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皓抓住她的手,突然叹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索性做绝了算了。”可是他又将头一转:“只是,那张图现在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沈暮欢灵光乍现:“你给了阿醉了?!流觞宫要捣乱武林大会?!”想到这她突然就拔出了剑,一把就抵到了李重皓的脖子上:“你就没想过我会把你抓起来么?”

李重皓又将一双丹凤眼对着她,望了她好久,只望到沈暮欢心里都在发虚。突然他便说:“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想让我死,我就死。”说着便眼一闭,一幅任你宰割的模样。

这样一来,沈暮欢倒下不去手了。脸都憋红了,剑却越来越握不稳。

“阿欢,你不想杀我的。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闭嘴!”沈暮欢虽然骂,碧湖剑却已经扔了下来。”

“你从来只会对我又打又骂,只会拿剑指着我。从来不会对沈朝醉做这些。是不是,在你心中,我们俩到底也是不同的呢?是不是你觉得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才能这样糟糕地对我?”

他的眼又亮又黑,直直地盯着你。沈暮欢炸毛:“才不是!”

李重皓笑:“那我敲昏你之后,你大清早的就哭什么呢?!”

“我没哭!”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沈暮欢突然明白,指着他就问:“那个店小二就是你!是不是?!”

李重皓还是笑:“承认吧,沈暮欢。你早就相信我是喜欢你的,而你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我,是不是?!”

然后,李重皓的吻便铺天盖地地吻过

作者有话要说:扑倒之路进行中~阿欢姑姑,你等着吧!哈哈哈~

瞬息万变

沈暮欢稀里糊涂被人吃了一顿豆腐,还没搞清楚状况,李重皓就已经一脸餍足地看着她。一双丹凤眼里全是满足而温柔的光。

“你、你、你!”沈暮欢瞪大了眼,双唇是鲜红欲滴。

李重皓一看她这幅傻样,又瞧见她诱惑力十足的双唇,顿时觉得好笑又好玩。他一挑眉:“嗯?怎么啦?”

此时他说什么话,听在沈暮欢的耳朵里都是极其暧昧而危险的。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他的尾音都在上扬,她吞吞吐吐地商量:“那个,能不能把面具撕掉啊?”

虽然已经认出了他,可是这种被陌生人强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李重皓登时便瞪了她一眼,然后就随她的意笑眯眯地撕了面具。

瓷白细腻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浓而密的睫毛,凤眼、薄唇。沈暮欢一掌拍下来:“我靠!你个死孩子!”

李重皓竟然欺上前来,一手就握住她的手。沈暮欢下意识地就撇过脸去,吓得双目紧闭。李重皓就想着要逗她,故意就在她耳边吹气,见着她因此而涨得通红的侧脸与小耳垂,他更是心里痒痒,用鼻尖轻轻蹭沈暮欢的脸。

又是这么痒,沈暮欢终于是受不住,可怜兮兮地求饶:“不要啦。重皓啊,我以前对你多好啊,你不要再欺负我!”

“嗯?我怎么欺负你了?”

这还不叫欺负?!沈暮欢欲哭无泪,于是用手使劲掐了李重皓的胸口一把。

这二货还不知道这会子她使得上什么劲,掐一把就跟挠痒痒一样,对于处于血脉膨胀这种危险时刻的李重皓就他娘的跟闺房用品一样,顿时就是一个刺激。

李重皓暗暗咬牙,一口气呼出来。他轻轻地喊:“阿欢?”

满脸通红的沈暮欢还说:“嗯?”

鲜嫩欲滴的模样,再加上她这一个“嗯”字。李重皓眼一黯,抄起一旁的药碗,诱哄道:“阿欢姑姑,来,我们喝药。”

一碗药喝得见底,沈暮欢的脸颊上有一道残留的药汁。李重皓一脸盈盈笑意:“阿欢姑姑,要不要我帮你喝掉?”

沈暮欢好不容易敢睁开眼,被吻得晕头转向,迷迷瞪瞪就问:“啊?”

李重皓伸出修长的手指,握刀的手有细细的薄茧,他轻轻地抚上去。

沈暮欢再次欲哭无泪,只好举手投降,承认:“痒!”

李重皓突然一瞬间就捧住她的脸,朝着那药汁就一路吻过去,细细地啄,慢慢地啃。

沈暮欢想,吃我口水还不够,还要把我的脸都吃掉么?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咳咳,血气方刚啊…

李重皓好半天才停下来,然后便侧躺在她身边,可却一手臂悄悄伸到沈暮欢的脑袋后面,然后十分满足地说:“好啦。我们睡觉吧!”

谁还能睡得着?沈暮欢默默捶床,好在是整个山庄都知道她在养病,不会轻易打扰她。要不然这躺在她床上的死孩子估计早就被人抓了起来。

沈暮欢睡不着,李重皓却睡得香,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如何就与他混在一起了?与这个下蛊与己的仇人,与这个流觞宫的邪派?还是,与曾经阿醉的亲生弟弟?

脸上的余热还在,脸依旧是烫的,沈暮欢啊沈暮欢,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到底爱不爱他?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是那么可信,那么温柔。

就像死孩子说得一样,如果她不相信他,又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为他如此提心吊胆?

沈暮欢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于是一想就什么都不闻不问了。

连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都没有发现。

那人气势汹汹,沈暮欢愣在当场,然后下意识地就往床里面躲,她的手开始发抖,全身的血液都僵住然后慢慢变冷。

李重皓被她这冰凉的手一推,迷迷糊糊地醒了,哑着声音问:“阿欢,怎么了?”

回答他的不是沈暮欢,而是李铭冷硬的声音。他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重皓,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拿出配剑,剑带寒光,眸带厉色,他一字字皆如冬日里最冷冽的风,一刀一刀刮在旁人的身上,溅出血光。

李重皓一个翻身,拿了碧湖剑就将沈暮欢护在身后。

岂料李铭开口便说:“沈姑娘,还不赶快将这畜生拿下!”

李重皓笑:“李铭,阿欢是你叫得动的人么?想要拿下我,何不先问问我手中的剑?”他剑锋一指,碧湖发出莹绿的光。

碧湖在很多年前是为本朝一皇子所用,它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使剑者将内力注入,碧湖就会如同有灵性一般,会直取对方命脉。

但是这个度最难把握,内力放得太少,碧湖不能驱动。内力注入太多,碧湖本身受不住,而使用者也会因内力流失过快反被对手占了上风。

碧湖这种剑在沈暮欢手里就仅仅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已,而在李重皓手里,那就是另一个极其强大的帮手,跟人没有半点分别。

李铭显然是了解到这一点的,他立马剑一挥,也不多言,直接攻上前去。

李重皓自然驱动内力,直接冲上前,拿剑劈开他的剑。

森森剑气,两人速度极快,沈暮欢只看见“嗖嗖”的人影。她手里出了一层细汗,腻得很,一颗心又七上八下起来。

李铭突然一声大喝,偏偏叫了一声沈暮欢,他剑锋一偏,却直直向沈暮欢取去。

沈暮欢整个心思都在李重皓身上,哪里想得到这等变化?身形还没动,剑气已经袭到她的脸上。她连后退都忘了,尖利冰冷的剑刃几乎要触到她的脸上。

那是剑,是杀人的剑。不是李重皓细密的轻吻,不是他温柔的爱恋。剑一旦砍上来,便再没有活路。

李重皓一看她那吓呆的模样,心里大叫不好,已是满脸的焦急之色。硬生生便转了身,连忙将碧湖缠过去。

纵使碧湖乃软剑之王,也快不过李铭几乎落到沈暮欢脸上的剑。

见此情形,李重皓已是大急,立马大喊:“阿欢!”

沈暮欢听见他的呼唤,心头一震,连忙看向他。却见得他纵身扑过来,也不知是哪家心法,竟然一时间速度提快百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挡在她的胸前,已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接下那一剑。

剑锋没入他的胸膛,“嘶”的一声,也不见衣帛裂开,却只有汩汩鲜血冒出来,顺着泛银光的剑一滴滴落下来。

“重皓!”沈暮欢连忙抱住他。

李铭一剑恐怕是带了八分内力,李重皓的脸色顿时煞白,额角青筋冒起。

李铭见状,又是“噌”的一声就将剑拔出。而鲜血顺着他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跟下雨一样,洋洋洒洒。

沈暮欢觉着她的一颗心顿时就是一揪,然后便是疼,一波一波像潮水一样汹涌而至的疼。

李铭又是举剑,李重皓拉住沈暮欢的手悄悄地问她:“阿欢,你要不要跟我走?”

可是沈暮欢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被他一把握住了手。他又再次举起剑,带着她势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沈暮欢红了眼眶,有泪水聚拢来。

李重皓已经拼尽全力,李铭竟然渐渐落了下风。

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就到门口那么一点的距离,沈暮欢却觉得那是她活了这么多年来最长的一段路。

他胸膛已经被鲜血染红,可是他的手却依旧强劲有力,他紧紧地牵着她,没有丝毫松动。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人就在此刻突然闯了进来。他高声呼喊:“阿欢!”

他的下一句话却没有说出来,沈暮欢见了连忙喊:“师父!”

沈逸之眼一黯,却只问她:“沈暮欢,你答应我什么?!”

她答应过什么?她说过的,再也不要与他们有牵连的。可是怎么办?她做不到怎么办?

沈逸之恨铁不成钢,随手抄了茶杯就往她身上扔。沈暮欢一个躲避,却已经从李重皓挣脱了开来。

沈逸之见此情形,突然一笑,大喊:“阿欢,做得好!李兄,赶紧擒住他!”

李铭一听,连忙加快攻势。沈逸之立马走到沈暮欢跟前,一把就拽住她。

李重皓大喊:“阿欢,过来!阿欢!”

沈暮欢想动,沈逸之立马穴位一点,她便再也不能上前一步。沈逸之再喊:“李重皓,你休想!你也不想想,沈暮欢中蛊这么久,为何现在才医治?为何偏偏要在天下山庄医治?”

李重皓的眼看过来,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沈暮欢知道,他是想让她否认,想让她解释。可是她却已经丝毫动弹不得。

“你武功本出自李家,这世上制得住你的只有这山庄的庄主!现如今你已中了一剑,还想往哪里逃?!”

沈暮欢只看见李重皓的攻势突然变弱,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突然转过头来问她:“阿欢,你知道雪蛮巫医是我的人?”

这是一场引他前来的局,沈暮欢此刻已是再明白不过,可是她想要头,却已经动不了一分了。

李重皓见她如此,一个恍神,背上又被刺伤一剑,终于倒地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死孩子啊,这辈子就栽在阿欢姑姑手上了…

救人不得

碧湖剑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叮”。李重皓满是血的胸膛贴在地上,便有血将乌青的地面染红。

沈暮欢亲眼看见他耗尽心力,亲眼看见他失望透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脚步都不能动。

上一秒他还拉住她的手,他是信任并且爱恋她的。可是就是这样,他的爱就成了淬着剧毒的刀,一旦握在旁人手上,便能徒手解决他,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暮欢的眼泪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来,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任着眼泪就那样流。

“沈姑娘,做得好!”李铭从地上一把捞起李重皓,就跟扛货物一样扛走了他,临走前倒还不忘夸她一句。

沈逸之看见他们走远,才又伸出手解了穴道。

沈暮欢一旦能动了,却全身瘫软下来,身子往下一倒,“咚”的一声,满头满脑狠狠地撞在了地上。

沈逸之只是站着,丝毫没有拉她的意思。

“阿欢,你好好养病,武林大会之前就不要出去了。”说完,他便一脚踏出门外,还不忘紧紧的栓住了门。

变相的软禁,沈暮欢的身子一分一分地冷下去,贴在坚硬的地上,更加冷,可却不想起来。

她就这样躺着,默默地留着泪。她想起小的时候,冬日里,她在雪地里抓麻雀,支起一个框,框里放了些野果、小鱼干。她牵着线,然后便是等,麻雀一进去,她只要轻轻一拉线,那只麻雀如何扑腾都插翅难飞,丝毫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现如今,她成了那野果鱼干,而李重皓就成了那麻雀。线的另一端在李铭的手上,而这天下山庄就是专为李重皓准备的牢笼!

天色渐渐暗下来,光斑从沈暮欢的身上划过,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墙边移,最后悄悄地消失不见。

整个天地都仿佛安静下来,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在这一室的空旷之中,只有沈暮欢一个人。

她不敢闭上眼睛,一旦闭上了眼,满目皆是李重皓浑身是血被李铭扛出去的情景。如果没有她,他怎么可能落入正派的手中?沈暮欢咬咬牙,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受了凉气,她刚一起来,喉间便涌上一股血腥之气,她低下头,果然就“哇”一声吐出一大滩的黑血来。

她脑袋昏沉,双眼浑浊。可是她咬牙想,她要出去,她要将麻雀放走,并要告诉它以后千万要走远,最好不要再来。

她走到门前,手狠狠地磕在门阀上。她要将这门打开,却总也使不上力气。最后她颤颤巍巍将门打开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了两个手持大刀的家丁,一看见她出来,二话不说,伸手就将她一推。眼见着她仰面倒去,又将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沈暮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一分力都使不出来,只要人一推,连躲避都来不及,就只能往后一倒。

可是怎么办?她再一次爬起来,环顾一周,最后决定爬窗。既然门口已经有人守着,那么她也不指望能够从窗口轻而易举地出去。她爬上窗边的桌子,透出一个头。

出乎他意料的是,窗口居然没有人。沈暮欢第一反应是:有诈。可是当她整个身子翻过窗口,一脚踏在外面平地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制止她。顺利得让人心慌,她驼着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还没绕过屋子,果然就有人拦住她了。沈暮欢低着头,她的视野里突然闯进一双白底绣花的鞋子。她的第一个动作是连头都没抬,转身就要往反方向跑。

那人也是看出她的意图,劈手就拦住了她,叫出声:“沈暮欢!”

这个声音太熟悉,沈暮欢立马太出头,坚定决绝:“苏姑娘,你不要拦我!”

苏烟笑:“我为何要拦你?我是想跟你一起去救他。”

沈暮欢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说不清道不明。苏烟一见她这般模样,又道:“就这一下午,江湖上早就传开了,人人都知道李重皓已经被天下山庄逮住了。你知道现在他们最想看到什么?”

“最想看到他死。”沈暮欢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事实。

“错。最想看到他跪地求饶,然后将‘天下归元’交出来。”

这倒真应了那谣言,这会子不仅是“天下归元”,连李重皓都在天下山庄。如今情形,他能有多少活路?

“走吧!”沈暮欢点点头:“先将他救出来。”

可是她们两人在天下山庄毕竟是客,哪里知道李重皓会被关在什么地方?两人一个不会武功,一个又是个气虚无力的三脚猫,俱是有心无力的人物。哪怕已经够小心翼翼了,还是被人逮到了。

李铭脸上带笑,却无端让人看了心慌。他笑着问:“苏谷主,沈姑娘能下床了?还是歇着好吧?”

沈暮欢看不得他这般虚伪模样,径直便问:“李重皓在哪?!”

李铭登时脸一沉:“怎么?沈姑娘想要干什么?”

“李庄主,李重皓被抓是武林大事,山庄外面都是听了消息的一帮江湖中人。你打算怎么处置?难道是想引起武林骚动么?这阵子为了‘天下归元’死了多少人你也清楚。小女子以为还是早日公开审问李重皓,让江湖早日恢复平静。”

沈暮欢心下一忖,将李重皓放到眼光下,总归要比在暗处来得好。顿时附和苏烟:“苏姑娘说得极是。李庄主打算怎么办?”

李铭阴笑一声:“聚在外面的那群人很快就能散去。苏谷主说得对,但是你就不怕流觞宫来捣乱?我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苏烟精致的脸已经渐渐显出急色,沈暮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远处而来的沈逸之一声打断。

“阿欢!你给我滚回来!”

沈暮欢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便一动都不动。

沈逸之大怒,大步流星一下子就来到她跟前揪住她的衣领就往回拽。沈暮欢可不干,是又踢又咬。沈逸之虽然武功尽失多年,但他一身横肉岂是白长的?他立马就朝沈暮欢背上猛地一拍,沈暮欢差点要吐血。

沈暮欢喊:“你丫放开我!死老头!”

沈逸之一个穴位点上去,沈暮欢登时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