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身后有人说道:“这是谁家的两个孩子?在这儿头碰头说我坏话?”

两个人齐齐一凛,回过头去,方姑娘正面带微笑站着,手中团扇轻摇。

围着二人走了一圈,歪头瞧着他们:“昨夜里的事,谁也不许说,你们两个互相之间都不许说,给我烂在肚子里。若再提起半个字,将你们两个配成一对。知道了吗?”

两个人看着对方机灵灵打个冷战,齐齐说知道了。

方蕙嗯一声:“大掌柜呢?”

秋草伸臂拦住了:“我们少奶奶这会儿不见人。”

“不能见人啊?还是见不得人?”方蕙伸团扇将她拨在一旁,抬脚走了进去。

第54章 别离③

凤娇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一看是方蕙, 两手捂了脸起身迎接。

“哎呀,哭得脸都肿了,眼睛也红得兔子一般。”方蕙摇着团扇自顾坐下,给自己斟一盏茶笑道, “大掌柜洗洗脸, 咱们说说话。”

喝着茶笑道:“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凤娇点头, 囊着鼻子说道:“是,那会儿方姑娘常来铺子里挑些绸缎脂粉, 只是身后总跟着好几个婆子和小丫头,没正经说过话, 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可是老主顾了。”方蕙笑道, “去年三十凤喜开了铺子, 午后我到秋江去,瞧见开了门,忙进来挑了几样胭脂,要说绸缎脂粉, 我还是最喜欢王家的。”

凤娇说声多谢,方蕙叹口气:“去年听说王家铺子关了,我有些失落,以后去哪儿买喜欢的脂粉绸缎?我想借银子给大掌柜, 只要重开铺子就行,不过我知道消息太迟了,那会儿你已经是大掌柜了。我这心里好生羡慕, 羡慕你能在城中随意走动,还能管着一大帮男人。”

凤娇拿下眼睛上敷着的帕子瞧着她:“自从任大掌柜后,听到的都是风言风语,没想到还有人羡慕我。也没想到我家遭难之时,还有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想过帮我,凤喜头一天开铺子,进来光顾她的生意,鼓励她的,也是方姑娘。现在称谢虽说迟了,还是要谢的。”

凤娇说着话起身规规矩矩行个万福礼,方蕙手中团扇敲着茶几:“行了行了,怪让人难为情的。坐下说话。后来呢,听说你要和高升成亲,他与那殷黎的事,富阳满城皆知,你竟然要嫁给她,而且你与谢渊有情,算是私定了终身。我心里对你,多少有些瞧不起。”

“当时许多人说我贪幕富贵,为了还债把自己卖进了高家。我呢,其时走投无路,他说要与我做个交易,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我只顾着紧紧抓住,顾不了其他。其后诸多愧疚,却再难以回头,若是事情重来,我依然会是同样的选择。”凤娇说着话紧咬了唇。

方蕙凝眸看着她:“高升处处帮你,他是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他与我之间,我想过多次,”凤娇的手颤了起来,“许多事,我想不明白,直到昨日,谢渊说起种种,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初任大掌柜,在醉仙楼宴请各位掌柜,与他偶遇,他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出远门方归,夜里回去后,我哥哥回来了。我从来不知道,是他到京城帮我找回了哥哥。”

“哥哥第二拨债主上门,我在江边雪中枯坐,他为我撑着伞,自己成了雪人,他为我找了出路,与他成亲。我一直以为只是一桩交易的婚姻,成亲后我才知道,高家的银子都在高家二老手中,他的银子有限,那是他能想到的能最快帮到我的办法,他不单单是为了殷黎。”

“归宁那日,回高家的路上,他突然下马而去,我以为他去了万花楼,其实,他去了我家,差人把哥哥送到了田庄,又去了凤喜的铺子里,教凤喜做生意。”

“三月里,我哥哥逃进深山,他带人找了三天三夜,哥哥无恙,他自己却摔下悬崖受了腰伤,又连夜淋着雨回来,大病了一场。”

“四月的时候他去了田庄,与那些干农活的汉子同吃同住下地干活,他与我哥哥住在一处,每日亲自看着他磨炼他,我哥哥终有长进。”

“他知道哥哥若不改好,将是我一辈子的拖累,是以,他费尽了心思,这些是我知道的。他一定还为我做了许多,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他对我如此用心,他对我,与我对他一样。“凤娇绞了手,“想来他与我一样变了心,可是他有殷黎在前,他的心里一定也是愧疚的。”

方蕙瞧着她:“大掌柜既能下决心离开谢渊,他为何不能离开殷黎?”

“殷黎有了他的孩子。”凤娇低下头去,“他是那样喜欢孩子,每次看到孩童都走不动,都要过去逗一逗抱一抱,有一次被一个小小子尿一身,他也毫不在意。”

“孩子不能没了娘亲,而我,也不打算与人共侍一夫。也许那殷黎在撒谎,可是就算她没有身孕,他能离开殷黎,我也不会留下,我负了谢渊,无法心安理得与他在一起。”凤娇喉头哽住。

顿了许久又道:”可我又那样舍不下他,我与他总是很有默契,许多事不用说都能想到一处,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躲开彼此却只会靠得更近。所以昨夜里…….昨夜里多谢方姑娘帮忙,让我对他做了想做的事……”

“哎呀。”方蕙团扇又摇了起来,“都这么熟了,叫什么方姑娘,叫我方蕙。”

凤娇嗯了一声,方蕙眼眸一转:“如今这情形,你想不想离开这富阳,出去见见世面?”

凤娇眼眸一亮:“好主意,我本想着到田庄上住一阵子,顺便看看王天赐有没有攒下银子,有的话都给他抠回来。”

“这小小富阳城,也就高升与谢渊能入我爹娘的眼,如今这二人是不能了,我这亲事没了着落,我爹娘着急,让我去京城大伯父家住一阵子,就盼着能与达官显贵青年才俊结亲。不管他们初衷为何,能去京城就是好的。”方蕙给凤娇做个鬼脸,“怎样?京城与田庄,选哪个?”

“自然要去京城了。”凤娇雀跃着破涕为笑,”不用再想什么情情爱爱,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得多好。我要去京城见见世面。”

“就是的,把那些臭男人都抛在脑后,我们尽情耍去。“方蕙兴奋着憧憬道,”我大伯父和大伯母没有女儿,老两口特别疼我,定会让我随心所欲。”

笑着伸出手示意,凤娇也笑着伸手,二人掌击在一起,同时笑出声来。

送走方蕙,凤娇唤秋草打点行装,去正房跟祖母和爹娘交待,只说要出远门,没有提起到何处去。

王老太太笑得慈祥:“是啊,刚离了高家就与谢家结亲自然不妥,你就跟着谢官人先到宁州去,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再成亲,我想着秋后合适。”

王掌柜磕着烟袋锅点头:“母亲说的有理。”

只有胡氏不放心:“这样没名没分的,便跟着去,我觉得不妥当。凤娇不如呆在家中,等他们上门提亲。”

王老太太摇头:“三娥你忘了谢官人说的话,他说打小就喜欢咱们家娇娇,这辈子只要娇娇一个,只要能与娇娇在一起,和离二嫁抛头露面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家父母那儿,他都说好了。他如今是官人身份,少不了人惦记,该跟着就跟着。”

凤娇不说话,只是偶尔点头。

回到自己房中,凤喜正与秋草一起打点,凤娇问道:“跑哪儿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

“到秋江边坐了会儿,碰见两个小姐妹,说了一会儿话。”凤喜笑道。

身上依然酸疼不已,凤娇爬上床躺了下去,再不想动弹。

凤喜叠着衣裳想心事,她看阿姊决意与谢官人了断,想着去高家与姊夫说一声,姊夫那么喜欢阿姊,一定会挽留阿姊在身边。

大门外碰见了青松,青松带着她进了高家,指指垂花门里:“少爷在卧房里,二姑娘自管进去就是。”

往里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位趾高气扬的小丫头,正立着眉毛跟一位婆子说话:“这阁楼装饰华美,景致又好,公子特意让我们姑娘住了进去,瞧瞧公子对我们姑娘有多宠爱,跟你们要扇屏风,你们还敢推三阻四?”

凤喜停住脚步,伸臂拦住那小丫头:“你们家姑娘,可是万花楼的殷黎吗?”

小丫头说声是啊,皱眉看着她问道:“你又是谁?”

“你管不着。”凤喜叉了腰,“回去告诉你们家姑娘,住个阁楼有什么好得意的?那是姬啊妾啊住的地方,有本事住到高升卧房里去。”

那婆子在边上忍不住笑了,琴音气得倒抽一口气。

凤喜懒得理她,转身就走,边走边想,阿姊前脚刚走,他就让殷黎进了门,就这么迫不及待?这高升太可恶了,以后再不要理他。

谁想刚走几步,就见高升匆匆而来,向来和气的脸紧绷着,眼神冷峻而漠然,瞧见凤喜脚下微微一顿,别开脸走得更快。

凤喜哼了一声,冲着他背影喊道:“阿姊刚走,你就纳妾,看见我也装作不认识。算我认错了你,他日你与阿姊重逢,我倒想瞧瞧你是何等模样。”

他假装没听到,逃一般走得更快,疾步进了卧房,关上门怔怔呆立,这是他与凤娇的屋子,如今人去屋空,只残留了她的香气,丝丝缕缕驱之不散。

背靠着门板站了许久,滑落着坐到了地上,重逢,可还会有重逢的一日?就算重逢,站在她身旁护着她的,早已是别的男人。

心抽疼着拧在一起,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摁在胸口,却更加疼痛,呼吸渐渐凝滞,直至晕厥,醒来时趴在青砖地上,扭头看向窗外,一片漆黑,远远有更鼓声传来,原来已过夜半。

第55章 茶棚

凤娇早早带着秋草来到北城门外等候, 眼看到了与方蕙约定的时辰, 不见她的人影。耐心在长亭中坐着,看秋草几次欲言又止,笑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京城我倒是想去。可是咱们有银子吗?我们总不能花方姑娘银子吧?”秋草十分担忧。

“要不我带着你呢?就是预备没银子的时候把你给卖了。”凤娇笑道。

“哼, 昨日里还泪水涟涟, 今日倒打趣上人了。”秋草翻个白眼。

“我呀, 当了一对金簪,五百两。”凤娇做个鬼脸。

“一对金簪五百两?”秋草惊讶道。

“可不, 古物嘛。”凤娇笑笑,“我呀, 虱子多了不痒, 反正欠着他那么多, 不多这些,我跟林掌柜说好了,千万给留着,等我从京城赚了银子回来, 一定赎回,赎回后再还他就是。再说了,那对金簪是我做大掌柜时的嘉奖,并非聘礼, 我留着他也不能说什么……”

说着话笑容凝在脸上,小声说道:“其实,我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低了头怔怔发愣, 还是不能想他,想到他便笑不出来。

有快马风驰电掣出了城门,来到长亭边停下,跳下马走了过来,唤一声凤娇。

抬起头,却是谢渊。

凤娇站起身:“原来是谢官人。”

谢渊凝眸瞧着她:“昨日我失态了,回过神一想,实在汗颜。凤娇莫要怪我。”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得温柔:“呆在富阳心碎神伤,是以我今日提前动身到宁州去。”

凤娇手颤了一下,谢渊伸手想要握她的手,她慌忙躲开,谢渊却不放过她,趋前一步将她逼得靠了亭柱,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跟着我走吧,无论如何,我不想放手。”

“我明白自己变心后,也曾想过接着和你在一起,只要不伤你的心,我愿意做任何事。可是,夫妻间一辈子,我不能骗你一辈子,那样对你不公……”

“我愿意,只要你在我身旁,我就满足。”

凤娇摇头:“我不愿意,虚情假意貌合神离的日子,我宁愿不要。还请谢先生放开我。”

凤娇看着他又补了一句:“莫要强人所难。”

谢渊松开手低下头去:“我让方蕙约你来的,我想再见你一面,你来了,我以为你终究不忍心,我想最后问你一句,凤娇,你跟我走吗?”

“不,绝不。辜负你一次,我此生难安,不能再辜负你一辈子。”凤娇坚决说道。

谢渊目光哀伤看着她,双唇抖颤着许久方又说道:“可是,你一个人,你无依无靠,你跟着我,让我保护你,你……“

“谁说她无依无靠了?她可以依靠本公子。”

随着说话声,一个俊俏风流的公子从道旁林子里走了出来,笑对凤娇道:“谢渊昨日恳求我,再见你一面,我想着你也该送送他道个别,便早定了半个时辰。去京城还是要去的,我没有骗你。”

凤娇这才认出是方蕙,指着她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这扮了男装,比女装还要好看几分。”

方蕙得意冲谢渊一笑:“瞧瞧,这就看上我了,没你的事了,上马走吧。”

谢渊看着凤娇不动,方蕙一扯他袖子拉到一旁:“话都说明白了,她那样坚决,再无回转余地,你就接受吧,到了宁州伤心上一阵,实在情深难忘,就伤心上几年,再娶一位千娇百媚的娘子,她生儿育女你升官发财,不也挺美?”

“我这一辈子都……“谢渊喉头哽住。

“行了,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一辈子,一辈子长着呢,谁知道过个十年八载会是什么样子…….”

方蕙话没说完,谢渊蹬蹬蹬冲到凤娇面前:“你不跟我走的话,我会报复,会用我满腔的恨意报复高升,高家银子再多,不过是商人身份,他惹上了我,我必让他倾家荡产。你不是在乎他吗?若想让他安然,你就跟我走。”

凤娇怔怔看着他,良久叹一口气福下身去:“谢先生,就此别过,万望珍重。”

谢渊翻身上马,风一般纵马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凤娇与方蕙上了马车,犹凝着眉头,方蕙笑道:“他一时伤心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小时候在学堂里,他性子最是温润,挨了欺负也只是笑笑,不给先生告状也不会记仇。”

说着话揭开车壁小帘笑道:“走到前方岔口可就看不到富阳城,看不到春山秋江了,这会儿还能看到春山的山线,多看几眼,好几个月见不着呢。”

凤娇凝目看向春山,山线起伏,山顶的亭子远成一个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两个人叽叽嘎嘎说一会儿话,想到那儿说到那儿,再下一会儿棋,方蕙教凤娇弹柳琴,凤娇教她拨算盘,一路行来热闹惬意。

可到底是盛夏天气,马车行了两个时辰后,太阳越来越高,马车中闷热,身上一出汗,臀下木椅长了刺一般,趴在几上瞧着对方苦笑:“看来这游山玩水也有不好受的时候。”

有心停下马车歇息纳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煎熬中听到一个小厮在外喊道:“前方树荫下有个茶棚。”

马车停在道旁,一行人下来歇脚,方蕙随行的是两个丫头两个小厮两个婆子,凤娇带着秋草,呼啦啦进了茶棚。

开茶棚的是一对老两口,老汉煮茶,婆子过来热情招呼,丫头婆子小厮和秋草围了一张大桌,凤娇和方蕙坐一张小桌。

很快凉茶上来,粗陶的大海碗,喝下去遍体生凉,头顶树荫繁茂,后面山间不时凉风来袭,凤娇笑对方蕙道:“总算舒坦了。”

方蕙嗯一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凤娇笑道:“瞧着你好生难受,端起碗仰脖子下去多痛快。”

方蕙嘴儿向后一努,凤娇笑说也是,两位婆子正虎视眈眈,紧盯着她们家大小姐一言一行。

凤娇笑说你慢慢喝,目光随意四下里观瞧,进来的时候以为没旁的客人,这一瞧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位男子,因被一棵粗壮的大树挡着,刚刚一眼没有看到,那人大夏日穿一袭黑衣,头上斗笠压得很低,正一手酒坛一手酒盏,面朝着大树浅斟漫饮,

凤娇悄悄扯一下方蕙衣袖,用目光示意,方蕙手捂了唇小声道:“不会是坏人吧?”

凤娇压低声音:“喝完快走。”

方蕙喝得大口了些,茶婆笑着过来:“有刚晾好的酸梅汤,要不要尝尝?”

凤娇摇摇头,方蕙却说道:“要,酸梅汤喝下去口舌生津,每人来一大碗。”

凤娇给她使眼色,她哦一声拍一下脑门,笑道:“喝了酸梅汤就走。”

茶婆盛了酸梅汤来,擦着桌子笑问道:“两位姑娘打哪儿来啊?”

方蕙指指凤娇:“她是我家娘子。”

茶婆就笑:“一看就是姑娘,扮了男装也是姑娘。”

方蕙懊恼得鼓了腮帮,凤娇也笑,茶婆笑道:“看这时辰算着脚程,打富阳来的?”

方蕙笑道:“是打富阳来的,大娘太厉害了。”

茶婆又问:“这大热天的,去往何处啊?”

“京城。”方蕙脱口而出,凤娇瞪了她一眼,她打住话头端起碗来对凤娇道:“仰脖子喝干,谁先喝完谁赢,后喝完的唱曲子。”

说着话拿手中的碗去碰凤娇面前的碗,碰一下送往唇边,就听有人沉声说道:“等等,那酸梅汤不能喝。”

说话的正是角落里喝酒的那位男子,话音未落站起身冲了过来,抽出腰间的剑,看着茶婆一声冷笑。

茶婆勃然变了脸色,怒声喝问:“怎么?客官要多管闲事?”

随着茶婆一声喝问,那老汉冲了过来,手里提着两把刀,扔一把给茶婆,阴测测说道:“想要多管闲事,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话跳过去与男子缠斗在一起,茶婆在一旁冷眼抱臂观瞧。凤娇和方蕙看情形不妙,虽没见过,听书听过,这是碰上拦路抢劫的了,二人手拉着手就往外跑,一边跑着一边喊:“快走,都快走。”

大桌旁没有人动,定睛一瞧,酸梅汤碗都空着,个个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楞神间茶婆已经晃身拦在她们面前,哈哈笑道:“两个小美人,既被咱家看中了,就别想走。”

就听那边啊一声大叫,男子挥剑刺中了老汉右臂,老汉手中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男子脚尖一挑,大刀拿在手中,随着一阵劲风刀光闪过,眨眼间老汉身首异处,脑袋滚球一般咕噜噜滚过来,正好落在茶婆脚下。

茶婆呆愣一会儿,喊一声当家的,提大刀冲男子扑了过去,茶婆的身手高过老汉许多,与男子一时不分胜负。

凤娇拔下头上的簪去刺被迷晕的人,方蕙愣一会儿也冲过去又掐又拧,一边忙着一边嚷嚷:“怎么就是不醒?”

男子一边打斗一边冲她们喊:“解下老汉腰间的葫芦,倒出药汁儿给他们抹在人中上,过会儿就醒了。”

方蕙答应着冲了过去,定住脚步抖颤着喊:“凤娇,凤娇,你快过来……”

凤娇跑过去一看,一具没头的尸首二人横在脚下,脖子上还呼呼往外冒血,地上一摊殷红。

咬一下牙一把攥住方蕙的手,弯下腰扭着脸解了葫芦,拉着方蕙扭头就跑,捂着咚咚咚乱跳的心口:“吓死人了。”

正手忙脚乱给大伙抹药,就听到茶婆一声大叫,扭头看过去,脚筋已被挑断,跪倒在地恨恨瞧着那男子:“咱家夫妇技不如人,今日认栽,阁下这样好身手,就让咱家死个明白。”

男子说一声好,摘下了斗笠。

第56章 游将军

男子身形高大健壮, 一身黑衣,脚蹬轻便的软底靴,肌肤呈久晒的古铜色,线条刚硬目光冷峻, 抱了剑瞧着那婆子,那婆子一声嘶叫:“游将军?你可是庄公子的至交, 广宁王的座上宾。”

“那又如何?”男子的声音粗哑低沉, 一开口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就由着你们两个阉人为广宁王渔色?你们这几年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恐怕自己都数不清吧。”

凤娇一听气得不行, 竟然为广宁王渔色?指着那茶婆喊道:“游将军, 砍死他,砍死这个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