转头唤来了林妈:“林妈,你把笑之抱出去。”

林妈小碎步跑来,“哎”一声,弯身抱起了笑之,然后替两人带上门,轻轻地了退了出去。

小客厅里头的气氛依旧凝重。

唐宁慧垂了眼帘,波澜不惊地道:“曾连同,无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我早对你说过,我是笑之的娘,不会连笑之的爹是谁也不清楚的。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愿赌服输了,离开这里了?”

曾连同冷冷一笑,吐出两字:“是谁?”唐宁慧眼帘一颤。曾连同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道:“我问你笑之的爹是谁?”

唐宁慧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与你无关。”曾连同一把捏住她的手臂,沉声道:“按笑之的年纪,若不是我曾连同的孩子的话。那只能说明一点,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便已不忠?”

唐宁慧脸色苍白地别着脸:“你认为怎样便是怎样吧。我与你无话可以说。曾先生,你这么大一个人物,想来必定一言九鼎,不会失信于一个弱女子。那么,就请慢走。不送了!”唐宁慧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曾连同的视线一直牢牢的锁着她,半晌后,才转身离去。不片刻,屋外便响起了几辆小汽车发动之声,再然后车子行驶而出。

屋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屋内亦是空气粘稠住了,一点声息也没有。

唐宁慧侧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似成了站成了一尊塑像。

良久,她拖着麻掉的双腿,回了自己的卧室。她从柜子深处取出了一个木盒子,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些首饰。她取出了一个纸卷,摊在桌上,赫然便是一纸婚书。繁复的云纹,褚黄色的底子,红梅喜鹊,喜庆吉祥。上面手书: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最下边是两人的签名:连同,唐宁慧。

如今婚书犹在,可是人物全非。他早不要她和笑之了。

当年在刑訊室最艰苦地时刻,她以为他的失踪,只是怕被牵连,避风头而已。在刑讯室昏迷的时候,她喃喃地唤他的名字,可是永远是无人回应的。生笑之时,痛不欲生,她足足挨了一天一夜才产下笑之。那个时候,她一晃神,总是会不经意地喊出他的名字:“连同,连同,好疼,我好疼……”

一直到看到他在报纸上的戎装照片那天,她才第一次知道,他连名字都骗了她,他叫曾连同。周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瞧着她,可是她朝周璐笑了笑,轻轻地道:“这个人,只是跟连同长的相像而已。他不是连同。”她这般的告诉周璐,也这般地告诉自己。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之中,她第一次那般恶毒,她宁愿连同已经死了。

是啊,那个对她温柔体贴,呵护有加的连同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她会好好带大笑之。

这样的话,好过知道他从头到尾在骗她!她这般地自欺欺人!

若是没有再相遇,她会这样欺瞒自己一辈子。

鼻眼酸涩无比,唐宁慧终是没忍住,泪水子一颗一颗跌落了下来,“啪嗒啪嗒”地坠在婚书上,溅开了一朵又一朵无色无味的寂寞花。

第17章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唐宁慧把婚书放回了木盒子里头,把现钞和首饰合着几件她和笑之简单换洗的衣物收拾了一个包袱。她来到门口,拉开了门,见前两日一直停在巷口的汽车都已经驶走了。

这一招到底是把他骗了过去。唐宁慧说不出心头到底是何滋味,站在夜色下怅然了半晌,然后唤来了林妈:“你帮我去巷口拦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很快便过来了,唐宁慧取了包裹,牵了笑之的手,塞了几张钞票给林妈道:“林妈,我和笑之去周公馆住一段时间。先放你一个月的假,你先回乡下。到时候回来若仍不见我跟笑之,便去周公馆寻周小姐。”

林妈虽是老妈子,但这几日的情形也看在眼里,以为唐宁慧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所以她想去周公馆避避风头,便点头:“唐小姐,我晓得了。我这就回乡下儿子那里去。”

唐宁慧握了握林妈的手:“林妈,你保重。”

坐上黄包车后,出了巷子后,唐宁慧左右再三查看,确认无人跟随,方吩咐道:“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去火车站那头的福海旅馆。”

福海旅馆在宁州火车站附近,路程颇远,车资自然也好。师傅喊了一声“得勒”,便右手转弯,劲头十足地朝宁州火车站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唐宁慧还是不放心,再三的转头确认,确实是无人跟踪她们。她才稍稍放下了些心。

福海旅馆的店小二,见唐宁慧牵了孩子,替了包袱进来,便知道要打尖住宿,忙上前殷勤地招呼道:“这位太太,可是要住店?不过今儿人多,我们旅馆啊,只剩上等客房两间,其他的都已经住满了。”唐宁慧道:“那就请给我来一间上等客房。”店小二赶忙道:“好勒,小的这就领太太和小少爷上楼。”

唐宁慧知道笑之应该饿了,进了房便吩咐道:“你帮我们炒两个干净小菜送上来。”店小二领命下楼。

笑之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陌生的四周,不解地问道:“娘,我们为什么要住这里?”

唐宁慧蹲下身:“笑之,娘要带笑之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笑之怕不怕?”笑之摇头:“娘,笑之不怕。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呢?”

唐宁慧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笑之,便道:“娘呢,要带笑之去鹿州找亲戚。娘的舅舅,姨妈,就是笑之的舅公,姨婆,都在鹿州。”这也确实是她的打算。她自五岁那年跟着母亲朱碧青来到宁州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婆舅舅姨妈。此番前去鹿州,确实也想去找找他们,虽然说不上投靠,但有亲人在那头,是好是歹总也有个人照应。

再说了鹿州是曾家督军府所在,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曾连同想到了,怕也是猜不到她会在带着笑之去了鹿州。

娘俩用过饭不久,房门上便传来了敲门声,周璐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宁慧,是我。”

唐宁慧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开门,只见一个身穿了粗布衫裤,土布蒙面的女人提了一个大包袱进了来。那人笑着掀开了包头布巾,露出了千娇百媚的一张粉脸,正是周璐。

唐宁慧惊讶而笑:“你这么打扮成这副模样?我都认不出来了。”笑之也咯咯笑:“我也是。我也认不出璐姨了。”周璐一把抱起笑之,在他柔嫩的脸上连亲了数下,方道:“我的小心肝,看璐姨给你带了什么来?”

周璐把包裹打了开来,露出了一大堆舶来彩纸糖果、果脯,还有装在纸袋里头的饼干蛋糕等。唐宁慧:“你每回都给笑之买这么多好吃的,瞧,这几年啊,都被你给惯坏了。”周璐取了一把糖塞给笑之:“快吃吧。别听你娘的。璐姨就我们笑之一个宝贝,不疼笑之疼谁去呢。对不对?”

唐宁慧无奈,只好对笑之道:“只许吃两颗糖。吃完了用水漱口。”笑之见唐宁慧允许,笑眯了眼,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周璐拉着唐宁慧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道:“我打扮成这样,还不是怕曾连同这王八蛋安排了人跟着我。”唐宁慧:“你放心,他暂时被我骗过去了。”周璐:“怎么骗?”

唐宁慧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周璐奇道:“你怎么知道用盐可以让血凝固?”唐宁慧道:“当年在学堂的时候,教授曾提到过一次,说用盐醋等物可以是血凝固,可放石灰便会让血相溶。”她忽地悲怆一笑:“没想到,今日居然派到了用场。”

周璐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火车票:“好歹总算是暂时摆脱了他。这天下谁不知道,他们曾家想儿子那可是到了疯魔的地步了。可就是怎么生也生不出来,奇了怪了,都说是祖宗造的孽,代代都是单传的命。曾连同这个王八蛋,他活该,你已经给他生了笑之,所以以后无论他娶十个八个的,也生不出儿子了……这个杀千刀的,死了活该没有儿子披麻戴孝……”

周璐恨不过,一边诅咒一边骂。抬头见唐宁慧神色悲凉,一时恨自己失言,赶忙扯开了话题:“宁慧,这是明日一早到鹿州的火车票。你们找到落脚点后,就立刻给我来封信,也好让我放心。”周璐塞了一个织锦小袋给她:“这里还有一些银票,你拿着日后应急。”

唐宁慧忙推了回去:“不,周璐,你自己收着。我这里有。”周璐硬塞给了她:“你放心,我自己留着一半呢。你走后,我会将小院子卖了,林妈我也会安排好的。你不必记挂这里,一切有我。”

唐宁慧默然半晌,方道:“周璐,谢谢你。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照顾我和笑之,或许我们早不在这个世间了。”周璐“呸”了一声:“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若不你和笑之,我实在不知道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乐趣。在这世界上,只有你和笑之是我的亲人。”

唐宁慧道:“周璐,等我找到安顿的地方后,你便一起过来。我们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肚子。”周璐凝望着唐宁慧,眸中泪光闪烁:“好。我一定来。”

那个晚上,唐宁慧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周璐说的不错,他们曾家想儿子想的都要疯了。曾连同这几年亦有不少花边新闻上了小报,什么选鹿州小姐,捧了名旦,与电影明星共舞等等,身旁自然美人环绕。可却也不曾听闻哪个美人母凭子贵地进了曾府。每每看到那些新闻,唐宁慧心头总酸楚难当。如今想来,亦是苦涩。

笑之年纪小,不知发生何事,一个晚上睡得香甜地紧。深夜里头,唐宁慧静听着他均净的呼吸,只觉得这个世上,为他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天色微微露白,唐宁慧便唤醒了笑之起床梳洗,匆匆用过早点便赶去了火车站候车。这一路,她一直惶恐惊惧。

这种惊恐持续到了火车发出“呜呜”几声鸣笛,然后“哐当哐当”地发动行驶后,唐宁慧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周璐给她买的票子是一个小包厢,有一卧铺。笑之第一次坐火车,一切均感新奇,一直趴在车窗上看着流动的风景。边看边与唐宁慧说话:“娘,看,那边有一群羊。”“娘,你看那里,那山上有瀑布。”

足足看了有一个多时辰,笑之才觉得有些困乏,唐宁慧抱在腿上哄了片刻,便又睡去了。自遇见曾连同后,唐宁慧没一夜能好好入睡,此时整个人一放松下来,便觉得倦意排山倒海而来。

母子两人睡了长长足足的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光景了。

笑之摸着肚子喊饿,唐宁慧便喂他吃了一块蛋糕几块饼干。笑之对车窗外的一切仍旧极感兴致,嘴里含了糖果,又趴着窗瞧外头。

唐宁慧自己也吃了蛋糕饼干,这一觉睡的好,此时一点倦意也没有,便坐在铺上同笑之一起瞧外头的风景。

到了第二天下午,火车才进了鹿州站。唐宁慧一瞧见“鹿州站”那几个字,心头松了松,总算是到了鹿州了。不知道舅舅他们是否还住在方桥那屋子?等下出了火车站,便让黄包车拉着去那里瞧瞧再说。

可是很奇怪,左等右等的也不见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来唤他们下车。唐宁慧又等了许久,便拉开了包厢的门。隔壁包厢的一位太太正拉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询问:“火车不是到站了吗?为什么我们不能下车?”

那工作人员极是无奈地解释:“我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接到上头命令,说我们这趟车上有嫌疑犯,所以在例行检查。请您再耐心等候片刻,前头估计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到我们这里了。”

原来是查嫌疑犯,唐宁慧倒也略略放心。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外头的车厢里进来了一群荷枪实弹地士兵,正一排一排地查在收查。对年轻女子和小孩子特别的注意,拿了照片比对再三。

士兵们一路排查,终于查到了包厢,有人敲了敲门:“请开门,例行检查。”唐宁慧:“来了。”一打开门,她整个人便僵住了。面前这个一身戎装的人她认识,跟随着曾连同来过他们院子。

程副官见了唐宁慧,一下子舒了口气:“唐小姐,总算找到你和小少爷了。七少在外头的车子里等着呢。”

荷枪实弹地一群士兵拥着唐宁慧和笑之下了火车,来到了三辆黑色的小汽车前。程副官拉开了中间那辆汽车的门:“唐小姐,请。”

唐宁慧一眼便瞧见了面无表情的曾连同,此时的他一身戎装,肩上金属闪着冷冷的光。而他的眼,幽深不见底。唐宁慧拉着笑之,一时间杵在了车门口,她到此时也还是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