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巷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闻,有两种人很有机会见到孤魂野鬼,没长大眼睛干净的孩子还有一种就是将死之人…

快要去世的人因为死期将至所以身上死气极重,白若就是一个典型,而岑城…

江曦不言不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的皮相无疑是极讨女人欢心的那种,没看见白若这么一只对古董另眼相看的美女都为他死去活来,都得精神病了、可也是仗着这张脸,这货惹下的风流债估计不计其数,前有一个木玲差点害了他没命不说,现在又向白若下手,真是个畜生啊…江曦感慨。即便如此,江曦也没从他身上看出像白若那样厚重得化不开的死气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曦搞不懂。

“我两打个商量行不,”岑城毫无防备地贴近江曦,低下头来近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行吗,怪受不了的。”

江曦大怒!死到临头居然还恶性不改,本来良知里的那点担忧瞬间荡然无存,她没有说话只是呵呵一笑,让他滚远点的意思十足。

岑城厚颜无耻地不滚反近:“我说真的,江曦,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江曦你这样看着我,”挑了下烟灰他很委屈道,“就好像在看个死人一样,任谁都受不了吧。”

她表露得有这么明显吗?转念一想他岑城是什么人啊,道上混的,眼神毒是肯定的。她脸上那些小九九,想是也瞒不过她,便有点心虚地眼神飘忽。这一飘忽,岑城笑得更有气无力了:“我说大姐,你这表现还不如刚才,你现在这就等于给我判了死刑你知道吗?”

江曦干巴巴地笑了笑,眼神一抬,瞅见了前方静静站着的一个人影。可能是她溜达出来太久,庄令也找了过来。找来了看见她了却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看她又看看岑城,琥珀色的眼睛里情绪不明,看得江曦…更心虚了。

岑城挑挑眉看看长廊另一头的庄令,嘴角一歪笑得在江曦眼里就和个地皮流氓似的:“哟,大家长这么快就不放心找出来了?”

庄令淡淡瞥了他一眼,幽幽地又看了江曦一眼,江曦尾巴一紧麻溜地颠颠跑了过去,小声道:“我迷路了…”

庄令点点头,顺理成章地牵着她往回走。

背后的岑城不加掩饰地嗤笑了声:“这是养媳妇呢还是养闺女呢。”

江曦明显感觉到庄令的手一紧,可能是她的错觉,庄少爷身边的温度嗖嗖地下降了好几度。她哀怨又愤怒地回头瞪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岑城,飞快地比了个中指给他,手还没放下,庄令步子突然一加大,江曦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扯走了。

回到客厅时白若已经醒过来了,说是醒了也就是眼睛睁了,人和失了魂一样。江曦打过招呼好半天才慢慢转动眼珠子敲向她,就在那一瞬间江曦清楚地看见有什么从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像一个拉长的人影,可她自己毫无所觉只是恹恹地和江曦问了个好。程家平看她精神实在不佳,就说了声抱歉然后抱起白若送上楼休息。

江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上楼的背影,也许她看得太过关注,导致一旁的庄令也不由地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他很自然地问道:“你也困了?”

“…”江曦讪讪地捧起红茶,“没有。”

大得和小宫殿似的客厅里就生下了庄令江曦还有程家平的小女友肖蕾各坐一方,没过久,岑城也晃了回来。局促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小姑娘立马跑过去埋怨:“你跑哪去了?好不容易带你来看看白姐,你也不多陪她说说话。”

岑城没骨头一样往沙发上一瘫,揉揉眉心:“我早说过不止一遍了,我与她除了古董没什么多说的。”

肖蕾不依不饶地趴他沙发边:“可是白姐那么喜欢你…她要是见了说不定病也好一点了…”

岑城睁开一只眼,似笑非笑地看她:“我看在老肖的面子上多照顾你,但总打着我的幌子去讨好你的心上人不太好吧?”

肖蕾被他那一眼看得脸色一白,慢慢从他身边退开低着头嗫嚅道:“对,对不起岑哥。”

岑城哼笑了一声,大长腿懒洋洋地往茶几上一架,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打火机,眼神时不时往江曦他们那边瞟,准确来说只瞟江曦一个人。

这种苍蝇似的眼光很难让人忽视,可当江曦不耐烦地看过去他的眼神又很快游走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经病嘛,江曦咕哝着放下红茶。白若家的红茶一丝甜味都没有,苦得人舌根都微微发麻。

“加块糖吧,”在岑城那碰了钉子的肖蕾很快打起精神凑到江曦这边递过来一罐方糖,江曦道了声谢,肖蕾看着她白皙清秀的面庞试着问,“你是阿平的朋友?”

不是你们,而是你?江曦愣愣地看了眼庄令,对上肖蕾略有忐忑的眼睛很快明白过来小姑娘的心思,感情是把自己当情敌来了,她哭笑不得:“不是,”想了一下寻找到个差不多的词,“白小姐和程先生是我们的客人。”

肖蕾的神情立马放松了一下,岑城笑了一声,她面庞一红颇不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没其他意思,阿平他很少有女性朋友,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

这句话不对劲的感觉就更强烈了,江曦喝了口红茶,温和地笑了笑说:“程先生有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不就够了吗?”

岑城惊天动地地咳了一声,连庄令都偏过头来看了江曦一眼,肖蕾连连摆手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我,我不是阿平的女朋友。”她低头轻轻道,“阿平没有女朋友的…”

程家平从来没有女朋友,这是肖蕾说的。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才俊,理应是和他表姐一样抢手的对象,可却至今单身。他表姐是因为痴迷古董,他莫非也有个衷情的爱好?可后来肖蕾又说程家平平时与其他年轻人一样泡泡吧,打打高尔夫,有兴趣但不狂热。

肖蕾的话可以理解为——这个男人哪里都好,除了不找对象。不找对象,自然也就可怜了对她一往情深的肖蕾了。

那么问题来了,程家平为什么要骗他们他有一个女朋友呢?而且在车上他的口吻与感情不似作假,仿若真有其事。

这个和江曦他们此行的目的其实没多少关系,但也许是女人爱好八卦的天性,江曦就是无端地很在意。

过了很久,程家平才从二楼下来,白若家的别墅房型挺奇怪,楼梯盘旋而上,在二楼的入口处竟然有道铁艺栅栏门,上面一排雪亮的尖头如同古代的铡刀威慑着每一个上楼的人。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程家平随手将它扣上才下楼来,抱歉地对江曦他们道:“白若今天身体状况很糟糕,看样子只能等明天她精神好点再处理那件事了。今晚如果庄少和江小姐没有其他安排就和小蕾一起留下来暂住一晚吧。”他转而对肖蕾道,“小蕾,庄少和江小姐是贵客,你对这比较熟就由你帮忙多照顾他们。”

肖蕾一听眼睛一亮,要是有特效那八成就是两星星眼,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好的没问题。”对待程家平,她如同每一个对待暗恋人的少女,只恨不能竭尽所能地展现自己,不费一秒她立即就进入了角色,甜甜地问程家平,“阿平你今晚不留下来吗?需不需要让成妈给你留饭?”

程家平看了一下手表:“我一会还有事,很晚才回来。成妈今天请假了,午餐和晚餐我都定过了,会有人送来。”他充满歉意地对庄令与江曦道,“工作上有点事必须要我过去,怠慢二位了。”

庄令的表情倒没什么不悦,只是点了点头。

至于岑城,从头到尾程家平就像没看见这个人一样。

滴答,在与程家平擦肩而过时,江曦听见了熟悉的落水声…

第四十二章

“滴答。”

江曦神经一抽,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盯向程家平周围。

拎起包的程家平一愣,茫然问:“江小姐,有什么事吗?”

江曦眼神快速地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捕捉到,只好摇摇头:“没有,只是刚刚想起一件忘了的事。”

程家平和气地笑了笑,表示理解:“白若也经常这样,早上的事情下午就忘了。不过她没有江小姐记性好,很多时候都需要保姆或者我提醒她。”

白若…

江曦注意到,自从回到这里,程家平就很少称呼她表姐了,一口一个白若,而看他在这个家里的姿态,仿佛他才是这儿的男主人。这对姐弟,还真是有意思。

程家平一走,场面顿时冷清不少,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话说。可能是雍容繁复的装修风格缘故,几十大平的客厅坐久了让人产生一种有什么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逼仄感,压得人心情难以舒展。

首先坐不住的是肖蕾,充当临时主人的她面对庄令与岑城两尊大佛明显地力不从心,犹豫再三最后问的是江曦:“江小姐,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晚上休息的房间?在这坐着也怪冷的。”

“不冷。”随意翻开一本书的庄令头也没抬道。

“…”肖蕾将急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江曦。

江曦咳了一声,抽出庄令手里的书,无视他皱起的眉头,镇定地做出安排:“先去房间休息一下,毕竟坐了很久的车了。”

没有书庄令只能将揣起手来,非常迅速地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江曦的不满:“我不累。”

肖蕾目瞪口呆,虽然程家平对她一直不冷不热,但好歹出于绅士风度也算平易近人,这两个看上去是一对,怎么,怎么…

江小姐真可怜,肖蕾同情地看了一眼同样呆住的江曦。

“噗。”岑城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幸灾乐祸。

江曦狠狠剜了他一眼,等今晚鬼站你床头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庄令不给她台阶下,她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学着他淡漠的样子抱着胳膊气淡漠道:“我累了。”

庄令看着江曦努力淡定实则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沉默了一下选择了将就她:“那,好吧。”

肖蕾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看向最后一个仍懒洋洋歪在沙发上的人,岑城笑了笑站起来:“其实这儿我很熟,不用你招呼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庄令与江曦,“让女士为难有为我的准则,去看看就看看呗。”

肖蕾甜甜一笑:“岑哥最好说话了。”说完自觉不妥,看向庄令,发现他神情不动如初,对她话没有任何反应。这样的人是肖蕾最不擅长对付的,她年纪小性格又开朗周围的人大多数都很喜欢她这个小姑娘,即便有些缠人大家也都是和颜悦色不做计较,而庄令这种冷漠孤僻的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沟通,虽然这个庄先生长得很好…可是人真得很怪啊,肖蕾再一次同情了一下江曦。

等肖蕾领着他们几人上了楼梯,她惊讶地发现通往二楼的铁栅栏门竟然被程家平锁了起来。幽深的楼梯口处没有一丝阳光,仅有楼道边一盏仿古宫灯孤独地燃烧着,如同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

从仅有的视线看去,二楼的装饰风格与一楼截然不同,一楼是欧式古典风,二楼则是中式宫廷风…江曦站在铁艺门外朝里张望了一下,幽深的雕花走廊深处隐约可见几个悬着的灯笼,悠悠哉哉地晃着…

突然她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从她眼皮子底下划过去,定睛再看走廊深处仍是黑糊糊的一团。那几个灯笼她多看了两眼,心头毛毛的不敢再看下去了,因为它们实在很像…吊着的头颅。

“阿平把门锁了啊…”肖蕾一脸为难,“白姐睡了,成妈又不在,我没钥匙…”

岑城斜倚在铁门上:“我记得一楼也有两三间客房的吧。”

“一楼啊,有是有。”无奈之下肖蕾只得带他们折返一楼,“我听成妈说一楼比较阴冷,所以客房不常住人,不过还是定期打扫的,应该不会太乱吧。”

江曦再一次见识到白若家这栋别墅的结构复杂,随处都有的隔断栏杆将一楼除却客厅外并不多大的空间分割得七七八八,零落得像一块不完整的拼图。肖蕾也是七绕八绕转了一圈才带他们到了两扇紧挨着的房门前,这门也有意思一黑一白,另一间则在几步外的斜对面。

“就这了。”肖蕾先打开黑的那扇,进去瞧了两眼放下心来,“成妈应该刚打扫过不久,里面被褥床铺看上都很干净。这间比较宽敞,就给江小姐和庄先生吧。”回头朝江曦笑了笑。

忙着打量房间的江曦没回过神,等肖蕾快带上门时才猛地醒悟过来:“等一下!”

“怎么,”肖蕾探进个脑袋,她对江曦的印象很好,也是这栋楼里唯一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不自觉的称呼也变得亲近了不少,“江姐还有事吗?”

“没有。”庄令代替她回答。

肖蕾眨巴下眼睛,笑得贼兮兮的:“那江姐和庄先生好好休息吧,待会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们。”

岑城在外阴阳怪气地符合一句:“好好休息哦。”

休息什么啊!江曦欲哭无泪,庄令竟然还点了点头说:“好。”

“啪嗒”门关上了。

客房不大,延续了整个一楼的装修风格,所以江曦坐立不安了片刻就有种想往逃的冲动。她和庄令是未婚夫妻没有错,现在未婚夫妻同居的不在少数也没有错,但这好像不代表他两就该直接越过相识相恋这么一个过程直奔同一张床而去吧。

活了这么多年,江曦的感情世界纸一样的空白,但不说明她对某些人类大和谐事物就没进行过研究,谁没看过两本言情小说是不?可是…总之没什么可是!江曦一想到要和庄令睡一张床,脑子就混乱成一片,她刷地一下站起来,干巴巴道:“我和岑城换一下,你两睡一个房间好了。”

“不行。”背对着她在小书架上找书的庄令否决得很果断。

从这种果断里江曦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对于岑城的嫌弃,好吧,她也很嫌弃他,可是你们两大男人睡一个房间有什么问题吗??江曦咬一咬牙,闷声闷气地说:“我两…睡一个房间不太好吧。”

庄令回答的很自然:“没有。”

“…”对方的坦然让江曦开始反省自己的思想是不是太不纯洁了一点,大概对庄令而言睡一张床真的就等于盖一床被子纯聊天?她如是说服着自己,于是慢慢作烧的脸也冷了下来,她重新坐回了窗前的小藤椅上,不多时庄令捡了一本书坐到了她对面,看样子不打算理睬她了。

然而,庄令把书放在桌上却没有翻开,静静地看着江曦,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不好说话吗?”

“…”如果江曦这时候在喝水一定会一口水喷出来,肖蕾的那句话他竟然真得就放在了心上。这种问题还用回答吗,江曦可以立刻告诉他,他是她见过这个世界上最难相处的男人了!不,是人!

她沉默了0.5秒说:“有点…”

庄令也沉默,过了会他又问:“那与我也很难相处吗?”

江曦奇了怪了,庄令这是要她做给他的知心姐姐,指出他的人格缺陷,指点他的人生方向吗?可是他这种极怪癖于一身的男人,满身上下都是槽点啊,这让她如何开口啊,说:“我都佩服我自己能与你相处到现在”这种话吗?

她又是一顿,回答:“也是有点点。”

庄令听罢微微垂下脸,江曦看不清他的神情,直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伤害到他了?不是说这种越沉默话越少的人心思越细腻,感情越纤弱吗?庄令心细她知道,但他的感情纤不纤弱她持观望态度…

她观望了一会,准备安慰他了,庄令恰好抬起头,与她眼神对了个正着。从那双透明的褐色眼睛里江曦看不出任何受伤或者失落的情绪在其中,就听他淡淡道:“那你就多体谅一些吧。”

江曦呆若木鸡,卧…槽…

这种话应该是别人来对我才合适吧…你这种“少爷我就是这脾性!你不忍也得忍”的自信到底从哪来的啊喂!!!!

江曦怒,江曦气闷,江曦想掀桌!

最终在庄令清澈而淡然的眼神里她没骨气的什么都没有做,默默地抱着茶杯心塞地与庭中绿萝两两相望。

“哦对了,庄令,我和你说个事,”憋屈了会已经没多少气性的江曦骤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庄令,“今天,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声音…”

“滴答”仿佛为了配合她的话,消失的水滴声再度响起,近在耳畔。

江曦不觉问道:“你听见了吗?”

“滴答。”

第四十三章

庄令的表情代替他回答了江曦,他没有听见,包括号称自己能见鬼的岑城在走廊中也没有听见这个水声。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与众不同,但江曦这份与众不同也代表着只有她一人来面临所有未知的风险。

“滴答。”

江曦心头一紧,但这回她很快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窗外屋檐上落下的一串水珠。白家的这座后花园密密麻麻肿了异常多的植物,高高低低,泼泼洒洒的深绿浅绿融成一片,宛如一个小小的植物园。今天天气很好,这串水滴很有可能是树冠上滚落的露水。得到这种认知,江曦拉紧的神经伴随她呼出去的气缓慢放松…

庄令随着她看了看滴水的屋檐,无声地挽了挽嘴角。他很少笑,笑起来也是很淡一抹而且消失得很快,但足够让江曦读出他笑意之下的微微嘲笑。忿忿地白了他一眼,这个人乍一看很呆,但真要是把他看成个呆子,没准备他连皮带骨头吞进肚子里还要问“咦,我这是在哪?”

没错,庄令就是这么一种人,很像夜里的孤狼,悄无声息地潜伏,一击必杀地狩猎。如果让江曦选择,她宁愿去得罪岑城也不愿得罪庄令,岑城好歹只是个凡人,庄令?庄令那已经是妖了,无所不能的妖。

因为是过年,房间内点缀着不少的鲜花。除了古董以外,白若似乎还很喜欢植物,庭院建成了个植物园,家里也随处可见形态各异的盆栽。江曦他们的屋子也不例外,茶几中间摆放着罗汉松,床头养着盆没开花的水仙…

江曦无聊地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一方五斗橱前。五斗橱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神龛,只不过是空的。神龛前的香炉边有个小小的土钵,里面堆满了泥土,看上去像作花盆用的。可是里面没有种植植物,或者说,江曦低头仔细观察,更像是曾经种了什么但是破土而出了?

她的目光重新游移到了神龛上,肖蕾说白家的保姆才打扫完这间房不久,而香炉里的檀香燃烧了一半并未被清理,那么神龛里的神像去哪了呢?看白若中西结合的家,江曦也不好判断她供的是哪一尊大神。

“是财神。”

庄令的声音冷不丁从她背后传来,虽然知道是他但江曦仍免不了暗暗被吓了一跳,自动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撞进了庄令的怀中…

坚硬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房间开足了暖气,江曦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这让庄令怀中的温度很顺利地传递到她身上。和他的手一样温暖,江曦凝固住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双肩被人轻轻按住,庄令贴着她耳侧说了句:“站稳。”

被你这么一说,更站不稳了好吗!

虽然庄令很多次牵过她的手了,但两人离得这么近却还是第一次。在男女之间,这个距离危险而暧昧,但如果男人是庄令,则让江曦很安心。有他在背后,就如同依靠在一座最坚实的堡垒上,没有鬼魂没有妖怪没有任何可怖的东西能碰触到他。

江曦的心上有根弦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能想象得到庄令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此时就在她的上方,只要稍稍抬头她的额头就能碰触到他的下颚…

“你怎么知道是财神的?”

“你告诉我的啊…”庄令清醇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一丝戏谑,一丝江曦…说不出的东西在里面。

我告诉你的?江曦迷茫,忽然庄令的呼吸猛然压低,近得就在江曦的唇角:“江曦…”扶在她肩上的手也慢慢滑到她的颈侧,宽大的掌心反复摩挲,渐渐勒紧…

江曦的心突突猛跳,茫然地,缓缓地,回过头。

漂浮着的头颅朝她绽开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骤然袭来的疼痛令江曦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低头,咬住她大腿阿宁无辜地看她。

在她扬起巴掌时,阿宁弹球一下远远地跳开,怒目相对:“不识好歹的女人阿喵!少爷看你做噩梦才让阿宁叫醒你的阿喵!”

是让你叫醒我,不是咬醒我好吗?!!江曦揉着眼睛从小圆桌上支起身子,看看手表,时间才过去十分钟左右。庄令仍维持着十分钟之前的姿势,只不过他手里的书已经丢在了一边,现在的他改握着支毛笔在一张紫色符纸上专注地描绘。

江曦怔怔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她不由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抽了口气,没有意外地引起了阿宁上蹿下跳的嘲讽。

真是在做梦啊。

庄令画得很入神,一笔一划极为慎重,慎重地让江曦不敢去打扰他,没有去问他刚刚的那个梦是个什么意思。

五斗橱…

她挪开目光几乎没有停顿地就看向了那个隐藏在晦暗里的角落,一米过高的棕色老式橱柜静静地立着。古老的东方样式和漆绘的花纹让它与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房间如此地格格不入,它的上面摆放了一座神龛,一个香炉,一个钵子状的花盆。

就算没有走近它,江曦可以肯定花盆里的土是凌乱的,香炉里有烧了一半的檀香,而神龛…则是空的。

她看了一眼庄令,轻轻的起身,鬼使神差地跨过在地上舔着自己肚皮毛的阿宁,走向了五斗橱。

果然和梦中没有任何的区别,她出神地看着那座小小的神龛。

“里面供奉的是什么?”

江曦的身体一僵,刚刚还在窗下细致描符的庄令此刻站在了她身后。她的呼吸变得沉重,重得她胸口和压了块石头一样。

没等到江曦的回答,庄令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江曦慌乱地想远离他,结果一个趔趄却是朝后面跌了过去。一双稳健的双手扶住了她的肩,随之庄令也站近了几步:“站稳。”

江曦和被阿宁又咬了一口一样,差点没跳起来,她心慌意乱地低着头不敢动也不敢去看庄令。

场景再现,有种让她无路逃生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