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房子呢,我不知道你*哪样的。到底是你自己住,还是你们俩拿主意好。抽空去看看吧。若是不会看,不妨多问几个中人或是牙婆。听多了便会了。”

“大娘…”

“嗯?”

“你真好。”

周幸囧。

“我愿嫁,可是房子我不能要。”

“这话怎讲?”

元柳道:“我是第一个,若从我这儿便开始送房子,日后阿娟嫁又如何?日后更多的女使嫁又如何?大娘便有万贯家产,也不该抛费在我们身上。大娘疼我,赏我几块料子便是。”

“我是谢你跟着如恒在婆婆跟前尽孝,别人可有?”

“呃?”

“这个你很不用担心,大郎也是这个意思。你伴着如恒长大,我不会亏了你。不然如恒九泉之下如何心安?”周幸心道,这孩子果然老实,人品真是没话说,就是性格再爽利点就好了。

提起早逝的旧主,元柳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双脚一软跪倒在地:“是元柳八字太好,都不知如何感激大娘了。”

周幸最不会对付这种哭哭啼啼的小白花,这也是她不喜欢元柳的重要原因。面对这种较弱如花的女子,她感到压力山大啊!神啊,你别哭了行不行!老娘真不会哄女人!唉,穿越这么久,连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其实挺寂寞的。有个合得来的周大嫂,又不常见。燕绥如今越发像妈不像姐们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无比苦逼!

好不容易把元柳打发走了,恰燕绥上课归来。周幸赶紧冲到燕绥屋里狂吐槽:“我就不知道她哪那么多眼泪。动不动就哭,还是梨花带雨的那种。我每次看到她哭都想说,你省着点吧,盐很贵啊!”

燕绥噗的一口水喷出来:“哈哈哈!亏你想的出来!笑死我了。下回我学生里头有*哭的,我就用你这句话。”

周幸囧:“喂!你太不厚道了。”

“咳,我很厚道的听你吐槽好不好。”燕绥笑道,“换我也得哭啊,一套房子啊,你真大方!阿威这一世都感激你,这买卖划算。”

周幸用双手一拍脸颊道:“我是真看着她就郁闷。娇娇弱弱的,满腹愁肠。要说她坏也不是,顶顶老实的一奴婢。在我们家,我竟不知如何待她了。索性一笔钱砸下去,日后就看她自己了。”

“你也太多心了。”燕绥道,“这个时代的人,谁会看重一个奴婢?你好好嫁了她已经很不错了,不错到周围都有人怀疑她是不是爬床了都。”

周幸呵呵笑道:“周围人都不是重点!”

“啧啧,越发围着阿威转圈了。”

周幸点头:“我也觉得我越发贤良淑德的接近圣母了。”

“噗,那不能,还早着呢。争取阿娟也陪嫁一套就接近了。”

周幸翻白眼:“阿威是个手中散漫的,又是他妹妹的人。与其让他买那些不中用的,不如实实在在的砸一回。至于阿娟?阿娟嫁阿狗算了,家里有屋子,不用买。”

“行吧,反正你是挺老好人的。只是做到这一步就行了,琐碎的事不用管太多。又不是真嫁女儿。”

“我知道,到时候她自己去看房子。只叫人来我这里拿钱便是。”

燕绥点头:“如今你也越发老道了,我不过白嘱咐一句。”又道:“夫妻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阿威也算我们看着长大的了,早先浮躁任性。直到开了那果子铺我才发现他着实稳重了。这种人保不齐就有点造化。现在你越善待他的人,以后他背叛你时,所需要支付的筹码就越高[这句话超级…奇怪]。夫妻的感情靠的是经营,何谓经营?说是心计也好,说是用心也罢。总的来说就是趁着年轻水磨的功夫把他磨软了便是。”

周幸笑道:“你想的也太复杂了,我和他都是真性情的人。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就这么简单直白!”

“那要是他以后对你不好呢?”

“那我便对他不好呗。”

“不伤心?”

“哪能呢!”周幸无所谓的笑笑,“可是我有房子有铺子,以后还会有孩子。离了他我还过不下去不成?再苦能苦过在陈留乡下的日子?至于心里难过,就到时候再说吧。”

燕绥不由摇头笑道:“好!想的开好呀!你是个有福气的,比我强!日后也要这样开开心心的过!”

卖鹅

周幸看着燕绥,犹豫道:“那个…”

“嗯?”

“其实廖郎君如今都把生意慢慢移交到文博手上了,你们俩个完全可以寄情山水。何必还这样不尴不尬的?他一辈子的责任已尽,便是和你在一起,谁又能说什么?你又不求名份。”

燕绥挑眉:“谁说我不求名份了?”

“哈!?”

“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我从来就不做。”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我的尊严。”燕绥拨弄着茶碗里的小铜勺道:“人生在世,有些人求财、有些人求情、有些人求权、还有些人要的是尊严。温饱不能解决时,尊严不过是个笑话。安贫乐道者有,却不是我有的境界。但如今衣食无忧,我便不能让人看轻了我。特别是我在意的人。”

“那样不是更快乐一点么?”

燕绥摇摇头:“快乐是什么?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说句更直白的话,我没有上他或者被他上的强烈欲|望,但我有活的潇洒的强烈欲|望。不知情的人怎么看不重要,我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总有人知道我的清白。即便骗的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他没有阿威的勇气,次次到了关键时候就恨不得求全,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伤害。可是这样恰恰是最伤人的。他性格便是如此,我不强求。我要真跟了他,到死的时候他过意不去至少也要给个如夫人的名分,便是官府不认,也要在族谱上添一笔。可我凭什么要去给人做妾?上一世我是富家小姐,这一世我是官家娘子,哪一世他也没资格让我去做小老婆。他家的祖坟我还不稀罕呢!”

周幸长叹:“他那人活的真纠结。当年也是,分明心里不愿,也不出来说句话。要是铁石心肠还好,可他看着阿威可怜又忍不住出手帮忙。看似两面净光,也只是‘看似’罢了。”

燕绥续了杯茶道:“他这一辈子也不容易。爹爹祖母是那个样子,祖父又常不管内宅的事。看看阿威那长房长孙的骄纵范儿,在瞧瞧他那夹缝中生存的模样。我是再多怨言也不忍在他面前说出口。他总恨爹爹对不起娘,他又岂敢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妻子?那岂不是与自己不对付了?”说着,燕绥又笑道:“他若不这么轴,我也不喜欢他了。虽说纠结了点,但这辈子他没有对不起过妻子,也没有对不起过我,他老婆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存在,临死之前也跟廖云说过这事。但廖云不愿,我也不愿。那是个好女人,我不想在底下碰到她时没脸见她。”

“这年代的女人真够苦的。”周幸苦笑,“要求也忒低了,要搁我们那时代非得吵的天翻地覆不可。”

“我们那是自由恋*,碰到小三了你说真*,那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两家还是‘门当户对’,没得说。将心比心,我爹要是不垮了,我也给不了他名份啊。早八百辈子嫁个小衙内,为了避免闲话,还得刻意避而不见。这年头,我们这样的出身,还能自由恋*一回,不错了!就这么凑活着吧,他累了来我这里说说闲话。争取此情可以动苍天,看在我们俩可怜的份上,下辈子都把我们扔上海去。改革开放,自由恋*,皆大欢喜!”

“我看你还是扔美国去吧,那才是真自由恋*。我国国情表示,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

“电视上就是这么说的嘛!”

“你到底有多*看电视!而且还是这种脑残玩意儿!!!!”真是I服了YOU!

北宋的房产中介效率奇高,这才几天?就送来了一叠房产资料,最让人吐血的是连平面图都有。元柳不大懂,拿来给周幸看。周幸更不懂了,又扔给了燕绥。不想燕绥扔了回来,并带回一句话——电视上天天打房产广告,你就没学着点?

周幸对燕绥常吐槽她*看电视这一点无比吐血!分明就是那货也不懂,死鸭子嘴硬!她打毛衣时没个电视机多无聊啊。可是不打毛衣,不做点手工品,她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赚外快。说到底不都是穷惹出来的嘛。而且电视上多少内容啊,她在打工妹中算是学识丰富的,不就是看电视看来的嘛。特别是农家致富节目,真是给人无限的遐想。当然她的同乡里也有看了节目回去搞那些玩意结果赔的债台高筑的,但不妨碍她拿在心里YY撒。人生如此苦逼…啊!打住!现在已经很不苦逼了!嗯,嗯,珍惜幸福!至于户型图…骚扰不到某个人,还骚扰不到某个人的相好不成?横竖日后自己也要盖房子,先积累一些房地产的知识也不错!

正发呆间,谢威回屋了。

周幸看了看天色,惊讶道:“怎么中午就上来了?”

谢威笑道:“上轨道了自然不用成天守着。我听说你打算给元柳买个房子?”

“你知道了?”

“刚撞见元柳,给我磕头了。”

“她一个人无亲无眷的,有个房子傍生才好。”

谢威摸了摸周幸的头发,轻轻道:“谢谢你。”

“不过是倒个手,可着如恒给的金书签买。那个值多少便买多大。再多我也不能了,自家还要过日子呢。”

谢威笑道:“我知道,你就这么死心眼。只不是你赚的,散尽了都不心疼。可我还是谢你。”

“好,那就去给我做几种没见过的果子吃。”

“噗,你真容易满足。还要不要裁两件没见过的衣服?”

“行!再弄一套没见过的首饰就齐活了!”

谢威大笑,抱着周幸倒在榻上:“你怎么这么可乐啊?”

“好长命百岁嘛!”

谢威笑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去你的,别装文化人!我们都装不像。”

谢威笑着爬起来道:“跟你说个正经事。”

“嗯?”

“我才在市场上转,不想遇到你大嫂了。”

“咦?她怎么来了?怎么不到我这儿来?”

谢威道:“我也说她来着,她说等下就来。我便先回来叫阿娟去买菜,又叫阿狗去果子铺里装几大盒果子。你也准备着吧,她说卖完鹅就要来的。”

“怎么是鹅?不是羊么?”

“她说养太大只,又贵,又不好照料。年初姑姑给她的钱都买小鹅了,如今攒了十几只,能卖好几贯钱。还了姑姑的还有剩,明年继续再养。”谢威忙道:“是了,她还大着肚子,你弄些好东西给她吧。真不容易!”

“乡下人就是这样,都是做活做到生。”周幸叹气,“留她住一晚,明日抓几只鸡并一些鸡蛋带回去吧。算着生产的日子,送些好东西去才是。横竖她不是我娘娘那么个好性子,是个守的住财的,送多少都不担心被人抢了。”

“我都说了,你既与她合得来,不如请来城里。在那个地方,一家子污糟污糟的,好人都要被弄坏了。”谢威对脑子不清楚的老太太辈的人物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周幸笑道:“寄人篱下又算什么呢?她是个好强的,何必说这话伤人自尊?我们女人家的事很不用你管,你且出去给我定一角猪,我娘就*个肥猪肉。再弄个猪头,我爹好收拾了下酒。”

谢威翻身起来道:“我索性连酒也给预备了吧。你现在家等着,我去去就来。”

“慢着,带几个笼饼与我嫂子,做生意做到这时辰,她未必带了那么多干粮。”

“知道了!”

周幸连婆家的女使都善待了,谢威没理由克扣她娘家的嫂子。干干净净的收拾了个食盒亲自送去。卖生禽的地方又脏又乱,周大嫂一身脏兮兮的,直接坐在石头上。现在已经是下午,可是鹅还剩一半,脸上不免带着一丝焦急。见到谢威过来,忙笑着招呼:“大郎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们家莫非是你买菜不成?”

谢威微微点头行礼:“大嫂好,他们总嫌我不会买菜,不让我来买。才回家跟幸幸说起在路上看见你了,她叫我送点吃食来。晚上做了好菜等你去吃,今晚就别回去了。”

“那怎么行?家里还有几只鹅呢。”

“找个乡亲回去带句话,叫岳母照看一天便是。”谢威说着把食盒放在鹅笼上,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地方了,忙道:“大嫂趁热吃吧。生意待会儿再做。这鹅还好卖?”

周大嫂苦着脸道:“我伺候的太细,长的过肥壮了。他们都嫌太大不要我的。倒是几个同乡的卖的不错。”

“这样?那你等着,我去帮你问问谁家要鹅的。你别急,先吃吧,我去去就来。”

“真的?”周大嫂笑起来:“那就有劳了。”

“先别说这话,我不熟这块,不敢打包票呢。”

周大嫂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一面说着一面揭开食盒,一阵浓郁羊肉香味扑来,定睛一看,好一碗清炖羊肉,周大嫂忙道:“大郎你没弄错吧?”

“这怎么会弄错?大嫂别客气,我先走了。”

周大嫂来不及阻止,只得原地跺脚道:“这个大郎,非年非节的这样浪费!”

同乡一圈人,狠狠咽了下口水,都道:“大嫂真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小姑,那年不弄一头猪的肉回去?”

周大嫂道:“都给别人家了,哪是我的小姑?唉,这么折腾,也不知要不要受她养娘的气呢。”这么一想,羊肉汤就没舍得吃,只把花馍和小菜吃尽了。又觉得这花馍比别处的都好吃,不由感叹周幸会过日子。这也是份人情,鹅是不舍得留一只给周幸的,但鹅蛋可以捡几个出来。嗯!就这么办!

买地

有谢威的帮助,周大嫂的鹅一下子就全部清空。肥鹅自然比瘦鹅要受欢迎,只是周大嫂这些外地人挤不进内城卖东西,外城到底穷些,一只鹅太大人家买不起。谢威认识的阶层毕竟比周大嫂还是强些,听说有好肥鹅,统共那么六七只,三两下就分了。周幸想自家买一只都没捞着,囧。

卖完鹅的周大嫂跟乡亲们道别,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喜滋滋的跟着谢威走了。回到家中,周幸已经架起了清汤火锅,正在涮羊肉。周大嫂抽抽嘴角,把“太浪费”三个字咽了回去。

有外客在,阿娟阿狗等人都不上桌,燕绥不耐烦跟当人姑嫂的灯泡也不喜欢跟外人吃饭,端了个食盒回房吃了。厨房隔出的餐厅里只剩下周幸夫妻和周大嫂三人。

周幸见周大嫂把羊肉汤带了回来,也没说什么,只一味的劝她吃菜:“大嫂难得来一趟,快尝尝我的手艺。他们早先都嫌我做饭难吃,大嫂你可要捧我的场。”

谢威道:“说你一回记八辈子,自打你跟郑娘子学过之后,我什么时候说你做饭难吃了?”

周大嫂扑哧一笑:“女人都是小心眼。”

周幸拍掌笑道:“那必须的!”又问周大嫂,“鹅好养么?”

“也不好养,要想肥,就得喂糠。我们这样的人家,青黄不接的时候,谷糠也是口粮,谁舍得拿来喂鹅?今年春天我们家吃糠,鹅也吃糠。被你大伯母好一阵骂。好在今天大郎替我把肥鹅卖了,不然怕要挨打哩。”

“下回来之前捎个信给我,我先替你问好谁要,要多少,你再送过来。”谢威笑道,“做生意就是做人情,光会养不算的。得会卖才算。”

周大嫂“啊”了一声,问道:“这样吗?”

周幸点点头:“是这样,渠道为第一。若有这个人脉,凭你成千上万的鹅都卖的掉。我们没那个本事,但家养的这几只还是没问题的。今天还有人问我你能不能弄点子野菜来呢。”

周大嫂被雷劈了:“野菜!?”

周幸掰着指头数:“蕨菜拉、香椿芽拉、荠菜尖拉、灰灰菜拉。还有鱼腥草、蒲公英,他们都*。若是手艺好的人,用盐或者酱腌了,最受欢迎。”说着又突然想起野蘑菇来,便对谢威道:“把那菌油拿出来给大嫂尝尝。”

周大嫂狂汗:“这也行!?野菜有什么好吃的?”

周幸笑道:“就是吃个新鲜,还要用鸡鸭来配它。跟我们小时候吃不饱拿来填肚子的不一样。那荠菜馉饳儿,把荠菜清水焯过、鸡油炒过。再用姜丝爆香了炒好肉馅,一并包在馉饳里。上回我做了,两文钱一个的卖,她们都*的不行呢。”

周大嫂暗自吐槽:城里人闲的发疯。

“所以下回我问了人,开了单子与你,你帮我送来可好?”

周大嫂忙点头:“好啊,怎么不好!随处捡的野菜还卖钱!哎哟,我可不能告诉人去。”

“告诉人也不怕。”谢威笑道:“横竖她们卖不出,比如荠菜要是三文钱一斤,你跟他们说一文钱一斤你要了。他们必定帮你收拾的整整齐齐,你只管拿来卖便是。”

“这个我懂。”周大嫂也高兴起来:“跟你们收鱼一样的。”

“是了!”

谢威道:“我现在都想买几块地种果子种粮食。如今开那果子铺,常常四处买米,真不划算。”

周幸道:“自己种更不划算,还得雇人。”

周大嫂灵光一闪:“不用啊!我们那儿田便宜,我替你种!就是没田才想歪门邪道的,要是有田我宁愿种田。种出来的就能填肚子,我算被这些鹅啊羊啊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