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问门房的齐伯：“怎么多日不见公子？”
“少爷这些日子没回来过, 别说少爷了，青松都见不着。”齐伯客气说道。
高家的下人都对她十分客气，都叫她殷姑娘，让她觉得自己身份不明。是啊，公子那日只说你搬到高家去吧, 却没说要纳了她, 也没有一应的官文。
她有些不安，本就喜欢公子，这些日子看到高家这排场这气势，更加得迷恋。
若公子总不回家, 怎么怀上孩子？若怀不上孩子，高家二老回来怎么会认可她？
她的不安变成了心急如焚。
正伤怀的时候，看到了公子的身影，公子进了后花园，正迈过碎石小径，朝着阁楼的方向而来。
回头看一眼桌上的茶罐，喊一声琴音泡茶。
拔脚往楼下跑，若翩飞的蝶儿一般迎了过去，高升瞧见她，一侧身绕过她身旁，淡淡说道：“上楼来，有话和你说。”
他径直进房间端坐了，琴音斟了茶过来，他没有接，只说：“放着吧。”
月余未见，他瘦了很多，面无表情目光漠然，他的眼睛向着殷黎的方向，好像在看她，仔细看去，目光没有聚焦，涣散着，似乎一切在他眼里都是虚无。
鼓足勇气过去端起茶盏递了过去，高升抬手挡了一下：“你的茶，能喝吗？”
依然是淡漠的语气，却如炸雷一般响在殷黎耳畔，公子都知道？早就知道？忙忙福身下去：“不是奴家，是公子那夜喝的酒里……”
“茶里便没有文章吗？万花楼墙上的洞口，你作何解释？“高升看着她。
殷黎低泣开来：“奴家只是爱慕公子。”
“你初来富阳那日，我跟你说得清楚明白，包你的吃穿用度，为你赎身，保你的清白，你只需要呆在我包房的隔壁，什么都不用做。”高升说道，“可你得寸进尺。”
说着话拿出一张契文：“这是你的卖身契。”又递给她一张银票：“这是一千两，足够你一生富足。”殷黎不接，高升搁在桌上：“随便你到那儿去，离开富阳就好。”
“我不能走。”殷黎一咬牙，“我有了身孕。”
“身孕？“高升话语里有些讥嘲，”今日让你走，你便有了身孕。要不要请三位郎中过来会诊？“
殷黎身子颤了一下，高升站起身：“尽快离去，越早越好。”
“我不走。”殷黎咬着牙，“我身份卑贱，便可由着公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高升瞧着她，半晌缓声说道：“凤娇家中遭遇变故的时候，我刚从通化归来，打马到了林家当铺，给林掌柜银子，恳求他典下王家祖宅，解了燃眉之急后，我想，她以后怎么办？若送她银子，她性子倔强绝不肯要，我骑着马苦思对策，经过万花楼时看人头攒动，青松嘴快，说是今日来了花魁，我突然就有了主意。”
“我假意迷恋你，无心再做高家大掌柜，家中二老一直忧心我对女子没有兴趣，这样的理由他们最愿意接受。父亲被逼着重新聘任，富阳城除了我，只有凤娇堪当此任。凤娇任大掌柜，一来可以有薪俸，保王家衣食无忧，二来高家生意大，她可尽情施展，于她而言，王家的店铺只是小打小闹。”
“那日夜里，我只知凤娇。让你进高家的门，只是为了让她下决心离开，不想让她囿于恩情左右为难，不想再让她哭。一切，都是为了她。”
”若你真有了身孕，只能让你吃药打胎，我很喜爱孩子，但我只想要我和她的孩子。”高升走到门口， “这些日子忙着生意，忘了你的事，今日收到二老家书，再过十多日就会归来，你若执意留下，依我父母的性子，你只会自取其辱。你于风尘之中，尚能留一丝骄傲与自尊，很难得，还是留着吧。”
殷黎怔怔立着，想起初到富阳城，头一日出现在万花楼，她看着楼下为她而来的男人们，脸上挂着清冷的淡笑，心里却不住下沉，沉沦在黑暗的绝望中。
然后高升走了进来，她保住了清白，她每日里悠闲自得，琴音说她的日子比得上大户人家的千金。
她曾经短暂满足，可是，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他从未给过她机会，可是她不想放手。
她追了出去，追到楼下嘶声道：“你迷恋王凤娇又有何用？她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做官太太去了，她很快便会忘了你。”
高升没有回头，只定定说道：“我甘愿为她一生相思。”
殷黎冲着他高瘦的背影喊道：“我愿意做她的替身。”
“没有人配做她的替身。”风送来高升的声音。
她软着腿上了阁楼瘫坐在地上，竟然有这样的男人，这个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男人。
她没有离去。
高家依然供应她吃穿用度，高升没有再回来。
半月后，高家大门敞开，迎接二老归来。
殷黎得信后忙忙梳洗装扮妥帖，刻意得素面简洁，带着琴音迎了出去。
高夫人扶着翠姑的手下了马车，看着自家大门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还是家里好。”
高员外笑道：“每次外出归来都这样说，住几个月又闷了。”
高夫人嗔老伴一眼，欢欢喜喜往里走着，殷黎忙迎出来恭敬福身行礼，高夫人没让她起，扭脸问翠姑：“谁啊这是？”
“梨花，万花楼的梨花。”翠姑说道。
“她怎么在我家？”高夫人声音有些尖利。
张婆子在旁说道：“少爷与少奶奶和离了，当日就接她进了门，住在后花园阁楼……”
“住口。”高夫人看向高员外，“本朝有这样的律法吗？父母不在家，便私自停妻纳妾？“
高员外郑重说道：“依本朝律法，高升这样做，是要蹲大狱的。“
高夫人唤一声高福：“这就派人去县衙找赵大人将他下狱。再派人去王家将我们凤娇接回来，我跟凤娇说过，高升若是一直迷恋这梨花不肯回头，我们要媳妇不要他。老爷你说呢？”
“我同意。”高员外捋一下胡子，“再同意不过。要一个整日守着花楼的儿子有何用？我们家儿媳里里外外一把手，过两年招个上门女婿，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
高家二老没有让她起身，殷黎半蹲着，汗都下来了，再听到高员外的话，身子抖了起来，他们连儿子都能不要，何况是她？
一时间有些后悔，后悔没听公子的话。
正抖颤的时候，高夫人指指她：“翠姑去一趟万花楼找那老鸨去，告诉她，她若不把这梨花带走，我就派人砸了那万花楼，大不了赔她银子，我高家的家产买几十座万花楼绰绰有余，告诉她，我就是仗着银子多欺负她，让她带着她的姑娘们离了富阳，这辈子休想再回来。”
高员外嗯了一声，殷黎咬一下唇使出杀手锏：“启禀员外夫人，我有了身孕，怀了公子的孩子。”
高夫人一声冷笑：“有了孩子好啊，你们一家三口，爱到那儿到那儿。”
殷黎倒吸一口凉气，就听高员外道：“拿孩子要挟，实在可恶，别回万花楼了，还是送到卫州尼寺落发去吧。”
殷黎呆怔半蹲着，果真如高升所言，留下只是自取其辱，难不成此生，便要长伴青灯古佛了？
愣神中琴音过来扶她，两腿抖颤着站直身子一瞧，身旁早没了人影，高家大门不知何时已关上了。
有心回去收拾行装，拿上卖身契和银票，走几步又退了回来，朱漆大门上铜钉狰狞，似恫吓，又似嘲笑，踟蹰着眼泪潸然落下。
泪眼朦胧中，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翠姑走了出来，将卖身契和银票递在她手中，又拿一张银票出来：“老爷夫人给你的，走吧，寻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买房子置地，再寻一个合意的夫君生儿育女，此生无忧。风尘中的女子都什么下场，几个有你这样的福气？高家再富公子再好，不是你能肖想的。”
说着话招呼几个小丫头出来，抬着殷黎的物事装了一辆马车，翠姑又道：“这马车是高家的，你只需告诉车夫要往那儿去就是。”
殷黎吸着鼻子说声多谢。翠姑拍一下她肩握住她手臂，为她理了理凌乱的衫袖，和气说道：“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这辈子还长着，要走正道才对。”
殷黎抽泣着，低低说一声是。
第59章 荷风
凤娇和方蕙住进了方府荷风院。。
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 院子里一方荷塘, 荷叶碧绿莲蓬饱满，娇艳的荷花亭亭玉立，微风过后荷花清香扑面而来。
月余舟车劳顿, 二人在荷花香中睡得分外酣甜。
晨起不敢贪睡, 忙着梳洗换衣, 准备去给方夫人请早安。
方夫人十分慈爱，昨日里热情招待二位姑娘, 凤娇备了薄礼，两盒桃花胭脂, 本来怕夫人嫌弃, 谁知夫人爱不释手：“蕙蕙常常给我捎王家的胭脂，我觉得比宫里赏赐的都好。这个又是凤娇亲手所做，天底下独一份。”
凤娇松一口气, 自己眼下只能拿出这个, 夫人喜欢就好。
那桃花花瓣是高升那日去而复返, 到春山上兜回来的, 她逮空做了胭脂。隔窗瞧着满塘荷花, 对方蕙说道：“这荷花的颜色, 倒令我想起桃花来了。”
“桃花艳荷花娇，荷花更清新一些。”方蕙笑道。
凤娇唔了一声：“也是。”
这时方夫人匆匆走了进来, 严厉看着二人。
方蕙忙问道：“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方夫人坐下来看一眼凤娇，问方蕙道：“凤娇可成亲了？”
方蕙忙说没有，方夫人厉声说道：“未成亲, 怎么有了身孕？”
二人唬一跳，方蕙怯怯看一眼凤娇，凤娇忙起身道：“夫人容禀，我成过亲，如今与夫家和离，并没有身孕。”
方蕙忙道：“不是有意瞒着大伯母，凤娇来京城前一日和离的，她心里不好受，还没过去这个坎，是我闹着让她做姑娘打扮，让下人们称作姑娘的。”
方夫人脸色回转：“原来如此。昨日去迎你们的那两个婆子，其中一个看出来了，刚刚告诉的我，她做过稳婆，不会看错，也打发了人去请郎中，过会儿就来。”
凤娇咬了唇，两手颤颤得抖。
方夫人说声坐下，放缓了声气说道：“既已和离，万不可一时心软留着孩子，那婆子就能为你滑胎，然后再好生将养，不会伤着身子。京城风气开化，不像富阳那般闭塞，即便是和离二嫁，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相貌，伯母保你一个青年才俊。”
凤娇低着头没有说话，方夫人和气道：“伯母说的话，你仔细想想，万不可死心眼，既已和离，就不必再回头，留着孩子何用？”
说着话起身为凤娇盘了发：“这样郎中来了，也好说些。”
凤娇轻声说多谢。
不大的功夫郎中进来，为凤娇把过脉笑道：“少夫人有喜了，恭喜恭喜。”
方蕙本还存着一丝希望，也许那婆子看错了，郎中这一说，木呆呆得看着凤娇，凤娇徐徐松一口气问郎中道：“这一路马车颠簸，孩子可好吗？”
“胎相平稳，孩子挺好。”郎中笑道，“这几日好生歇息安胎，三日后，老朽再来。”
郎中走了，方夫人看向凤娇，凤娇咬一下唇：“夫人的好意我都明白，只是，我想留着这个孩子。”
方夫人一脸疑惑，方蕙在旁道：“她对那男人情深义重，可是那男人纳了妾，与那小妾有了孩子，她不想与人共侍一夫，就离开了。”
方夫人不解道：“男子纳妾不是很平常吗？这京城里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家，谁家没个妾室？我家老爷就有两个，昨夜里站在我身后布菜那两个就是，说白了不过是两个奴才，只要立好规矩管束就是，还能拴住男人，省得到外面寻花问柳，沾一身病回来。”
凤娇低头不语，想着昨夜里站在方夫人身后侍奉的那两位女子，穿金戴银的，模样也俏丽，只是谨小慎微寡言少语，生怕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原来是方大人的妾室。
方蕙忙道：“大伯母说的那是官人家庭，平头百姓匹夫匹妇，是不可以纳妾的，富阳城有妾室的人家屈指可数，当地没有纳妾的风气，很多女子都接受不了。”
方夫人看着凤娇：“既不能接受，也已经和离，难道要留着孩子吗？年纪轻轻带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这女子不嫁人的话，一辈子怎么活？”
方蕙陪着笑脸：“大伯母，凤娇一时想不通，让她仔细想想。”
方夫人嗯了一声云淡风轻说道：“想要打胎的话，越早越好。放些药在汤里，吃下去很快就见红，与来一次葵水差不多。若是月份大了，可就要遭罪，凤娇早些想好才是。”
送走方夫人，方蕙看凤娇怔忪，神秘说道：“那两个妾长得娇美，刚进门的时候，我大伯父甚为喜欢，可她们几年无所出，我大伯父就不怎么待见了。我大伯母倒是待她们好，在外名声贤良，可刚刚这么一说，府里养着做过稳婆的婆子，有了身孕一眼就能看出来，放药在汤里打胎，跟来葵水一样神不知鬼不觉，这样一想，令人不寒而栗。”
凤娇点点头：“这么一说，还是咱们的富阳好啊。”
“是啊，还是咱那富阳小县好，这京城满眼繁花，可这暗地里多少阴谋算计。”方蕙打个寒颤，“其实大伯母待我很慈爱，唉……我跟你说啊，我还向往过进宫做皇妃呢，还是算了，两个阉人就差点将我推进火坑，可那宫里有一大堆阉人，还有一大堆宫女，一大堆娘娘，我不害人，别人要害我。估计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凤娇被她逗得发笑，笑一会儿郑重说道：“我要这个孩子。”
“你是大掌柜，随便开个铺子就能养活自己和孩子，要就要吧。”方蕙拍着胸脯，“我和你一起养着。”
说着话吩咐一声开饭。
饭菜上桌，对凤娇道：“多吃些，把孩子养得胖胖的。”
又转着眼眸琢磨：“饭后我找郎中问问去，这养胎吃些什么才好。你安心呆着，大伯母那儿我去说。”
凤娇拿出五百两银票：“这个给夫人拿过去，我来已是叨扰，不能再让夫人为我破费。”
方蕙摇摇头，凤娇忙道：“夫人不缺银子，可我不能不懂事。”
看方蕙接着了，笑说道：“我可只有这些，再没有了。”
方蕙拍一下胸脯道，“有我呢，还能让你缺了银子花？我银子多着呢。告诉你个秘密，高子盛这半年多跟我借了不少银子周转，不过很快就能还上，他说他的银子都在生意里，手头很少有现银。我怀疑啊，他背着高家二老在做别的生意。他的银子那么多，等回了富阳，我去跟他要，给孩子要，要得越多越好。”
“不要告诉他。”凤娇恳求说道。
方蕙翻个白眼，凤娇低低说道：“我不想拿孩子要挟他，逼着他。”
“你不想逼她，他生怕你为难，你们两个一心成全对方，成全来去，天各一方。”方蕙咬着牙，噔噔噔出去了。
凤娇手抚上腹间，本以为只能一生相思孤独终老，没想到，老天会给她一个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腹部依然平坦，却感觉那里不一样了，凤娇轻抚着柔和得笑了。
不大的功夫方蕙回来，苦着脸看着凤娇，凤娇忙问道：“惹夫人不高兴了？”
“才不是，我给大伯母说了你出任大掌柜的威风与能耐，大伯母对你生了钦佩爱重之心，知道你决意留下孩子，说你勇敢，银子也收下了，说你懂事，又说这些日子的膳食起居她都包了。”方蕙依然苦着脸，”可是，大伯母说为我留意了三门亲事，让我做好准备，明日就带我相看。说是这三家不行的话，还有许多，包我半年不会闲着。我是逃离苦海又入火坑。”
凤娇抿着嘴笑：“我们千里迢迢来了，伯母又待你那么好，你只能听话，每日里梳妆打扮了，去相看小郎君。午后呢，可以四处闲逛消遣，这样的日子很不错啊。若是再相看上中意的夫郎，就不虚此行了。”
“还不如答应了庄公子呢。”方蕙怏怏得，“最起码长得好看，养眼。”
“可惜方大人不在京中，不能问问。“凤娇关切道。
“我跟大哥哥提过了，大哥哥说，此人才貌双全，不贪恋权位，身家清白，家中没有妾室。”方蕙趴在桌上看着凤娇， “可是大哥哥又说了，那样好的人，配公主郡主都不为过，为何看上了蕙蕙？然后大伯母就看着我，说也是啊。”方蕙捶一下桌子，“我在富阳怎么也算得上是个美人，怎么到了这京城，就如此不堪了？”
凤娇手指头戳戳她脸：“你很美啊，我觉得你特别美。”
“就是啊。”方蕙高兴起来，”我也说了路遇游将军的事，原来他是边塞守军的统帅，大哥哥说了，那个人难惹，兵部的话都敢不听，大伯母也说，去年他回京述职，不少人家托媒试探，他一概不理。”
“你究竟瞧上哪个了？”凤娇问道。
“两个都不错啊。“方蕙笑道，”不过呢，我还是那个都没瞧上。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就帮着你养孩子得了。“
“慢慢也就开窍了。”凤娇拍她一下，“若不中意，宁愿不要，也无需委屈自己。”
“那，你和高子盛，委屈了吗？“方蕙觑着她。
凤娇摇头：“委屈的是他，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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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高升在灯下看书, 青松整理着床铺。少奶奶离开次日，少爷就命他把书房卧房都给锁了，住到了铺子里, 住了两个来月, 铺子里简陋, 也就搭一张木板床，铺一床褥子, 好在这会儿是盛夏，若是寒冬腊月, 睡一宵还不得冻死？
老爷夫人回来半个月了, 少爷不回府，也不见老爷夫人差人来唤。
回来的当日，他就偷偷溜回府中跟福伯打探消息, 殷姑娘被轰走了, 老爷夫人让翠姑请少奶奶回来, 可是少奶奶早跟着谢官人去了宁州, 夫人气得晕了过去, 老爷把喝茶的若琛瓯都给摔了。
青松整理好床铺看一眼少爷, 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高升搁下书皱着眉：“说。”
“老爷夫人都回来半个月了……”青松飞快说道。
“我知道。”高升又捧起书，“回来当日把殷黎轰走了，如今还在生气, 母亲病了一场，送子观音断了香，父亲不爱理人，经常忘记喂画眉鸟。”
青松哦一声，原来都知道啊，那我就不多嘴了。
正要出去，就听少爷说声回来，看着他问道：“那夜在万花楼，你去醉仙楼买的那坛子酒，有谁碰过？”
“谁也没碰过啊。”青松飞快说道，“买了就抱进去了。”
高升嗯了一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