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怡转过头,对韩滨笑了一下,摇头道:“胡说八道。”

“这辈分不是一般的乱,将来有得烦心。”常欢看着常启骏,看看韩滨,又看了看抱着启骏的父亲,叹息地道。

“小怡,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儿。”韩滨对常怡道。

“到哪儿去?”

“带着启骏去钓鱼。”韩滨深深地看着常恰,常怡哦了一声,两个人目光对视会儿,常怡目光转到启骏身上。她越看这个孩子,心里越是喜欢,那种由内行外期盼能和这个小孩多在一起的渴望,让她笑着对启骏道:“启骏喜不喜欢足我们去钓鱼?”

“好啊,我们快点儿走吧?”启骏高兴地点头。

常怡看着抱着启骏的父亲,对他道:“爸,你要是想跟启骏…”

“不用——”常晟尧想都不想地答道:“让他跟着你们去玩,玩多少天都没有关系,等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我自然给你们打电话,叫你们回来。”

常怡对这番话还不明所以,一旁的韩滨却心知肚明,他看着坐在轮椅上仿佛喘息都费力的这个老人,对他惊人的洞察力佩服不已。

当了几十年镇长的人,什么都不用明说,光是坐在轮椅上看自己一眼,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急着带启骏走。

常怡看着常欢,常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韩滨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带着启骏和常怡离开,但是她无所谓,只要韩嫣还在花溪镇就行了,所以对常恰道:“放心去玩,我帮你照看铺子。”

常怡嗯了一声,伸出手拉住启骏的手,跟韩滨一边一个,三人一边向外走,-一边听常怡对韩滨道:“怎么这么急着出去玩?”

韩滨低声说了句什么,常欢没有听清,她等眼前二大一小消失在门外,转过身想去推父亲,惊讶地看见父亲盯着门外渐渐走远的三人,满眼的泪水,泪珠沿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常欢平生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那种震惊让她愣在当地,久久无法言语。

韩嫣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韩岳,摇头道:“你们不会这么做?”

“启骏已经被小水带走了,姐,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

韩嫣听了,脸上的神色仿佛处在要疯狂的边缘,她转身冲了出去,正从外面进来的韩建设看见女儿的样子,正要询问,韩嫣已经大声道:“爸,启骏昵?他刚才不是跟你在…起么?”

“小水带他去玩了,我看见他开车走的。”韩建设不明所以地答。

韩嫣死死地跺了—下脚,气得转身进屋,仿佛一只被惹毛的雌虎一般指着韩岳道:“你跟小水是不是丧心病狂了?竟然向着外人,一起算计你姐姐?”

“我不是丧心病狂,我只是希望你能为小水和我想想,你要维持这个徒有虚表的婚姻,不过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钱,不管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如果我自己的不够,加上小水的,他的财产比常晟尧的只多不少,只要你肯离婚,条件随便你开。”

“你傻了么?我会要你们哥俩的钱?”韩嫣气愤地嚷道。

“可是对常晟尧的钱,你并没有拒绝?”

“那不一样,那是我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我拿我该得的那份钱财,心安理得,就算是现在常晟尧醒了,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既然如此,跟他离婚,对你又有什么损失呢?”韩岳不解地问。

韩嫣没有回答,她慢慢坐下,陷入了沉默中,隔了很久,她问:“是不是我小离婚,你们就不会把启骏还给我?”

“姐,你必须明白,我跟小水都不会逼迫你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可现在事情明摆着,你不想继续这段婚姻,你甚至恨这段婚姻,带走了常晟尧所有的财产,丢下昏迷的他在这里等死,我听说你甚至在外面有了新的男人一既然如此,姐姐,你何不成全自己,也成全我和小水?”

韩嫣听了,脸色变了变,张口欲言,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我和小水的幸福,都捏在姐姐的手上,你从小就对我们俩好,现在…”

“都怪那个老不死的!”韩嫣突然恨限地说了一句。

韩岳盯着她,韩嫣双手紧握,脸上神情激愤,显然常启骏被带离她身边,让她顽强的内心壁垒裂了一道缝隙,她语带恨意地接着道:“都是他做的孽!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做了什么?”

韩嫣不回答,心烦意乱地起身,走出屋子,楼梯咚咚咚地响,她跑上楼去了。

韩岳跟了出去,无奈地看着姐姐消失在二楼,房门砰地一声巨响,她躲进里面,看这样子,短时间是不会出来了。

“小山——”

母亲的声音响在门口,韩岳回头看着她,韩母摇头低声道:“你姐姐有难言之隐,她的性情我了解,她不会害你们兄弟的,你不要再逼她了。”

“什么难言之隐?”韩岳盯着母亲。

“我也问了半天,但是她就是不肯细说,越是问,她越是流泪,我看她离开常晟尧,又卷走了他的钱,也不全是本质坏,听她的意思,好像那个常晟尧做了什么罪有应得的事情,她才在这个镇子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带着启骏一走了之。”

韩岳听着,满头雾水,想不透到底是什么难言之隐会让姐姐如此。

“可是她若是一直这么拖着不说出孩子的下落,也不肯离婚,我和小水怎么办?”

韩母摇摇头,无计可施,过了一会儿,头疼地叹道:“也不知道我们韩家怎么了,婚姻的事情,偏要守着一个大门口找,你姐姐非要嫁给常晟尧,你们兄弟非要娶常家姐俩——但凡有一个听父母话的,比如你,哪怕娶了白雪萍,也比现在这样子强。”

韩母话音还没落,韩岳手机就响了,他喂了一声,就听诊所新来的护士小赵焦急的声音道:“韩医生,你今天不来上班,白姐也没有来,现在诊所没人负责啊?”

“白雪萍没上班?”韩岳奇了,她怎么会不去上班昵?过去同事的四年,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天上掉雹子,白雪萍从未无故旷工过啊。

“是啊,今天就我一个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小赵刚毕业,平时有白雪萍帮着她还手忙脚乱地出错,也难怪这时候慌神了。

“你别急,我这就联系白雪萍。”韩岳说完,挂了小赵电话,拨通白雪萍手机,昕着那边铃铃铃地响,可是就是没有人接听。

想到上一次她不辞而别,一走就是半年,韩岳心里登时着急起来,随手又拨了电话号码,对那头的人道:“许鸣,你现在忙么?不忙的话,帮我去看看白雪萍怎么了——啊,对,她今天没去上班,电话也没有人接,我怕她像上次似的,不声不响就——喂——喂——”韩岳盯者嘟嘟嘟盲音的手机,奇怪许鸣这家伙的手机怎么了,伸手又拨了过去,听见许呜急匆匆的声音道:“刚才手机挂断了,我已经去了,你等我电话。”

韩岳哦了一声,微微挑了—下眉毛,挂断电话。

他眉毛还没有放下,手上的电话又响了,韩岳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常欢的声音响起来道:“你姐姐在家?”

韩岳看了一眼旁边眈眈盯着自己的母亲,嗯了一声,转手走到院子里,听常欢接着道:“她打算一辈子躲在你家不出来么?让她来见我,不然我就要带着人去你家找她,那时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韩岳奇了。

“她卷走的是常家的钱,还把我爸丢在这里等死,她一走了之找不到她也就罢了,现在她回来了,你以为常家的人都死光了会饶了她么?我叔叔、姑姑和常欣都来了,他们在这里等她,要是她不来,我们就去你家,将这件事做个了断。”

“欢欢,你不是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不得不保护我姐姐,对吧?”韩岳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暖意,冷冰冰地道。

电话那头的常欢显然踌躇了一下,再次说话时,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小山,你跟我都很倒霉,对么?我们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地被你姐姐和我爸爸这样的人绑架——他俩毁了我们一次不够,现在又来第二次啦,可是你跟我都没有法子,正如你不得不保护自己亲姐姐一样,我也不得不给我妈妈报仇—一”她话只说到这里,就挂断了。

韩岳眼睛怔了一会儿,缓缓将手机放起来,转过身走进屋子,对着在门厅里忧心忡忡望着自己的母亲道:“家里既然没有什么事,你跟我爸出去散散心吧?”

“还有什么心情散心啊?”韩母叹气,眼睛在大儿子脸上看了看,问道:“刚才谁的电话?”

“诊所的,没什么要紧事。”韩岳对母亲微微一笑,说:“中午给我姐做点儿好吃的吧?你跟我爸去买点儿,顺便让我跟我姐说说话。”

“唉,你们说话,还用得着背着我么?”韩母叹气,推动轮椅道:“随便吧,你爸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没事闲着操太多心了。”

韩岳等母亲的轮椅进了卧室,才起身上楼,他在姐姐的卧房外面敲了敲门,一会儿功夫门开了,韩嫣站在门口问道:“什么事?”

“常家人让你过去。”

韩嫣脸色微变,脸上如同笼了一层阴云,对韩屏急道:“你看你跟小水干的好事!”

“我们怎么了?”

“你们这次害死姐姐了!”

“我陪你一起去,你不用害怕。”韩岳安慰姐姐道。

“你去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躲在外面几年部不敢回家!常家那些人,哪个会饶了我——”韩嫣越说,脸上越是布满惧色,嘴唇有点儿哆嗦地道:

“那些钱我都投出去了,他们就算向我要,我也没有。”

“现在才开始担心这些,未免有些晚了。”韩岳淡淡地道。

“还不是怪你,你对得起姐姐么?竟然为了一个常家的女人,引我回来上钩!”

“我承认是我让你回来解决这件事,但是我绝对不认为这件事对你不利。你不能带着启骏躲一辈子,你当初以为常晟尧会死,可惜他活了过来,而只要他活着,你拿了他的钱带了他的孩子这么躲下去,就是犯罪!这样对启骏也不公平,他该有个正常的生活环境,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他拥有父爱的权利!”

听到最后那句话,韩嫣脸色煞白,她怔愣着不说话,脸色显示了此时的她,既害怕又无措,眼神忽闪之间,隐隐地似乎还藏着脱身的念头。

“我们走吧,如果你只是担心钱的问题,那就算了,你那些钱,小水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帮你还清,你不用有压力——”

“小水——”韩嫣喃喃着小弟的名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脸色灰败,颓然坐在扶手椅上,双手捂脸,哀哀痛哭起来。

韩岳耐心地看着,韩嫣哭了很久,最终用手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看着大弟道:

“你想让我怎么做?”

“跟我去常家,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你放心。”

“难道见了常欢,你也不会欺负姐姐么?”韩嫣叹了口气问。

韩岳没有回答,韩嫣看着弟弟,见他眼神凝定,沉稳干练的气质让她安心不少,自己左思右想,方才起身道:“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走吧。”

53常家客厅里坐了五个人。

常晟尧,常晟禹,常晟玲,各自盘踞着一个沙发,常欢、常欣一左一右坐在父亲旁边,在座众人,除了常晟禹不停地询问兄长的身体情况,常晟尧含糊地回答外,常欢、常欣和常晟玲全都沉默着。

韩岳带着韩嫣走进来的时候,一直默默桔坐的常晟尧脸色一震,他抬起头,看着久违不见的韩嫣,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坐吧。”见惯了场面的常晟禹对来的韩家姐弟说。

韩岳带着姐姐坐下,不能自主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常欢,见她脸色冷冷地,正盯着自己的姐姐。

“我们今天来,是想把我哥和韩嫣的事情讲清楚。我哥现在说话虽然不太利索,但是在你们来之前,他的意思已经交代给我了,所以现在我说的话,就等于是我哥的话——”

韩岳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韩嫣则从踏进这个门开始,就冷着一张脸,既不看常晟尧,也不望向任何人,内愈荏,色愈厉,眼皮挑起,盯着房梁一脸的无所谓。

“韩嫣走了两年,她走的时候,带走了我哥八张存折上的二百六十八万存款,这部分钱,是两个人婚姻共有财产,现在我们希望她将钱全额交回,由法院裁定个人应该得到的份额。”

韩岳没来得及说话,韩嫣的脸扑答一下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相信是他说的这番话—你让你哥当着我的面亲口说,我就相信!”

常晟禹脸露怒意与不耐,一旁常晟玲冷冷地哼了一声,常欢刚想说话,常晟尧已经低低地道:“如果钱—花光了,一半—一半吧。”

“哥—”常晟禹转过头对着大哥。

常晟尧摇摇头,叹气道:“给—她—吧,不—算—什—么。”

常晟禹哑言片刻,点头接着说:“既然这样,就当其中一半是韩嫣的,另外一半无论如何要还回来,即使官司到了法院,这一半的钱也属于我大哥。”

韩嫣脸上作色,还想再言,韩岳已经代替妇姐应允道:“没问题。”

“钱的问题解决了,现在涉及的就是启骏—”常晟禹显然对韩岳的承诺十分信任,不理会满脸愤然的韩嫣,谈到今天他最关心的重要话题,事涉常家唯一的男丁,常晟禹和常晟玲神色都比刚才谈到钱的时候凝重,常晟禹看着赢弱的大哥,沉声 道:“启骏是常家的孩子,我大哥要求全权拥有启骏的抚养权,这点没商量余地。”

韩嫣哼了一声,看着瘦得不成人形的常晟尧,十年的岁月,让她眼里曾经的仰慕与卑微,此附全成了鄙视与憎恨,她冷冷地道:“我不同意。启骏是我的,就算离婚,他也要跟我走。”

“这一点你绝对办不到,他姓常,不姓韩,常家的子孙不可能流落在外头…”

常晟禹几乎是无心的…句话,竟让韩嫣和常晟尧的脸色同时变了变,好半天韩嫣才能收拾起脸上的异样,看着曾经的前夫常晟尧道:“启骏当然也姓韩,就因为这样,我带走他,你根本就没有立场反对!”

她盼话没有激起常晟尧的回应,常晟尧神色灰白,满脸的皱纹不自觉地颤抖,似乎仍没有从内心的狂澜中恢复过来。

“你不要蛮不讲理,否则我们完全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常晟禹这样屈尊亲自谈判,已经是看在久病大哥的面子上,责无旁贷地帮大哥把家事扛下来,现在跟韩嫣话不投机,他自顾身份,不欲多言了。

“不说就算了,钱我可以给你们,启骏你们谁也带不走。”事关自己的孩子,韩嫣一点儿不肯让步。

室内顿时一片沉默。

“既然这样,我们法庭见好了。”常欢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常欢一开口,一直沉默地旁观的韩岳立时抬起头来,目光停在常欢脸上,他那样直接地看着她,成功地将室内其他人的目光吸引到他二人身上,好一阵子韩岳方问:“你要跟我们法庭见?”

常欢对他的逼视避而不见,只对韩嫣道:“我刚才跟小怡通过电话,她听启骏讲,这孩子在关山的家里有个叫‘高锐’的叔叔,而这个高叔叔跟已婚的你,这两年一直住在一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岳脸色一变,扭过头看着姐姐,韩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拼死决斗一番的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坐在常欢旁边的常晟尧的腿则僵硬地动了动,苍老的眼睛看着韩嫣,脸上神色莫测。

“如果真闹上法庭,我相信你自己知道,一个婚内抛弃病夫,带着儿子跟着情夫卷款私逃的女人,会在赡养权上得到法官多大的同情?一个道德感为零,行为无耻下贱的女人,在任何人眼里都不配…”

“欢欢,够了。”韩岳阻住道:“你可以挑个别的时间,跟我姐解决你们过去的恩怨,现在我们只谈启骏的问题。”

常欢乌黑的大眼睛看着韩岳,两人目光相对,她本来还有满肚子的刻薄要掷到韩嫣头上,可是在这样的对视里,他目光里的恳求让她心头一软,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好了,就如小欢的话,如果真的闹上法庭,法官自然会秉公办理,如果你们想走这条程序,我们随时奉陪。”常晟禹道。

一旁一直沉默的常晟玲淡淡地加了一句:“老栾这些年认识的法官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个八个,我可以肯定地说一句,别说韩嫣你婚内通奸加上遗弃重病配偶在法庭上不占优势,就算我们双方道理一样,启骏也绝对不会判给你一你想打常家男孩的主意,趁早断了这条心。”

“认识法官有什么稀奇?”韩岳不为常晟玲的话所动,淡淡地答:“婚内的过错我姐有没有犯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若是真的到了法庭,我姐夫过往的名声摆在那里,他们夫妻在这一条上,半斤八两罢了。我是姐夫的医生,我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他虽然慢慢恢复,但是距离他能真的生活自理,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他到底能不能恢复自理能力,这也是一个未知数—你想一个年轻的健康的母亲,与一个吃喝拉撒都需要专门照顾的父亲,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上,到底谁会占到优势呢?”;“你太过分了—”常欢腾地站起身对韩岳道。

“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姐姐,我说到做到。”韩岳脸色不变地答。

“你懂不懂是非?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个姐姐是个自私无耻的混蛋—”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人欺负到她。”

常欢明亮的大眼睛在韩岳身上久久停驻,她听见了自己早就知道的答案,可是在私心里,她确实曾经有过一线奢望,因为两个人十年久别的重逢,因为重逢之后这些日子的情意浓浓,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终究会比他的家庭、他的责任、他的手足之情重要那么一点儿…原来,这终究是自己傻里傻气的一种奢望。

她再次张口时,声音清淡得自己也吃惊,“所以你就穿着盔甲,将你自私不要脸的姐姐保护在身后,上门欺负我们姓常的来了?。

“欢欢—”韩岳看着她,直觉让他的脸色也变了。

“你或许认为自己很正义,你是在保护你的好姐姐,可是在启骏这件事情上,你所谓的正义,固然要伤害到站在你正义对面的人—我从来不以为一个男丁有什么了不起,启骏若是有一个好母亲,我宁可他跟着母亲再嫁,姓猫姓狗无所谓,可惜,韩嫣不够格!她若是想要启骏,可以,我们法庭见,从此咱们倒要看看谁身败名裂,永无宁日!”

韩岳刚才的侃侃而谈,此时因为谈话的对象变成了常欢的原因,全都消失不见,他深遮的眼睛没了刚才的清亮,那里面涌上来的痛苦与哀伤,连一旁观望的常家另外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心情都不轻松,空气似乎都感染了每个人心头的重量,变得滞重起来。

“让—启—骏—回—来—吧。”一片沉默中,常晟尧突然含糊道。

“让启骏回来?”常欣自韩家姐弟进门,第一次张口说话。

“小—怡—小—水—都—回—来—”常晟尧十分费力,气喘呼呼地说。

他的话音一落,对面—直沉默不语的韩嫣忽然断喝一声道:“你疯了吧?让他们回来做什么?”

她这么喊了一句,不但常晟尧吓了一跳,连常家姐俩和常晟禹、常晟玲都吃了一惊,常欢刚要说话,韩岳已然伸出手拉住韩嫣,低声道:“姐,你怎么了?”

“不必让小水回来,这件事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韩嫣不看弟弟,口气匆促地说。

常欢盯着韩嫣,转过头看了一眼父亲,眉头微皱,快步走了出去。

韩嫣盯着常欢的背影,眼睛里射出憎恨的光,她嘴角微微抿起,神情极为可怕地狰狞了半天,方才转过头对着常晟尧恨恨地道:“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常晟尧脸色犹自木然,任凭韩嫣辱骂,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不行,我不想再谈下去了。小山我们走。”韩嫣站起身,就要离开常家。

韩岳却伸出手拉住姐姐,摇头不解道:“姐,你怎么了?事情不解决,你往哪里去啊?”

“解决什么?我不信到了法庭就真能解决我们家里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走吧。”

她起身向外走,常家四人盯着她的背影,因为情状的怪异,没有人拦着她,而韩岳莫名所以,一脸迷茫地看着姐姐仿佛逃跑一般地向外径走,心中疑云大起。

常晟禹跟常晟玲互视一眼,常晟玲对常晟尧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嫣怎么了?”

常晟尧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道:“等—等一会儿就知道了,小—山—别—让—你—姐—走—”

韩岳只觉诧异,对姐姐这样害怕让小怡、启骏和小水回来完全不能理解,尤其是小水,她应该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小水也跟自己一样,会永远保护她的啊?

他起身追了出去,韩嫣堪堪走出常家大院,韩岳赶上拉住姐姐道:“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了。”韩嫣确实脸色煞白,仿佛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姐,你心里要是害怕什么,怎么不跟我讲呢?我和小水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放心—”

韩嫣听了大弟这句话,不知道为何,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整个人好像要崩溃一般,哭个不住,她一边哭,一边向家里走,头也不回地对韩岳道:“启骏我不争了,给常家吧,我这就回关山去。”

这转变来得莫名其妙,韩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伸出手拉住姐姐道:

“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事,你不用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