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急匆匆地要钻进灶房,心里记挂着的是:今晚一定要给阿福煮出一碗成色上等的鸡蛋羹!

初五,常轩除了将自己那个懒洋洋的小娘子伺候好吃喝外,其他时间都花在一个厚厚的账册上了。

阿福瞅着他两眼根本不离那册子,便随口问道:“这是不是和布庄有关啊?”

常轩头都不抬,“嗯”了一声后继续埋头研究。

阿福见他这样,便不好打扰,干脆拿起自己的针线来,想着再把那刺绣做出一点。其实如今她也有些担心,因为自己有了身子的事,这个刺绣的事儿怕是要耽误了。不过她想着,反正自己也不难受,能做的时候就尽量做上一点,兴许自己不会耽误了这个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乖的女王,这么勤奋的女王,这么荤素搭配的女王,你不觉得应该收藏了她吗?

打屁股

自从年前从府中搬出来,常轩人体贴了许多,再者自己有了身子,阿福便觉得这日子过得飞快。常轩如今在布庄当掌柜忙了一些,有时候回来的晚,她就早早地做好了晚饭等着常轩。常轩其实在布庄当这掌柜并不痛快,每晚回来的时候脸总是沉着,有时候还皱着眉头呢。

阿福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有心事,便从旁体贴地给他递上碗筷。她知道自己帮不了这个男人什么,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其实常轩当掌柜这个事一宣布,除了事先早已通过气的那位账房,布庄里其他人顿时炸开了锅,特别是那位任荣,更是跺着脚要进府里去找他姐夫。孙大管家早已料到这个场景,人家向主子说了声,竟然亲自出去外面收账了,至于去哪里收账收得什么帐,谁也不知道。

任荣满肚子怒火没处发泄,自然就通通发到了常轩身上。他看着常轩不过一嘴上没毛的小伙子罢了,便纠结了布庄里的一些素日跟随他的人开始和常轩对着干。常轩说要进货,他非得唱反调说那个不好,常轩请账房定出的价格,他非嚷嚷着这样肯定赔本,还说年轻人就是不懂事以为你当了掌柜就了不起了。

有一次常轩被他说得实在下不来台,便当着众人的面沉下了脸,顶了他那么几句,于是这任荣竟然一拍桌子说,还反了你呢,论起来你爹当初在我姐夫那边还欠着恩情呢,你凭什么对我摆脸色瞎使唤。

那一日常轩回来的时候,脸色尤其难看,进屋的时候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好久不吭声。阿福担心他,从旁柔声安慰说:“他如今这么大年纪一人,被你个年轻后生压着,心里难免不痛快,随便说几句难听的话也是人之常情,你别去计较就是了。”

常轩抬起头,勉强冲阿福笑了下,摇摇头说:“我没事儿。”

阿福知道他心里堵着难受,便伸手握住常轩的。常轩的手平日都是温热的,如今却有些冷硬,阿福绵软的双手试图将他的大手包住,试图替他暖热。

常轩抬起头,凝视着自家柔顺懂事的小娘子,反握住她的手,抿了抿坚毅的唇形,柔声说:“阿福,我真没事。”

阿福笑着点头:“没事就好,那咱先吃饭吧?”

常轩“嗯”了声,拿起碗筷,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歉意地道:“阿福,这些日子我忙布庄的事儿,难免忽略了你,倒是让你在家里受累了。”

阿福轻摇了摇头:“不算什么,我做这些又不费事的。”其实阿福如今已经四个月的身子,肚子也开始现形了。虽说比起有身子前动作小心了许多,但到底不必像刚开始怀孕时那般谨慎,是以做饭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再说她原本不过是府里一个小小丫鬟罢了,她认识的府里仆妇婆子,七八个月大的肚子依然在忙碌呢。

两个人静静地吃着饭,常轩气性过去了,便恢复了常态,开始伸手摸摸阿福那已略有突起的肚子,逗逗自己那个不知道才多大一点的娃娃。

阿福见他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便趁机问道:“那个任荣除了说这些气话儿,目前倒也没什么其他动作啊?”

常轩一听这个,脸上沉思了番,点头说:“这个人估计就是个草包,如今心里正气着呢,可能也是怕我把他之前暗吞公账的事儿查出来,一时之间倒没有什么动作难为我。但只是他身边有几个平日要好的,一个叫夏留,一个叫吴驰的,都是鬼头鬼脑的样子,回头难免他就被撺掇了来对付我。”

常轩自顾自说了这么许多了,便又低头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阿福见他在想事情,便也不打扰。

后来吃完饭,阿福正要起身收拾碗筷,常轩却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她,头脸在她后颈磨蹭了一番,最后亲了亲她的唇畔,温声说道:“阿福,你真好。”

他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湿润和感动。

阿福抿唇笑了,干脆将身子倚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轻轻闭上眼睛,柔声道:“你如今倒是真会说话呢。”

常轩顿了下,随即自己也笑开了:“阿福,这辈子我能娶到你真好,下辈子我还要娶你。”

阿福轻声笑了:“有这辈子就够了,谁知道下辈子的事儿呢!”

常轩却凑到她颈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发丝,低柔暗哑地道:“阿福,我不光想要这辈子,还想要下辈子,我还想预定了下下辈子。”

阿福听着常轩这充满深情的言辞,却忽然想起那日他说过的狠话,他说当初你不就是这样勾引了我吗。阿福深吸了口气,仰起脸儿靠在他肩上,轻声问道:“常轩,你娶了我真不后悔吗?”

常轩犹自亲昵地在她脸颊边磨蹭,听到这话不满地道:“我都要预定下下辈子了,哪里会后悔这一辈子呢。”说着张嘴就要惩罚一般轻咬她的耳垂。

阿福歪了歪脸儿,躲过他啃咬,小声埋怨道:“当日你说得那个狠话,我可是记得,你心里其实是认为我勾引了你呢。”她低下头,有些微的难堪:“咱们这个事若是说起来,倒确实是我强赖上你呢。”

常轩万没想到阿福旧事重提揭起了老账,赶紧抱紧了阿福,歉意地哄道:“当时我也就是一时生气胡乱说说,那生气的话能当得真嘛!其实若说什么你赖上我,我倒是心里庆幸你赖上的人是我呢!”

阿福抿唇一笑,垂眸故意道:“我才不信呢!哪里有人盼着被人赖上呢。”

阿福说不信,常轩却当了真,郑重地搂着她,低声仿若发誓一般道:“我心里庆幸得很,庆幸那一天我偏偏就在桃树林里遇到了你,庆幸我给你出了一个馊主意,也庆幸你竟然就那么抱住了我!若不是这样,你我今日是万万没有这等缘分的。”

阿福见他说得认真,自然是信了的,心里笑得如同蜜一般甜,不过作为女人,她自然是颇有些小心眼的,便继续翻起了旧账:“这次你得罪了任荣,怕是孙大管家的娘子也对你很是不满呢。”

常轩不明白为何这话题忽然转移,不过他还是答道:“那自然是了。不光是对我不满,她如今见了咱爹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呢。”

阿福低眉轻笑:“既然这样,那得旺和得旺娘子对你是不是也有了看法?”

常轩听到这里,总算恍然,伸出手轻拍了拍阿福圆润的臀部,口里故意作出狠狠的语气道:“闹了半响你竟然是要套我的话呢,真是太坏,这样的人就该打打屁股!”

阿福被他这样一打,顿时又羞又想笑,连忙笑着躲开。

常轩这一把打下去,却觉得那臀部真是饱满柔腻,那手顿时舍不得离开了,干脆改打为摸,改摸为揉,边揉边道:“我之前总是迷着上面了,倒不曾注意下面这个摸起来感觉也这么好。”

常轩经了阿福提醒,倒也不起在意那个任荣的挑衅了。任荣说任荣的,常轩便自顾自做事儿,该怎么办的还是怎么办,反正账房如今是站在常轩这边的,布庄的财政大权也握在常轩手中。

任荣继续叫骂了几次后,发现这个年轻后生倒是沉稳了下来,做起事来坚决果断不听谗言,自己从一旁嚷嚷半响只落得个难看。任荣没办法,就跑到府里和他姐姐哭诉了几次,说自己为这布庄费了多少精神,如今竟然来了一个后生捡现成的,还说这常管事忒不像话,就算要提携自己儿子也不能这样子啊。

开始的时候孙大管家娘子还没什么,后来听自家弟弟说得多了,自然对常管事有了看法,便时不时和自己儿子说起常管事和常轩的不是。得旺人倒是老实,也知道自己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见到常轩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依然如往常一般。

常管事也听说了这些事情,对于孙大管家娘子那边,他是装作没这回事一般,而对于自己儿子的表现,他显然很是满意。有一次特意出来,对着自己儿子教育了一番,临了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也要当爹了,也总算长大了,你娘看到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常轩如今对于经营布庄已经上手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甚至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过见到他爹这么说,他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爹,岳娘子人不错,人家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你看看是不是……”

常轩的话没说完,有些话他这个当晚辈的还真不好说出口,不过他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的,所以他看着他爹,等着看他怎么说。

常管事却叹了口气,低下头,想了一番,终于慢悠悠地说:“常轩啊,你娘当时离开的时候,我心里就暗暗地对自己说,这辈子我就娶这么一个女人,不会有第二个了。”

常轩看着他爹回忆的神情,一下子愣了,于是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娘了。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娘的身影已经模糊了,他只记得她有长长的头发,对着镜子拿了桃木梳往下轻轻地拢,那动作简直如同流水一般,温柔而舒服。

常轩胸腔渐渐泛起一股混杂着心酸、温柔、惆怅和怀念的情绪,他抬头看了看他爹,却见他爹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意。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下最近的更新,发现自从31日到现在13日,一共14天,更了13章。我这个人做事没什么计划性,有时候说更了又没更啥的,如果有这种情况,说声抱歉噢。嘿嘿,其实是被亲爱的风儿说了,所以自己反思了一番。

在此谢谢风儿,我认为你说得非常对,假如我的行为给你很随意的感觉,那一定是我某方面做得不好啦,(*^__^*) ,被你提出意见总比被别人提出意见更让我好受一些。

接下来的计划:尽量日更到15日,从15日之后,因为要过年了,很多事,怕是没法日更了。但是尽量做到一周五更。

好买卖

这一日傍晚时分阿福正在屋里刺绣,如今她肚子也有五六个月了,而手中的活计也赶了一半。她看了看手中已经逐渐成型的凤凰,想着还是进府里给二少奶奶看看,免得到时候哪里弄岔了,主子不喜欢,到时候免不了还得拆掉重新来。

她将门锁好了便径自往侯府方向走去了。如今已是三月时分,柳树刚刚抽出嫩芽,街道也因为早间下过小雨的缘故格外清新干净。阿福边走边看着路上风景,心里也觉得欢快,还想着回头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她听岳娘子说了,老是坐着对孩子也不好的。

她进出过府门几次,大门外的看守倒是认识她,顺利进去了。她摇晃着到了二门,远远便看看到莫侍卫在那里守着,便打了一个招呼。

莫侍卫却神情严肃,冲她点了点头随口问:“你是过来探望二少奶奶的把。”

阿福不明白这话怎么说,便笑着点头道:“我是过来让二少奶奶看点东西。”说着她动了动手中用包袱抱着的刺绣。

莫侍卫却一挑眉:“怎么,你不知道?”

阿福见他这个样子,也诧异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莫侍卫顿了顿,坚毅的唇动了下才说:“你进府去吧,进去就知道了。”

阿福心里更加疑惑,但看莫侍卫的样子显然不好说,便只好告辞了莫侍卫,快步朝内府走去。

走在路上难免遇到一些丫鬟仆人,那些人有认识阿福的,便匆忙点了个头,神色间都有些沉重。阿福其间还遇到了得旺娘子,得旺娘子如今已经七八个月了,偌大的肚子挺着,丫头仆妇们从旁小心扶着。

得旺娘子看到阿福,轻瞟了一眼便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赶紧跑回来,也是啊,出了这样的事,你还不是得赶紧过来巴结巴结。”

阿福心下不解,当下也懒得搭理得旺娘子,只随便打了一个招呼便匆忙往二少奶奶院中赶去了。

进了院子,只觉得一副愁云惨淡,丫鬟们都一脸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面,而屋外竟然连阿屏都在的。阿屏见阿福来了,一把拉到一旁,小声说:“你倒是得了信,先在外面候着吧,她今日连饭都不想吃,怕是不愿意见人的。”

阿福赶紧询问阿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屏却吃了一惊:“你不知道?”

阿屏随即也明白过来:“你在外面住,有些事难免不得信。”当下赶紧把这事告诉阿福,却原来这二少奶奶前几日腹中忽然绞痛,以为要生了,便赶紧唤了稳婆和大夫过来。谁知道几个稳婆并大夫忙了半宿,那孩子愣是动静全无。老夫人心里着急,并命人半夜进宫禀报了太后,太后赶紧下玉旨差了两个宫中的女大夫过来帮忙。

最后折腾了两天,二少奶奶总算产下一个男婴,谁知竟然是一个面色发黑的死婴。

阿福一听,心中顿时绞痛,抬手颤抖地摸一摸自己的小腹,只觉得意瘆人。要知道这同样是身怀六甲的人,听到这种事情难免感同身受。

她摸着自己小腹,正好此时孩子动了下,仿佛在给她一个安慰,她这才稍寒放了下心。

不过看着这紧闭的屋门,想起二少奶奶好不容易有了身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心里也替这位奶奶难过。

两个人正叹息着,忽听到屋内苍白无力的声音:“外面是谁?”

阿屏连忙应着道:“是阿福过来了,特意来看看您。”

屋里的二少奶奶叹息了声:“是阿福啊,那让她进来吧。”

阿福冲阿屏点了点头,便进了屋。进去之后,只见二少奶奶躺在帐子里,怀里抱着一个绣枕,头发散落在脸旁,映衬着那惨白的脸色,真是形容憔悴,望之令人心痛。

二少奶奶听到动静,抬头端详了阿福一番,竟然惨笑了下:“阿福,过来这边坐吧。”

阿福自然不敢做,只走到二少奶奶近前,半坐在床边。只是这丧子之痛,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二少奶奶,这时候旁人的言语听来总是无力的吧。

二少奶奶却发出一声叹息,看着阿福问:“你最近忙什么呢?常轩对你可好?”

阿福连忙将自己在外面的事儿说了,说常轩如今在布庄当掌柜还好,又提起自己将这绣品已经做好了大半的事。二少奶奶听了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茫然的双目渐渐泛起了些微的神采,靠着寝床问阿福道:“回头你拿来给我看看吧。”

阿福忙道:“想着给二少奶奶看的,如今带来了,刚才交给外面的阿屏了。”

当下二少奶奶命阿屏进来,将刺绣打开给她看。二少奶奶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端详了那刺绣半响,才终于喃喃地说:“也好,但愿这个到时候做好了,就当我对她的一点心意吧。”

阿福当下不敢多言,只小心地一旁伺候着。

二少奶奶看了半响,终于有些疲了,便命阿屏将这绣品收起,又问了阿福一些外面的事。阿福想起二少奶奶还不曾吃饭,便趁机劝说。二少奶奶倒是笑了:“你说得是,任凭天大的事,饭总是要吃的。”

阿屏一见心喜,当下命人将早已备好的红枣银耳粥端了上来。

两个人伺候着二少奶奶吃了饭,又看着她躺下,这才悄悄退出了屋。出来后,阿屏瞧了眼阿福的肚子,叹息说:“你平日也要注意。”

阿福想起二少奶奶的样子,心里沉重,便点头说:“我知道。”她抬头看了看阿屏,想起她如今在大少爷那边,便道:“你也要自己保重。”

这两个昔日二少奶奶身边的丫头,如今都已经为人妇。虽说以前也曾经有个不痛快的时候,可是今日聚在这里,倒颇有几分不舍之意。

阿福到底是辞别了阿屏,抱着怀中的绣品,想着今日既然来了,不如看看故人。先去看望了林嬷嬷,林嬷嬷自然是知道二少奶奶的事,便告诫了阿福许多事,让她自己注意。阿福进来时没带什么东西,不过怀中倒是放了一包三两的银子,便给了林嬷嬷,说是给她买点东西吃。林嬷嬷却坚决不要,阿福一想也是,其实老人家这些年只进不出,哪里是缺银子啊,当下也只能罢了。

离开了林嬷嬷,她心里还想着刚才见到二少奶奶的情境。想着原本那么春风得意的一个人儿,如今只因为这孩子,一下子仿佛霜打的茄子般,便彻底蔫在那里了。她抬头看了看这明媚的三月春光,心里却觉得几分凄凉。

正好这时候她路过湖边,想起昔日的许多事情,便记挂起迎春了,记得当初她也是有了身子的,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当下便转脚过去,打算看看迎春。

谁知找到迎春的时候,却见迎春怀里抱着一个尚不满周岁的娃娃,正在那里烧火要做饭。阿福走近看的时候,却见迎春面上有几分哀怨,形容间也十分憔悴。

迎春正低头忙着,忽见身下有个人影,抬头看去见是阿福,当下倒是惊喜不已,连忙放下东西拉了阿福说话。

阿福怜惜地看着她比起前些日子的幸福,如今倒是黯淡无光的容颜,心里想问,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迎春倒是看出了阿福的心思,惨淡地笑了下说:“如今我们家那口子倒是出息了,养的马被二老爷看中,提拔了他,他如今得意得很。”说着这话,她神色间染上了几分凄凉:“只是太过得意了,得意得连自家孩子都懒得回家看,也有些看不上我这个黄脸婆了。”

阿福当下诧异:“他之前不是对你很好吗?怎么如何这样?”

迎春苦笑了下,摇头叹息道:“阿福,你不懂,这男人以前觉得自己不行,便觉得有了我就是好的。可是如今人家太出息,自然是看不上了,眼里都瞄着那些小姑娘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听到迎春背后的娃娃忽地“哇”一声大哭出来,她连忙接下背带,将娃娃放下,撩起衣服便给娃娃吃奶。阿福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因这是露天的灶房,这周围还是有一些养马的小厮的。再看迎春,确实坦然自若毫不在意的样子。她想起往日,这迎春也是羞答答的一个姑娘,别说大庭广众之下坦露胸部,就连手都不好意思给男人看的那种。

迎春见阿福这略显诧异的目光,知道她不解,无奈笑了下说:“周围都是这个样子,时候长了也就习惯了。”

从府中出来后,阿福心里颇觉得沉重,回到家里时已是傍晚时分,她竟然无心做饭,只呆坐在窗前想心事。

这时候常轩正好回来了,他一脸得意,见到阿福坐在窗前,便笑着上前搂住,开心地道:“阿福,今日我做了一桩好买卖。”

阿福见他开心,便笑问:“你做了什么买卖?”

常轩眉飞色舞地说起,却原来如今有个南方商人说是积压了一批上好的缎子,打算低贱卖出。常轩可巧得了这么一个信,便和人家谈妥了,以低于市场三成的价格购进。

常轩说到这里,凑到阿福耳边笑道:“这一下子可以赚不少银子,布庄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阿福却心下疑惑:“这等好事,怎么就轮到咱头上了呢?况且既然是上好的缎子,他为何低贱卖出?”

常轩却信心满满:“人家是家里出了事,急着要赶回去,这才打算匆忙清出的。至于为什么落得咱头上,还不是咱们消息灵通动作快嘛,这都得多亏了你夫君我呢。”

阿福听他虽说得颇有把握,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担忧,便劝道:“那你要当心,免得被人家骗了去。”

常轩自然点头:“娘子说得是,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要因为人家今天早早地更,于是因为一下子看两章就霸王了人家上一章嘛,来,撒个花说个感想。

另外新年就要到了,为了感激一直支持的读者们,女王很想弄个回馈活动,可是女王又不知道怎么弄,求问各位有好主意否?

48. 阿福,我果然上了人家的当

常轩口里答应着阿福一定会注意,他也的确是加倍小心了,可到底是年轻人,又是初次做这样的大买卖,果然还是出事了。

却原来常轩不顾那任荣的叫嚷反对,将布庄里的流水银子都凑起来,这才顺利交割了那批缎子。当时常轩也怕出事,特意找了布庄里验货的行家陈淮丹,再加上那账房先生,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去验货。当时行家陈淮丹拿手摸了摸那细腻柔滑的料子,抬头对常轩说:“这个料子,确实是上等好货,咱北方这边都少见的。”

常轩说不上多么懂料子,不过好歹也是跟着父亲去过南方的人,当下摸了又摸,心里也是满意的。不过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陈淮丹:“还需要再验验其他的吗?”

陈淮丹点头:“你先去和对方再谈谈价格,我在这边检查一下。”

常轩听了,想想也是,虽说这价格已经比较低了,但总是要去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看看是否还有松动。当下他带了账房先生赶去和卖家去谈。

卖家虽然是南方人,却带了一口北方口音,常轩听了难免疑惑,于是在喝茶间便随口问起,这卖家却无奈地说,他其实是地道北方人,年轻的时候跟着父亲去南方做生意,就一直留在那里。如今父亲有年老了落叶归根的意思,便命他过来看看这边的行情。谁知道运了一批货物刚到这边,便听到父亲忽然病重的消息,这才要贱价卖去。

常轩依然不动声色,又和人家拉起交情,问人家这一路从南方来是走水路还是旱路。这卖家说是走水路,当下两个人又聊起路上遇到的各种见闻,这个卖家皆说得头头是道。常轩心下疑惑渐渐散去,这茶喝完了,银子也就交割了。

之后的几天常轩很是兴奋,整日晚上拿着算盘琢磨,这批缎子应该怎么怎么卖,可以赚回多少银子。阿福低着头做针线,听着他念叨这个,耳朵倒是要生茧了,后来禁不住笑出来:“你再这么念下去,将来咱家孩子怕是一出来就会算账了。”

常轩很是得意,走过来环住阿福抚了番她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回头弄几匹缎子来,也给你做几身好衣裳。”常轩想着如今都五月了,眼看就要入夏,用新近的那批缎子做夏衣必定好看。

阿福倒是不需要什么衣裳,不过她听常轩这么提起,不禁道:“那些缎子拿来做衣裳若是合适,不如你回头给我拿几匹来,我去送给府里几个要好的姐妹。”

常轩自然是应了,阿福想了想又说:“你再挑上几匹颜色稳重一些的,我送给林嬷嬷用。”

常轩连连点头:“应该的,回头我给你拿来,然后再买上一些新鲜果子给她老人家送去。”

这事计划得很好,小夫妻两个也是因为这个喜滋滋的,可是谁知等到常轩将那批缎子铺在了店面里打算大干一场时,却忽然听到活计急匆匆传来的消息,那批缎子都是有瑕疵的。

常轩开始还没当回事,只是皱着眉问:“什么瑕疵?”

小伙计十七八,和常轩年龄相仿,名唤双喜的,平日跟在常轩身后也是挺佩服常轩,如今急得在这四月天里满头是汗,跺脚急道:“除了上面一些缎子还算是好的,下面好多有瑕疵,根本不能卖的!”

常轩一听这话急了,也不管双喜了,自个儿回头牵了一匹马直奔货仓而去,当时一旁的账房先生也吓了一跳,跟着常轩跑过去了。

几个人急匆匆赶到货仓,常轩上前一把散开一批缎子,顿时犹如五雷轰顶,那淡粉色的缎子里面果然是藏着瑕疵的!这样的缎子不过是次等货罢了,寻常人家谁会花钱买这个做衣裳呢!

常轩愣是不信,赶紧又翻了几匹抖开,一个个地抖,可是把个货仓抖得犹如遭了劫,他愣是没发现几个好的!

常轩这次是真傻了眼,重重地拧着眉,盯着那匹缎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伙计双喜在那里简直要哭了:“常掌柜,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常轩哪里知道怎么办!可是如今常轩不是那个在父亲护庇下的毛头小伙了,他是这个布庄的大掌柜!一声常掌柜,他就不能慌不能乱。

当下常轩硬逼着自己沉下心来,环视了下四周这些货品,沉声道:“双喜,你先去外面官府报案。”

双喜苦着脸问:“常掌柜,这管用吗,人家早就逃得不知踪迹了。”

常轩却吸了口气,沉下脸道:“不管是否顶用,这案子总是要报的,快去。”

双喜见常轩如此说,只得赶紧出了仓房,牵了一匹马翻身上去,直接奔官府而去了。

账房先生此时脸色也是苍白惨淡,他颤抖着手捻着那分明有瑕疵的缎子,几乎绝望地问:“即使报了案,这银子怕是也追不回来了啊!”

他年纪大了,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要出嫁儿子要娶媳妇儿,都等着银子用呢,是以他最怕这布庄倒闭了或出了事,这样子他就连个差事都没有了。原本常轩找上他,他见这布庄有了希望,是指望着跟着常轩大干一场,好歹给自己存点棺材本,可是如今这么一场,怕是一切都泡汤了。

常轩此时心里也是如坠冰窖一般,不过他还是抬起头,勉强安慰账房先生说:“没事,咱找官府去追,总是能追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明白,这就是做生意打眼了,别说那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是找到又能如何?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没看仔细被人家糊弄了。

想到这个,常轩脑中一动,他想起那日验货的情景,不由得苦笑了声,这个陈淮丹,到底是蓄意为之,还是如他一般打了眼?其实陈淮丹平日和任荣也并不太亲近的,且为人做事老道,是以常轩才选了此人,却不曾想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话说小伙计双喜去了官府报案,府衙开始还没在意,眼看着就把双喜随便打发了,可是后来旁边的师爷对着耳朵一番捣鼓,他眼就亮了,把个双喜多看了几眼。

后来又问了双喜几句,无非是这布庄里都有些什么人,待到听明白了,知道这布庄里的人竟然是景侯府的,当下便高看了几眼。于是赶紧传了人过去货仓那里,把货仓里的情形登记在案。他又亲自过来见了常轩,详细询问了常轩那个客商的面目特征以及身份来历。

常轩倒是很少和这些地方官打交道,不过看对方言辞,知道对方敬自己是景侯府的人有意攀谈,便干脆将这事说了一番,最后还孝敬了百两纹银。

这地方官自然是不敢要,赶紧推脱了,常轩知道人家也不图这个,只好作罢。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常轩进了一批次等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最先知道消息的自然是那个任荣。任荣带了一帮平日吃喝的手下,大摇大摆地找上了常轩,笑呵呵地讽刺道:“这不是咱们常大掌柜吗,不知道如今常大管事那批布挣了多少银子了?”

常轩知道他是有意挖苦自己,当下低着头只看账本,并不搭理他,可是这任荣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机会,用尽力气打出一拳却仿佛被棉花弹回来,心里自然是不甘心,最后跺着脚说:“现在我就进府里去和我姐夫说道说道,再找上你那老爹,看他怎么护着你!”说完甩了袖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