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来完了,该来软的了,苏慧娘叫了她们起来,并赐了名字,一个叫做藿香,一个叫做木香。藿香年岁较大,看起来木讷老实,苏慧娘把她放在了林氏身边伺候,木香年岁较小,也活泼机灵些,苏慧娘就放在了自己身边。与那些个从小接被调教过的不一样,这两个丫头,实在是算不上多知事儿,还需要多多调教才是。

除了两个丫鬟外,在接下去的两天里,苏慧娘又买了个小厮,雇了一个灶上的妈妈,那妈妈是南方人,做的一手好汤,苏慧娘由为满意,随着人口的增加,本来稍显冷清地家中,也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第三天,由苏文亲自书写的“苏府”二字的牌匾,正式挂在了门庭之上。在这个对于苏慧娘来说,既陌生又说熟悉的上京里,她们终于又有了立足之地。

时间流逝,转眼间,便又是一月而过。

苏文早在半月之前就去书院报道了,而苏慧娘与林氏也已经习惯了上京的生活方式。

这一日,苏慧娘决定动身前往永平侯府。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王七郎,可总归要试一试才行啊。

哪怕是远远地见一面,她这颗悬挂了许多年的心,也才能放下。

永平侯府坐落在皇城以南的朱雀大街,那里毗邻节次的坐落着许多皇亲国戚,因为有名,所以倒是极好找的,苏慧娘寻了路人来问,得了地址,便一路而去,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即使递了拜帖,她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召见,对方甚至连个角门都没让她进。

“你也别太着急了。”回去以后,林氏劝说道:“咱们离的这样近,总有一天会见着的。”

苏慧娘叹了口气,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第66章 又见陈钰

丫鬟木香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向着黄梨雕花的木床上看了一眼,透过轻柔的绣着荷花的细纱,可以清楚的看到,卧床而躺的女子,正在熟睡中。木香没有着急去叫醒主子,而是轻声地走向一旁地落地大衣柜,从中挑选出几件衣裳,因为主子偏爱淡色系的,所以她挑选的都是鹅黄、青绿之类的,既轻薄又透气的衣裳。

做完这些后,木香才走到床边,低低地叫了声。

片刻后,纱帐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腻白的手先伸了出来,而后便是张略显惺忪的睡脸,木香蹲□,把绣鞋摆正,对那女子道:“左右家里无事,主子可以再睡会儿的。”

苏慧娘听了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睡饱了。”

洗漱穿衣完毕后,苏慧娘来到了花厅,摆在最中间的雕花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饭,两碗稀粥,一屉包子,还有几样小菜。

“老夫人呢?”

“回小姐的话,老夫人在后院喂狗呢!”

苏慧娘听了点点头,稍等半晌后,林氏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说实话,有些人就是给她住着金窝银窝,穿着绫罗绸缎,她看起来还是个沐猴而冠,外像里不像,林氏无疑就是这样的人,自打搬来京城,家中也有人伺候后,林氏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藿香干活的时候,她非要抢着去干,弄得小丫鬟诚惶诚恐的,后来还是苏慧娘出言,说依了老夫人的意思,这才把那吓得够呛的藿香安抚了下来。

“娘,快坐下来,一会儿粥都凉了!”苏慧娘笑意盈盈地递给了她双筷子。

母女两个吃了饭,而后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苏文身边的小厮昨儿回来报信儿,说他今天会回家,所以她们两个都坐在这里等着,傍中午的时候,苏文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领回来一位客人。

“苏伯母,苏姑娘,好久不见了。”来人不是陈钰又是谁。

打那次分别,足足已有三年,这还是两家人头一次碰面,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能遇见熟悉的人,不可谓不是一个惊喜了。

请了陈钰上座,两人都相互打量了一下。

在苏慧娘眼中,陈钰成熟了些,也更有气势了,整个人看上起来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了。

而在陈钰眼中,苏慧娘越加貌美了,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感觉。一些记忆里的画面猛然浮上心头,陈钰心脏处重重一跳,不知为何,手心里竟出了些许虚汗。

对于陈钰的心里变化,苏慧娘一无所觉,她当先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的?”

一旁地苏文抢先回答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是想安顿好了后,再去拜访谨言的(陈钰的表字)没想到,先让他找过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陈钰回过神来,假装生气地说道:“若不是我得了老师来京城的消息,前去拜访,都不知道你也跟着一块来了。我看你是故意避着我,不拿我当朋友啊!”

“不是!不是!”苏文听了这话,急急忙忙地摆了摆手:“你现在是威武伯了,我怕贸然拜访,有些…”说道这里,他颤颤地低下了头。

“那又如何”陈玉没好气地教训道:“朋友相交贵在真诚而不在身份,你这样做,岂不是寒我的心。”

苏文听到这里不由站起身,对着陈钰一躬,口中道:“这事是我想差了,还请谨言原谅则个。”

陈钰又哪里是真生他的气,闻言自是哈哈一笑。

苏慧娘倒是有些惊奇,他看了陈钰一眼,什么时候,这人竟被封了伯爵?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陈钰微一沉吟,有些叹息地说道:“三年前威武伯府惨遭劫难,我大伯一房,就此绝嗣,这威武伯的爵位就落在了我头上。”

原来如此。苏慧娘点了点头,见他面色沉重,不由忙转移了话题:“陈夫人可好?”

“家母身体还算康健。”

中午的时候,苏慧娘设宴招待了陈钰,他与苏家人也是极熟的,饭桌上笑语焉焉,气氛极好,少顷,宴毕,苏文因多饮了几杯,此时便有些不胜酒力被林氏扶着回房休息去了,苏慧娘便陪着陈钰在花厅饮茶,两人分别说了些自家琐事。闲谈中,苏慧娘知道陈钰如今依然未婚,她不禁有些诧异,不过想及他曾经被退婚的经历,便有些明了,暗道了声可惜。

思及陈钰如今的身份,她心中又是一动,何不趁机打听下王七郎的事,或许他也能知道几分。

“永平侯府?”陈钰诧异地挑挑眉。

苏慧娘知道他是可以信得过的人,便直接明了的把王七郎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钰听后大吃一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半晌后才喃喃道:“竟然是他!”

苏慧娘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陈钰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道:“是有这么个消息,三年多前,永平侯爷意外暴毙而亡,他身下又无男嗣可以继承爵位,为了此事,永平侯的几个兄弟很是闹了一阵,然而就在僵持不休时,永平侯爷夫人竟从外接回了一个孩子,说是侯爷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骨肉,这事在当时弄的很轰动,连当今圣上都派人过问了。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就是七郎。”言语间,无不充满了唏嘘。

“那爵位最后落在谁身上了?”苏慧娘直接问了最中心的问题。

陈钰摇了摇头:“这事扯皮了许多年,倒如今这侯位也没有确定是谁来继承。不过——”他话留半截,脸上露出犹豫地表情。

苏慧娘便着急的问道:“不过什么?”

“这也是在下随耳朵一听,不知当不当得真。”

“陈公子请直言。”

半晌后,他才有所保留的说道:“听说那位永平侯府的嫡子性格荒诞,行事异常,曾经亲手打死过伺候自己的丫鬟,还尝尝顶撞长辈,出言不逊,在上京的贵族圈子中,风评很不好。”

苏慧娘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苦笑。她知道陈钰说的应该是已经精简过很多的了,那孩子还是这么无法无天吗?苏慧娘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欣慰”还是应该骂一句“蠢材”了。

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半晌后,陈钰才告辞而去。

那一晚,苏慧娘却前所未有的睡了个踏实觉,无论怎样,那孩子还活蹦乱跳的不是?

如此,时间又走过两月,这两月之中,陈钰又前后来过三次,有时是和苏文一起来,有时却是自己独自前来,他给苏慧娘捎过两盆紫墨的玉兰,也送过一只会学人叫的八哥,都很得苏慧娘的喜欢。

然而,苏慧娘毕竟不是个傻的,陈钰的心思,她多少也看出了些,除了觉得不可思议外,便只剩下些微的荒唐感。不过,那边并没有表明,她这里却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可是两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若是真到了那当口,苏慧娘倒是希望直接了断的把话挑明,省的把人家耽误了。

八月初七的那天,苏慧娘收到了一封请帖,是威武伯府下的,那上面写着三日之后,邀请苏慧娘和林氏参加威武伯老夫人的寿宴。苏慧娘想了想,派人去书院问了下苏文是否同去,下人回信说苏文也收到了请帖,是要去的。

苏慧娘又把这件事跟林氏说了,林氏听了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去。苏慧娘知道她是怕自己出了洋相,让人笑话,不过那种场合确实不太适合林氏去,苏慧娘听了后也不强求。

第二天,她特意去了京城的银楼一趟,那银楼名为“宝文楼”是家百年的老字号,无论做工和信誉都值得信任,因为有了随身空间这么个超级作弊器,所以苏慧娘在银钱上那是极大方的,小手一挥,就给自己置弄了整整两千两银子的首饰,分别是一套赤金缠丝镶红宝石的头面,一套白玉翡翠的头面,一对芙蓉须虾镯,几只样式精美的簪子,钗环,耳坠等等。

三日过后,苏慧娘果然坐上了去威武伯府的马车。

丫鬟木香有些好奇有些局促的坐在她身边,显得有些毛躁地动来动去。

苏慧娘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木香吐了吐舌头:“小姐,你说那威武伯府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富贵无边,奴仆成群啊?”

苏慧娘嘴角边扬起抹笑意:“你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

“奴婢有些紧张嘛!”几个月的相处,木香已经深知自家主子是个和善人,所以在说话时,也没了刚开始的诚惶诚恐。

只要做好本分,守着规矩,对于此,苏慧娘倒也完全不在意,毕竟谁也不想在身边放个木头桩子不是。

第67章 伯府寿宴

苏慧娘前世曾做过侯爵夫人,且那时的谭家因出了个皇后娘娘,是以在京城中,算是真真的顶级豪门,而很显然,现在的威武伯府是远远达不到那时的盛景的,不过,对于第一次踏上伯府门槛的木香而言,已是震撼的差点走不动道了。

“仔细些。”苏慧娘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襟,略带警告地说道:“只管跟着我,眼睛别到处扫。”

木香闻言立刻回复了心神,知道自己是给小姐丢脸了,忙镇定了几分,低声应了句:“是!”

伯爵府中自有那管事的妈妈前来接应,苏慧娘二人一路想着后院走去,沿途但见房檐下挂着喜气的红绸,来往下人脸上也都挂着笑容,不多时,进了座四扇红木门全开的大厅,只见里面已经是座了十几位女眷,当下,正坐与寿字镂雕底下的不是陈夫人又是谁。

“慧娘给陈夫人请安,祝您万寿无疆,松竹永青。”苏慧娘敛下心神,微笑着行了个礼。身旁的木香,知景的献上了贺礼。

“早就盼你来了!”陈夫人爽朗一笑,招了手,让苏慧娘到她身边去:“好孩子,咱们可是许久未见了,你娘她可好?”

苏慧娘看了眼笑意盈盈的陈夫人,心中闪过抹疑惑,在她的印象中,陈夫人可不是那等亲切和善的妇人啊:“劳夫人惦记了,我娘她还好。只是前些日子染了些风寒,否则今儿就亲自来给您贺寿了。”

“无事,无事,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底下的众人见陈夫人与苏慧娘亲近,又见这年轻女子是个生面孔,不禁起了好奇,有些人就专门询问起了苏慧娘的根脚,当知道对方只是个平民女子后,那点子兴趣也迅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对此,苏慧娘也完全不在意,见过礼后,便坐到了大厅的一角中。有那穿着粉衣的小丫头过来,给苏慧娘奉了茶,借着喝茶的功夫,苏慧娘抬眼细细扫了眼周围,陈夫人是今儿的寿星,大家自然是围着她转,且那些个妇人周围,也坐着四五个年轻少女。

见了此景,苏慧娘心里面便有了几分谱,这种行为其实也很常见,无非是大家借着机会聚在一起,彼此之间相看相看,家里有姑娘的,便可趁机带出去露露脸,有儿子的则瞪大眼睛瞅着未来的儿媳妇,而非常显然的,陈夫人应该就是属于后者。

因着陈钰对自己的那几分微妙的感情,苏慧娘也不由自主的看了几眼那些个少女,四人之中,有两位女子比较出众,一个身穿藏蓝色裙子,人长的不算多好看,可浑身都有一种娴静的气质,另外一个则是穿着粉衣的,长相俏丽,看起来也是活泼的,围着陈夫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陈夫人看起来也挺喜欢她。而言谈之中,苏慧娘也知道了,这些夫人们大都是什么奉剑将军、或是四五品官宦人家的夫人,论爵位在京城中都算比较低的,而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威武伯府现在的状况,在京城的贵族社交圈中应该已经算是那种边缘的人家了。

摆寿宴,图的就是个气派热闹,不多时,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戏台子已经搭建好了,请各位夫人、小姐,移步云云,众人便嘻嘻笑笑的来到了院子里,苏慧娘也坐在了大约三排之后的椅子上,以前也曾说过,苏慧娘是个戏痴,不是痴迷的痴,是白痴的痴,而今儿台上演的就是那种最让她感到无聊的“文戏”然而,在周围都是兴致勃勃,时不时就打赏叫好的人群中,她就是再无聊,也得做出副感兴趣的样子,倒真有几分累人。

《麻姑拜寿》的戏码演了足足两个时辰,苏慧娘在底下坐得脖子都僵了,戏台上的角们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约是茶水喝的有些多,此时腹中便有些胀痛,拉了身边的木香一下,主仆两个从人群中转了出来,问明了方向,便一路寻了过去,解完了手,苏慧娘又实在不愿意再回去“受罪”。想着拖拖时辰,待差不多结束了再回去。

“奴婢刚才瞅见了,那边似乎有个花园子,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慧娘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主仆两个慢悠悠的行了过去,果然在处拐角处见到了几株桃树,此时已是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入目的只有一片干丫丫的树杈,不过苏慧娘也不在意,只要能让她清净地坐会儿就行,然而,老天似乎就是要和她作对一样,她还没有缓过一口气呢,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便自动自发的钻进了耳朵中。

“钰哥哥,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请你收下。”一道带着娇羞的声音响起,听着就知道是个女儿家。

“林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然而,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怎么能要你的东西,还请林小姐收回去。”

苏慧娘一愣,她没想到自己躲个清净,都能撞见这样的事儿,脸上不由出现抹尴尬,寻思着便要起身躲了,然而,木香那个小丫头,却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耳朵支愣了老高,任是苏慧娘怎么使眼色,都立在那里不动。

便在这时那林子里的两人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只听那到女声猛地拔高了一个音度,很是激动地叫道:“钰哥哥,我对你的感情,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怎地还对我这样冷漠,真是让珠儿伤心。”

“林姑娘大概是误会了,在下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还请姑娘自重…”

苏慧娘的脑袋里刚闪过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的话,便见前方迅速闪出了一个人,不是那陈钰又是谁?他的身后正追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正是刚才所见的那位粉衣的俏丽姑娘。那姑娘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人,乍然见了堵在这的苏慧娘,脸上霎时一白,也顾不上再向心上人表露情意了,提着裙子便慌慌张张地跑了。

倒是陈钰,停下了脚步,遥遥的与苏慧娘对视了起来。

苏慧娘脸上自然而然的流出抹惊讶,疑惑的叫了声:“真巧啊,原来陈公子也来赏花。”

一副我刚刚才过来,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陈钰深深地看了眼她,嘴角边习惯挂着的那抹笑意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半晌后,他说道:“是呢,原来苏姑娘也是爱花之人。”

于是,这一男一女,便在着满院光秃秃的树杆下,对立而望。

那场景当真是有几分荒诞可笑。

看着陈钰那双漆黑的眼睛,不知为何苏慧娘竟感到了一丝丝心虚,她假意咳嗽了几声,向着陈钰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就走。

“刚才那位姑娘所说的话,你不必当真。”背后传来陈钰略带低沉地声音:“在下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苏慧娘脚步一停,随后走的更快了。

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陈夫人的寿宴直到酉时才算散席,苏文要直接回书院去,所以苏慧娘便和木香直接回了苏府,进了家门与林氏知会一声,她便已身体累了的缘故,早早地回房休息了。

卸了头上钗环,苏慧娘坐在镜前,轻梳着自己的发丝。

身旁地木香在一旁整理着衣物,并喋喋不休地说着今日去威武伯府的见闻,并着重说了后院中撞见的那件事。

“小姐,你说那个什么林姑娘可真够大胆的了……不过可惜,人家陈公子不喜欢她…真可怜,哭的脸都花了呢!……”此时,大瑞初建,男女之间的封建礼教远远没有后世那样严格,像这种偷偷私会,暗表心意的事,只要悄悄的,不弄的人尽皆知,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你说完了吗?”苏慧娘放下手中岑香木做的梳子,淡淡地问道。

木香毕竟不傻,哪里看不出主子的脸色,猛地闭上了嘴,颤颤地叫了两声:“主子…”

打开一只精致的五角盒子,抠出些花油出来,涂抹在手心中,苏慧娘说道:“出去,跪在门口。”

“小姐…”木香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此时已是六神无主了起来,噗通声跪在地上:“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说错话了,小姐您原谅我吧。”

“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把花油一丝丝地抹在发梢上,苏慧娘的脸上已是有了抹冷色:“我是让在跪在门口,不是跪在这。”

木香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站起身子,走到房门外,眼睛带泪的跪了下去。

苏慧娘换了身新的亵衣,熄了灯,掀开绣被,一咕噜的钻了进去,那一晚,她睡的很好,甚至没有做任何的梦,再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第68章 乐云寺中

“嘶…”木香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流着泪水道:“你轻一些啊。”

“好,好,好。”藿香连忙放轻了手上的力气:“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让小姐罚跪了一宿。”

木香闻言,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再顾不上肿的像馒头似的膝盖,趴在床上痛哭道:“都是我说错话,惹怒了小姐,藿香,你说小姐姐会不会从此恶了我,把我发卖了出去啊。”

“好妹妹,不会的。”藿香赶紧劝道:“咱们家小姐是个和善人不会卖了你的,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我就去求老夫人,一定不让小姐卖了你。”

她们两个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被爹娘卖到人伢子那,辗转流离了许多地方,过的是忍冻挨饿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是自打进了苏家后,不但每日能吃上好饭,府里还给发了四季衣裳,月月还能得二两银子而且伺候的主子对她们也是和和气气,从来没有呵骂过,,较之以前过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所以木香她们最怕的就是被主家给卖了,再去过那种颠沛的生活,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利索呢!

木香心中惶恐,越想越害怕,她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罢了,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只知道痛哭流涕,藿香为人老实又一向与她交好,见状,心里也是不好受,坐在床边跟着掉起了眼泪。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苏慧娘不禁再次摇了摇头,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藿香擦了擦眼泪,前去开门,见来人是苏慧娘,不禁大吃一惊,叫了声:“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慧娘没有说话,脚步缓慢地走了进去,里头的木香听见是自家主子来了,慌忙地就要起身,却被苏慧娘一把按了下去:“好了,躺着吧,不用起了。”

“小姐…”木香讷讷了两声,红肿的眼睛并不敢去看她。

苏慧娘看了眼那□□在外的一对膝盖,已是青紫一片。

“这是一瓶上好的化瘀膏你按时抹着,要不了多久,腿就会好的。”

木香见小姐还给自己送药,心中不禁泛起抹喜悦,连连道:“谢谢小姐,这次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慧娘听了便问道:“你说是你的错,可是知道错在哪了?”

木香神色一哽,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慧娘看了她一眼,而后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性子好的姑娘,像你这样的年岁也正是活泼的时候,可是你这“活泼”也是要分场合的啊,在家里随便些自是无妨,可是在外面,就该守着性子,不能给主子添麻烦。那日在伯爵府后院中,咱们无意撞见别人的私事,我给你使眼色,要悄悄地离开。可你倒好,不但不走,反而在那里听的兴起,到底你是主子呢,还是我是主子呢?”

木香脸上冒出层层虚汗,哭泣道:“是奴婢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该给的惩罚苏慧娘已经给了,所以此时也无意在责骂于她,只要把话点透,下回不犯便好。

“好了,别哭了…”苏慧娘缓了脸色,轻声安慰了几句,最后又说道:“放你三天的假,好生养着吧。”

当天晚上临睡时,藿香给她抹了药,而后叹道:“以后可不能自作主张,由着自个的性子来,得听主子的。”

仰壳躺着的木香使劲儿的点点头。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木香的腿脚也已是彻底好利索了,照常的在苏慧娘身边伺候,大约是经了这一罚,她倒是收起了几分跳脱性子,变得知事许多,在苏慧娘身边也伺候的越加得心应手。

这一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苏慧娘上身穿着玉兰花色的短衣,□着天蓝色的散边长裙,手臂上挽着条涤白色的长纱,装扮的既素雅又美丽。

穿的如此郑重,是因为她要去赴一个约。

威武伯,陈夫人的约。

陈夫人约她的地点并不在府上,而是在一座寺庙中,上京北郊,云乐寺。

云乐寺起建于前朝,虽经历战火却摧而不毁,自大瑞建朝后,高祖礼佛敬法,佛道之势渐有兴盛,所以这离京城最近的云乐寺自然就是香火鼎盛,一片繁盛之景。

“小姐,好多人啊!”木香睁大了眼睛,很是惊奇地叹道。

苏慧娘听了便笑笑,说起来也是有意思,因为着满天的神佛实在太多,今儿是这位菩萨的圣诞明儿是那位罗汉的生辰,后日又是哪位佛祖的正果之日,所以这一年之中,当真是一天都不得闲,日日都有法会,时时有人布道。

今天也同样如此,只见那长长宽宽、高高厚厚,一层又一层地石梯前已经是人头攒动,川流不息。

苏慧娘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两个钟头,所以现下并不着忙,只顺着人流向前走去,进到寺庙里后,苏慧娘让木香买了几柱高香,又在那功德箱中放下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像她这样出手大方的香客,便是佛门中人也是忍不住心生喜欢的,这不,那功德箱旁的小沙弥就笑开了眼,一个劲儿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对佛礼敬,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