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抬头正迎上他的目光,心脏骤然漏跳一拍。

周定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半天发不出声来。柳如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现在就不要说话了,刚动完手术,还是休息一下吧。”

周定睿点点头,伸了手去床头柜上拿什么。

柳如烟刚准备起身帮他拿,却见他已经将东西握在了手里,有些吃力地递到她的面前。是一个深蓝丝绒的盒子,朴素典雅,没有丝毫额外的装饰。只有扣锁处是一枚钻石。钻石反射了灯光,那光华沿着钻石缓缓地流动,像是天上的星辰。

柳如烟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这样的盒子,里面肯定是非常贵重的东西,她…

周定睿见她犹豫不决,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指了指她右手小指上带的戒指。那小颗的碎钻闪亮,套在她纤细的小指上,刚巧合适。

柳如烟看看戒指,又看看周定睿,哑然失笑。

她知道周定睿的意思,自己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她笑了笑,抬手接过了锦盒。

不知道周定睿有意还是无意,手指正好滑过她的掌心,软软痒痒的。她的脑海中一下闪过和周定睿初见时,自己接钢笔的那一幕。

正好反过来吗?

她正看见周定睿眼底闪过的笑意,脸庞突然一热,连忙低下头去看那盒子。

丝绒手感极好,软软的,厚厚的。她掂了掂,觉得不重,笑道:“我以为你感谢我,在里面放了金条呢。”说着便将碎钻的锁扣打开。

这一看,她脸上的血色便在刹那间退去。脸色苍白得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那深蓝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那枚红宝石胸花。

正是先前在赵龙那里看到的,自己亲手放在林春骨灰盒上的那枚胸花。她颤抖着手将胸花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或许是因为时间长了,或者是因为那胸花已经没有了灵魂,红宝石黯淡无光,四周的银丝衬也因为氧化而呈现出一层难看的黑色。琥珀也失去了初时的光华,此刻看来,像一具小小的虫尸,阴森可怕。

这枚胸花,只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仔细一看,只见胸花底下有一张折好的纸。她缓缓地展了开来,竟然是世泰所有股份转让给她的声明。

她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周定睿,“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这声明,又是怎么回事?”她完全忘记了周定睿此刻嗓子不能说话的事实,忘情地抓牢了他的袖子,迫切地想要知道个究竟。

直到周定睿被她晃得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才反应过来,慌忙松了手。

周定睿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形态十分亲昵。柳如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一脸诚挚地看着她。

这手势什么意思?

柳如烟拧紧眉头,却怎么也不明白。

周定睿见她不明白,眉目之间仿佛很失望的样子。他一低头,正看到柳如烟的手机,顿时脸上滑过一抹喜色,抬手就去拿。

柳如烟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傻傻地盯着他。

胸花 (1)

周定睿将手机拿到眼前,开了短消息,有些笨拙地在手机上按着。柳如烟知道他平常极少发消息,一般都是打电话,发消息被周定睿认为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举动。只是这会儿没法子打电话,没法子说话,也只能用发消息或者是写字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意思了。

恐怕刚才他的手势,也是想表达他的意思吧。只不过她对哑语完全没有研究,一点也看不懂罢了。

下面的短消息和那三个字完全无关。只是交代了他要宣布世泰倒闭。如果柳如烟不愿意,可以拿那张声明,他将自己的那部分世泰股权无偿赠送给柳如烟。也就是说,今后,世泰是姓柳的。

“只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够去宣布世泰倒闭。现在的摊子,我不希望你接手。太累了。”

看完这句话,柳如烟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闭了闭眼睛,决定将这个问题暂时搁到一边。她握紧那枚红宝石胸花,胸口起伏,心里紧张无比。

“周定睿,这枚胸花…你从哪里得来的?”犹豫半天,她还是问出口。

周定睿又拿过手机,按了一通。这回看样子,要比之前熟练得多。

“迁坟的时候,在上面发现的。我想,应该给你。”手机上是短短的一行字。但就这么短短的一行字,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

迁坟…

柳如烟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微颤抖,“你和林春,是什么关系?”垂在身侧的手心渐渐浸出汗来,这个东西…她紧紧盯着周定睿。

心里想起,这东西,是赵龙那天刻意给她看到的。

难道说…

她不敢再想,生怕许多事情,只是幻梦一场。

“林春…”周定睿在手机上按下这两个字,然后抬头看她,一脸的疲惫。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说。

柳如烟也不再逼他,勉强笑了笑,“我有点累,可以先回去吗?”

周定睿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胸花上,随即又移回她的脸上,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极其复杂,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可柳如烟并没有太在意,匆匆出了门。

走了好远,她才站定回过头来,看向刚才的病房。耳边似乎传来周定睿长长的叹息声,她微微拧了拧眉,知道是自己幻听,可就是止不住地要去想那三个字。

我爱你。

最简单不过的三个字了。

柳如烟苦笑一下,竟然在这种时候被表白…她心底隐约有些疙瘩。感情这东西,一旦掺杂了利益两个字在里面,再单纯,也会变得复杂起来。

只是…柳如烟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和脑海中幻听的叹息声和在一起,远远地飘散开去。

她并没有回家。

虽然已经是十点四十,但她仍旧不打算回家。

拦了车,直接开到了柳家。

她知道柳承恩的习惯,每日十点到十一点半,都要在书房里去整理公司文件的。看着窗外飞快滑过的树木,她不由得半挑了眉,露出一抹笑容来。

即使是再讨厌,再不想去认,她也还是将柳承恩记在了心底。包括他的习惯…起初是想过要复仇,可发现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加上母亲大人一直要自己以平常心待之。渐渐地也就断了复仇的念头,当他是路人罢了。

这么多年生疏不见,没有想到,认识周定睿之后,反而来了。

算来这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陶南和柳华衣订婚的时候,这次…她长长叹了口气,上次自己是为了一个男人,这次竟然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车子在柳氏门前停下,她付了钱,快步走到铁门前。

纯种的德国黑背嗅到陌生人的气味,疯狂地大叫起来,直至门卫出来查看。

“你找谁?”那门卫显然不认识她,目光轻视地上上下下打量她几个来回,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阴不阳地开口道。

“柳承恩。”柳如烟最受不得气,冰冷冷地抛出三个字来。

“哟,口气很了不得嘛!你是第几任二奶?”那门卫一阵狂笑,轻蔑地看着她,“快滚。否则我放狗咬你。”

柳如烟有些惊奇地看向那门卫,突然一抿嘴,笑了起来,“果然是看门狗啊,一开始就狂吠了。”

那门卫被这么一说,脸色涨得通红,竟然伸手就去牵狗,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柳如烟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倒不是怕这门卫,而是万一真被狗咬到了,那也太冤了。

刚退过一步,一道刺目的光芒就从远处射过来。

那门卫一看这灯光,狗也不牵了,立刻跑到前面拉开门,笔直地站在那里。

一辆雪白的保时捷从远处飞快开来,柳如烟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却不想那车子一声尖锐的刹车,猛地在自己面前停住。

车门一下子打开,一身辣妹装的柳华衣从里面跳了出来,偏头看了柳如烟几眼,突然叽叽叽地怪笑起来。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亲爱的姐姐啊…怎么,今天有空回‘家’了吗?还是觉得被我占了你的东西,终于不爽了呢?”她怪声怪调,围着柳如烟转了两圈。

若是一般女孩子,一定受不了这样的态度。可惜她遇上的是柳如烟。只见柳如烟闭闭眼睛,突然抬手将束在脑后的发卡取了下来,一头弹力十足的长波浪顺着夜风飘洒开来,像是黑色的情丝在风中缠绕。

她一向用玫瑰精华护理头发,所以头发一放开,就从发丝中散出淡淡的玫瑰香气。她随意将发卡别在衣服上,半眯了眼睛回望向柳华衣,语气淡然,“我从来没有兴趣捡人家不要的东西。”

柳华衣听到这话,脸色涨得通红,突然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自己那辆保时捷。又猛地开口道:“我不管是不是人家不要的,总之现在是我的。有的人恐怕不是不要,而是求不得。”

柳如烟不为所动,目光从柳华衣脸上扫过,径自往里去,“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想找我聊聊,请先和我的秘书预约。”

“站住!”柳华衣见她不理自己,不由皱紧了眉头,一个箭步拦在她的面前,“现在这里是我家,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进去。”说到这里,柳华衣突然再次叽叽笑起来,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趴在车的前引擎盖上。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大笑道,“较真起来的话,这里的空气都是我的。”她恶狠狠地瞪着柳如烟,“你快滚走吧,否则我就要收你呼吸空气的钱了。”

柳如烟冷冷地看着她,突然手一握拳,一下子就狠狠地砸了过去。

柳华衣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出手打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声惨叫。柳如烟那一拳勇猛而精准地砸在她的眼睛上,顿时让她成了家有贱狗的明星造型:一个眼圈乌紫透黑,看上去十分地滑稽。

她痛得眼泪全掉了出来,鼻子也通红,捂着脸蹲了下去。

先前的门卫一声怒吼,立刻冲着柳如烟扬起了手上的大棒,柳如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见棒子就要砸到自己头上,一只胳膊凌空一伸,只听咔嚓一声,大棒应声而断。而胳膊的主人也捧了胳膊蹲了下去。

是陶南。

及时从保时捷里冲出来的陶南,若不是他,柳如烟的脑袋一定会开花。

柳如烟神色复杂,不过还是一个箭步上前扶了他起来。陶南见她一脸担心的神情,竟然扯动嘴角给她一抹微笑,“不要紧,死不了。”

柳如烟咬了咬嘴唇,不说话,扶他上车。

只是上了车,柳如烟才想起自己是不能够开车的,她完全不会,就算会,她也不敢开。她看着车钥匙发了三秒钟的呆,立刻跳了过去,“走,去医院。”

这回轮到柳华衣呆住了,她有些不明所以地复述,“去什么医院?”

“能让你变成最美丽女人的医院。”柳如烟想也不想,顺口而出。

“那个玛丽医院?”柳华衣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不是玛丽医院,是第一医院。”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柳华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魔,竟然没再问,油门一踩,载着两人就向市第一医院飞奔而去。一路上打了双跳闯了无数次红灯,却还是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

处理完伤口之后,柳华衣整个人好像清醒了许多,连忙拉着柳如烟,“你说,你今天到我家,是不是就等着这个机会?”

柳如烟简直无语,以前柳华衣似乎不是这样的啊…她抬眼看向柳华衣,只见她先前还飞扬跋扈的脸上,此刻染上了一抹彷徨和紧张,一双眼睛紧紧盯了柳如烟,像是怕她抢走自己心爱的东西。

“什么机会?”柳如烟别了眼,心里清楚她的意思。

“你别和我装!”柳华衣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你别和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恨我抢走了你柳大小姐的位子,你恨我抢走了陶南…是吧,你从心底恨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说我的,说我不过是个私生女。就算我妈现在是柳夫人,可那些人看我和我妈的时候,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嘲笑。”

柳如烟没说话,只是同情地看着她。

胸花 (2)

她越说越怒,突然一个耳光抽过来。

柳如烟一愣,左边脸颊被她打了个正着,火辣辣地疼。她不假思索地,直接扬手反抽过去,啪啪两声,在医院走廊里格外响亮。

若不是因为这会儿太晚,没有什么人,一定会引起围观。

柳如烟一声冷笑,不屑地道:“在柳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是一副小流氓的习气,柳承恩要是知道,一定很欣慰吧?”

柳华衣这会儿也冷静下来,退后一步,怨毒地看她,“柳如烟,你的末日就快到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见柳承恩的,绝对不会。”她还要再说什么,却看见陶南从一边的医务室里出来,连忙住口不说,转过头去。

柳如烟抬头正迎上陶南的目光,只见陶南快步过来,根本不顾及柳华衣,径自走到柳如烟身边,“烟子,你没事吧?”

那语气极尽温柔关怀,听得柳华衣原本就怨毒的神色更加增添一些阴狠。

柳如烟微微皱了皱眉,点点头,“我没事。”心里却奇怪,陶南是什么样的人她是知道的。他做事向来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更何况…陶南那时候和她说,他和柳华衣订婚,是为了她的股权。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这样不把柳华衣放在眼里?

就是不放在眼里,他也绝对不会当面给她难堪。或者说…他这样的行为,是故意做给柳华衣看的?那他能有什么好处?

她将目光投射在陶南的脸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陶南静静地看她,被打折的手已经用石膏固定好,垂在胸前。

“不打扰你们了,”柳如烟的目光从陶南身上又缓缓移到柳华衣身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先回去了,今天实在太晚,明天一早,我会再去找柳承恩的。”

说完,她转身便走,留下柳华衣站在原地跳脚。

一直走出好远,她还感觉背后有两道炙热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背上。她的脚步略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前走。

走廊上的灯光昏暗,从上方斜射下来,照在她的身上,将她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从这头直到那头,仿佛整个走廊都被她一个人的影子充溢着。

天上仍旧没半点星光,只有过往汽车的大灯能够稍稍扯破夜的黝黑。只是这黑色过于沉重,方才被撕裂,又飞快地合拢。

那过往的光芒在这深刻的黑暗中,显得有些可笑。

医院前面停了一溜等客的出租车。那些车都只有营运牌和宽视灯亮着,有的甚至干脆全部关了。红色的宽视灯在茫茫夜色中,像是一双双眼睛,阴阴地窥视着。

柳如烟快步向前,拉开了第一辆车的车门。报出目的地之后,她抱紧了包,靠在椅背上半闭了眼睛。实在是太累,身体累,心也累。

司机并没有开空调,清凉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了淡淡的香味,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香味极是熟悉,甜甜的像是雪糕。于是柳如烟想起小时候上学,学校的后面有一棵大树,每到盛夏,就会开出满满的淡紫色花朵。开花时,整个学校都盈满这样的香气。有时候香气太浓,浓得好像用手就能挤出汁来,甜得有些腻人。她一直不知道那花叫什么名字,只记得那树很高很大,枝条铺散开来,像是能挡住所有的风雨。可惜这只是假相,真正有风雨来时,却不能挡着分毫。而风雨过后,那花朵就像被蹂躏过一般,散了一地。

反而是看着柔软无依的野花能在风雨后挺过,怒放依然。

柳如烟笑了笑,吸了口气,估计是离花远,所以这甜香显得格外怡人。淡淡的,让人一下子放松下来。

司机似乎是个挺好心的人,见她眉头舒缓,不由笑道:“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家人。”

柳如烟没答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或者是因为那花香提神,她原本已经困倦到了极点,却又突然精神好起来。到家之后,喝完一杯酸奶,还是毫无困意。便往浴池里放满了水,滴几滴薰衣草的精油,开了浴池的按摩冲浪,将自己整个人沉了进去。

热水冲击在她的身上,一波一波,很是舒服。靠在颈间的按摩机自动地揉捏起她略呈僵硬的肩,让她的肌肉缓缓地放松下来。

柳如烟闭了眼睛,呼吸着淡淡的香味。热力从每一个毛孔进入身体,舒服极了。

或许正是因为晚上放松过,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柳如烟觉得身上精力充沛。虽然才睡了三个钟头多一点,可一夜无梦,竟然要比前几日睡足八个钟头来得更为舒爽。

柳如烟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钟,吓,才七点五十?她感叹了一下自己醒得这么早,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起床,开始打理自己。

她虽然昨天和柳华衣说了要去柳家找柳承恩,可她现在不打算去了。昨天去找他不过是一时冲动,她做事很多时候都是由着性子去,事后往往后悔不迭。这些年也多亏叶紫和风家,她才少犯很多错误。

柳如烟吐吐舌头,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既然世泰的事情已经爆发出来,急也没有用。她一面刷牙,一面思考。关闭世泰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世泰对于周定睿的意义,光是世泰这么多员工,她也不能突然就宣布世泰倒闭,否则员工集体失业的话,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万一遇上两三个疯子跑来抗议,她倒可以躲起来,但周定睿怎么办?

如果她股权没有收回来,遇上这种事倒是可以正好让世泰被收购,可现在…柳如烟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咕嘟咕嘟地漱口。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想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柳如烟愣了一下,这么一大早,会是谁呢?

但就在这么一闪神的瞬间,她放在一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连忙快步跑过去,一面抓了手机,一面踩着小叮当拖鞋跑去开门。

“喂,柳小姐吗?我是快递公司的,我在你门口,能来拿一下东西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柳如烟愣了一下,伸手开了门。

“这是你的东西,签个字。”不等她看清,门口那人就将一个包裹递到她的手上,让她签收。

柳如烟又愣了一下,她没有买过什么东西啊…那是什么呢?

顺手接了那人的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关上门。柳如烟低头看去,只见快递信封上龙飞凤舞的签名:赵龙。

是他?

柳如烟心头一跳,连忙取了剪子,小心剪开信封。

里面是两张简米利钢琴独奏的音乐会门票,并附了一张信笺,上面仍旧是龙飞凤舞的俊朗字体:良辰美景,望与伊同度。

那信笺是素笺压花,透着一股极淡的桂花香气。看上去很高雅。

柳如烟的眉头却紧紧拧了起来,握着信笺的手也不自觉地越握越紧,直到把那信笺握成了一团,她才颓然松开。那信笺落了地,像是冷冰冰的尸体。

柳如烟满心不解。

这个赵龙也太奇怪了,从一开始的专业“冷面律师”,到后来的“迷彩大男孩”,再到商场前的“落跑猥琐男”,以及医院前面的“温馨好男人”,他的性格似乎一变再变,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她揉了揉太阳穴,难道赵龙就是传说中的多重人格?

这不大可能吧…柳如烟为自己这种胡思乱想的本事叫绝。用力摇了摇头,她在手机上翻出赵龙的电话,食指轻按,拨了出去。

赵龙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上去颇为高兴,“如烟,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