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凤喜的话，我阿姊那样要强的性子，因为你们两个险些哭死，你不许去京城扰她，让她清净一阵子。
正抿着唇转圈, 一名衙役打马迎面而来, 瞧见他下马拱手道：“傅大人有请高公子过府一叙, 有要事。”
傅大人是富阳县丞，赵大人没有为官经验, 大小事务都托付傅大人打理, 傅大人可以说是富阳事实上的父母官。
今日刚从杨知州府上归来，傅大人又有要事, 高升心中不安，打马往傅大人府上而来。
傅大人瞧见他迎了过来, 也不与他客套, 只说道：“高升啊，上头突然下了调令，命我到庆州府任同知，听说杨大人要告老, 原来的薛同知升任知州，赵大人京中有靠山，无人敢动，这新任县丞虽不知底细，定是薛同知的人，你切勿轻举妄动，更不可与人生了冲突，该忍则忍。”
高升忙说多谢大人，傅大人摇头叹息：“都说我升官了，可我是富阳人，宁愿呆在富阳为官。如今说这些也无用，知道你性子拧，唤你来嘱咐几句。”
高升拱手称谢，与傅大人话几句家常，出来吩咐青松：“明日打发两辆马车，帮傅大人护送家眷往庆州府去。”
夜里睡下前对青松道：“明日一早回去，瞧瞧老爷和夫人，让他们出出气。”
他说得气定神闲，青松打个寒噤，依夫人的脾气，瞧见少爷操起家伙就得扔过来，老爷原来不扔东西，如今也扔上了，少爷回去还能有好吗？
次日一大早，县衙来人传话，说是新任县丞到了，请高公子过去相见。
县丞衙位于县衙大堂之东，高升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四个人，一位公子居中，一虬髯大汉站在他身后，赵大人居左，县丞居右。
高升并没有谢渊料想中的惊讶，面无表情扫他一眼，目光落在站着的那位大汉身上，他的目光锐利，含着探究，那大汉垂眸回避。
庄公子从来众星捧月，未受过这样的冷待，看高升瞧都不瞧他一眼，不由一声冷笑。
赵大人看庄公子不悦，忙起身亲自续茶，又见谢渊冷着脸闭口不语，笑一笑对高升道：“本县来为高公子引见，这位乃是大名鼎鼎的庄公子，这位是庄公子的亲随昌先生。谢大人高公子认识，他就是新上任的县丞。”
高升一一拱手见礼，赵大人笑说请坐，他在下首坐了，问道：“不知各位大人唤小民来，所为何事？”
赵大人瞧了瞧，那三位依然不打算说话，笑着说道：“富阳城诸多事务一直多亏了高家大力捐助，谢大人新上任，提出要见一见高公子。”
高升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大人们，谢渊似笑非笑看着他，庄公子不动声色，那昌先生依然躲避着他的目光。点点头说道：“不管是那位大人任县丞，高家都会一如既往。”
“好，听说高家富甲三州，今日见了高公子，才知名不虚传。这样大的口气，又是这样的目中无人。”庄公子话带讥嘲。
“小民不敢，小民向来只求尽己之力，以尽匹夫之责。”高升淡淡说道。
他本是由衷之言，庄公子却觉冒犯，脸色有些难看。高升又道：“几位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小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谢大人说。”
谢渊笑笑，高升定定瞧着他：“怎么？谢大人不敢？”
庄公子起身向外，昌先生跟了出去，赵大人也拱拱手，很快消失。
“凤娇呢？”高升问道。
“她自然在我的后宅呆得好好的。”谢渊冷笑，“你有何资格问她？”
“你为何不与她订亲？为何不带着她？她怎么会去了京城？”高升质问。
“她想去散散心，你管不着。”谢渊满不在意。
“她和方蕙两个甚少出门的女子千里迢迢赴京，你就让她们去了？”高升朝着他走了过来，“这其中的危险，你有没有想过？”
谢渊愣了一下，他满腔失意仇恨，只想着去宁州求着庄公子，回到富阳找高升报仇，却没有仔细想过凤娇与方蕙的安危。
“方蕙去到那儿，都是前呼后拥，自然不会……”他掩下心里的不安。
高升没听他说完，一把揪住他衣领，挥拳头到了面前，又硬生生止住了，咬牙说道：“今日不打你，给凤娇留着脸面。”
谢渊的脸涨得通红，趁着高升松开他，一拳头砸了过去，砸在他脸上，冷笑道：“小时候我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如今，我不再是那个尽信书的书呆子了。”
“小时候打你打得厌烦，今日这一拳，算是还你。”高升顶着一个乌眼儿青，没事人一般。
谢渊怒不可遏，又一拳头挥过来，高升伸臂挡住了，冷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既说到小时候，我倒要问问你，那会儿你为何抢走我的珠钗？”谢渊咬着牙。
高升翘了唇角：“知道那会儿我为何总欺负你吗？因为大人们说你是富阳城最出色的男童，而富阳城最出色的女童是凤娇，我不想让你和她配成一对。”
“凤娇三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那日下大雨，她们家铺子里一堆大人说笑喝茶，只有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看上去好生孤单。我不忍心，就凑过去逗她，她扮鬼吓我，我装作很害怕，她高兴得咯咯直笑，我愿意看见她笑，从那会儿起，我心里便当她是我媳妇儿了。”
“我早就认定她了，我媳妇儿掉的珠钗，被你捧在手心里宝贝着，我能不抢回去吗？”
谢渊的手抖了起来，高升又道：“可自从知道她喜欢的是你，我便下定决心默默守护她，不让她知道我的心意。我不想与你争夺，因为我喜欢她无拘无束，不舍得逼迫她，不舍得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成亲后同处一室，曾有过情不自禁，但我总是退却，忍痛远离她。”
“可你竟然让她只身前往京城，谢渊，我让过你一次，以后再不会相让，凤娇她愿与不愿，我会让她爱上我。”
谢渊红了眼眸，看着高升扬长而去，深吸几口气唤一声庄兄，微笑说道：“我们的计划，要尽快施行。”
出了县衙，高升青着一只眼回到高府。
高夫人瞧见他的狼狈样，硬生生收住了欲要掷出的玉如意，高员外却不肯放过他，唤高福拿来一条板子，照着高升就往下抡，一边抡着一边说道：“今日老夫要执行家法。”
高夫人忙过来阻拦：“老爷，咱们这样和睦的人家，哪来什么家法？”
“今日开始就有了。”高员外推开高夫人，对高升喝道，“还不跪下？”
高升跳着脚一躲，大声说道：“父亲母亲容禀，凤娇没有跟着谢官人赴任，那些都是谣传，她只是生我的气，跑到京城散心去了，儿子这就去接她回来。”
高员外板子抡得虎虎生风，一板子打在高升肩上。高员外愣住了：“你怎么不躲？”
“还有那殷黎，她骗我有了身孕，我已与她恩断义绝，此生绝不会再有来往。以后只一心守着凤娇，与她一起生儿育女做生意赚银子，光大高家门楣。”高升朝着二老赌咒发誓。
高家二老这才满意，高夫人说道：“要去京城就快去，这会儿就动身。”
高员外道：“待凤娇生下头一个孩儿，无论是男是女，高家全部家产都交给你。”
从家中出来，高福慌里慌张迎面而来，擦着额头的汗说道：“少爷，大事不好了，有几个老伙计给我透露的消息，今日一大早开始，有许多人在城中四处走动，专赁咱们家对面的铺子，说是要做与高家一样的生意，存心与咱们家作对。”
高升嗯一声：“福叔，你太胖了，没事多去春山上走走，少吃肥肉。我要去趟京城，回来的时候给福婶和孩子们捎些好东西。”
说着话伸手指头戳一戳高福肚子，高福抚着肚子看他走远，少爷怎么一点儿也不急？少爷怎么青着一只眼睛？少爷怎么有心情打趣我？
高升去了各家店铺，挨个嘱咐了掌柜们，对方既然存心与我们做对，开铺子后的手段不外是那几样，压低价格售卖，挖我们的人，你们只需岿然不动，他们压价我们保持原价，挖人的话愿意去的随意，只是要想好继任的人选，对方也有可能造谣诋毁我们，你们就当没听见，无论如何情形，只要风雨无阻开铺，一切照常就是。
徐掌柜是老人，经得多，沉吟着问高升：“若是衙门中有人存心为难，该如何？”
“照着往常应对，实在为难的就去府里请示老爷，再难就找赵大人。”高升说道。
一切安顿好，带着青松于午后启程，快马加鞭往京城而来。
第63章 方三
凤娇身子强健, 歇息了几日，郎中又来把过脉, 言说一切都好。
心中轻快加母性焕发，每日能吃能睡, 一月下来胖了一圈。方蕙蹙着眉头让她收敛些, 凤娇不以为然：“如今是两个人，不能收敛，能吃就多吃。”
方蕙大小花宴赴了十多个，不是别人不满意，就是方夫人不满意, 她也乐得在京城多结交几位友人, 每次都兴致勃勃, 方夫人夸赞她难得乖巧。
她得闲的时候，就与凤娇一起到京城各处闲逛, 方夫人不放心, 每次出去都派了人前呼后拥得保护，虽不尽兴, 能逛逛就觉有趣。
凤娇尤其爱逛成衣铺，每次都流连忘返, 惹得方蕙瞧见成衣铺就绕着走, 可总奈不过凤娇央求，陪着她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凤娇一件一件得看，并观察来往顾客, 方蕙怕只看不买，惹店里的掌柜厌弃，每次都要挑上一两件以示诚意。
几次下来攒了不少新衣裳，每次新衣裳上身对凤娇说：“托了你的福，一个月都不会重样。”
凤娇歪头瞧着她打趣：“那不正好？穿着新衣裳相看小郎君去。”
二人就笑做一团。
凤娇最喜欢的一家成衣铺叫做绮罗绸缎庄，绸缎名目繁多，裙衫式样新颖，那女掌柜就叫霍绮罗，凤娇与她攀谈，竟十分投机。
方蕙有些嫉妒，抱着凤娇胳膊：“你可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
凤娇就笑：“你参加花宴，不也结识了许多新朋友？”
“场面上的，比不了你们都是女掌柜，有共同话题。”方蕙扁着嘴。
凤娇捏一下她嘴：“咱们都是富阳小县的，这样的情分谁比得了？”
方蕙靠着她轻抚一下她肚子：“就是的，我还要给孩子做姨母。虽然有凤喜，她只能是小姨。”
凤娇瞧着她笑：“是，你大我一岁，都要做姨母的人了，赶紧嫁出去，给孩子找个姨父才是。”
这日方蕙又被打扮得漂漂亮亮，与方夫人一起去赴花宴，凤娇早饭后带着秋草去后花园走动，郎中说多吃些应该，不过也要多活动，要不孩子太大太胖，生产时困难。凤娇牢牢记着，每次饭后都要到后花园中走几圈。
花园中有一处假山，数十块太湖石堆砌而成，其下有一山洞，从山洞下穿过去，曲径通幽处乃是一座水榭，凤娇总爱去水榭中坐坐，一来纳凉，二来水面清幽，可让她沉静心绪。
来到洞口刚要过去，听到里面有人喘吁吁说道：“春香，乖春香，好春香，爷都惦记你许多日了，今日趁着夫人不在家，就从了爷吧。”
春香是夫人的贴身丫头，长得玲珑可爱，小巧的身材小巧的脸小巧的五官，面色细白，瓷娃娃一般，性子也机灵，一张巧嘴能言善道。因常来给凤娇与方蕙传话送东西，二人喜爱她，亲昵叫她小春香。
就听小春香哭着央求：“爷，饶了奴婢吧，奴婢打小就定了亲，未婚夫如今在军中服役，等奴婢及笄后，就回来成亲。”
“他既在军中，爷想对付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今日从了爷，回头想嫁他就嫁，不想嫁就给爷做妾。”那男人急火火说道，“爷向来不爱强迫，可是爷太喜欢你了，还不快脱？”
小春香刚喊声爷，就听嗤拉一声，凤娇立了眉毛。本来是方家的家事，她一个客人不该多管。可是人家不愿意，尤其是这个人家还是可爱的小春香。
当下大声喝道：“谁在里面呢？给姑奶奶滚出来。”
里面瞬时没了动静，凤娇又喊道：“再不出来，姑奶奶拿树枝戳你屁股，再一脚踩上去，让你不能动弹，然后让阖府上下都来观瞧，看你羞也不羞。”
眨眼间小春香掩着衣襟跑了出来，瞧见凤娇哇一声大哭起来，风一般往外跑去，凤娇忙让秋草跟上：“拦着她，别让她想不开。”
秋草答应着追去了，凤娇叉了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男子探头探脑出来，以为早没人了，一看凤娇，愣在了当场。
凤娇看此人面白有须，喝问道：“你是方大还是方二？”
方家没有女儿，有四个儿子，方蕙提起过他们的名字，凤娇没记住，就叫方大方二方三方四，方大方二都在朝为官，早已娶妻生子，凤娇揣度着眼前男子的年纪，不是方大就是方二。
那人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衫正色道：“你又是谁？”
“我是夫人的客人。”凤娇抬出他的娘亲来吓他。
那人又是一声轻咳：“跟着蕙蕙从富阳来的？”
凤娇说一声正是：“别扯这些有用没用的，这男女总得讲求个你情我愿，人家不愿意，你凭什么强迫？还撕人家的衣裳？”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她不过是个奴仆…….”
就听身后有人嘻嘻一笑：“爹又趁着娘不在家，打哪个丫头的主意呢？”
爹？凤娇一惊，回头瞧着一位月白衣衫的青年男子，温文尔雅，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见她回头，作揖说道：“见过凤姐姐。”
凤娇眨眨眼，迅速转过身背对着那位被叫做爹的，原来他就是方大人，她和方蕙来的时候，方大人外出不在京中，想来是今日刚回。一直没见过面，一见面就得罪了他，凤娇虽不后悔，却觉尴尬，忙与面前青年男子热切攀谈起来，笑眯眯问道：“你是方四？”
青年男子愣了愣，随即笑道：“不错，方家老四，叫方四也无不可。”又指着身后的梧桐树笑道：“这位是方三。”
凤娇这才瞧见另一位男子，较方四高大俊朗，只是不若方四和气，大夏天一袭黑衣，紧绷着脸靠着梧桐树干，正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凤娇行个福礼笑道：“来了一个多月，倒是头一次见。看来今日二位公子得空回来瞧瞧，不巧夫人不在，方蕙也不在。”
方四笑道：”早该来看望蕙姐姐，可一直不得空。今日父亲回来了，我们回府吃团圆饭，过会儿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和侄子侄女们，也都一起过来。”
“一大家子聚到一起，该多热闹啊。”凤娇笑嘻嘻说道，“夫人这下高兴了，夫人常说，这么大的宅子，就她一个主人，其余的都是下人，好生寂寞，好在方蕙来了，日日陪着夫人，夫人很高兴呢。今日一大早，方蕙跟着夫人赴花宴去了……”
凤娇嘴上不停东拉西扯，一边说着一边斜着眼睛看身后，方四笑道：“凤姐姐放心吧，我爹早走了。”
凤娇抚着胸口松一口气，跺脚道：“妈呀，怎么会是方大人呢？”
“若知道呢？你便不管了吗？”一直没说话的方三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冷的，夏日里听着好生凉爽。
“那自然要管，管了再说。”凤娇两手叉了腰，很快又放下了，颓然说道，“就是管了以后难免尴尬，毕竟我是客人，方大人是主人，客人管主人的事，终究不太好。”说着话又理直气壮起来，“管了就管了。“随即又自言自语，“呀，这下小春香的日子该不好过了，夫人那么喜欢她，会为她撑腰的吧。”
“既然爹看上了，小春香早晚是爹的。只不过这山洞里多些野趣。”方四眨了眨眼。
凤娇看着方四笑了：“你要了小春香，让她侍奉个笔墨什么的。”
“不行，我爹看上的人，我可不敢要。“方四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方三说话了：“让她跟着我吧。”
方四奇怪看他一眼：“三哥今日很反常啊。”
凤娇在旁说道：“可是，跟着你我不放心，那小春香可是定了亲的。方四年纪小，待人温和，瞧着就心地善良......”
方四嘻嘻笑了起来：“三哥，凤姐姐对你不放心，怕你跟爹一样打春香的主意。”
凤娇一听忙抿紧了嘴唇，刚刚说的话还真是不妥，看着方三刚要开口致歉，他已转身离开。
方四忙正色说道：“我三哥向来不管这些闲事，今日这是要帮凤姐姐的忙，凤姐姐放心，我三哥眼光高，不会动春香的。”
看凤娇依然不放心，凑过来在她耳边说道：“我三哥还是童男子呢。”
“难道你已经不是了？”凤娇压低声音问道。
方四一愣，嘻嘻笑了起来，朝着并未走远的方三喊道：“三哥，凤姐姐很有趣。”
方三没说话，只是脚步顿了一下。
当日方家一大家子团聚，虽方夫人热情邀请，凤娇知趣得婉拒了。方夫人赶忙派人给她送了一小桌好吃的，凤娇让秋草将小桌搬到廊下，看着一池莲蓬正吃得香，方三疾步走了进来。
跪坐在她身侧直愣愣说道：“我喜欢你。”
凤娇噎了一下，忙问道：“喝酒了吗？”
“我没有喝酒。”方三恳切说道，”我自小习武，十六岁被选拔为禁军，今年十九，升任正六品百户，外置了宅子，生活富足，家中没有姬妾，一辈子只要一妻。”
凤娇愣愣瞧着他，怎么交待上家底了？方三又道：“我不是夫人生的，是小妾生的，我娘当年为父亲强迫，若当时有人仗义执言，她就不会生下我后自尽。你又勇敢又有趣又漂亮，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要娶你。”
凤娇忙道：“我有了身孕。”
“我会对孩子视如己出。”方三毫不犹豫，热切看着凤娇，“我只要你。”
凤娇揉了揉额角：“我有丈夫。”
“我问过蕙蕙了，那个男人纳了妾，待你不好，你已与他和离。”方三说道，“我的身手很好，在禁军中没有敌手，我会保护你，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
说着话从靴筒抽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比在了脖子上，“求你嫁给我，你若不愿，我生无可恋，这就死在你面前。”
第64章 姐弟
凤娇挑了长眉, 这方三一脸严肃，好像是来真的。
“让我想想啊。”凤娇一边说话一边思忖, 突然站起身冲向荷塘，扭头对他说道, “先把刀放下, 不放下的话，我就跳进去，里面全是淤泥，头扎进去立马没命。”
方三忙将匕首放下了，凤娇松一口气坐下道：“好好说话, 别动不动要死要活的。”
方三倔强看着她：“我是认真的。”
凤娇也一脸认真：“我知道, 知道你认真。可是, 你既然喜欢我，怎么能如此逼我？你把刀架在脖子上, 跟架在我脖子上有什么两样？你若死了, 方大人和夫人不会放过我，我还得带着孩子跟着你去, 你想过没有？”
“没想过。”方三愣愣摇头，“我打小没人管, 夫人表面上慈和, 实际上由着我自生自灭，我没怎么读过书，不认识几个字，在市井中混迹, 为了不挨欺负，就四处拜师学些功夫拳脚，后来碰上了我师父，他是禁军教头，说我有武学天资，收我为弟子用心教我，十六在禁军中谋了职，父亲才想起我这个儿子，夫人也开始正眼看我。”
凤娇叹一口气，这么好看威风的一个孩子，竟如此可怜，还如此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