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道:“你知道什么?过年的时候拿那个回礼多好看。”说着摸下巴,师傅手艺真好,要不要挖过来呢?那个正圆形上面放着猴子摘寿桃的花馍真像祝寿的生日蛋糕,炒作生日蛋糕的概念这个方法成不成?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什么来,先过年再说。便又问周幸:“前日我买回来的那些黑色的漆器盒子你收在哪里?快找出来,我要把这些装盒送人。”

“送谁?”

“男朋友。”

谢威大笑:“哈哈哈,原来是讨好婆婆。幸幸,赶紧的,快找盒子去,一定要擦的蹭亮的啊!”

周幸跟着爆笑:“你早说嘛!现在还没过年,师傅必还在东京的,要不我们再做四百个?”

燕绥脸一阵红一阵白,怒道:“滚!”

谢威笑个不住:“姑姑,你平常皮厚,这时候别害羞啊!”

“我说了是单送他一家么?”燕绥化身泼妇做叉腰状:“金老板从来就照顾你,你难道不用送一些?还有幸幸!教坊的娘娘也回护你良多,人家不缺什么,有了新花样你也不孝敬点!一个一个半点不省心!”

众人皆憋着笑,但双肩的抖动泄露了大家的欢乐情绪。只是怕燕绥恼,赶紧作鸟兽散,干活的干活,装礼盒的装礼盒。哎呀,燕绥那个厚脸皮也有破功的时候啊,难得啊难得。

事实证明燕绥同志还是有眼光的,花馍又大个又精美。两个就可以装个小食盒,颜色鲜艳,都不需要其余的装饰,十分大气。廖娘子果然喜欢,这年头丧偶的儿子勾搭个外室什么的,当娘的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谁还真计较?何况又不是什么野路子,好歹是教坊先头牌,说出去挺有面子的。只要别进门败坏门风,她是不会讨厌的。更何况谢威还是她外甥,所以爽快的回了好几块上好的绸子,给山寨儿媳与外甥媳妇裁衣服。至于廖云回什么她也不过问,横竖就是花几个钱,全当给儿子买个开心了。不想花馍做的巧,孩子们爱吃,平日里一到年下都不肯吃主食的,这回竟爽快的吃下了。这位做祖母的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厚着脸皮使了老仆妇上门来讨,廖云却主动劫了差事跑了过来。

如今燕绥当了才艺老师,这年头就算骨子里不待见,至少表面上也要装作尊师重教。上门拜年的还不少,廖云来时竟没空接待,周幸只好先引他到燕绥屋里坐下,置上茶点,陪着说话:“阿威出门拜年去了,姑姑又有客,慢待了。”

廖云上下一扫,笑道:“越发出落的好了!听说如今是你管着好又多?”

周幸笑回:“我跟阿威一起管,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

“你们也历练出来了。”

“郎君好久没来,这么忙碌,可是要扩大经营?”

“没有的事,”廖云摇头,“孩子们都大了,该放手叫他们经营。却又怕他们吃了亏,带他们竟比自己做还累。文博他娘死的早,我娘娘光看顾几个小的都看顾不过来,文雅竟没个人教导。我也不会教女儿,只得一并教她算账做生意,只盼别教的太刚强了才好。”

“女孩儿刚强点好,不受欺负。”

“承你吉言!”

廖云的年纪都够当周幸她爹了,二人又什么好聊的?大过年的又不好冷场,只得东拉西扯,靠着生意经撑到了燕绥回来。周幸连忙遁走。不想廖云使人捡了花馍装盒回去,又留下来吃晚饭。正好,谢威也回来了。四人跑去厨房架了个精致的炭炉搞烧烤,团团坐了,把家下人都赶了,就几个人一面喝着酒,一面闲谈。

廖云跟谢威也很久没见了,先交流了一番做生意的经验。廖云跟周幸,多半是闲扯,女人家嘛,谁跟你认真啊?但跟谢威就是认认真真的讨论了。对于重男轻女这个传统,周幸没什么好挑战的。二十一世纪还是这样呢,北宋?呵呵,横竖比过后来要求女人赚的了美元、做的了厨娘的□丝男好。周幸跟燕绥也就优哉游哉的烤着东西吃着主食。连接几天的大鱼大肉腻的不行,烧烤又重油。最后最受欢迎的居然是酱萝卜,因佐了不少姜汁,十分开胃,廖云直说吃的爽。

哥两把生意经聊的差不多了,又开始聊家长里短。谢威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阿婆还好?”

廖云听到这个话题,直扯嘴角:“别问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燕绥奇道:“这又为何?”

廖云头痛:“还能为何?往我屋里塞人,被娘娘直接关了呗。你们别告诉人去,这事闹出来不好听。”

周幸目瞪口呆:“关、关了!你们家亲戚也不问?”

“怎么问?”燕绥倒是知道内宅手段,“深宅大院的,说一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叫静养,谁还能见到不成?便是娘家来人,一碗药灌下去,睡的昏昏沉沉,又这么大年纪,谁知道?便是知道,为了个将入土的人,得罪当家主母?活到这个岁数,爹妈早没了。兄弟不好随便进内院,嫂子也就是个面子情。要是嫂子不在,剩的是侄儿新妇,连面子情都没有了。”

“你们好凶残!”

燕绥捂嘴笑:“老太太要自觉,我要做个讨人喜欢的老太太才行。”

谢威狂汗:“怪不得做婆婆的总爱抢孙子养!!”

燕绥道:“好孩子,你真相了。”

谢威不说话了,死了亲人的人,越发珍惜少见的亲情。然而对于外婆,他也实在亲近不起来。可以说谢家基本就是被这个老太太毁了的。廖云之母做不出谋夺小姑子家产这种下作事来,没有那个惹是生非的小老婆舅母,舅舅也未必会干这么丢脸的事。

廖云也忍不住一叹:“我爹爹总对嫲嫲愧疚,两个弟弟带出去没给带回来,他觉得伤了嫲嫲的心。万事都劝娘娘忍。不想忍到最后,他对那位也动了情。嫲嫲变本加厉,到这个时候,我们做孙子的也不好说什么。老人家跟年轻人对上,吃亏的必是老人。可怜有些人总看不透。旁人的闲话又能治的了多少人?”本来做生意就忙,家里还各种鸡飞狗跳许多年,哪能不烦?何况男人立世赚钱,原就是为了老婆孩子过的更好。不曾想为了个老嫲嫲,老婆早早累死了,留下一双儿女受尽了委屈。他这个赚钱的主力军不参与报复行动都算厚道了。就算是血缘天性,也经不起这番折磨。

燕绥都能想到廖家嫲嫲的结局了,无非就是衣服给最好的,其他的克扣到死,然后风光大葬。惹了男人又来惹儿子[不是惹了儿子又来惹孙子么?],果然老太太手长了就要被剁啊!忽又想起周幸的嫲嫲,不由笑出声来:“幸幸,你家嫲嫲也不知好些了没?”

说起周家嫲嫲,周幸也囧了。去年周家日子不错,就准备给周二说亲。周大嫂都说了养羊是自己的嫁妆银子了,大伯母却跟周嫲嫲一样偏心眼,要三兄弟均分。周嫲嫲仗着辈分高,连同村里同宗长辈施压。周大嫂哪里是省油的灯?哭回娘家,花钱悬赏叫了同宗的兄弟把周大伯家砸的稀烂,嚷着要和离。因同宗兄弟都得了钱,格外凶神恶煞。周家上下都傻了!谁知道周大嫂这么决绝,宁可花钱请人砸自家,也不把钱分出去。周嫲嫲气的倒仰,自然骂的难听。被周大嫂她妈围着村子打了三圈。周家同宗都木了,谁敢去帮腔啊?就算有两个正义感强一点的,人家一句多管闲事就堵回去了。舆论算个屁哟!就大年初三,周家演了一出开年贺岁片,来拜年的小四讲的口水四溅唾沫横飞,姐弟俩还在那儿暗爽了许久。现在想来,这都叫什么事啊!见燕绥问起,只得苦笑道:“大嫂这回是一劳永逸了。”

廖云一脸八卦的问情况,周幸又大略说了一番,又道:“郎君,我们是难兄难弟唉!”

廖云笑抽了,伸出大拇指道:“乡下人真够劲!那你大嫂去年岂不是白赚了钱?”

“也好过被劫富济贫一世,大哥本就废,二哥三哥也是游手好闲。都被嫲嫲伯母惯坏了的。她见了我娘娘的下场,岂敢不反抗?她是个刚性的,闲聊的时候便道,要她卖儿卖女,她宁可抹脖子上吊。别人家再好,能有亲娘疼着好?她是有信心让孩子们吃饱穿暖的。是个人物!”周幸很赞她大嫂,不免又补了句:“要人人家有这么个主母,天下大同了。”

燕绥也说:“我喜欢她那股劲,很活力。才对幸幸说,过完年回去一趟,送些本钱与她。这种人便是帮了也爽快。”

廖云摇头笑道:“你们这群女人啊,真是反了天了。阿威皮要紧一点啦。”

谢威巨淡定的说:“皮紧好,皮紧显年轻。”

燕绥爆笑,对着谢威竖起大拇指:“好男人,我们幸幸有眼光!”

廖云抽抽嘴角,考虑把自家闺女丢过来受熏陶的可能性。这么凶残的女儿,当爹的真是太特么省心了!

新路

景佑元年(1034年)是个很不好的年份,黄河决口,灾民无数。而且受灾的范围还在河南境内,闹的京城都不安稳。好容易水灾过了,三月份开封辖区又现蝗灾。开年不好,一年就格外难熬。终于熬到秋收,也储备了点粮食,想要正经过日子,朝廷忽然一道炸雷轰了下来。原来此时并行铜钞两种制度,老百姓有用钞票的,也有用铜钱的。可是铜一直是贵金属,就有人提议铜钱中铜的比例可以适当调整。这原本也没什么,按照经济学原理,只要面额不变,购买力就不会变。钞还是纸的呢!但搁不住朝廷里的大佬们掐架掐的唾沫横飞,又有好事者传播到民间,致使物议沸腾。还不止如此,又有人提出要铸大钱以一当十!你妹哟!货币那是能乱发行的么?好在被人砸砖砸回去了,但影响也是不小了,这两件事很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

中国人从古至今的特征就是,一旦出现不好的苗头,第一反应便是通货紧缩。老百姓纷纷捂紧钱袋子,死活不拿出来买东西。又有,一旦新钱制度实行,老钱可就值钱了!必定有商人来收购老钱偷偷铸币。铜钱不流通,一家的财富又有限,钞只好买必要物资。那些能凑活的便凑活了。直接后果就是好又多差点没开张!周幸简直血溅三尺,她自来知道农民是看天吃饭的,没想到做生意居然也要看“天”吃饭!政策第一啊!TT

去年是农民哀鸿遍野,今年是小商贩扑的死去活来。得亏好又多在商贩里算实力雄厚的,连亏几个月,还能咬牙撑着。同期开的杂货铺就没那么好命了。即便如此,好又多的生意依然没有好转。果然任何事,都不是竞争对手扑了己方就有利的!而且,遇上这种竞争对手大规模扑死,绝壁是自己也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境地了!

好又多员工不少,每天都要发工资,每天都有人要吃饭。压货倒是小事,就算卖一千年,杂货铺还是那些锅碗瓢盆。谢威见状,对周幸道:“做百姓的生意没前途!”

周幸苦笑:“做达官贵人的生意没本钱。我们再去贩茶也没意思了,再说,谁又知道朝廷又出什么新政策?茶盐垄断,虽然容易一夜暴富,总归是替国家在赚钱。那帮人太精了,我们可算不过。”

谢威叹道:“不单朝廷的官人们精,彼此竞争也够厉害。我也不想再做那个,但总要辟出一条路来。我们几个都不是做生意的好手,这个杂货铺也就养家糊口。日后有了孩子,或是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不多时就捉襟见肘了。”

周幸是一直认定只要努力诚信,慢慢的总能做好。没想到经济大环境还能插她一刀。可见做生意的确需要随机应变的能力。她和燕绥二人多半只是照搬后世的模式,虽然那是智慧的积累,却总不是自己想出的办法。面对如今这样的状况,便束手无策了。小茶吧和基本必需品效果还在持续,经济总有缓过来的一天。她们倒也不愁好又多撑不下去,只是如果经常这么来一下,就如谢威所言,抗打击能力会逐步变小。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想苦,只好去当官,再怎么样都旱涝保收。到此时,周幸都想掐着谢威的脖子让他去看书了!好在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谢威那货不是读书的料。他考上的概率估计比她女扮男装考上的概率还低。苦逼!不是一般的苦逼!这老天就不能让她过一天安生日子嘛!

端午节,是中国的传统大节。周幸从没有这么感谢过节日的存在。怪不得后世连个双十一都硬给商家搞成节。没节的日子伤不起啊!对于一个农业社会而言,端午算是农闲的开端,当然农民会在自家种一些菜和水果,可是比起大规模的粮食种植,已经很清闲了。于是就有很多人跑出来打工,算是找副业。在节日和流动人口的冲击下,经济才终于活跃起来,好又多恢复了往日的欣荣又有竞争对手扑了几家,越发衬的生意好了。周幸总算松了口气。

燕绥的才艺培训学校倒是一直顺风顺水。培训是个技术活,门槛比杂货铺不知高多少倍。燕绥又声名在外。行首么,要么挂了,要么被圈养了,要么教坊自己内部给消化了,能跑到外头开培训班的,暂时就燕绥一个。你就是想找个人竞争都没戏。预约名单都排到大后年去了,为此,有些家长生怕自己孩子到年龄报不上名,竟有刚会走路的就先跑去占名额的。唬的燕绥忙用各种理由拒绝。开神马玩笑,她是短期培训班,又不是公立学校。应下的人太多了,她哪天不想做了或是病了咋办?只好死咬着不松口,可着名额招生,坚决不干预期招生的事!

凡是有一利就有一弊。燕绥是独家好生意没错,可她没办法扩大规模!她还没敢去教坊挖顶尖的花魁,陈五娘会摁死她滴!所以,有钱从天上往下砸,自己却没有趁手的家伙接着,那是一件多痛苦的事?这姑侄俩,一个为生意太好发愁,一个为生意太差发愁。真是愁到一块儿去了。

谢威来回转了三圈,终于一拍板决定——咱先做学生生意!

燕绥的培训班,引进了不少后世的策略。比如说听不懂的可以反复听拉,如果没有人使用教室可以到教室里练习拉,还提供一个有乐器的空房子给学员们复习拉之类的。本着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态,其实蛮多孩子在培训班一呆就是一整天的。谢威知道,上学的孩子容易饿,与其让他们四处买吃的,不如学校自行垄断!只要品质有保证,学生必不敢不卖老师面子。何况自家果子的确做得很不错!

不想这个决议却被燕绥否了:“我们家果子是好吃,如今元柳也学的七七八八了。可是供好又多且供不过来呢。一个厨房才多大?我那里有四十来个学生,便是厨房一天忙到晚也做不出那么多份来。除非扩大规模。”

“为什么不能扩大规模?”周幸道:“我们又不是没资本。”

燕绥摇头:“不能保证质量,万一孩子吃了拉肚子,这算谁的?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买着吃。”

周幸笑道:“那就在学堂里开个分店,学生*买就买,我们也不强制。”

“笨!”燕绥翻个白眼:“不强制学生吃了拉肚子也坏名声好不好!你们俩管着好又多,我管着学校,谁去给我管点心铺子?又还得租个厨房做点心,厨房还得保持干净。麻烦多了。”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麻烦。”谢威道:“索性这样,我们也开个铺子,专卖果子。后头就做厨房,前面是柜台。一面卖给来往行人,一面卖给学生。岂不是一举两得?如今好又多这边,郑娘子且不必说,便是阿娟也能做些简单的了,幸幸也会做一些。我们便让元柳管了果子铺如何?做生意不能总指望自家人,元柳既是奴婢,也不怕她有什么外心。别人家还请良家子的掌柜呢。”

燕绥道:“别怪我打击你,这做果子都要用粮食,要做细致一点的,须得新粮。这又是个看天吃饭的活计。”

谢威道:“我总要试试,不然日后养孩子都没钱!”

燕绥听到这话,一扫周幸的肚子:“怀上了?”

周幸摇头,拜托,上个月她才来大姨妈好不好。终于发育完全,真是泪流满面啊。

燕绥又笑:“既你想做,我少不得支持一二。我去把过年给咱家做花馍的师傅挖过来算了,横竖他也是四处给人打散工。”

周幸捂嘴笑道:“我知道了,你过年就念道生日蛋糕,你想在学堂里搞生日会对不对?”

燕绥这回惊讶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周幸翻个白眼,拜托,她做了整整十二年的打工妹好么?公司里每个月都要弄个大蛋糕,搞个生日会,以增加员工的凝聚力。现如今没有生日蛋糕的概念,可燕绥有学校这个平台。一旦在孩子们里开始流行了,家长想不从都不行。花馍么,说白了就是个有花的大笼饼,价格都不算特别离谱,条件略好点的人家都不会拒绝。又是圆圆的,跟月饼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象征着团团圆圆。不单生日,结婚开业都可以弄。庆典的花馍早就有了,她们不过换一个形式,就算炒作能力再差,只要生日“蛋糕”卖出去了,就算打开了一条道,日后怎么走?谁知道呢!最起码一家糕点铺撑下去没任何问题。如今家里人口确实多,一年吃食四季衣裳,加起来都不是小数目。不想法子开源节流麻烦大了。

谢威又想了想道:“卖的东西不能跟好又多的重了,不然反倒自家抢自家生意。”

周幸道:“可以大部分一样,小部分不一样。果子铺跟茶铺还是有区别的。依我说学堂里的才别重了。想要吃订好的果子,就得上咱家的学堂。这岂不是更好?”

燕绥拍手道:“大善!还得分房东一份利,不然他该撵我了。”

周幸捂嘴笑:“他不敢的,怕被你的粉丝群殴。”

“我才不占他便宜呢。这是没法子,不然我就买块地自己建学校了。”说着忽有想起,一拍桌子道:“咦?对啊!阿威,你家有地,还不速速与我贡献出来?”

谢威狂汗:“姑姑,那块地上死伤惨重,你不忌讳,别人还忌讳呢!”

夫妻

燕绥想起那有名的大火哀叹,那屋子还真就只能收拾收拾自己住,卖都卖不出好价来,可惜了,多好的一块地啊。又问:“不对啊!你家开铺子的,按说除了住宅,铺子呢?”

谢威一翻白眼:“问你姘头去!”

“不是吧?这也行?”

谢威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们怎么操作的。总之宅子烧了之后,我去查家里的产业,才知道马行街的大铺子到那位名下了。”

“那位?”

谢威道:“舅舅家的那位。舅舅又不是官,哪来资格纳良家妾?要么典、要么收贱籍奴婢。像那位一样,实在尴尬,收做养女都差辈分。其实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混着,真要算起来,廖五都是奸生子。但再怎么样,那位也是良家子出身。父母兄弟俱亡,可单立女户,自然可有自己的私产。我娘娘走后,廖五不知是防着我还是干什么,就使了手段把铺子过到他亲娘手里了。那是他亲娘,继承权都没大表哥的份,日后妥妥的就是他的!”

燕绥目瞪口呆:“这也太过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谢如恒性格太烈,一把大火,根基全断,还容易影响街坊,并不是很聪明的角色。现在才知道,哪里是她不够聪明,完全是廖五太流氓。横竖都是死局,不如鱼死网破。至少心里爽了!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逃。母亲的素质真特娘的重要!廖云要有这么二,廖家早扑死了都。

话说把“夫”家的产业过到“娘”家,得给官员们送多少礼啊?而且还是一辈子的把柄,明文备案,谢如恒应该也抢的回来。可见廖五确实没有放过谢如恒的打算,恐怕让谢如恒怀孕也只是暂时安抚谢家的旧人而已。想到此处燕绥打了个寒战,怪不得廖云一个长房长子都处处受制,廖五几个也太狠了!廖云不是没手段,不过是顾虑太多。现在想来,如果不是谢家刚好空出一块肥肉来,廖家还不定血雨腥风成啥样呢!换她也得对谢威十二分愧疚了,最起码谢家产业暂时减缓了廖云一系的压力。老太太不靠谱不可怕,可怕的是掌实权的家主莫名其妙的偏心眼啊!嫁给廖老爹的蔡氏,真心是苦逼的极致!看来投胎是项技术活,嫁人更是技术活中的技术活!

谢威是一说到这个话题就不爽,诚然他以前是挺不懂事的。但是即便他很懂事,跟妹妹一样的懂事,那会儿也太小。没结婚没成年,就是孩子。谁想得到亲舅舅这么算计人?就如如恒背地里跟元柳庆幸他很傻一样,愚蠢的离谱,因此不被人防备,反而挣出一片生机。否则兄妹两互相牵制,最后只能是他们死的很惨,廖五活的很风光。晃晃头,不再想这个悲剧的问题,硬把话题扭转回来道:“连上铺子,三四十贯尽够了。本钱不大,便是亏了也亏的起,我总想试试。”

燕绥点头:“那就去试试吧,你们小两口手头还有钱么?”培训班的事先丢一边,主要老师就她一个,撑破天了也就收那么多学生。在不在内城都不紧要,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想谢威笑道:“姑姑,你总让我自己试试,不然幸幸该说我没断奶了。”

燕绥扑哧一笑:“随你。”她可不是二十四孝家长,孩子要飞就去飞呗,一个男孩子没上进心才愁人呢,横竖还很年轻很年轻,很有本钱。

跟燕绥商量完毕,暂时住在客房的谢威今晚摸到了周幸的房间里爬床——商议正事。结婚了不让圆房,绝对是摧残啊摧残!看着眼前的搓衣板老婆,硬忍下绮念,只道:“我过几天去取一回金子,你别声张。”

周幸疑惑的问:“取那个干嘛?日后留着盖房子多好。”

谢威脸一红:“说好了交给你的,爽约了。”

“不是这个,”周幸笑问:“想拿去做坏事?”

“我想把果子铺做好,做精致了。三四十贯也不是小数目,不想问姑姑要钱。”

三四十贯,周幸的确拿不出。但是贷款却不至于贷不到,莫非谢威不愿意负债?周幸疑惑的看着谢威。

谢威叹道:“是你嫁给我,不是我入赘你家。该是我养你养孩子,日后奉养对我们有恩的姑姑。如今反了过来,我再不努力,还算是个男人么?吃软饭也要有个限度。”

“有人笑话你了?”

“不是,是我自己过不得这一关。我有时候也怨我娘太软弱,然而我爹若是不出意外,她这一世才算是女人该过的日子呢!”说着摸了摸周幸的鬓边:“是我累了你。”

这话说的暖人心,周幸低头抿嘴笑着不说话。这个男孩子算长大了!

“幸幸,这次我自己来。亏也好,赚也好,你都别操心。万事只有经历过才晓得轻重,你对我好我知道。我无以为报,日后,只盼你也能过我娘娘那样的日子。才算我对得起你。”

“好,我不管你这事。只是其余的事得让我知道。我以后要教养孩子,什么都不懂,孩子问起来如何回话?”

谢威笑道:“敢乱问?坐地抽死!以后儿子归我管,女儿归你管。必要他知道人间疾苦,不然像我小时候那样,太招人吐血了。”

周幸抿嘴笑:“你爹就该早替你说门亲拘拘性子,养儿方知父母恩呀。”

“你还真猜到了,当时可不是要给我说亲来着。就是我太混账没人要,便宜你了。”

“去,越发不要脸了。”

谢威笑道:“说正经的,等我做成了,账本都归你管。就是试验阶段你别说话,让我自己去闯可好?”

周幸推了谢威一把:“我才懒的管呢,家里一摊事且操心不过来。明日还要早起,快去睡吧。”

偏周幸一时错手,推得不是地方,又把谢威招了起来。谢威顺势翻身把周幸压在身下:“晚起一日又如何?”

(河蟹,大家懂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谢威的果子铺,开的不是一般的不顺利。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发现基本不可能。首先铺子开在哪里呢?人流量大的,租金死贵死贵。人流量小的没有存在的意义。自己买一个铺子吧,钱又不够。谢威被逼的去找廖云咨询。

廖云的答案很简单:“好又多的地段不错,又有做果子的基础,何必重新开一家?”

谢威苦笑:“我总不能只靠着幸幸。”

“靠她又怎么了?”廖云摇头道:“依我说,你还是好好的把好又多经营好,日后你们难道不用养孩子?一旦孩子生下来,别人能走脱,她一个当亲娘的如何走的开?精力必不济。到时候你们俩一人一个铺子,哪里管的过来。不如最先就只管一个,她安心生她的孩子去。女人家要那么能干做什么?”

“可是这铺子是她的私房,女人家的私房不同的。”

廖云道:“你只管把赚来的钱都交与她,什么不算她的私房?”说着廖云笑起来,“你不讨小老婆,女人家就不需要私房。撑死了省点银子补贴一下娘家,若你不小气,更没必要了。两口子何必分的那么清?”

“只怕幸幸不肯。”

“你好好跟她说不就完了?”廖云道,“你若不好说,便跟燕绥说去。”

谢威摇头:“还是我自己跟她说罢,两口子的事让别人掺和进来算什么呢?横竖姑姑早就不管好又多了。”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除非想把如恒留下的金子花光光,不然自己单独创业绝对不可能。跟廖云谈过,又硬着头皮对周幸说:“铺子没找到合适的!”

周幸太能理解了!生意不好做啊!遂笑道:“那就慢慢找。”

“我是想做很多花样的果子铺,大表哥建议我在好又多的基础上做,你说呢?”

“我倒是无所谓,好又多场院还算凑活,要做果子铺,无非加个货架而已。只是你不是想单个人去闯么?”

谢威脸一红:“对不住,没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