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立刻惴惴不安的道:“你怎么还叫我娘娘呢!仔细你娘娘恼了你。乖,以后叫我婶子就行。”

周幸抽抽嘴角:“她又不来,不知道的。”这事没法解释,解释太清楚,周嫲嫲没准又抖起来了。她的伤害值是不大,但癞蛤蟆上脚背这种事当然是能免则免。

周娘子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左右看了下:“那个车夫靠的住么?”

“不怕,车夫总与人拉车,听的最多的闲话。他们都不传的,传多了人家不爱叫他做活。”

周娘子才放下心来,又嘱咐道:“日常可别带出来。”

“知道。”

几人走进屋内,一阵凉意迎面扑来,霎时心神俱爽。旧式的房子阴凉,真是比开空调还舒服,冬天除外。周成早在他们才下车时就听到了动静,就把西瓜捞上来切好,笑着招呼:“今年自家的瓜,又沙又甜,大姐和姐夫多吃点。爹爹出门了,你们先坐一下,他等下就回来了。”

周幸坐下来咬着西瓜道:“鱼收到了没?”

周成笑道:“收了,一百多斤呢!我选了好几种,都分类捆好放在阁楼上。都是好货。又有,我去鸡毛村收鱼时,有个老嫲嫲做的酱菜特好吃,我把她的方子抄来,叫娘娘试了试。没她的好吃,却也不错。你先带回去尝尝,好的话我们就多做。”

“这就知道搂草打兔子了?”谢威笑起来,“真是有长进!”

“那当然。姐夫,你说教我算账的,今天成不?”

谢威爽快的点头:“走,去你屋里!”女婿到岳家还挺尴尬的,岳父善谈的话还能扯一下八卦,不善谈的话总觉得是个外人戳那儿,更别提这还不在家。还不如跟小舅子混,也让周幸说说私房话。

周娘子却没甚好说,自打周幸跟他们家下了订单,整个家里就算搭上了一条稳定的、细水长流式的补贴家用的线。不多,却一直有。还不像鸡蛋,养鸡负担太大,便是人家要买他们也没有多少。这鱼啊、笋啊都是村里白捞的。周大嫂还挖了个池子养了一些,总归只要劳动力不用耗粮食,只要有销量,家里人的生活水平就能提高一个台阶。周娘子为此上了一百二十个心,人家送过来的干货是翻捡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女儿吃了亏。对这个女儿,周娘子始终认为亏欠良多,能有补偿女儿的机会,焉能不认真?有她的存在,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好又多的干货品质,为此连带燕绥对她都是感激的。这个女人,除了懦弱点儿,在做母亲方面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周幸便找着话题闲扯:“上回你们带口信给我,说家里养了羊?”

周娘子点头:“你大嫂养的,我们也搭着养几只。羊就吃草,可以放远一点。过年的时候给你送几只去尝尝,我们也吃吃羊肉。”说着周娘子就高兴起来:“说来你大嫂真是个能干人,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净利落,比先前死要聘礼的那家小娘子好多了。那个小娘子如今也嫁了,娇养的很,纳鞋底都没力,如今夫家嫌弃呢。前日赶集碰上她娘娘,还说后悔呢,早知道许给我们家了。还不是看我们家如今又兴旺起来,她也不想想,没得你这个大嫂哪里能有这日子过呢?她家女儿可吃不起这个苦。”周娘子又叹:“可惜大郎被嫲嫲惯坏了,懒的很。你大伯母也过分…这样的新妇还嫌呢,要是小四娶个这样的好新妇,我立时死了也能闭眼了。”

周幸笑道:“大嫂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且不用担心到那个份上。”几个照面下来,就知道周大嫂不是腼腆的主。豁出去脸面不要,婆媳掐架,还不知谁胜谁负呢!

果然周娘子点头:“那是,也够厉害的了。前日你大哥与人喝酒吹牛,她冲过去就把整个桌子掀了。我们这乡下地头,能有多少东西给她掀了浪费?其他人再不敢和大郎厮混,两口子为此还打了一场。”说着抿嘴笑道:“却是大郎没打过,你大伯母哭天喊地的,闹了几日呢。”

周幸囧,这算恶人自有恶人磨咩?大嫂威武!她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跟大嫂聊聊天了!

副业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幸回家,周大嫂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的。这个小姑子一声不吭的就帮一家人抗过了灾年,村里饿死了多少人?就他们家嘛事没有,她还偷偷省了点口粮捎回了娘家,真是感激不尽。为了长远的搭上这个小姑子,她跟人借债养羊时都不忘算上婶子家一份,人情给大发了,为了这事自家还打了一场,当然是以她胜利告终。她跟二婶都快被自家婆婆和嫲嫲揉搓的不行了!只能盼着到了年底羊能赚钱,还了帐又有了下一次的本钱,这日子才算真好过了呢。她可不想自家以后出现什么卖儿卖女的丢脸事。就算这个女儿出息了,那也照样丢脸!

周大嫂是个爽快人,也不管周幸叫大姐,进门一坐下,就笑着打招呼:“大娘是来收货的?这回的鱼好,我们都试过的。鲫鱼最香,就是刺多。新鲜的更好,我叫大郎去买几尾活的来,等今晚炖了汤与你吃。剩下的都带走,拿盆养着,保管到东京还是活的!也让你家娘娘尝个土味,也是出来玩一趟。”

周幸笑着道谢:“多谢大嫂惦记。正有事跟你商量呢。”

周大嫂忙问:“何事?”

周幸笑道:“城里人喜欢吃蘑菇,凡举木耳等各色菌子都爱。这东西南方有大山的地方常见,北方却难得一点。东京的干货多半从南方调过来。我却看了看安平村,也有几座小山,保不齐就有一点。你上山打柴看见了顺手捡了晒干与我也是好的。”

周大嫂果然来了兴致,拉着周幸问:“什么蘑菇都要?我看平菇多,就怕不值钱。”

周幸笑道:“平菇有平菇的价格,木耳有木耳的价格。我也就是一说,捡不着就算了。”如今好又多的竞争对手实在太多,不管是不是小巧,能改善一点是一点。自家晒的蘑菇至少干净,跟别人从东京进来的压箱底货不同,至少形状完整,卖相好看多了。

周大嫂投桃报李:“蜂蜜要不?常有人进山采的好野蜜,也有人家养蜂。你是要野生的?还是要家养的?我去村头买去。”

周幸忙道:“嫂子别忙,蜂蜜我是要的。我们娘娘叫我多多买些呢。谁家有卖的?我也去瞧瞧,若是好,我都要了。”占穷人的便宜也太黑心,索性都买了,反正自家吃不完也有铺子卖。不过周大嫂的态度真让人舒服。有时候帮人的确不求回报,但总希望对方能记着自己的好。周幸对于周大嫂更喜欢了。姑嫂两个欢欢喜喜的在全村扫荡了一番,在周大嫂唾沫横飞的杀价下,抗了三十斤蜂蜜回来。正巧,周大郎和周爹爹一齐弄了鲫鱼回来,女眷们凑在一起架锅子做菜。周幸每次来必带大肥肉,一行人吃的满嘴油光。

周大郎问周幸:“大姐,我们养的羊,你年底要么?”

周大嫂横了他一眼:“我的嫁妆生的出息,很不用你操心!”

周幸噗的笑出声来,这大嫂,绝了!当爹妈的偏心眼是常态,劫富济贫更是刀刀见血。她居然敢说养羊是她的嫁妆,那二哥三哥岂不是没份?好彪悍的女人唉!在这种地头她还真敢说。就冲这份爽快,周幸都想帮她。便笑道:“你们到底养了多少只?”

周大嫂苦笑:“能有多少只?我才四只,二婶就两只。”

“这么少!?”

“没本钱么。”

谢威倒是热情:“这么少赚的不多,明年要养与我们说一声,我借你些本钱。”

周大嫂也笑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慢慢的也就赚了来了。”顺便给了她男人一脚,忙又道:“谁能一口吃成胖子呢?”心里腹诽,这帮蠢猪!就知道眼前便宜!借妹夫的钱?当她傻啊?那就不是她嫁妆了,才不干呢。再说万一亏了,这钱是还是不还啊?现在亏了,借了别人的,小姑子又不会见死不救。把钱搅一个锅里,找矛盾呢。这家人神马智商!

周幸忙道:“这不多,年下我们就都要的呢。你们自己留着吃一点,剩下的年下牵来与我便是。”

这顿饭算是周幸有史以来跟周家人吃的最开心的一顿了,一个好女人兴旺三代人,这话是真理。有了周大嫂,娘家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呀。带着一马车垒好的货品,晃晃悠悠的回东京。之后就是卸货入仓,嗯,好又多的格局要微调了。

把蜂蜜拆封,开了一瓶子到厨房放好。又从荷包里掏出几块麦芽糖,对阿狗阿娟招手:“家里就你们俩孩子了,来分糖吧。”

阿娟捏了一块丢进嘴里,眼睛都笑的没缝了:“好吃!”

周幸道:“我带了蜂蜜,明天蒸蜜糕吃。”

阿娟开心的咯咯直笑,女孩子鲜有不爱吃甜食的,却被阿狗羞羞脸,一会儿竟赌上气了。周幸笑的不行,跟谢威说:“两小无猜呀!”

谢威笑道:“我们也是两小无猜呀!”

“呸!你无猜什么?头一回见面就知道调戏小姐了,还无猜!”

谢威一翻白眼:“我那时是学大人,啥都不知道呢。”

“哼哼!”

“小气!还记着呢。”

“记一辈子呢。”

谢威拍掌大笑:“是该记着,我们俩的缘分啊。”

周幸也乐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谢威只是笑:“姑姑屋里没亮灯,怎底还不回来?到哪儿去了呢?”

红娘接道:“才捎信回来,说马掌柜留饭呢。”

周幸道:“哪个马掌柜?”

“就是那边开猪肉铺的马掌柜。”红娘道,“人家常嫌他开猪肉铺俗了,又粗鲁。怕家里的小娘子不好说亲,叫人请了娘子去教琴棋书画。不想左近的人家听了都要学,我招架不住,便回来换了元柳去。”

“什么招架不住?”

“报名的人太多,我又不识字。”红娘摇头,“人一多我哪记的住呢?又有金银铺的老板说要提供大房子,只求娘子教他们家小娘子。娘子只得留下与他们协商,看是个什么章程。我听了一耳朵,仿佛还要去请闲了的教坊老娘子们呢。”

周幸奇道:“怎底这么多人要学不成?”

谢威道:“你不知道?很多人家的小娘子,若是长的好,宁愿她们学了,以后做女伎才是好营生呢。”

周幸抽抽嘴角:“什么狗屁的好营生?”

谢威对阿狗阿娟努嘴:“他们俩到咱家来也是好营生,你如今饱汉不知饿汉饥了都。”

周幸头大:“所以姑姑就被人请去做先生了?”这叫啥?北影考前培训班?

红娘笑道:“是啊,我竟不知,他们开出来的价,竟比我们铺子里一月收入还高。”

“那自然,姑姑可是一代大家,不管是写字还是弹琴,在东京都是数的上名号的人物,哪能不值钱?”这个行情周幸倒是知道,过去也不是没见过人送孩子上钢琴班。还不是名家呢,一个小时两百块大洋。这么一想,突然就脸一红,她算知道燕绥干嘛不待见她老不学才艺了。太苦逼了,后继无人啊!要不是她的字还能入眼,她毫不怀疑燕绥会产生摁死她的想法。才女碰上农村妞,伤不起!

红娘拍手笑道:“所以,咱家一定越来越兴旺啦。”

郑娘子插话:“关你什么事?到年纪就要嫁人了,这都跟你没关系。”

红娘脸一红:“我才不嫁人呢,我就在这儿做活!”

“这孩子还害羞了!大娘比你还小呢,都嫁人啦。你还能做几年哟?前日碰见你爹,都说要给你备嫁妆呢!怕是年底呀,就要出门子咯!”

这话说的阿娟吓住了,哭道:“大娘别把我嫁出去,我不出去!”

郑娘子哈哈大笑:“我们阿娟不嫁出去,日后求娘子就嫁到家里可好?”

阿娟才半大的年纪,只听到不要被出门,什么都好,破涕为笑:“好啊,就嫁家里!”

不想阿狗却要大几岁,略懂些人事。家里的与阿娟岁数相当的男仆只有他一个,只听郑娘子这么一句玩笑话,他就脸红了。周幸和谢威爆笑,引的郑娘子和红娘也笑个不住。现在的孩子哟,真不是一般的早熟。

正说着,燕绥回来了。一进屋连灌了三杯茶才道:“可累死我了。”

周幸调侃:“粉丝太多?”

燕绥自嘲:“我们这样的人,官宦人家是看不上的。生怕家里的小娘子学了我们的轻佻去。不想商户还挺上心,今日闹的动静大了,拢共有四十好几个女学生。我一个人是教不来了,明日去教坊寻人去。”

周幸笑道:“他们给多少?”

“有一户人家提供宅院,他家四五个小娘子就不算学费。余者一人一月三贯。我大约能带十来个。也不是不能多带,只是人多了照看不过来,反坏了信誉。另还有年末那些父母约好凑二只羊,每季度凑钱置办衣裳首饰。一日也只上半日课,竟比开铺子还轻松。”燕绥叹道:“不想我这身本事还能补贴家用?日后好又多可真交给你们两口子了!”

周幸点头:“嗯,好。我也想说这个事,我想把好又多调整一下。”

发展

燕绥问:“怎么调整?”

周幸想了想道:“还是做饮食为主,铜铁和竹器索性合在一处。腾出空间来,开个小小的吃食柜台。沿着墙角摆东西和吧台,中间也做一些桌椅。左近的妇人闲了可以来喝茶。院子围上栅栏,丢些玩具,他们的孩子扔在后头,她们可以安心聊天。”

燕绥点点头:“还有呢?”

“我们横竖都临街,不如在外头也摆个柜台。专卖饭团啊,笼饼啊这样的东西。”周幸道:“干鱼就这样卖,真不划算。赚的太少了。”产品必须深加工!难为周幸还能想得起高中课本上的一言半语,于是忙跟众人解释:“我们熬了浓稠的鱼汤,夹在笼饼里卖,又方便又香。还可以把笼饼涂上蜂蜜,卖甜的。”

燕绥懂了,卖快餐嘛!这个可以有。补充道:“也要弄些素的,便宜些。笼饼咱家做未免太累,也不用做多了。饮食索性走中高档路线,非要人家记着我们家的美味。穷人家的生意索性都不做,如今开便宜货杂货铺子的越发多了,跟他们争,我们争不过。不如做精了。你说的那个看孩子的方法好。”唯有社区式经营才是最稳定的,不见后世的某企鹅那样疯赚么?有个商业名词就叫成瘾性依赖。看来周幸的商业头脑还是有一点的!可惜了,没受过系统训练。她倒是受过系统训练,却给忘了。原就是专训弟弟的,没想到弟弟没了,她半途接的手,到底不是科班出身。她也就是个职业大小姐,论花钱的本事一等一,轮赚钱的本事么…咳,也就这样了。不然也不至于一个杂货铺开的这么艰辛,她赚钱的速度什么时候能赶上随心所欲花钱的速度啊啊!哭。

周幸揉着太阳穴道:“都不知道能不能吸引人,当初我们失策了。尽想着开杂货铺的好处,却忘了历史书上那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东京以及京畿算繁荣的,杂货销量竟然如此低迷。什么笼袖骄民?文人的话真不可尽信!”

燕绥笑道:“本来就不可尽信。笼袖骄民?自家不生火做饭?上哪吃饭去?还不是有些人家做了端给你。便是骄民,也至少是中产以上,家里有些家底或是低阶的官员。我们小老百姓,还不是该干嘛就干嘛?再说山寨出来会减低利润,我们最初开店的时候不也预料到了么?”

“唉,所以只能做不能被替代的生意。”

“想要无法被人取代,先得与众不同。”燕绥道:“你开茶吧的想法不错,但不能流俗。一旦流俗就会又像好又多一样被人挤压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我们能有几次机会转型呢?我教孩子琴艺,也就是补贴一下。真要养家糊口,小日子过得不错,还得靠生意。”说着叹了口气:“我就这么臭美啊,真过不来平民的生活。”

这个周幸懂,点头道:“姑姑放心,我会努力的。”

燕绥笑道:“我们也别急,怎么样也要把想法好好完善才行。咱们,”说着指指周幸,“在顶级的娱乐圈混过,有些东西他们学不来。”

周幸一脸茫然。

燕绥大笑,“走着瞧吧!”

周幸的计划,燕绥拿来全面休整。同样是快餐,肯德基什么价?路边的盒饭什么价?同样是章鱼小丸子,进到日本料理店就是路边小摊的五六倍价格不止。细究起来味道真的差那么多么?无非就是品味二字在作怪。而承载品味的东西,便是氛围和细节的追求。

好又多虽然经营逐渐出现困难,但最初的行业没有人舍得放手。谢威便和周幸一同把关进货的渠道。同样价格下,尽可能选择更好看的物品。这份审美能力,周幸是教坊的浸润,而谢威就是见惯了大户人家的格调了。

卖点心的地方,客户主要针对的是女性群体。她们对美感的追求更为精致,所以不单碗筷,哪怕放筷子的架子和吃点心的小叉子都要足够的细腻。说来如果你不控制成本的话,做到这点很容易。可惜现在显然不现实。只好尽可能的让物品看起来没那么山寨。

按照周幸的想法,还要定一个大屏风,把餐饮区跟杂货区分开才是。餐饮区一定要接着后门,后门回廊要收拾好,雨天可以给孩子们玩。家里各处都要干净,没有当妈的人会喜欢孩子玩的脏兮兮的。一个可以休闲兼看孩子的地方,还很干净,想来对中产阶级的妇女有很大的吸引力。这里还有衣服和护肤品卖。还能顺手买点小点和杂货回去!对!店里要免费提供编的漂亮的竹篮和雨伞给他们使用!可以带回家,下回来带上或者自家人去收,当然必须有押金。总的来说,服务要到位。

就这么折腾到中秋,好又多正式转型。后面的回廊加了栏杆和门,避免孩子乱窜出去。又在外层添了个挡雨门1,冬天拉上,点上炭火十分暖和,孩子们不会着凉。餐饮区的地板连同回廊一齐垫高,擦的蹭亮,孩子可以自由穿梭于游戏区和餐饮区。跪坐不舒服,垫高的地台中间挖了洞,彻底学了日本人。但也做了可以移动的无腿可收纳的靠椅,尽可能的让顾客更舒适。墙角四处散落着抱枕以及布制的小动物,用来吸引孩子。当然免不了一些益智玩具。周幸还识字,可以兼职代写代收家书——很有一部分人为了生活,夫妻是分居的,商人重利轻别离,更多时候是无奈。

中秋重新开业的效果着实不错,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讲——你们山寨能抢走的东西,我们也不要了。我们现在做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你想山寨就可以山寨的。竞争对手上哪找全国顶级的演艺工作者做参谋去?就是周幸,那也是在教坊打滚多年,教坊是这个时代花样最多最时尚的地方,没有之一。她随便拿点什么出来,略差一点的人家都没听过。那是一般人去的起的地方么?就算咬牙去见识,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国家豢养用来圈钱的机构,得多少人想法子勾搭客户呀?周幸时常的灵光一闪,跟这脱不了关系。不然谁还记得那么多年前的课本?只是被触动了,然后想起来了。要是她在陈留乡下一直待到现在,怕也就认识几个简体字了。很多时候,人都是被环境拽着往前走的,周幸亦然。

餐饮区的生意相当不错,周幸十分得意。后面燕绥和谢威把关是一回事,但创意是她想的。当然被砍掉的也有很多。门口的柜台取消了,但在屋内开了一个窗连接外头,很像某些酒家的外卖部。里头的饮食,哪怕是笼饼这样普通的东西,都做成花样,个子也很小。作用就是略填一下肚子。附近的学生们,特别是女学生很喜欢。放学的时候常拐几个弯,买一份在外头的桌椅上吃了,或是要一个店家精美的打包盒带回去。也有边走边啃的,横竖小小个,也不会太不雅观。

这样餐饮区就分成两部,内部主要针对已婚妇人,外面则是面对学生。有钱一点的人家,在这里消遣了一个下午,多半也会顺手打包一份回去。总有其他没跟来的孩子要吃,或者老人家也可以吃。周幸还把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奶茶和章鱼小丸子弄了出来,又是道受欢迎的小吃。

开店并不是一开就一劳永逸的,即便是餐饮区生意好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谢威不断的统计客户的需求,同周幸进行微调。时不时的推陈出新,不好卖的撤掉,好卖的上位。还引用有奖调查问卷的方式,不停的征询意见。到了年末,就光餐饮区的收益,已经跟燕绥当老师的持平了。同时,年下的购物潮,也让杂货部出了一点货,没有赚,但至少不再亏损。有餐饮区顶着,暂时还处于盈利的状态。周幸总算松了口气,燕绥没把她当亲闺女,也把她当亲侄女了。燕绥又有玩芭比娃娃的嗜好,赈灾的那一个季度没给她裁新衣服都愧疚的不行。女孩子爱臭美没错啦,但…就算是亲姑姑,也跟亲妈或者老公有所区别,周幸做不到这样大手大脚花钱花的理直气壮。现在好了,摸着了点赚钱的窍门。希望有一天能够反过来报答燕绥的心意才好。

年下,周大嫂亲送了羊来,燕绥爽快的按市价买下,现场就给了钱。周家共养了六头羊,自家并不舍得吃,全让周大嫂送了过来。吩咐送至屠宰场杀了,十个伙计,一人半只,伙计们开心的只起哄。就这样都还剩下一只。这一只留下自己过年,却又有燕绥执教的学校里送来两只,周幸三人哪里吃的完这么多?

于是燕绥忒大方的对周大嫂说:“你来卖羊,我买了。这里一只活的你便牵回去,算是我给你们的年礼。”

周大嫂忙道:“这怎么使得!这么贵的东西!”

燕绥笑道:“都是自己人,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听幸幸说你最能干,我喜欢能干的小娘子,你就收下吧。我还问你买东西呢,上回幸幸带回来的蜂蜜好,我们要用来做点心,过了年你们与我送来。再有,这么多干货,你们家的人尽心尽力,我这里伙计还有半扇羊,岂能亏了你们?”

周大嫂可不是老实人,她只是怕断了线。听燕绥这么说也就爽快的收下了。燕绥叫过周幸:“你们姑嫂聊,我去备课。”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周幸请周大嫂吃点心,又搬出一匹布来:“这是我把几种布卷在一起了,你带回去裁衣裳吧。我不知道你们的身量,裁了不合身倒不好。”

周大嫂苦笑道:“大娘,你这样客气,我都不敢走动了。”

周幸笑道:“我过得好,自然要照看身边人。也不是单给你一个人的,大家都有份呢。”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对金耳钉:“帮我带给…二婶吧,她苦了一世,也带一对好首饰。”囧,不能在东京称呼自家亲娘,会吓到人家的。

周大嫂笑了,含糊道:“还是女孩儿细心啊!偏我生的是臭小子。”又悄悄道:“这是你的私房?不怕大郎恼?”

“是我的私房。”周幸答的斩钉截铁,尽管周大嫂很爽快,但他们熟悉度有限,还有千年的鸿沟,还是选一个她比较能接受的解释吧。

“必帮你带到。”周大嫂拍拍衣裳道:“我要走啦,这一年多谢你,弄了这么条好财路,家里日子越发好过了。我今年还养羊,又挖了鱼塘预备明年养鱼,晒的好鱼干给你们。你赚我也赚!趁着天还早,先去买点东西给孩子们解馋。”

“要论点心,你直接在我这里带一匣子回去。单买糖果便是。”

周大嫂道:“我还得买杂货呢,自然要光顾你的铺子。点心也要买,总不能只占你的便宜。不然二婶该恼我了。”

“大嫂还是这么爽快。”

周大嫂哈哈大笑:“我就是这么个性格,不招婆婆待见。”

“招小姑子待见。”

姑嫂两相视一笑,仿佛默契又深了几分。周幸想,有个嫂子做朋友也不错!

花馍

过年的生意跟平常不可同日而语,今年好又多比去年要准备充分许多,更显得忙而不乱。此时是个人口相对稳定的熟人社会,街坊们平常就愿意告诉店家自己想要什么,周幸又有意的引导,所以绝大部分情况下能满足街坊的要求。为了存储货物,周幸不得不在左近租了仓库,又对原本单层的厨房进行了加盖,作为临时仓储。现在她算知道了,做生意就是做仓储啊!仓库管理那才是大学问呢!

不管一年有多少波折,单年前这一笔生意就可以过个肥年。为了取吉祥之意,燕绥再次发挥其折腾的本事,特请了个面点师傅来做花馍。花馍虽是山西的特产,不过东京城里欧洲的玩意都有,山西面点小意思拉!此时天气严寒,又没有传说中的PM2.5,室外就是天然的大冰箱,这玩意在这种温度下轻易不会坏。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她上课就是教孩子们设计花样子,其实是夹带私活设计花馍的花样子,横竖传统图案都差不多,谁也不知道她在干啥。结果画了一个月,搞了七八十种种花样。把年下请来做花馍的师傅眼馋的不行,追着求了她三天,让卖给自己。燕绥就是不卖,开神马玩笑,这些图样又不是只能做花馍,还能做糯米果子的,她家还要卖呢!花馍师傅只得一面做一面用脑子记图样,做完四百个,且喜且愁的回去了。

周幸看着用簸箕垒着的花馍架子囧囧有神,对燕绥吐槽:“我们家上下全加起来统共7口人,红娘年后还预备辞职回家待嫁。这么大一馍馍,一顿只好吃一个。连吃十天才能吃完,我们家主食是米饭好么!”

燕绥讪笑:“一不小心花样子画多了。唉,多像蛋糕啊!”

郑娘子奇道:“蛋糕也能做这么多花样?那个可不好做。娘子也教教我。”

“你还不知道我?我就会吃!”燕绥嬉笑,她上哪找奶油去哟!

周幸翻个白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让郑娘子做了那么多糯米的果子!!更重点是糯米果子你还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