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黎看他白着脸抖着唇,惊叫一声公子,手欲要抚上他的手,他一翻身躲开,慢慢蜷缩了身子,直缩成一团。

蜷着身子侧躺着,过了很久,他一动也不曾动过。

殷黎等得不耐烦,伸出手想要推他,不防他突然冷冷开口:“收拾东西,准备着去高家吧。”

殷黎喜不自胜,欢呼一声公子,扑过去欲要倾身入怀,他已挺身而起,去案头拿起一张纸,殷黎热切靠了过去:“奴家侍奉公子更衣。”

他快速避开,嫌恶一般,看也不看她一眼,走到门口打开门说道:“回房去吧。”

喜滋滋收拾着东西,听到他唤青松打水沐浴,不一会儿就见他身影穿过回廊,奔出去瞧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一袭蓝衫,若夏日里清凉的湖水,手捂在胸口激动难抑。

刚刚公子手中那张纸看得清楚,上写着放妻书三个大字,王凤娇,你跟我示威又如何?只要我进了高家,过些日子怀上身孕,再扶了正,这个男人是我的了,再过些年,高家庞大的家业都是我的孩子的。

不过那王凤娇很奇怪,昨日里明明听说,谢官人戳破了公子的阴谋诡计,她得知后大哭不止,怎么转眼就来抱着公子,吻着公子,一声声喊着玉郎,与公子一夜缠绵?

她破了身子,还如何与谢官人在一起?

管她呢,反正公子是我的了。

公子走得很慢,许久才到了楼下,就见台阶前一个人影横在了面前,大声说道:“少奶奶在家里等你,请你回去。”

殷黎手揪住了栏杆,她不肯走了?她会不会对公子说出实情?

若是不走,若是愿意让公子知道,她又何必跑到万花楼来?又何必一夜春宵之后赶在天亮前离开?

茶里虽加了催情的药粉,可不至于那样快那样激烈,文章必出在那壶酒里,那酒是青松拿给公子的,定是王凤娇在酒里做了文章,否则她怎么刚好在公子药性发作时赶了过来?

害得自己晚了一步,殷黎哼了一声,来日方长。

高升回到家中,凤娇正等在书房,书桌上整整齐齐码一摞账册。

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身子不由晃了一下,忙伸手扶住门框,慢慢靠了上去方能站稳。

她今日穿了立领的衫子,脸色有些白,眼眸较平常更为清亮,灼灼朝他看了过来。

看他站在门口不动,从书案后站起身,两手紧紧捏在桌沿,深吸一口气,想笑却只是扯一下唇角:“这些是半年多生意的所有账本,请高公子过目。”

她叫他高公子,高升沉默良久,微微点了点头。凤娇又道:“一应首饰和贵重的聘礼都在屋中,衣裳也有贵重的,只是我穿过了,便带走,这样,我一共还欠着四千六百七十五两银子。”

高升心如刀割,几次张口方出声道:“我说过,一笔勾销。”

“我也说过,一定要还,否则我此生难安。”凤娇终于笑了一下,却是饱含苦涩,“我会按着自己的计划,五年内还请,还请公子给我时间。”

高升又点点头,她走了过来,拿过他手中那张纸看了一眼,轻笑道:“放妻书,我今日便拿走了。”

说着话福身下去:“去年腊月二十九成亲之日,上花轿前给祖宗烧香,曾拜陈三愿,一愿少爷千岁,二愿殷黎常健,三愿少爷和殷黎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今日再次祝愿公子与殷……”

“别再说了。“高升厉声打断,绝望看着她。

凤娇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低低说道:“那,公子便没有话要对我说?”

高升盯着她耳后几点红痕咬了牙,许久方道:“没有。”

凤娇说一声好,转身就走。

未踏下石阶,袖子被他紧紧拉住……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红脚隼:鸠占鹊巢中的鸠,一直以为是斑鸠,冤枉斑鸠了(⊙﹏⊙)b

第52章 别离①

他凝视着她, 嘴唇几次开合, 终是颤抖无言。

凤娇等了许久,轻轻抽出袖子,低低说道:“秋草,便跟了我吧。”

他点点头, 瞧着她往外走, 无言跟在她身后。

到大门口, 脚步停住。

齐伯与秋草一左一右把着门,就听一个小丫头厉声道:“是公子让我们姑娘来的, 你们倒是禀报公子去啊,别在这儿欺负人。”

凤娇朝台阶下看去, 殷黎站在一辆马车旁。

回头看一眼高升, 他已越过她走了出去, 冷冷说道:“你来得正好,进去吧。”回头对齐伯道:“告诉张婆子,让她住园子里的阁楼。”

后花园中有一座修缮精美的阁楼,楼下是氤氲馥郁的花草树木, 站在楼上推开窗,可瞧见假山凉亭曲水流觞,若往远眺,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春山。

“好个金屋藏娇。”凤娇一声冷笑。

高升背对着她听得清楚, 紧攥了拳头。

凤娇唤声秋草吩咐道:“我要带走的两个包袱搁在窗下卧榻上,去拿了来。”

秋草答应着向里,高升说道:“书房里那张画, 也拿上吧。”

凤娇想说不,他回头看着她,目光中含着乞求,心里一颤嗯了一声:“秋草的卖身契……”

“秋草没有卖身契。”高升道,“她一直都是自由的。”

秋草鼻子一酸,跑过来对高升磕下头去:“本来再也不想理少爷的,可是你对我一直很好,秋草再给你磕个头。”

高升弯下腰温和说道:“起来,我说过以后不要磕头。秋草,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也是一样。”

秋草哽咽着起身:“少爷对谁都好,就是对少奶奶不好……”

凤娇唤一声秋草制止了她,秋草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那边殷黎正眉飞色舞,指派着高家的仆人往里搬东西,说这个贵重那个要小心,盒子包袱塞了满满一马车。

秋草指指她:“瞧瞧那小人得势的做派,少爷,你做生意做得那么好,看女人的眼光怎么如此得差?”

凤娇说声走吧,高升招手让齐伯派了轿夫,看着凤娇上了轿子,看了很久,终是忍不住快步跑了过来,扶着轿杆在她面前蹲下身去,目光与她平视,温柔眷恋。

凤娇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听到他缓声开口:“回头再派轿子送秋草,一切你都放心。你随着谢渊到宁州的时候,我便不去相送了。”

凤娇手颤了起来,为掩饰紧紧绞在一起。听他又说道:“我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我已不配。”

她猛得抬起头,大声道:“你怎么就不配了?你……”

他不再看她,站直了身子对轿夫道:“起轿吧。”

轿子沿城东往城西行来,凤娇下轿进了王家,在垂花门外迟疑呆立,短短半年,已将城东那座大宅当成了家,这儿,竟是陌生了。

垂花门内凤喜喊一声阿姊回来了,胡氏从正房三步并做两步出来,一把搂住凤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掌柜打起帘子,王老太太一脸慈爱迎了出来,推开胡氏将凤娇揽在怀里,凤娇躲了一下,怎奈老太太搂得死紧,心肝儿肉得哭了起来。

凤喜在旁道:“哭什么呢?这不是给我阿姊心里添堵吗?”

王老太太立马停了哭泣,笑说道:“是我糊涂了,凤娇我的乖囡,回来就好,快进屋去。”

王掌柜一直打着帘子没有放下,脸上挂一丝罕见的笑容招呼凤娇:“快进来,你娘给你做了一桌子好菜,都是你爱吃的。”

一家人和和睦睦吃了顿饭,凤喜陪着凤娇回到屋中。

凤娇看向她:“这是怎么了?祖母和爹亲切和煦,我不习惯。”

凤喜一撇嘴:“阿姊日后就是七品的孺人了,他们不得紧着巴结吗?”

“谢家的人来过了?”凤娇惊问。

“那倒没有。“凤喜摇头,“谢哥哥来过,坐着闲话一会儿家常,喝盏茶就走了。”

凤娇松一口气:“我很累,要大睡一觉,谁也不要来扰我。”

凤喜嗯了一声,看凤娇一头栽倒到床上,轻声问道:“可是,阿姊真的不要姊夫了吗?姊夫他……”

凤娇紧闭了眼:“这会儿不要提他,不能去想,更不能去提。”

“姊夫也来过,拿来一大包银子还有许多盒子的礼品,他对祖母和爹说,一切都是他的错,让他们不要怪你,又说日后两家再无瓜葛,王家不欠高家什么,让祖母和爹放心。”凤喜到了门口,回过头来,“姊夫不让说,我还是要告诉阿姊,我想着,姊夫是生怕你回家后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凤娇咬了牙,好半天重重捶一下床闷声道:“他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凤喜关上门走了,凤娇趴在床上发呆,全身似散了架一般,那儿都疼,又疼又酸,又捶几下床,终是疲倦难耐,脑子里很快一片空白,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凤喜进来将她叫醒:“阿姊,谢哥哥来了,我让进了铺子的里屋。”

凤娇睁开眼伸个懒腰哎吆一声,睡一觉后身子更加酸疼了,好半天咬牙爬起来,凤喜指着她惊叫道:“阿姊的脖子上满是血痕。”

想来是睡梦中闷热,便解开了领口,凤娇忙掩住了,脸颊飞红说道:“不疼。”

凤喜眨了眨眼:“有的殷红有的青紫,看上去很疼。”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凤娇嗔道。

凤喜没说话,过来蹲下身为她穿鞋,仰脸瞧着她嘟囔道:“怎么会不疼?”

门响了,秋草脚步轻快进来,利索得为凤娇添了洗脸水,从衣橱里拿出一套粉白色衣裳,提在手中给凤娇看,凤娇嗯一声:“立领的就好。”

梳洗换衣,携了那方帕子进了铺子的里屋,谢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她,忙站了起来急切问道:“没事吧?还好吧?昨日里凤娇一哭,我急得一夜没睡着,我十分后悔,我不该说那些,我……”

“我没事。”凤娇摇摇头,比手道,“请坐。”

谢渊忙忙坐下,凤娇为他斟了茶,与他对面坐了,斟酌着说道:”我有话要说。“

“我知道。”谢渊说道,“你已与高升和离,如今是自由身,我们三日后订亲,订亲后,你随着我赴宁州上任,然后选节日良辰……”

“不。请先听我说。”凤娇咬一下唇,”我们之间的事,就忘了吧,是我言而无信毁约在先,谢先生恨我怨我,我都无话可说。”

谢渊面色一点点发了白,身子晃了一下,不置信看着凤娇。

他的眼眸里若氤氲了雾气,凤娇不敢去看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一直糊涂着,一直到谢先生归来,一直到他……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配不上谢先生,只愿谢先生日后觅得佳人夫唱妇随官运亨通……”

“凤娇,住口。”谢渊的声音颤颤得抖着,“我说过,不要叫我谢先生。”

“我意已决。”凤娇起身福了下去,“是我辜负了你。”

说着话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谢渊没有接,闭了眼低下头去。

凤娇蹲下身将帕子搁在他手边,走到门口时,谢渊说了声等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凤娇欲要推门的手一颤,回头看了过来。

“你对他,动心了是吗?你喜欢他,是吗?”谢渊定定瞧着她,“即便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依然放不下他?还是,你不相信我说的?你可以去求证,何振轩赵衡李大富王天赐,都是人证,他让李大富监视我,当日大观楼前李大富曾亲口说过,你当时也听到了。一切都是他处心积虑。我并没有因为嫉恨,就胡乱捏造。”

凤娇转身看着他,谢渊目光中升起期冀,连忙接着说道:“你只是一时动摇,毕竟你最艰难的时候,他给了你依靠。你跟着我到宁州去,慢慢忘了这半年多的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们在一起,这一辈子我只要你,只对你好,我和你生儿育女,我为你升官发财,我让你做诰命,让你做尊贵的女子。或者,你不愿意做诰命,你喜欢做生意,我便辞了官,我们开个铺子……”

他慌乱得许着誓言,目光中满是恳求,凤娇走回到他面前,跪坐在他身旁,一点点湿了眼眸。

谢渊看着她,急切得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手,凤娇躲开了。

......

第53章 别离②

凤娇哽咽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水性杨花, 我与谢先生有约,却忍不住对他动心。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因为什么,他闯进了我心里, 轰不走赶不开, 我逃避过, 可每一次疏远之后,又总是情不自禁与他更加靠近, 他就那样一点一点占满了我的心。“

谢渊的手抖得厉害,他不再看她, 颤着声音说道:“别说了, 你和他之间如何, 我不想知道。”

“我也不想说的,可是不说个明白清楚,我怕你心里过不去,我只愿你依然是以前的那个谢先生, 在我心里就像天边明月的谢先生。”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谢渊声音里满是悲愤。

凤娇看着他:“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我不必去求证,那些是他做的那些不是他做的, 我心里有数。”

“若不是你昨日里提起,我还不知道,他为我做的, 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他那个人,总是默默埋头去做,却从来不会说出。我听了心疼不已,才忍不住嚎啕大哭。”凤娇有些赧然,“说起来,自从祖父过世那日大哭一场之后,便再也没有哭过了。”

谢渊紧咬了牙关,凤娇又道:“许多人说他是奸商,可我知道,他是仁商,是君子…….”

“别说了。”谢渊嘶声道,“你如此信他,便不信我吗?”

“我信的。”凤娇郑重说道,“应该是你问到的,与真相有些出入。那些都不重要。”

“他是仁商?是君子?”谢渊狠狠咬一下牙,“他从小便是个恶霸,在学堂里带着一帮孩子到处打架。因为我爱读书,总被先生夸赞,他们就讨厌我,合伙欺负我,而高升,就是他们的孩子王。他总以欺负我为乐。”

凤娇愣了愣:“他小时候,那样调皮吗?”

谢渊愤恨说道:“有一次他带着一群孩子打我,你当时在旁边一棵桃树下拿着针线窜花瓣,听到后跑了过来,你朝他扑过去坐在他身上,用针指着他的眼睛,他害怕了,带着那帮孩子离去,他们走后,你把头上的珠花送给了我,我正捧在手心里看,他去而复返,一把夺了过去。”

凤娇眨了眨眼睛,谢渊更加愤慨:“他打小就首鼠两端,此事,你可记得?”

凤娇点头:“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原来他是那个孩子王,你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原来那是我的珠花,原来,他骗我。”

“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你。”谢渊定定看着凤娇的眼,“为了见你一面,我常常跑到秋江边去。”

“那定是见不着的,我打小就喜欢攀到春山上去玩儿,山里比江边有趣许多。”凤娇摇头。

“有时候等到黄昏,能看到你从巷子里进角门的背影,我就会心满意足回家去。后来你渐大,不再轻易抛头露面,为了常见到你,我去了县学,三年前中举后,父母催着我科考,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你。”

凤娇咬一下唇:“可是,我没有送过谁珠花,我的珠花丢了,想来是打架的时候掉了。”

谢渊攥住了她的手:“送的也好捡的也罢,从那以后,我对你念念不忘,珠花被高升抢走了,我却一直记得那珠花的样子,在京城等待封官职的时候,你的来信让我不安,特意找人做了一样的,只是大些,你现在戴着正好。”

“对了,珠花,我应该还给谢先生的。我这就进屋拿去。”凤娇想要挣开他的手,谢渊攥得更紧,凝视她半晌,声音里带了恼意:“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回头,是不是?”

“还是那句话,我意已决。”凤娇目光没有躲避,望着他,眸子里满是坚决。

冷不防谢渊倾身而来,将她仰面压倒在茶几上,几上的茶壶茶杯丁零零一阵急响,他一手托住她后颈,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着脸儿,愤然道:“我为了你上京赴考,临行前我心花怒放,觉得万事皆如我意,如今我中了,不过短短半年,你就变了心,既变了心,为何还要与他和离?我满心欢喜前来,你竟告诉我,让我忘了,从九岁起到如今,十一年了,我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凤娇被他捏着下巴不能说话,也不挣扎,一动不动任由着他,只是目光中依然只有决绝,谢渊被彻底激怒,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低下头,欲要吻上她的唇。

凤娇手一动,嗤拉一下扒开了衣领,谢渊的目光触上那点点淤痕,猝然松开了手。

凤娇又解开颈下的衣带,更是红斑点点,若雪地中落满了红梅花瓣,她咬一下唇:“昨夜里,我给他下了药,心甘情愿将身子给了他。”

谢渊别开脸不去看她,闭了眼,两滴眼泪沿着腮边慢慢滑落。

凤娇假装没看到他的眼泪,只是默然系好衣带,看着他站起身,踉跄着跑了出去。

低下头看着那方帕子,整齐叠放在茶几上,手摁上去轻抚着,眼泪成窜涌了出来,低泣着唤一声秋草:“可有人跟着谢先生?”

秋草忙隔着门说道:“没事的,少奶奶放心吧。谢官人跑出去要上马,凤喜紧紧拽住了。正拽着的时候,方姑娘来了,逼着谢官人上了她的轿子。”

说着话揭开竹帘进来,瞧见凤娇满脸都是泪水,跺脚道:“怎么了这又是?这两日怎么总是哭?”

“我负了他,又伤了他,我……”凤娇泣不成声,“别管我,求求你。”

知道少奶奶要强,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秋草忙躲了出去,坐在门外石阶上守着,叹一口气小声嘟囔,昨夜里都与少爷圆房了,今日一早又和离,少爷纳了殷姑娘,瞧着糟心,和离就和离吧,可是既和离了,以为要跟着谢官人当官太太去,却连谢官人也不要了,两个都不要了,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她又为何要这样做?

“嘟囔什么呢?“听到有人说话,秋草抬起头,一个半大的黑小子正傻笑着看着她。秋草站了起来:“青哥?你不在家伺候少爷,跑这儿做什么来了?”

青松挠挠头:“昨夜里吧,少爷让我去醉仙楼买酒,醉仙楼的酒不好买啊,正犯愁呢,碰见了方姑娘,方姑娘大方,给了我一坛,我就给抱回去了,少爷本想一醉方休,可喝一坛子下去没醉不说,反而兽性大发,我隔着门瞧一眼,眼睛在黑夜里发着红光,活像传说中的夜叉。我跑去问荀大叔,荀大叔说是喝了烈性的春/药,得用女人解,我知道少爷不愿意碰女人,就去找李郎中求药,李郎中说无药可解,等我回去后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听到少爷喊着少奶奶的名字,我想着这下好了,夫妻两个圆房天经地义。我也知道少爷不愿意旁人听到他屋里的动静,就去荀大叔屋里睡了会儿,天刚亮跑过去一瞧,殷姑娘在里面呢,我知道出大事了,少爷心里明镜似的,肯定知道酒里有文章,肯定得罚我,上次他丢了珠花,就将我打个乌眼儿青。”

“那珠花是少爷丢的?”秋草问道。

“可不,宝贝得命根子似的。”青松切了一声,“不提了不提了,我在外面躲了一天,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的命是少爷的,万一他恼火起来活劈了我,我也只好受着。我溜回家打听了打听,听说少奶奶带着你走了,我就想来求求少奶奶,能不能也带上我。”

“少奶奶欠着少爷五千两银子,养不了我们两个,再说了,我能侍奉着梳洗用饭端茶倒水,你能做什么呀?你还是回去跟着少爷吧。”秋草回头朝屋中看了一眼,“少爷问起来,你推到方姑娘身上不就行了?“

“回家路上又碰见了方姑娘,她威胁我,说我要是敢告诉少爷,就送我到边关充军去。“青松瑟缩了一下。

秋草叹了口气:“也是啊,那方姑娘可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