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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西瑜还有责任,不能不回去,楚家和那些选择站在他身后的老臣,他不能弃之不理,就算再凶险,他也要一试。

现在冷静下来了,他又有些小后悔,原本不是想好了吗?什么都不说,若他死了,也不会害人替她伤心,但若是不说,他又怕燕甯从此以后钻牛角尖,不再信任陌生人。

庄逐言自嘲地摇了摇头,所到底,也还是他自私,他哪里又有那般重要了,不过是怕自己以后再没机会说,怕她不知道自己对她动了心,幻想着她或许也能回应一二,才在这种时候表明心迹,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

罢了,还是先走吧,他自己本就背负着那么多责任,何必拖累别人。

只希望他还能活下来,解决好西瑜的事,到时他再回来找她。他最担忧的是未离身后的人可能就是背后挑唆燕甯之人,他将燕甯带到佩城,必定有阴谋。好在燕甯马上就到西北大营了,暂时不会有危险。他若能回来,倒是可以先藏在暗处,查清楚幕后之人所图何事,也可以暗中保护她。

庄逐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被燕甯一句“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打击得差点心如死灰,之后心里的那些打算,自然也不敢说出来,他不说,燕甯就不会知道。

燕甯不知道,她就会……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燕甯心里很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他欺骗了她,算计她,还觊觎她,她应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再让他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当亲耳听到他说,他要走,要消失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更生气了,觉得自己快气炸了!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将她耍得团团转之后,又对她说那些不着边际、厚颜无耻的混话,然后……说完他就想走!

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恶之人!

庄逐言你欺人太甚,简直该死!

就在公主殿下快被心头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速度极快,朝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来的是一队骑兵,为首的小将远远地看到几十个人不知为何静静地停在道路中间,立刻低呵一声,说了口令,骑兵瞬间转换队形,呈“八字”敞开,将那伙人围在中间。

这群人居然没有丝毫反抗,为首的小将暗暗惊奇,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何故夜闯军营?”

楚时等人此行的目的就是送公主殿下来军营,自然不会反抗,可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们是西瑜人,来此并无恶意,只是将你们的公主送过来而已吧。

楚时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扭头看向树林深处,希望那两人能听着这边的动静,出来解围。

边的动静,出来解围。

两人确实听到了,也因为小将这一打岔,燕甯冷静了下来,这混蛋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之后,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燕甯用力一拉缰绳,驱马往树林外走去,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留给他。

庄逐言僵在原地,他能感觉到燕甯比之前还要生气,但那张俏脸上,再也没有了压抑和委屈之色,这改变是因为他刚才袒露的心意吗?庄逐言一下忐忑一下又欣喜,心脏比前二十一年跳得都要热烈,想问她要一个答案,又怕那个答案自己承受不起,只能连忙上马,闷头亦步亦趋地跟上,今天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胆小至此。

燕甯想到自己要以公主的身份进入军营,眉心的朱砂就不能再遮掩,毕竟这是她重要的特征之一,抬手在眉心用力揉搓,片刻后终于把易容的材料揉掉。因为不是用药水卸掉易容,揉搓后,额头红了一片,眉心的朱砂痣比以为更加红艳,燕甯正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双眸燃火,眉宇间锋芒凌厉。

庄逐言心疼她,想上前给她揉揉,被燕甯一个眼刀冻在原地。讪讪地笑了笑,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最好还是安分一点。

这队骑兵一共只有二十人,由一名小将带领,他们本就是听到林中传来马蹄声,先行过来查探情况的,人数不多。楚时一行人黑衣冷面,身材健硕,气势逼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将他们围在中间,小将一直都很紧张,也时刻警惕着周围,因此当燕甯和庄逐言一前一后走出树林的时候,他立刻就发现了。

小将大喝一声,“谁在哪里?!”

小将握紧手中的刀,对身后的一名小兵使了个眼色,那小兵立刻退出战圈三丈有余,仿佛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便要立刻策马狂奔,回去报信。

来人不出声,小将只能努力地眯眼看去,夜色模糊中,一男一女骑着马慢慢地向他们走了过来,女子一身红衣,高挑挺拔,男子极高,身材颀长消瘦,却奇异地强势,就像是一只蛰伏于黑暗中的凶兽,守在女子身后。

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只看二人踏着月光从树林深处缓步走来,就让人心中笃定,那必定是姿容隽秀的两个人。

燕甯扫了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直接走到那小将面前,说道:“我是燕甯,我要见镇西将军章危。”

“燕甯?”小将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人张狂得紧,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好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似的,还指名道姓要见他们将军,她以为她谁?

小将刚想嗤笑回去,脑子里灵光一闪,等等,刚才她说她性“燕”,小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燕”可是皇族的姓氏,难道这位还是皇亲国戚?

小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再次看向燕甯。

女子红衣若血,容貌清丽绝俗,一颗朱砂痣点于眉心之间,更添三分艳色,她目光清澈锐利,不知怎么的,与她对视,竟让他无端生出低头避让的念头,只觉得面前这人,不怒自威贵不可言。

“你是……”小将的声音有些不稳了,其他公主他们这些小兵小将可能不知道,但是穹帝捧在心窝里的公主他们可是听说过无数遍的。

公主的名字,好像就叫……燕甯?!传说那位公主喜穿红衣,容貌比其母亲清妃娘娘更为出众,天生眉心一点美人痣,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为其惊艳倾倒。

眼前这姑娘可不就美得天仙下凡似的嘛!

小将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叫道:“公、公主?”

燕甯微微颔首,小将只觉得自己脑袋晕晕,双耳嗡鸣,不会是真的吧?穹帝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会来这种边陲之地?有生之年他真的见着活的公主殿下了?!

小将心中激动,恨不得下马跑两圈。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才勉强止住这荒唐的念头,用力地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给说道:“请。”

这些人夜闯军营,还用了公主名讳,他们必定是要把人带回去的,至于是真是假,那就得由将军来分辨了。

最好是真的,这样他就能和其他将领炫耀今晚的事了!

因为庄逐言并没有将燕甯表明身份,并且要借三千精兵给他的事告诉楚时,楚时也不知道庄逐言和燕甯在树林里说了什么,所以在他看来,他不应该知道燕甯的真实身份,于是,楚时非常敬业地做出了反应,装出懵懂无知又极度震惊的模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燕甯。

他不看燕甯还好,这一看又一次点爆了燕甯的怒火,到了这时候了还不忘装模作样!

好,你们这些西瑜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燕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目光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楚时打了一个哆嗦,怎么回事?他想问庄逐言,却见那厮一直微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三魂不见七魄似的。

楚时回过头就看到燕甯直勾勾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对他笑道:“不是说送我到军营门口吗?走啊!”

这笑容……太渗人了,两人都好古怪啊,谁给他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惜根本没人理会他内心的呼唤,楚时很想立刻掉头就跑,然而除了他以外的人,其他人好似都没意识到危险似的,兴高采烈地护送着公主殿下走了……

没办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希望他这次的预感是错的吧。

第六十八章小惩大诫

小将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快马加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大营门外。

周围都是树林,一旦着火便很危险,因此西北大营的营墙建得非常高。一眼看去,在墨黑的夜幕之下,那营墙仿佛直冲天际,与天幕相接,巍峨壮阔,压迫感十足。

营地的门大开着,三四十名将士守在大门两侧,现下已是寅时,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这时候,是人最为困顿最易放松警惕的时间。然而营房的守卫每个人都目光锐利精神饱满,可见镇西将军治军有方,军纪严明。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燕甯他们到的时候,几名将领打扮的男子已经站在大门外了。其中一人尤为显眼,和苏之函的儒将形象不同,这位将军身高八尺,未着盔甲,只穿着常服,他肌肉虬结,魁梧健硕,非常粗狂,满脸络腮胡,根本看不清楚长相,只看到一双虎目精光毕露。

燕甯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最后做出了最有可能的判断,“你是镇西将军章危?”

男子大方地点头,回道:“本将正是章危。”

迎着章危审视的目光,燕甯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是燕甯。”

燕甯这个名字,章危自然是知道的,问题是,事前他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如果眼前这姑娘,真是上头那位的心肝宝贝,这事真是棘手了!公主此行无论是自己偷跑出来还是穹帝授意,总之这位姑奶奶若有一点闪失,他们这群糙汉子都要倒大霉!

章危看到女子的第一眼,对她的身份已经信了七分,并不是因为那身红衣和眉心的朱砂,而是她身上那种被皇家贵气蕴养出的气度和风骨,举手投足间带出的风范,并非谁都能模仿得来的。

章危心中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丝毫不显,洪亮的声音掷地有声,“军营重地,本将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公主殿下可有凭证?”

章危公事公办,并没有一丝不妥,但这个态度却是半分面子也没有留给燕甯。燕甯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更欣赏他了,军营重地本就容不得一点马虎,章危做得很好。

她成长过程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在镇国将军府里度过的,对将士们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燕甯直接解下了脖子上的吊坠,珍惜地握了握,才缓缓摊开掌心,递到他面前,说道:“这个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吗?”

章危看到女子手里捧着一小块通体发红的玉石吊坠,色彩艳丽,光滑莹润,一看就是极其珍贵的东西。章危伸出手,等女子将吊坠放在他手里后迫不及待地研究起来。

庄逐言和楚时都不知道这玉坠的奥秘,害怕这位戍边的大将军不认识公主殿下的随身饰物,万一他不承认燕甯的身份,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事实证明,两人完全是白操心,章危看清玉坠下面的字,瞳孔猛然一缩,那个“燕”字他可不会认错,连忙双手捧着吊坠,送回到燕甯手中。

待她接过,章危立刻准备屈膝行礼。镇西将军只是从二品的官员,见到公主,自然是要行跪礼的。燕甯一手抓着吊坠的黑绳往脖子上套,一手抓住章将军的手肘,不在意地说道:“免礼。进去再说。”

章危一怔,感觉到一股劲道从手肘处传来,将他拉了起来。

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点力道自然可以承受,但是对一个女子来说,委实太大了点。

早就听闻,公主不仅极受皇上宠爱,夙将军和楼相对她也是极为喜欢。公主殿下、将军府的千金和相府的小姐,三人皆武功高强,以前他是不太信的,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章危并不知道燕甯天生手臂的力量就很大,只当她内家功夫练到极致,才有如此劲道。心中不免佩服,他虽未行跪礼,却是毕恭毕敬地朗声说道:“公主殿下,请。”

一听将军这话,守在营门周围巡视的将士们个个瞪大了眼睛,这位还真的是公主啊?底层的将士们不懂那么多规矩,碍于军纪,不敢围上来,也不能大声喧哗,但那双眼睛,却是无比热烈地盯着燕甯看。

燕甯微微一笑,一点都没有被将士们的热情吓到,甚至还对他们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瞥了庄逐言几人一眼,冷声说道:“把他们全都给我押进去。”

“?!”

除了庄逐言一怔之下很快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章危。

这些人不是公主的侍卫?公主为什么要把人抓起来,难道,是得罪过公主?还是另有隐情?

章危心里纳闷,行动却毫不迟疑,大呵一声,“都抓起来。”

“是!”

这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为了防止他们反抗逃脱,章危一声令下,竟然一下子冲上来近百名将士,将庄逐言等人团团围住。

“……”

燕甯侧着头,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就是不肯看他一眼。庄逐言苦笑,罢了,如果这么做能让她出出气,那便如此吧。

这里是三万驻军的地盘,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抵不过人海战术。侍卫们眼巴巴地看向自家主子,只见他笑着摇了摇头,眼底的宠溺不要太明显!主子都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下面的人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楚时和沈羲心里都快急疯了,奈何正主儿不急,他们急死也没用,瞬间三十多人就被五花大绑

三十多人就被五花大绑地押进了军营。

西北军营地很大,因着周围林木繁茂,将士们住的营房和其他的军队的帐篷不一样,全都是木头搭建的?营地中央,还建了一座两层的小楼,将军们都在此处商议军机要务。

小楼前,有一大块空地,此刻庄逐言一行人就被将士们押在空地上等候发落。

章危为难地问道:“公主殿下,这些人要如何处置?”一般情况自然是先将他们关起来,待核实这些人所犯之罪,再依律法定罪量刑便可。然而这些人和公主之间的事,却好似没这么简单,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燕甯双手环在身前,歪着头斜睨一眼被押跪在地上的庄逐言,心中止不住的快意,身为皇子,第一次这般狼狈吧!就在这时,庄逐言像是与她心有灵犀般,抬起头来看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气恼与不甘,反而透着纵容和几分无可奈何,燕甯脸上莫名一热,心里更恼了,她一定要让他吃足苦头!

周围点着火把,引来不少蚊虫,一只小飞虫燕甯耳边嗡嗡乱飞,她抬手轻拂了一下,那小飞虫飞往一边躲开了,下一刻却又飞了回来,很是烦人。燕甯却忽然心中一动,诡异地笑了笑。

庄逐言一直盯着她,自然看到了那抹不怀好意的坏笑,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见过她洒脱的笑,骄傲的笑,甚至生气时的冷笑,却从未见过她笑得这般狡黠,眼角眉梢似乎在说,我要使坏咯。这样的燕甯让庄逐言更为心动,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跳声,连燕甯接下来的话都没听清。

“扒了他们的上衣,绑在露天木桩上。”

“?!”

这……又是什么?公主殿下语出惊人,莫说楚时几人惊得脑子一脸空白,就连西北的将士们也受到了惊吓,公主这是要玩什么啊?!

章危脸色也不太好,轻咳一声,小声地问道:“公主,您这是……”

燕甯不等他问完,继续说道:“哪里蚊虫最多,就绑在哪!”

众将恍然大悟,中气十足地回道:“是。”

原来如此,公主殿下就是非同一般,惩戒人用的都不是打几军杖,抽了鞭子这般普通的法子。西北的蚊虫,个个巨大无比,凶猛异常,被这么绑着咬几个时辰,啧啧,那滋味,真的别提了。

将士们手脚麻利的开始撕衣服,庄逐言这时候也算缓过神来了,哭笑不得,只觉得心上人怎么可以坏得这么可爱。他爱屋及乌,公主殿下做什么都是可爱的,楚时却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啊,被人扒了衣服绑起来喂蚊子,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等等!”楚时大叫一声,瞪着燕甯,怒道:“燕甯,咱们有话好好说,好歹相识一场,我们还救了你,你怎能这么对我等。”

“说什么?说你们怎么合起伙来骗我?”当着章危和众将面前,燕甯也没细说,只这两句就吓得楚时白了脸,立刻消声。看样子她是知晓了一切了,该死的逐言,为何没有告诉他?

燕甯没给他们每人一百军杖,真的已经非常仁慈了,楚时彻底蔫了,心中悲愤,他宁愿挨军杖啊,这个惩罚未免也太……太可笑,太侮辱人了吧?!

好好欣赏了一番楚时等人生无可恋的表情,燕甯满意极了,抬眸得意地看向庄逐言,那人竟然对她勾唇笑了一下,艳丽的五官瞬间美得灿烂如花,让人头晕目眩。和燕甯站在同一个方向的将士们也有幸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

混蛋!笑什么笑!等明天脸被虫子咬成了猪头,看你还笑!

燕甯恼羞成怒,低声怒道:“快些,把人给我绑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们下来!”

“是!”公主生气了,将士们手脚更麻利了,三两下把人扒干净,往营房后面树木最为繁盛,蚊虫最多的地方拉去。

想象着明日某人那张俊美的脸上,布满红肿疙瘩的模样,燕甯自己都忍不住弯了嘴角,叫你骗我,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章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中已了然,公主殿下对那个无比俊美的青年怕是动了心思。不过这点和他没什么关系,还是留给穹帝操心吧,他只需要保护好公主殿下,让她舒心就行。

章危仿佛没看到公主一直盯着那伙人消失的方向一般,笑道:“公主殿下,您的营房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燕甯点了点头,随着章危往一处较为僻静的营房走去。

这个房间挺宽敞,屋内有一张床,一个木柜,还有书桌和小椅子,没有任何装饰用的东西,可以算得上简陋。但在军营中来说,有这样一间单独的房间已经是极好的了,一般将领住的也不过如此。

章危一直暗中观察着燕甯的神色,看她似乎挺满意,他终于放下心来,觉得这位公主也不是很难伺候。这个念头刚才脑子闪过,下一刻他就听到公主殿下的命令。

“镇西将军,请您为我准备三千精兵,要求善于森林野战,最好精于伏击、暗杀和救援。”

三千精兵?章危皱起了眉头,若是别人,没有皇上的调令就私自向他借兵,他是万万不可能借,但是燕甯又不一样。确定了她公主殿下的身份,在她拿出那个吊坠之后,这些三千精兵他还不能不借。若公主因为他的迟疑和推诿而有一点点闪失,他可承受不起穹帝的怒气。

“余副将。”

余荣是章危的心腹,听到命令连忙说道:“末将这就去准备。”西北军虽有驻军三万,但能达到公主殿下前面要求的,还真不多,他需得好好安排一下才行。

余荣领命而去,章危脑子里又活泛了起来,难道这次公主前来,真是穹帝的意思,想一劳永逸解决掉永穆族?这也不对啊,三千人可灭不了永穆族人,再说伏击暗杀,自然是夙家军麾下的“苍鹰”更为适合,怎会用到他们?章危想不明白,忍不住问道:“不知公主殿下要三千精兵作何用处?”

燕甯摆了摆手,回道:“今日我乏了,明日自会与你细说。”

章危爽朗地一笑,点头道:“是,公主一路辛苦了,早点休息。”

燕甯微微揖手,“劳烦将军。”

“不敢。”章危连连摆手,迅速退了出去。

刚走出没几步,章危就看到远处几位副将早就等在那里。估计他们也听到了借兵三千,而且还是精兵三千的命令,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让他给个交代的讨债模样。章危心里苦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六十九章嘴硬心软(上)

燕甯每日起床的时间都很固定,不管前一天晚上睡得多晚,早上刚到辰时总会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有点晕,右脚也有些隐隐作痛,好在都不太严重。

醒了就睡不着了,她也就没在床上躺着,直接起身。

屋里只有一个铜盆和一小壶水,虽然冬天用冷水洗漱不太舒服,燕甯也没有想过要找人给自己换热水,将就着洗了脸漱了口,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找去军营里的膳房用早饭。

才刚打开门,她就看到一名小将站在她门前,一手拎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篮子上面还加盖了盖子;另一只手曲着,像是准备敲门的样子。

小将见到燕甯,眼前一亮,笑道:“公主殿下,早!”

燕甯定睛一看,门外的人还是个熟人,正是昨夜将她带回来那名小将领,中气十足的声音若是一般女子听到,恐怕要被吓一跳。她却觉得很好,微微一笑,回道:“早。”

公主对他笑了!小将心里美得冒泡,不枉费他用帮其他小将连洗十天衣物换取这个送早饭的机会!他美滋滋地提着篮子进了屋内,打开竹篮的盖子,将早饭一一放到桌上。

小将不好意思地笑道:“军营里只有这些粗茶淡饭,您别嫌弃。”

一碗白米粥,两个馒头,一小碟肉干和酱菜,燕甯一点也没嫌弃地拿起一个馒头,回道:“这些已经很好了。”

公主殿下吃相很优雅,美得像一幅仕女图,然而再美,小将也没法忽略她吃的只是粗糙的杂面馒头这一事实。虽然他们平常都吃这些,但这位是公主啊,就该锦衣玉食才对,她不但没抱怨,还真的一点没浪费地吃完了。难怪穹帝宠着她,长得如此好看,身份万般金贵,性格还这么好的姑娘,谁看到都想宠着吧。

小将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冒犯了公主殿下,脸立刻红了,抓了抓脑袋,赶紧收拾好空碗筷,不敢多待,笑道:“那末将就先退下了。”

“等等。”燕甯忽然叫住了他,问道:“昨日跟我来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小将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还绑着呢,没有公主的命令,谁也不会把他们解下来的。”

燕甯也笑了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现在可以让人去把他们放下来了。”

虽然她是想狠狠教训一下庄逐言,但他怎么说也是皇子,现在已经是白天了,若是被将士们看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总归不妥。若是真被什么毒虫咬上,也不好,虽然军营内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毒虫,小心点总是好的。燕甯想了想,又说道:“直接送他们去军医那,给他们上点药,半个时辰后,把为首的那两位年轻公子带到议事小楼来见我。”

小将干净利落地回道:“是。”公主殿下就是善良,心也细!

燕甯不知道不过一顿早饭的时间,她就收获了一名忠实拥趸。用完早餐她便出了门,章危给她安排的小屋位置确实挺偏的,周围只有几间小木屋,很安静。她往议事小楼的方向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听到了人声。

那些声音有些纷杂,但很洪亮,像是在练兵。燕甯觉得这声音异常亲切,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本朝最尊贵的公主来了西北大营,这样的大消息在燕甯进到军营一个时辰内,传遍了大营的每个角落。

今日一大早,军营里出现一名美丽的红衣女子,身份不言而喻。

燕甯没去看将士们练兵,但在路上还是会遇到三三两两的将士从她身边走过。他们看到燕甯时,都是先浑身一僵,一脸惊讶,随后便往旁边挪两步,假装若无其事继续走,然而眼睛却拼命地往她身上瞟。

有一名将领生性豪迈,两人迎面走过时,他忽然叫一声,“公主殿下,早!”

粗狂的声音夹杂着爽朗的笑声,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紧张,燕甯扭头看了过来,对他点了点头,回道:“早。”

将领张大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生平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镇西将军,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和公主殿下说上话,她还回应他了。将领激动不已,若不是公主身份特殊,他真想冲上前再说两句。

有人带了头,便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将士和燕甯打招呼,她都一一颔首,应了他们,闹得军营里沸腾了好一会。

议事小楼前面有一大块空地,这里并不是训练场,只是给将士们闲暇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

一大早,空地上就聚集了不少人,原来是几名老兵和一个小将士比箭术。燕甯觉得挺有意思,看时间还早,便走过去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