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康熙答话,二公主就从康熙怀里跳起来,趴在龙案上,指着底下大叫:“啊,皇阿玛,你什么时候多了个私生子。竟然跟哥哥一样,叫你皇阿玛!”

葆初猛然抬头,就瞅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顶着个大牡丹花,穿着翠绿色旗袍,趴在龙案上,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打量自己。再看康熙,嘴里喃喃,“皇阿玛,这——”这孩子从哪儿钻出来的?

康熙听了,也是一阵尴尬,抱起二公主,叫她老实坐在怀里,捏捏她的小鼻尖,“胡说什么?那是你哥哥的伴读葆初,性子讨喜,又年少有功,从小养在阿哥所的。那一年,你哥哥生病,求医问药都不好。法觉寺觉远和尚求见说,让朕多找几个同龄孩子,当儿子养,替你哥哥分分福。这才命他叫的皇阿玛。不信,去问你皇额娘。”

葆初抿嘴在下听着,暗道皇阿玛编故事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高了。二公主歪歪脑袋,将信不信,“真的?”

康熙冷了脸,“哼!”转脸笑着叫起葆初,“儿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送个信。”

葆初得了旨意,站起来拱手回话:“回皇阿玛,儿臣昨天刚下天津码头,想给皇阿玛一个惊喜,所以没有送信。”顿一顿,看看康熙怀里那朵牡丹晃来晃去,笑问:“这位想必就是二公主了。给二公主请安了。公主吉祥。”

二公主坐在康熙怀里,龙案挡着,看不见葆初,只得冷哼一声,像模像样答应:“免礼,磕头就免了,跪罢起来就行。”

葆初本来不过是拱手行礼,这话一说,还不得不跪她一跪。葆初抬头看康熙,扁扁嘴,巡视一下四角,心里埋怨:“皇阿玛,您就看着您现任闺女欺负您前任儿子?”

康熙当然不是十分偏心的爹,笑着拍拍二公主,“好了,你葆初哥才回来,也不说让他歇歇。”

二公主皮笑肉不笑回答:“皇阿玛说的是,那今天这次先记着。等下回见面,多跪两回就行。”

葆初干笑着应下。康熙看二公主打着哈欠趴怀里不动了,这才问起葆初学业如何。

葆初一一答了,说完在欧洲留学、以优异成绩毕业,此番回国报效之事,提起卡顿上校随凯瑟琳夫人来访,问:“皇阿玛,当真要把大公主嫁过去吗?”

康熙摇头,“这件事关系重大,朕还未与皇后商量。大公主那边,也要问问她的意思才行。”

葆初点头,“卡顿此人曾是儿臣海军学院同学,据儿臣所知,此人行事倒算正派。只是,美国人有着吞并世界的野心,我国占据东方,举足轻重,势必会成为他们警惕的对象。若将来两国生嫌隙,只怕大公主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康熙点头,“朕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大公主是朕与皇后心爱的孩子,最为懂事孝顺。如有可能,朕也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只是,如今卡顿都跟着他娘来了,总不能硬邦邦的拒绝,如何选个好理由,既不会伤两国邦交,又不会影响大公主婚事呢?”

听康熙问,葆初低头不答。这件事他知之不深,不好随意出主意。二公主看二人都沉默起来,伸手去拉康熙袖子,睁着眼一眨不眨抬头看着。

看着看着,康熙就笑了,摸摸二公主脑袋上的牡丹花,“好吧,朕让礼部去议议你那个法子,这回就不搀和宗人府、外交部了。不过,事关大公主闺誉,不可大张旗鼓。”

二公主眯着眼笑了,“放心吧,皇阿玛,礼部的人又不是傻子。”

这边事了,康熙拉着葆初说了半天话,终于成功把二公主说睡了又说醒,这才换来崔玉贵,“告诉皇后一声,今天多加双筷子,朕带着葆初去永寿宫聚一聚。”

二公主听了这话,顿时精神起来,拽着康熙袖子,“皇阿玛,您公务繁忙,我先带葆初去拜见皇额娘呗。”大眼睛眨呀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康熙无奈,“好,去吧去吧。”

二公主咯咯笑着跳下康熙膝头,啪啪啪跑下来,对着葆初扔下一句:“跟着。”率先出了养心殿。

葆初看康熙对二公主真是宠的没边儿了,陪着一笑,跟康熙打声招呼,随后出了殿门。殿廊下,二公主正背手等他,听见脚步声,回头冷笑一声,招来贴身小太监,“小一子,本宫累了,不想走了。”

小一子急忙赔笑弯腰回话:“小主子,奴才叫人准备轿子去。”

二公主两眼一瞪,“轿子太慢。”

小一子随即回答:“奴才背您,奴才腿脚快。”

二公主颇为嫌弃地瞟一眼小一子那幅没张开的小身板,“你太瘦,膈的慌。”

小一子为难了。虽然主子娘娘三令五申,不许惯着几位公主。可是,几位小公主,尤其是二公主,那是出了名的难缠。如今轿子也不坐,人背也不上,摆明了要找茬,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小一子围着二公主推磨时候,葆初忍不住走过来,笑问:“为什么给个小公公取名挟小一子’?”

二公主斜眼,“因为他在兄弟中排行老大。”

葆初听了,按按喉咙,不说话了。

二公主冷笑一声,冲小一子使个眼色。小一子会意,啪嗒一声跪下来,对着葆初一个劲儿磕头,“这位公子,求您救救小的。背小主子一回吧。要是耽误了小主子的事儿,小的一定会被送去厂子,再阉一回呀。求求您了这位公子。”一面说一面磕头,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葆初无语,看看二公主,得,怎么说也是皇阿玛的孩子,背就背吧。遥记当年,小八年幼之时,自己偶尔兴起,也不是没背过。

想完认命弯腰,对小一子吩咐:“请二公主上来吧。”

“唉!”小一子抹一把脸,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去抱二公主。

“不用。”二公主拍拍手,咯咯笑着走到葆初身后,往上一跃,稳稳蹦上,双手掐住葆初脖子,“驾,驾,去永寿宫。”

葆初听了这童言童语,只当是宫里小孩子,从小被惯坏了。苦笑着摇摇头,伸手向后,搂住二公主小屁屁站起来。小一子在前头带路,奶嬷嬷们左右护着,二公主骑着葆初,小人得志一般,一路吆喝着“驾驾”,往永寿宫宫门而去。

三公主、四公主正坐在永寿宫偏殿炕上玩。听到外头吵闹,三公主丢下手里金算盘,推开窗户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四公主见三公主看的高兴,也凑过来瞅。跟着笑两声,等二公主骑着葆初走进正殿,这才挠挠头,拉拉三公主,小声说:“你看那个少年,像不像一个人?”

三公主乐呵呵关了窗户,坐回炕上,“什么叫像啊。不就是老一么。这一回,可是叫老二骑到脖子里压着了。”

四公主捂嘴,“咦!”

两人还没鄙视完葆初,外头奶嬷嬷进来回话:“王嫂来了,说主子娘娘请两位公主到正殿去说话。”

三公主、四公主这才收拾收拾算盘、短弓,下了炕,推开奶嬷嬷,自己走着去正殿。

梅梅带着二公主,笑着安抚葆初,“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我们家二姑娘从小被我和她皇阿玛宠坏了,没大没小的。往后她再胡闹,你只管来告我,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扭头斥责二公主,“身为公主,皇亲贵胄,理应仁厚爱民,怎可处处欺压于人。还不快向葆初哥哥道歉。”

葆初急忙站起来,拱手笑道:“主子娘娘多虑了,不妨事。二公主也没多重,奴才还背的动。”

二公主嘿嘿一笑,拉着梅梅胳膊撒娇,“就是么,皇额娘,您看,他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我细胳膊细腿儿的,哪会压坏他?您就别担心了。”

三公主、四公主在殿门口闻言,跟着王嫂,领着奶嬷嬷们,笑呵呵迈步进来,一左一右挤开二公主撒娇:“皇额娘,饿饿。”

梅梅无奈,对着葆初歉意笑笑,“稍等一会儿,皇上来了咱们就开吃。”

这俩人缠着皇后说笑,二公主腾出手来,嘿嘿笑着就要“荼毒”葆初,哪知书海泉进来回话:“主子娘娘,忠顺郡王给您请安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快步进来,对着梅梅恭敬磕头,“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安好?”

梅梅笑着应了,“好,快起来吧。坐。”命人摆把花梨木椅子,置于葆初上首。

载淳谢座,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一齐过来说一声,算是见礼。载淳也不计较,笑呵呵说道:“三位妹妹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抬头看见葆初站在一旁,急忙笑问:“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写信说一声。”

葆初急忙躬身行礼,“给郡王爷请安。昨天刚回来,怕打扰郡王爷公务,故而并未写信。还请郡王爷莫怪才是。”

载淳摆手,“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看你回来,爷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说着话,叫葆初坐下,问他些留学见闻趣事。

有载淳在一旁罩着,二公主不好直接上去欺负,只得悻悻回来,坐到梅梅身边,低着脑袋想心事。

难得二公主今天老实,三公主、四公主乐得看她跟葆初折腾,也就不打扰她做计划,一个个围着梅梅说话。

听见三公主又提起做生意之事,梅梅无奈哄她:“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皇额娘专门买间铺子,给你经营。”

三公主撇嘴,“我不小了。上回舅母来,您不就考过我。就连舅母都说,我是经商奇才。我要去我要去。要不,等我过两年上学了,就更没空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乐了。载淳更是逗她,“你上学不过学些针黹,哪里就跟准备国考似的,五更起三更眠的,大半夜还不睡觉呢。”

三公主翻个白眼,“大姐姐都入仕了,我为什么不能。你瞧不起人,我到皇阿玛那里告你状!哼!”

说完,撅着小嘴背对众人,抓起脖子上金算盘,噼里啪啦自顾自拨棱起来。

葆初陪着载淳笑笑,眯眯眼,“那个金算盘——”

再看二公主,此时不撒娇使性,在皇后身边端正一坐,那微微低头的模样,煞是眼熟。葆初苦笑,怪不得,一见面就欺负自己。扭头再看四公主,摸摸下巴,“这位是——”

104过年快乐

公主选婿

葆初打量四公主,四公主也在打量葆初。嗯嗯,不错,出去历练历练,增长见闻就是好。等爷长大了,也要去欧洲军事学院留学一番。到时候,老二再欺负爷,带着军队把他灭了,嘿嘿!

四公主在三公主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识破了葆初。葆初可就没那么幸运。只觉得四公主乖乖巧巧坐在皇后身边,咯咯笑着撒娇,奶声奶气的,全然是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娇娇嫩嫩的,哪里有半点儿上辈子一丝气势。再加上当年二人年龄差距太大,接触不多,故而,葆初心中仅仅有些怀疑,实在是不敢确认。

正在想时,载淳笑问:“这几年你在外头,异国他乡的,学业繁忙,也没顾得上家里。如今回来了,就好好歇歇。另外,今年也到了选秀时候,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皇额娘素来是疼爱小辈的,请她抽空给你多相看相看。”说着,对着梅梅拱手。二公主听了这话,也抬头去看梅梅。

梅梅笑了,看载淳一眼,“知道你急了。也是,偌大一个王府,哪里能没女主人照管。等你姐姐的事办好了,皇额娘自然会给你挑个好的。”说完,对着葆初笑了。这位深得康熙疼爱,绝对不亚于对几位公主关注。鬼知道是不是方便面“私生子”。他的婚事,咱还是少掺和为妙。

二公主听了这话,冷笑着低头。载淳给梅梅调侃的红了脸,不好甩袖离去,只得讪笑着问:“卡顿上校之事,不知要怎样解决?”

梅梅摇头,“此事事关两国邦交,我不便多问。想必,你皇阿玛自有决断吧。”

正说着,康熙带着人回来,众人行礼落座之后,康熙看载淳也在,笑着吩咐:“礼部那边已经呈上选大额驸章程。你当弟弟的,正是出力的时候,待会儿吃完饭,先去户部把手头差事交接了。直接去礼部,帮着你七叔准备选大额驸各项事宜吧。”

载淳听了,急忙站起来应下。梅梅坐在一旁笑了,“皇上,刚才若不是您提起,我也快忘了。载淳年纪也到了,王府里——还缺一位女主人呢。”

康熙看一眼载淳,微微一笑,“是啊,不知不觉,你也长大了。等你姐姐出嫁之后,来年就是大选,朕会给你挑个好的。”

载淳干笑一声,拱手应下。顺便再看一眼身边葆初。

康熙瞧他瞄葆初,对着葆初点头,嘱咐梅梅:“葆初的媳妇,你也多帮着相看相看。”

梅梅还未应声,就听二公主捂着肚子埋怨:“皇——阿玛,饿饿!”

得了,宝贝女儿可怜巴巴喊饿,康熙一甩袖子,啥也别说了,一家子围着桌子吃团圆饭吧。

吃完饭,康熙回养心殿睡午觉。载淳带葆初到六部衙门,帮着办差。虽说分开这么多年,到底是年少伴读,能拉拢,还是拉拢的好。至于让他做大额驸,载淳苦笑,他倒是想过,只可惜,大公主那边曾明确表示:葆初与狗,不得近身。不管如何,大公主是“咸丰”皇帝最大的孩子。能不委屈她,还是不委屈的好。

至于葆初,刚刚回国,很多事情不了解。乐得跟在忠顺郡王身后,四处走走,混个脸熟。

至于三公主、四公主,年纪小受不得累,康熙一走,就双双抱着奶嬷嬷,齐齐回偏殿睡觉去了。

梅梅看着王嫂、李嫂带人收拾屋子,打个哈欠,刚想回屋歇会儿,冷不丁瞧着二公主孤身一身站在墙角,眼中含泪,将落未落,好不娇弱。梅梅顿时心疼不已,抱起女儿,一同回到里间,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松了头发,笑着哄劝:“可是因为今天人多,父母亲冷落了你,不高兴了?”

二公主点点头,闷声回答:“有点儿。”

梅梅笑了,捏捏二公主鼻子,“傻孩子,父母亲的爱,不比恋人,没有排他性。有一个孩子,我们心里有一份爱。有两个孩子,那么,就有两份爱。对每个孩子,父母亲的爱,都是完整的。不是把一颗心分开,而是每个孩子,都拥有一颗父母的爱心。你呀,自从有了妹妹们,就时不时欺负她们,是不是——担心有了妹妹,父母就不疼你呢?”

二公主扁扁嘴,“不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对她们好。我其实也喜欢妹妹的。”反正大家这辈子都是女滴,我心里还平衡了呢。

梅梅笑了,“兄弟姐妹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多种多样。只要你们不恼,怎么着我都没说过。你不知道,我跟三舅舅小时候还拿着扫帚、簸箕打架呢!现在不还好好的?”

二公主想想梅梅跟费扬古一个抱着扫帚拍,一个举着簸箕挡,噗嗤一声笑了。梅梅看她心情好了,拍拍小脑瓜,“来,睡会儿吧。要不然下午该困了。”

二公主乖乖躺到薄被里,看梅梅小心在边上躺下,眨眨眼,小声问:“皇额娘,你喜欢我皇阿玛不?”

梅梅迟疑一下,笑着反问:“你才多大个小不点儿,就知道问喜欢不喜欢了?”

二公主正色,“到今年十月,我就上学了。不小了。您就说说嘛,喜欢不?爱不?”

梅梅睁眼,看看床顶帐子,云龙纹威严飘逸,泛着淡淡幽光。扭头对着二公主笑笑,“我自然——是喜欢你们的父亲的。”

“可是不爱。”二公主脸上,没有丝毫失望,好似她陈述的,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实。

梅梅苦笑一声,“不是不爱,是不敢爱。那样一个男人,我——还是太胆小,不希望看到他移情别恋之后,自己伤心的模样吧。”真是傻了,跟个孩子说这话。

二公主凑过来,伸出手替梅梅擦擦眼角,窝在梅梅肩头,低声保证:“皇额娘你别怕,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只要他敢移情别恋,咱立马休了他,再找个好的。”

梅梅哭笑不得,“好。都听二妞的。”

二公主这才满意,嗯嗯半天,又问:“皇额娘见多识广,您看——葆初是不是个值得爱的男人呢?”

“葆初——?”梅梅扭头,看一眼二公主,张张嘴,最后还是问,“你看上他了?”

二公主埋进枕头,闷声闷气问:“皇额娘您说么。”

梅梅这才摇头,“我怎么听你姐姐说过,葆初喜欢男人呢?”

二公主一听就炸毛了,“他敢喜欢别人!我阉了他。”说完了,才发现刚才太过激动,以至于吓到了皇额娘,急忙抿嘴,小声诉委屈,“皇额娘——”

梅梅无奈苦笑,只当二公主童言无忌,说了句,“你才多大呀!”一把将二公主按进薄被里,“睡觉。”自顾自闭上眼睛假寐,不理闺女。二公主委委屈屈哼哼两声,搂着梅梅胳膊蹭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几日,载淳与奕譞等人商议妥当,定下大公主选婿章程,世界范围公布。选婿条件很简单,除了年龄、婚姻状况要求严格,户籍不限、国籍不限、民族不限。报名处设在北京,报名费包括考试费六十两银子、绘像费十二两银子,共计七十二两。自即日起,接受报名,时间截止到八月十四日。八月十八开始考试。初试分上下午两场,依次为文试、武试。

报名之初,就有礼部行走苦着脸来报,说有帮子和水稻两个民族青年来报名。穿的破破烂烂的,还威胁说,不给报名就出去宣扬清朝皇帝搞民族歧视。

奕譞皱眉,望向载淳,“他们太放肆了。侄儿看如何处置?”

载淳嘿嘿冷笑,头也不抬,“那就让他们报呗。考试之前不还有个资格审核么?再出一个文件,按照他们各自条件,多加几项限制。叫他们审核通不过,看他们怎么闹。”

礼部小喽啰听了,急忙转身报信。“回来,”载淳叫住人,小声吩咐,“先把报名费收了,再进行审核。等审核不通过,他们再来要报名费,给我使劲往后拖。态度一定要好,别给督察院那帮吃饱了撑着不干活儿的抓住把柄。”

礼部小喽啰听了,急忙笑笑,“王爷您放心吧,这样的事,咱们干的不是一回两回了。”说着,高高兴兴走了。

奕譞眼见载淳想着法子坑东洋鬼子,笑上一笑,只当没听见。

随着大公主选婿布告贴出,天津码头各国青年云集。从三十五岁到二十二岁,从欧洲到美洲,甚至阿联酋卷毛,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讨论,这位美丽的东方公主将会花落谁家。

凯瑟琳夫人在报名开始之日,便亲自带着儿子,捧着七十二两银子,到礼部衙门大堂登记。英国、丹麦、比利时、法国、德国、俄国各国王公大族,只要是没结婚没对象的,闻着信,全来凑热闹。相比之下,八旗贵族青年反倒不那么积极。至于汉人报名者,寥寥无几。没办法,国考马上就开始了,与其争录取率万分之零点一的大额驸,不如去找个冷门国考位置报上一报。

载淳得着此信,开始不淡定了。大公主远嫁他国,体现的是两国邦交,对忠顺王府势力,并无多少助力。相反,如果大公主能嫁与朝中重臣之家,那是再好不过。可惜呀,载淳看看招驸马章程,额驸报名审核条件太过苛刻,曾纪泽乃是丧偶,不合适呀不合适。

摆摆手,叫来贴身太监,“曾纪泽大人最近忙什么呢?好几日没见他陪着各国使节来了。”

小太监想了想,低头回答:“回爷的话,奴才听说,曾国藩曾老大人病了,小曾大人应该是请假在家侍奉老父吧。”

“哦?”载淳嘟嘟嘴,“病的可真是时候哇!”

曾宅内,曾国藩喝完药,叫儿子们下去,留长子一人说话。“这两天,各国王子都来竞聘大额驸了?”

曾纪泽低头回答:“孩儿在家侍疾,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听说天津码头那边,每天都有外国使节船到。外交部前日统计,约有五十个国家派人来了。”

曾国藩闭眼细思一阵,幽幽问道:“这几天,你怎么不画了狮子,送去金镶玉了?”

曾纪泽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拱手赔罪,“父亲,孩儿…”

曾国藩笑着摆手,“坐吧,父子间说说话,非弄得跟过堂似的。往日你这么着对几个孩子,我就看不过。”

曾纪泽这才战战兢兢坐了,双手放到膝盖上,恭敬聆听庭训。

曾国藩看着长子,靠在靠背上,微微叹气,“其实,你喜欢大公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曾纪泽听了这话,更加坐不住了。曾国藩瞅着儿子好笑,“喜欢就是喜欢,谁没个年轻时候。为父还会笑话你不成?”

曾纪泽听了苦笑,“父亲莫要打趣孩儿了。孩儿、孩儿家中,已经娶过两位夫人了。”

曾国藩听了,微微一笑,掀开被子,“罢了,儿女都是债。此事,少不得为父替你走一趟。”说到这里,蹙眉叹息,“也不知道,咱家尚主,是对——还是错呀!”

养心殿内,葆初正与康熙详说如今欧洲、北美海军情况,外头崔玉贵传话:“启禀万岁爷,曾国藩老大人抱病求见。”

康熙奇怪了,“不是让他好好休息吗?怎么未经宣召就来了?”

葆初则是微微一笑,“皇阿玛,怕是为了他家长子娶媳妇之事吧?”

“哦?”康熙笑着摇头,“儿女都是债呀!”

105快新年年

审核额驸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曾国藩仗着灭太平天国功绩,加上创办京师大学威望,连同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以及政治上敏感度,轻而易举地说服康熙,为长子曾纪泽争取到了报考荣安固伦公主额驸资格。

要不怎么说,官二代在仕途上,出发点就是高呢!瞧瞧,连追个公主、泡个妞也能搞个特权啥的。

曾纪泽晕晕乎乎报了名,出了礼部大堂才明白,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正式进入大额驸选拔考场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到底考试内容都有啥——形势呢?

奕譞也带着翁同龢等人研究:使用各种语言的王子太多了,咱该咋出题呢?

身为大公主最亲近的兄弟,载淳一锤定音:“大公主母语是什么,咱就用啥出题。娶媳妇嘛,总不能连媳妇说什么话都听不懂。”

翁同龢听了发愁了,“郡王爷,大公主母语是国语。臣等不会,还是请郡王爷另请满洲官员出卷子吧。”

翁老头儿乃是载淳老师,听他这么一说,载淳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了。大公主母语是满语没错,可是,就连自己平日说话,也多用京片子,这这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精通满语的翰林出卷子?再说,就算考生都用满语答卷,有那么多的阅卷老师不?

奕譞看出来载淳窘迫,笑着救场,“倒也不必只用国语。咱们可以沿袭朝中奏折制度,采用满汉蒙英法五种语言,分别出卷。考生可随意选择答卷语言。这样一来,既显示了咱们招婿的诚意,又不至于抹灭国语之重。不知翁大人和载淳怎么看?”

二人一听,这个主意好,一致同意。

至于武考,康熙指名葆初负责,礼部只要出个人参详参详即可。

很快,八月十八考试日子就到了。上午文试,设在京师大学大礼堂。众位考生依次进入考场,哨子一吹,试卷一发,本土考生顿时乐了,呵呵,别看五种语言答题,可是,人家要求用毛笔答题。嗷嗷!

曾纪泽提笔写字,写到一半,觉得胳膊有些酸麻,举手揉揉。不经意间,瞥见左边考生正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大觉。有心提醒一声,看看考场内不少人都盯着试卷发呆,微微一笑,依旧低头写自己的。等考试完交了试卷,才见左边考生伸着懒腰站起来,摇摇摆摆往外走。

曾纪泽一看奇怪了,“端方?”他不是早就声明心有所属了吗?

出了京师大学,曾纪泽再次遇到端方。二人见面,相视一笑,端方拱手问候:“梦瞻兄,曾老大人近日身体可好啊?”

曾纪泽急忙笑着回答:“家父近日好多了。劳陶斋兄记挂。”

看看左右无事,离下午武试还有一个时辰,端方主动邀约,“不如,咱们一起吃饭,等会儿也好一同上战场。呵呵,有梦瞻在,回去之后,我只需说败给了你。家里也就好交代了。”

曾纪泽不知其中详情,碍于面子,只好叫家人回去,陪着端方上了鑫狮麟雅间。几口热饭下肚,端方呵呵干笑,“梦瞻你没想过,我居然会出现在考场上吧?”

曾纪泽笑笑,“能在考试时候睡着,陶斋你心也太宽了。”

端方摇头笑笑,“什么心宽不宽的,不过是应付家里头罢了。”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饱饱吃了一顿,携手去考武试。

打了几枪,曾纪泽勉强没有脱靶。下了场问端方如何,只见那人笑笑,伸手指指靶前菜地,“萝卜白菜满天飞!只可惜,京师大学后勤太抠,不让剜回家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