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梦?”庄令对江曦的梦境很执着。

江曦被他一丝不苟的语气问得一愣,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也没什么…就是和以前一样的普通噩梦而已。”打小时候丢过一次魂后,江曦的睡眠质量恶劣到她自己都受不了,睡得浅,容易醒,还隔三差五受一受惊吓。

有时候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是在做梦,因为场景人物太过真实了,甚至她还与其中一些面目模糊的“人”有过对话。

所以做噩梦对她来说就和出门打个酱油一样的家常便饭。

普通?在庄令眼中不尽如此,他在江曦身边,那些“东西”却仍然找到机会潜入她的梦境,这件事本身就非同寻常。

见庄令仍然盯着她,江曦挠挠鼻尖,只能努力地回忆着已经模糊了的梦境:“一连做了好几个,开头记不大清了,中间倒是记得还算清楚,是和同事出去吃饭,桌上有红烧狮子头什么的…”

“谁让你说这些了阿喵!!!”被她说得饿起来的阿喵崩溃地大叫:“你脑子里除了吃还有别的阿喵!”

虽然知道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这只肥猫,但在庄令的注视下,江曦的脸仍然黑了下来,耳根子发烫,显然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抓不住重点丢人了。她掩耳盗铃地揪住阿宁的脸,悻悻地说:“你脑子没吃的,你流什么口水啊!”

“…”阿宁难得吃了回瘪,偷偷摸摸地用爪子抹抹脸狐疑地说:“阿宁流口水了吗阿喵?”

江曦偷着直乐,表面上一派正经地继续说:“之后嘛…我好像走在片很浓很浓的大雾里。”

雾气…庄令若有所思地无意识摩挲着伞柄。

“那个地方很冷,什么声音都没有,我一直不停地走啊走。”说到这她的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有一点很奇怪,我的视角不停地在变换,一会是自己的,一会是别人的…”

江曦笨拙地描述着,她怕庄令听不懂,所以想努力说得更详细点,可越说她觉得越乱,最后泄气地说:“反正就是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在雾里走啊走。”

江曦说得颠三倒四,庄令却没什么不良反应,当然,别的反应江曦也没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这人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面瘫脸!小说漫画里看着或许会感觉萌萌的,现实生活里和这种人相处,江曦随时都有种还不如对着块石头碎碎念吐槽来得有存在感。

“有哪里不对吗?”江曦试着问他,撇开莫名其妙的性格,庄令这个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自己和奶奶都没有具体说过他的身份,但以江曦认识他来的观察来看,这个人的背景应该深得很。

这世道有警察、法官之流,也有普通的商人、白领等,当然也会有见不得光的一些人和事。见不得光不全意味着犯罪,野路子上的事江曦听过不少也见过偶尔。但打死她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和这样一个人坐在同一辆车上同一个座位上,以后可能还要在一起很长时间。只不过是两天之间,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一湖的死水里突如其来坠入一块巨石。不同的是,湖水终究会恢复平静,而她按部就班的生活…

江曦有种预感,她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子了。

至于那个不靠谱的婚约,反正她是为了保命才和他在一起的。看情况他对她也没太大的意思,就这么先凑合着吧。到时候被逼婚,古有红佛女夜奔,大不了今有她江曦逃婚嘛。

噩梦这事到了下车前,庄令也没发表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一个小时的车程不长,很快视野里就出现了江曦所在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再行驶一段距离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中巴即将行驶下高速时,熟悉的地点让江曦突然想起一天前发生在这里的车祸。她拨开塑料帘片往回瞅,被撞的地方已经修复如初了,往来车辆穿梭而过,完全看不出当日的惨烈情景,只是这一段的公路边多竖了块警示牌,提醒人们这是事故多发地段,小心驾驶。

“我那时候见过你。”江曦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她的声音不大,更多像是自言自语,可沉思中的庄令居然听见还回答她了:“嗯。”

江曦张张嘴,她低头看了看已经打起盹来的阿宁,迟疑之后还是将疑虑说出了口:“车上的幸存者说当时我所坐的那辆车是为了躲一只猫才坠下公路的,”她咽咽口水说:“是…阿宁吗?”

低头思考着的庄令闻言抬起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江曦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当然是阿宁啦阿喵…”睡得半醒的大黑猫耳朵一抖擞,含糊着呢喃:“不是少爷和阿宁去救你,你早和那些人一起死了阿喵!”

江曦:“…”

说意外,江曦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有多意外,她是心存疑虑但是庄令如果想害她后面又何必救她。她只是想解开这个心结而已,阿宁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多纠结,轻轻地吁出口气,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

庄令瞅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江曦:“…”

谱儿摆的还真大,江曦内心忿忿。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少爷的意思就是说他救你是应该的阿喵!”阿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轻快地从江曦身上跳了下去:“快走快走,阿宁饿了,要吃鱼啊喵!”

因为昨天起全国性的客运大潮春运已经拉开帷幕,江曦他们下车时车站里里外外全是人。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江曦翻出钱包找打车的零钱:“我那只有一室一厅,你们要不先去我同事那住…”

话说到一半,就听见老高的一嗓门暴喝:“江曦!!!”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づ ̄3 ̄)づ╭?~前面算是本文的开卷了,从这起,女主要开始她打打怪升升级顺便谈谈情的奋斗历程了(大雾)

第十章

不是光天化日之下,那声暴喝江曦真以为半路遇上劫道的了。再一看吼她那人的长相,更像个不良于行的犯罪分子了,虎背熊腰,大冬天的,衣袖高高卷起,赤着两比江曦小腿还粗的胳膊,古铜色的脸上横肉随着大步动作一抖一抖的。

他几个虎步窜到江曦跟前,一米九五的个头衬托得江曦格外渺小,边上拖带家口的男人们纷纷把自己老婆孩子往身后护,远离这个疑似罪犯

江曦却不害怕,这人她认识,江怀警队里有名的刺头——马汉,和包拯手下的捕头同名同姓,也是让本市所有小混混闻风丧胆的一煞神。江曦第一次从江怀那听说这人名头的时候,笑嘻嘻地问:“哥,你们队没个王朝可就太遗憾了。有了王朝马汉,那你就是黑脸包大人了??”

江怀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一边儿玩儿蛋去吧。”

江曦单位伙食没刑大的好,两个单位又是门对门,所以她经常厚着脸皮去江怀那蹭饭吃,一来二去,和刑大一干人也就熟悉了。

熟悉归熟悉,这没头没脑地蹲车站逮她来时做什么,江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马哥,什么事啊?”她朝他背后看了看,没瞅见江怀的影子:“我哥,让你来接我的?”

这逮得也忒准了吧。

马汉甩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丫头,总算等着你!”他天生的大嗓门,从开头就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他迅速地扫了一圈,刻意压低了声音:“这里说话不方便,一早坐车过来还没吃吧,走,找个地坐着先吃上去。这个…是你男朋友?”

江曦脸蛋一烧,本能地就否认了:“不是!”

“那是?”马汉警觉起来了,庄令那身行头实在太招人猜度了,刑警的职业病立马发作:“小子瞅着不像本地人啊,哪里的?做什么的?跟我们江曦啥关系?”

“马哥…”江曦艰难地纠结了几秒,结结巴巴介绍到:“这,这是我…我大学同学!”

庄令浅浅地皱皱眉,瞥了江曦一眼,江曦硬着头皮没去看他,肯定地又点点头:“对,我大学同学!”

马汉狐疑地看了庄令好几眼,绷紧的脸放松了一些,边走边调侃起来:“哟,大学同学啊…未来的男朋友吧?”

江曦察觉到庄令的眼神又往她身上飘了飘,她哈哈哈哈地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马哥你掐点蹲守我到底什么事啊?是不是江怀那拧脾气上来了,又没日没夜不吃饭的工作倒进医院里去了?”

提到江怀,马汉的眼神一暗,神情变得不可捉摸。直到坐进了小饭庄的角落里,四周无人时,他“啪”地掰开筷子问江曦:“江怀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他的语气异常的郑重,江曦不自觉地收起玩笑之色:“没啊…”她的啊字音没落,突然想起什么:“昨儿早上他是打了几个电话给我,但我在外边没听见,后来回拨给他他就没接了。”马汉的问话让江曦直觉到不好的苗头:“怎么了,我哥发生什么事了?”

马汉看了安静坐在江曦身旁的庄令一眼:“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着什么了,江怀不见了。”

“嘶”筷子上斜出来的木刺扎得江曦一缩手,一粒血滴从她掌心里渗出来:“我哥,他失踪了?不可能啊!”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找出未接来电给马汉看:“你看,他昨天还给我打的电话呢!”

马汉瞄了一眼微微晃动的手机屏幕就挪开了眼神:“丫头你别慌,我找你只是来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和你联系,说些什么。”他的话顿了顿:“江队年纪虽然轻,但为人稳重,办案做事讲究,不是那么容易着别人道的。”

他的话突然打住了,老板娘端上了两笼包子:“小笼包子来喽。”

等人走了,他才接着说:“他既然给你打了电话,说明人就没事,可能现在的处境不方便与队里联系而已。”

马汉的话并不能安慰到江曦,反倒是让她更加的不安起来,正如他所说,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堂哥虽然人痞了些,但做事很仔细老道,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里就做上了刑大队长。他可能会没日没夜地投入到案情里,但绝不会和自己人一点联系都没有。

这事太不寻常了,江曦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江怀真没事,马汉也不会专程来找她。她的余光无意中飘到旁边,庄令一手抱着熟睡的黑猫,一手端着茶杯,垂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马汉的话。当他注意到江曦的眼神时,他没有避让地抬起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就让江曦确认了,江怀这事不简单!八成和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有关联!

这一想她更煎在油锅里似的,定定神,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焦急地追问下去:“马哥你就别和我兜圈子了,我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说这不是成心吊着让我不安生吗?!”

“你这丫头,这事和你无关!”马汉重重敲了下桌子,粗声粗气说:“江怀我们总有办法联系上他,来来来,吃包子。”

“吃不下!”泪水在江曦眼眶里打转:“马哥,不管是什么事你得给我交个底是不?我三婶和我三叔就我哥一个儿子,我和江怀从小也最亲…”江曦眼圈泛红:“你好歹告诉我,他究竟危不危险吧?”

马汉一大老爷们最不见得女人的眼泪,更别说江曦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哭了,拿她没辙了。半天,叹了口气:“我说说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早上饭庄里没什么人他也就放开了说了,他点了个根烟,猛吸了一口:“江怀一直跟着那件案子,打老金那条线断了后就没了头绪,也就一天前吧他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是有个可能与那个案子有关联的人物出现。当晚他就带着几个人追着线索去那个村子了。”

“村子?哪个村子?”

马汉弹弹烟灰:“省北山区里一老村子,连个公路都没通。他连夜赶去的,到那儿县里的时候还和队里通了电话。”

一天前的那一晚…

江曦边听边回忆着,那不就是她刚到家的时候吗?那一天江怀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了车祸的事。

难道,就是江怀说的那个王一山?

“之后呢?”江曦问。

“之后?”马汉苦笑了一下:“县里那通电话里他们说马上就进山去找村子,之后再打,每个人的手机都无人接听。”

江曦心里一个咯噔,昨天白天她打给江怀也是这样,那个时候他已经…下落不明了?

“得嘞,丫头你也别太担心,我这也就是瞎操心。干我们这一行的,风里来雨里去,一时半会没个消息也不是大事。深山老林里信号不好也是常事。”马汉摁灭了烟蒂,他吐出个眼圈:“我也就乍唬唬瞎操心!”他砸吧了下嘴,咧嘴一笑:“也不知咋的,江队这次出门前我心里就不太踏实,这实在坐不住了就想打你电话问问,没成想你一直关机。今儿一早才找到你老家电话打过去一问,才晓得你应该这个点到市里。”

“啊?”江曦一愣。

“怎么了?”

庄令淡淡看来一眼,江曦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低头看看手机,她的手机从回家起就没关过机。

“那行,警队里还有事,我再回去看看有没有江队的消息。”马汉拎起皮夹克站起来:“这顿马哥请了,回头有江队的消息我马上就告你啊。”

“嗯,谢谢马哥。”江曦心不在焉地回答。

马汉一走,本就没什么人的小饭庄更安静了,门口老板娘坐在马扎上边打毛线边和人唠嗑,阳光穿过玻璃门,照得小小的厅堂明亮又暖和。

江曦从手脚到心底都是凉的,她紧紧握着杯子,看向庄令:“江怀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庄令沉默了一下,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昨天看到有妹砸说春节福利小剧场的事,其实小剧场我一早就在想了,不过是情人节小剧场啦~大家都期待谁的呢~

第十一章

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江曦给他说糊涂了。这就是她不待见庄令的地方之一,成天木着张脸,性格古里古怪就算了,和他沟通比挤牙膏还困难,非得把人给急出病来不成。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庄令面庞依旧清冷,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只言片语。

“吵死啦阿喵!”团成个毛球打盹的阿宁扒不满地扒拉扒拉耳朵,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少爷的意思是他有知道出事了,但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喵!”

庄令沉默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江曦等得望眼欲穿了,居然就等到了这么一句话。那感觉就好像,追了十八年狗血连续剧终于特么大结局了,到头来屏幕上跳出一句:“你以为结局了?逗你玩呢!”

她蹭地推开椅子,抓起毛茸茸的围巾往脖子上一绕:“算了,我去找江怀。”如果只是单纯的刑事案件便也罢了,江怀这么多年刑侦不是白干的。可要是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掺和在一起,江曦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多耽误一刻,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

“你不能走,”沉默是金的庄令突然说话了,他抬起头没有波澜地看向江曦:“我们要回江宁。”

江曦没得气得笑出来,心里和揣着个小火炉似的,那小火气蹭蹭地向上涨,烧她黑鸦鸦的眼睛发亮:“我哥都飘在深山老林里两天没声没息,我还和你回什么江宁??哦对了,”她嘴一撇:“以我两现在的关系,算起来我哥还是您大舅子呢!您想回哪您自便啊!”说完一扯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令安静地目送着炸毛的江曦奔到路边打了辆车扬长而去,门口的老板娘被怒发冲冠的江曦惊住了,小心地回头朝里头看了看,砸吧下嘴咕哝着:“小两口闹矛盾呢。”

谁跟他是小两口!上车时逮到这句话的江曦满心愤懑,

“少爷…这个时候你确定不要追过去吗阿喵?”

“为什么?”庄令问得很平静,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江曦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们在下车之前明明已经达成一致,陪江曦先回这里收拾些行礼就随他一同回到江宁去。就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媒体质,但其实她就是张一窍不通的白纸。在没能控制好她的能力前,江曦就是一柄危险的双刃剑,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她自己和身边的人。

这柄剑需要耐心细致的不断打磨,庄令看着手掌里的伞柄,就如同千百年前他手中的无邪一样,发挥出她最尖锐的锋芒。

“因为你不认路阿喵…”阿宁无奈至极,它的少爷什么都好,唯独天生的方向感比他那双不通灵的眼睛还要糟糕。

庄令默了一默,恰好在这个时候,江曦落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一闪一闪着“三婶”两字。

手机响了几声后,庄令从善如流地拿起来它,又观察了两秒,不甚熟练地接起了电话:“你好。”

“江…哎,小庄?江曦呢?”

从江曦出车站后就悄无声息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面包车里突然响起了对话声:“哥,那个女人上了黑色面包车了,男的没出店,要不要跟过去?”

“条子呢?”问话的是后排的一个男人,他全身裹在黑色的长羽绒服里,声音有气无力的,露出的半只手白得和鬼片里的僵尸一样,时不时还抽搐一下。

“早走了。”

男人抖着手抬起一张锡纸,轻轻地嗅了嗅上面得白色粉末,嗅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一会狠狠地把锡纸揉成一团:“跟过去!妈的,你没听燕瞎子说吗,有这婆娘在,老子这条命过不了多久就得交代了!”

上了出租车不久,江曦稍微冷静了一些,有点后悔朝庄令发脾气了。她是生气庄令那事不关己的漠然模样,可说到底江怀这事和他本来就没多大关系,说起来他两是定亲了,但打心眼里江曦可没真就把自己当他们庄家少奶奶使了。在她看来,庄令那也就是一认识了三天不到的陌生人,她凭什么对人家发脾气啊。

可车也上了,人也走了,再回去似乎又有点拉不下脸。一想到去面对那只以嘲讽为己任的黑猫,江曦想折回去的念头立马就打消了。

反正他是要回江宁的,那就随他回吧。只是这才定亲一天就回归到单身狗行列里,这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江曦哀叹了一声,想拿出电话给朋友打个电话,刺探一下江怀他们具体的出差地点,一摸兜里,坏了!

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没见到手机的影,回头一想,八成是丢在小饭庄了。得了,这是不得不回的节奏了。

“师傅…”江曦才张开嘴,脑中不由地就浮现出庄令那张比千年老木头还生硬的脸…

“咋啦?”司机就等不到下文。

“啊,麻烦您开回…哎哟!”

江曦随着急刹车一头撞在前面座位上,出租车司机也是惊魂未定,对着前方突然急拐弯的黑色面包车拍着方向盘破口大骂:“格老子的!会不会开车啊!转向灯也不打一个,大过年的赶着去投胎啊!”

差点被撞出眼泪水的江曦怨念地揉着额头朝前看去:“怎么了啊?”

拦在他们面前的黑色面包车笔直地对着他们,向后倒退了几米,那架势,好像…

“它要撞过来?!”江曦脱口而出。

出租车司机和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姑娘不是我说,它这撞过来他自己也不想要命了哈?”

也是哦,江曦被说得脸一红,忽然面包车发动机的嗡嗡声越发响起来,出租车司机面色一变:“格老子的!”他使劲摇下窗户朝着对面喊过去:“哥们让一让啊!赶时间呢!”边喊方向盘边猛地向左打。

对面的面包车没有任何反应,眼看冲过来时,一辆摩托警车拐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交警停了车,拍拍它的窗户:“这是搞什么呢?放学的点快到了,别堵住路啊!”

也不知道那辆车里人和他说了什么,总之没两分钟,江曦就见着那辆黑色的面包车从她的窗外驶过。透过茶色的玻璃,她隐约看到车后排似乎坐着两个人,一齐歪着头在看她。

看得她莫名其妙,等车开过去后,她突然又有些说不清的后怕。车后排的那两人动作怎么一模一样,像复制出来的两人似的?

“出门踩屎遇上神经病了。”出租车司机骂骂咧咧地重新拐回正路上。

真的是神经病吗?江曦心里嘀咕。

“真是出门踩屎!又碰上了条子!”黑色面包车里也骂了同样一句话,瘦如骨柴的男人紧紧裹住了羽绒服:“他妈的,开暖气了没?怎么那么冷?”

“开了啊哥!”烫着黄头发的年轻人嘀咕着拨弄空调开关:“不过是挺冷的,空调坏了?哥,要不…”方向盘一打滑,车险些没撞上路中间的护栏。

“操!你想要老子的命啊!”

小年轻心有余悸地稳住方向盘,扑通扑通着心跳再往后视镜看了一看,后排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奇怪了刚刚看花眼了?还以为有两个王哥呢。

“对不住对不住对啊王哥!!!刚手冻哆嗦了!”

等江曦从面包车这事里缓过神来,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她小区门口。打出了失窃案和命案后,小区对外来车辆盘查十分严格,大多数出租车司机都怕麻烦,懒得进去。江曦也不强求,给了钱就抱着包下车了。刚下车,又碰上了上回借她电话的门卫李敢,李敢照旧抱着他的热茶:“哟,回来了啊。”

江曦朝他笑了一笑,算是回答,走了两步李敢叫出了她:“哎,小姑娘你等等。”

江曦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李敢两三步走到她跟前,朝着15栋那看了好几眼,声音低低的:“这几天不太平,别太晚回家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15栋黑漆漆的门洞,她没记错的话,是被杀的老金头住得那栋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