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素锦得到了窦太后的回答,便匆匆退了下去,立马就将此事告知了刘启。刘启在长乐宫外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了。

“陛下走了?”

当素锦再次回到长乐宫中那之时,窦太后已经起身了,素心正在她身旁伺候着。

“恩,陛下方才刚走,若是太后,奴婢现在就去将他追回?”

素锦还记得刚才刘启失望的神色,又见到窦太后此番已经起身了,本想着是不是窦太后已经相通了,想是为了起来见到刘启才是。

“罢了,无需追他,如今陛下已经长大了。需要自己去拿主意了。而哀家已经老了,这大汉是陛下的天下,他是大汉的天子,不能事事都仰仗我这一介妇人。”窦太后顿了顿,她自顾自的梳头,并没有让素心和素锦两人上前伺候,只是拿着梳子梳着她的头发。

如今的窦太后依旧眼不能视物,但是身子还算是硬朗,若不是先前那一场没有来由的病,极少有人意识到她是老者。而且这些年,在朝堂之上,窦太后也一直为刘启出谋划策,对他助力不少了。因而也有好事者,说过窦太后的不是。可是到底是刘启与窦太后两人母子情深,而她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并没有对刘启多加干涉。虽然好事者渐渐也就闭嘴了。

“素锦啊,你可为何哀家这一次让陛下自己拿主意?”

窦太后将梳子放下,开始整理衣服,如同以前入宫的时候一样,将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的。窦太后和很多宫妃一样,都是出生贫寒之家。她本是赵国人,吕后当政的时候被送到宫中当家人子,后来吕后将她送到代国,她被代王刘恒相中,生下了刘启。其实在她去往代国的时候,刘恒也是有王后,而且还生有四子,只是那四子先后都夭折,最后刘启最年长,立为太子。而她也是母凭子贵,在代王后死之后,被刘恒立为后。之后凭借着一系列的手段,在这汉宫站稳了脚跟。成为皇后,到现在成为太后,位高权重。

“奴婢不知!”

素锦跪拜在一旁,她跟随窦太后多年,在汉宫也生存了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她十分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启儿一直觉得哀家偏疼武儿,这些年对哀家多有忌惮了。这些天,哀家病重,便一直在想那里出了问题了。后来才想通了,原来这些年,哀家对他管教的太过严苛,也将他保护的太好。所以是时候放手了,儿大不由娘,是时候让启儿多挡一面的时候了。”窦太后装扮好了。梳妆打扮,几乎是妃嫔的本能。即便窦太后年事已高,眼不能视物,装扮的时候也不曾生手,还和当年一眼的熟练。

“太后…”

素锦欲言又止,依旧跪在地上。

“素锦你是哀家身边的老人,当年在代国的时候,哀家是怎么过来的,你是最清楚了。启儿一直怀疑哀家偏疼武儿。他又如何得知哀家曾经对他是多么的爱?”

回到多年前,那个时候窦太后还叫窦漪房,是汉宫送到代国的一个家人子,当初她本不想来到代国,还曾经贿赂过当时的遣送官,将她送回赵国,那是她的家乡,到时候还可以回到老家与父兄团聚了。可是当时那人收了她的钱,却将她的事情给忘记了,最后她还是去了代国。

刚刚到代国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并没有立即见到代王,也不知他到底长成何种模样,只是知晓代王与代王后两人夫妻感情甚笃,而且当时代王已经和王后生下三子,足见王妃的受宠程度。而且代王也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后宫形同虚设。这些对于王后来说,是一个极好的事情,但是对于类似于窦漪房这样的家人子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当时哀家刚刚到代国,在代王宫中,一待就是三年,就先皇的面都没有见过。哀家以为一辈子怕就是那样了,直到后来哀家见到了代王。”

窦漪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刘恒的情景,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她和素锦两人在宫里剥着送来的莲子,准备煮莲子羹来吃。是啊,当时她就是想喝一碗莲子羹都要自己动手了。这就是后宫,若是你不得宠,事事都要自己动手,而且还要看尽宫人的脸色。尤其是当时像窦漪房什么都没有的家人子,在代王宫之中,也只是比普通的宫女高一级而已了。而且她又是汉宫来的,比起代王宫的一些人来说,其他人对待她多有排外。

“美人,还是我来吧,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外面日头大。”

“无妨,来马上就好了。”

她还在素锦两个人静静剥着莲蓬,当时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更是年华真好之时,而刘恒就在那一次不经意间闯了进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晓有外男闯入,当即便要驱赶他出去,却被他一把就捂住了嘴。当时素锦去了厨房拿东西,并没有瞧见这般情景。

窦漪房还要挣扎,却被刘恒暗示捂住了嘴,“不要说话,待会儿若是有人问你,不要说看见我!”说着便闪到了一旁的树丛之中躲了起来。果然不多时,便人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美人,你可曾见过代王来过,薄太后寻他有要事相商,你…”

那个时候窦漪房才知晓原来方才那般胡闹的人竟是代王了,她摇了摇头:“好像是朝那边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代王,我没有见过他。”

之后那群人便带着人追了出去,而刘恒也从树丛之中走出来了。一直以来窦漪房都以为刘恒肯定是一个相当老成古板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袭月白色长袍,端着他是那般的芝兰玉树,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顿觉如沐春风。可以说,窦漪房当时觉得刘恒是他见过最好的男子,就算现在想起来,还是一如梦境的美好。

“你是美人?家人子,长安来的?”

刘恒也在那个时候打量着窦漪房,那个时候的窦漪房年华正好,容貌出众,男子一见自然是倾心。刘恒也是一样了,他一下子就瞧上了窦漪房,忍不住的打探他的消息。尽管他也知晓长安来的女人,要加倍的小心。因为那时吕后掌权,大封吕姓诸王,打压刘氏子弟了。而且还在多国都安插了细作。刘恒对窦漪房自然是上了心,害怕窦漪房是细作。

“回代王,臣妾是家人子,是长安来,见过代王!”

那时候的她是那般的青涩,也许就是她那般青涩,当晚刘恒便宠幸了她,之后她便越发的得宠了。她的得宠便引起了代王后的嫉妒,她的第一个孩子便胎死腹中。当时她得知孩子保不住的时候,大哭了一场,自那以后,窦漪房就不在是窦漪房,她学会了残忍。所以代王后也付出了她应有的代价,她的三子后来都不明身死,而且她本人也在生育第四子的时候,因难产而死。

在整个大汉都有一个规矩,如若夫人生产遭遇难产,那么都是保子弃母,代王宫也是一样,即便当时刘恒很伤心,最终还是舍弃了王后,保住了那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最终也没能长大,夭折了。宫斗从来都是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窦漪房在代王宫的时候,就学会了宫斗,而且还是个中的高手,即便后来出现了宠冠后宫的慎夫人,她亦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害怕。慎夫人一直无子,这各种原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为了让刘启成为太子,她也是处心积虑,历经艰辛。

“太后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奴婢觉得陛下定是能够理解太后的苦衷了。只是太后你的身体,是不是今日便唤那风慕宁入宫?”素锦瞧着窦太后一直在回想以前的事情。对于以前的一些事情,窦太后回想起来,往往都带着某种感伤的情绪。

“不,现在还不需要她入宫,你让阿娇入宫吧,哀家想要见见她。说到底整个大汉,就属她最懂哀家的心思。”窦太后揉揉了太阳穴,近日来她身子越发的虚弱。

“诺!”

素锦便命人去请陈阿娇。

而陈阿娇此时却是在堂邑侯府之中,她正在嘱咐人忙活着事情了。

“公主,这些真的可以吗?这些东西小的们都准备扔了不用,放在这里面到底有何用处呢?”

下人们都不明白,陈阿娇让他们将那些不需要的木材,破布,已经渔网都放在这里干什么,好似在制作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在她们看来都是无用的了。陈阿娇指着还在煮的这些东西说道:“你们看好了,到时候在按照这个法子就好了。沁荷你在这里看着,本宫先行回屋了。”

陈阿娇主要是受够了用竹简刻字,用丝帛写也不好,总是没有用纸张写字来的舒服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尝试一下造纸。本来这造纸术乃是东汉蔡伦造纸,现在只好由她陈阿娇先行尝试一番吧。她只是记得的大略是这个法子造纸的,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便先行试验一番吧。

回到了房中,陈阿娇便将房门给关上,命令茜娘在外间守着,让任何人都不得见。而此时她的房间之中,楚服和谢如云都在这里,谢如云将刚刚得到的密保递给了陈阿娇。

“公主你看,如今安息已经和匈奴再度联手,伊稚斜单于已经身死,不日便要进攻我大汉!”

谢如云再次将边境的事情告知了陈阿娇一番,陈阿娇拿着丝帛还在研究。

“于单,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他,他当真杀死他的舒服,重新成为匈奴的单于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坏消息,当然也称不上一个好消息。”陈阿娇眉头紧锁,她现在在思考对策。

“公主,还有这个,是大月氏国王风木寒写给大汉天子的信,我们的人在境外便将报信的白鸽给截获了,获取了密保。大月氏国王愿意用三座城池要了风慕宁的命,而且还会出兵助大汉对付安息和匈奴。”说着谢如云便将截获的心送到了陈阿娇的面前,陈阿娇便接过那丝帛一看。果然是真的。

“这封信送到了汉宫了吗?”

“送到了,我们的人只是将这封信给抄录下来了,该送到汉宫的还是送到了,公主你看…”谢如云还不知此事该如何的处理,便等着陈阿娇的回答。

“没想到大月氏国王对他妹妹如此的心狠,为了要她的命,牺牲这么大,也愿意?”

三座城池,出兵助汉,只是为了风慕宁的命。而且风木寒和风慕宁两人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甚至风慕宁为了保住她王兄夺得皇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换来的确却是这个。看来所谓的亲情,在权势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所以当陈阿娇将这封信递给风慕宁的时候,风慕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只是哈哈哈得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之中更多的是苦涩。

“王兄啊,王兄,你最终还是听信那妇人所言。我若是想要你的王位早就要了,我若是想要与你争,你也早就死了。你竟然不信你的妹妹…”风慕宁捧着丝帛,眼泪便流下来。

她早就知晓会如此,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她还抱有侥幸心理罢了,可是此番当证据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驳斥了,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王兄真的要她的命,而且真的不喜欢她再次回到大月氏了。这一次让她来长安,其实早就是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要她有去无回。

“你准备怎么办?若是你想出去,本宫会安排你入宫,今日窦太后选本宫入宫,到时候我可以送你一程!”

“好,陈阿娇我答应你,会治好窦太后,我要马上回到大月氏。若是让王兄如此,等待我大月氏便是灭国之痛。三座城池,父皇当年拼尽了权利,才维护住大月氏,王兄竟然为了要我的命,将三座城池送给汉皇!”

这一点是风慕宁最不能扔的,割地之痛。她可以理解风木寒要她的命,亦可以理解风木寒出兵助大汉,可是对于割地一事,她绝对不能忍。

“本宫这就给你安排!”

“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守诺,陈阿娇若是我可以安全归国,成为大月氏的首领,我定会助你。”风慕宁伸出手来,而陈阿娇也伸出手去。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之后陈阿娇离开了天牢,而风慕宁则是召唤了她的蛇,去通知她的部下,大月氏的政变从此开始了。

陈阿娇是第二天到的长乐宫,她去的时候,窦太后还在休息,素锦就安排她在大厅等待。

“皇祖母,今日身子如何?如何此时还在安睡?”

如今已经到了午时,若是以前窦太后早就醒了,而今窦太后还在安睡,陈阿娇不得不感觉到奇怪。

“近日来,太后越发的嗜睡起来,太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好在太后的精神尚可。只是有些想你们,今日你能来,太后定会高兴的,约莫着太后马上就要醒了。”素锦将茶水给陈阿娇满上。

“哦,对了公主,奴婢听闻你时常去歌舞坊是不是?”

素锦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陈阿娇顿时就警觉起来了。

“这。这…”

“公主无需多心,奴婢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而已!”

第91章 阿娇婚事

“嗯?”

陈阿娇疑惑的看向素锦,她知晓素锦乃是窦太后的贴身侍女,而且也知晓也是窦太后的死士。以前她也只当素锦是普通的宫人,就是在上次刺杀事件之中,素锦才显露出实力,发现此人的宫里丝毫不弱于李文修和叶无星等人,甚至还在他们之上。而且素锦与窦太后关系亲密,此番向她询问,陈阿娇不得不防,以恐是窦太后的试探。

“公主怕是见过歌舞坊的老板娘——谢如云了吧,她乃是我的胞妹,只是我们姐妹多年未见,当年的事情她对我仇怨太深。”素锦本还想和陈阿娇继续说下去了,只不过此时素心已经走出来了,素锦当即便站起身子来,用眼神示意陈阿娇不要将方才的事情告知窦太后。

“阿娇你来了,你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入宫了。”

陈阿娇站起身子来,便上前扶住窦太后道:“近日家中出了大事情,二兄身死,阿母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大兄一人在家,家中实在是忙不过来,阿娇便留在家中帮衬着大兄。自从阿父过世之后,家中变故便变大了,唉…”陈阿娇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年对于她来说,也是着实不易。本想着她来到大汉,熟读历史,称皇霸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看来,还需一步步来,不能操之过急。

“是啊,你阿母也是一个可怜人,你二兄也是一个好孩子,罢了。哀家今日也不去提那伤心往事了。阿娇如今你身子也不小。眼瞅着你三年守孝期便要过了,可有属意的人?”

陈阿娇扫视了一周,发现长乐宫中并没有他人,只有窦太后和她连并着一些宫人,只是此番窦太后问她的婚事,着实让陈阿娇意外。

“皇祖母,阿娇还未想过此事,如今二兄亡故,我的心亦是十分难过,那里敢去想那些事情呢?”说长乐宫中一片寂静,无人发出声响,窦太后一声长叹,才说道:“阿娇啊,那罢了,既然你没有属意的人选,那便好。哀家已经为你选好了驸马。上次你瞧不上裴慕寒,等那日来长安,哀家便将他指婚与你,阿娇你莫要再挑了。改日哀家便于你阿母好生说说。等你孝期一过,便择日大婚。”窦太后十分严肃说道,她这不是在征求陈阿娇的意见,而是直接通知她。

“皇祖母,此事怕是还须从长计议吧,若是冒然指婚,那人若是瞧不上我,到时候怕不好吧。”

陈阿娇根本就不想任何人来干预她的婚事,尤其是她现在还未称皇,若是一旦成婚,很多事情都要被束缚了。可是从今日窦太后的表现来看,是准备一定要干预她婚事的节奏了。

“阿娇,哀家知晓你的顾虑所在,你是怕和娉儿一样是吧。虽说娉儿和曹时感情不好,不过人家现在不是也快生了吗?这男女之情,尤其是夫妻之间的感情,什么情啊,什么爱啊。都是虚幻的,都是可以培养的。你好生和他相处便好了。”窦太后一下子就回绝了陈阿娇的话,意思十分的明显,她就是她主意已定,无法更改。

窦太后见陈阿娇还是有些抵触,便继续说道:“阿娇,你可知晓你现在身份特殊。这宫里的妃子们都想与你结亲,得到助力。哀家都看在眼里,虽说你是哀家的外孙女,哀家也素来喜欢你。若是因你引起争斗,到时候你让哀家如何自处。还是早早将你的亲事定下,绝了某些人的心思为好。”

窦太后的顾虑在此,她早就明白,陈阿娇从匈奴回来,在军中和民众的威望都十分的好,若是有皇子娶了她,必然会得到军民的支持。所以宫里的妃子们都纷纷的朝陈阿娇示好。前不久王夫人和程姬两人已经率先行动了。虽然她也得到情报,陈阿娇和馆陶公主两人表现的都十分的正常,可是这到底已经成为窦太后的心头大患了。

“是的,皇祖母,只是那人是谁?还请皇祖母告知一二!”

陈阿娇握紧了手,此时她只能假意同意,等着回去在想办法去应对此事。

“这,还是等赐婚的时候再告诉你吧。你也知晓,若是今日哀家在这里说了,难免隔墙有耳,若是有人不怀好意,将他诛杀,又如何是好呢?所以今日哀家便不告诉你了。阿娇起来,随哀家出去出去走走吧。”

说着,窦太后便起身,陈阿娇自然是上前扶住她,两人便朝后花园走去。如今正值春日,后花园里面的花开的着实灿烂,姹紫嫣红的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

“姐姐,今日真有雅兴,竟来这花园赏花,可惜今日陛下一直都在甘泉宫办事。姐姐怕是错过了什么吧。”贾夫人盈盈的笑道,拾起裙摆,便走向阶梯,来到了小亭之中。而小亭之中,程姬正在那里捡弄花枝,将花给剪下来,制作成干花,然后再做成各种香包,香囊之类。这也许程姬以前的家世有关。她也本是贫家出身,父母都是制作香包的市井商人,地位很低。比不得贾夫人家中的地位。因而贾夫人在程姬面前,总觉得高她一等,加上程姬一直都是姬妾,并没有位列夫人。贾夫人便越发的得意。

“只是趁着这春日大好,捡些花草,回去制些香包罢了。陛下前几日来我宫里过夜,说有些心神不宁,让本宫给他做些香包安安神。正好今日本宫有时间,便来这后花园,弄些花草,争取早些日子将香包做好,送与陛下。”

程姬自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可以在这汉宫之中,生下四子,而且四子都长大了,并未出差错。虽未封为夫人,但是一直颇得帝宠。即便此时她已经是徐娘半老,依然还可以让刘启时常留宿,这便是她的本事,是贾夫人羡慕不来的。

果然程姬那话一说出去,贾夫人的脸色便大变,强压着怒气道:“哦,姐姐真的是还雅兴哦。不知可否也给妹妹我做一个香包,妹妹近日来也经常的心神不宁。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梦见栗姬,她夜夜入梦来,一定要本宫为她报仇,说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下药迷幻撞柱的,姐姐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这栗姬但真死讨厌,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程姬拿剪刀的手微微的顿了顿,不过停顿的时间很短,她很快就回复了正常,脸上还带上了笑容,看向贾夫人,“妹妹,一直站在那里干什么,你做吧。这里不是还有石凳。琴儿,还不快点给夫人斟茶。”说着程姬便做出一个请字的姿势,指着离她不远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贾夫人却有些疑虑,最后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挨着程姬的身边便坐下了。

“不知姐姐对本宫的梦有何看法,栗姬当真是要吓死本宫了?”

贾夫人还是不准备放过程姬,一直追问。而程姬也放下了剪刀,笑道:“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如何做得了真。妹妹切莫多想,若是睡不好,姐姐宫中还有一些安神的药茶,你若是想要倒是可拿去。”

“不,不,多谢姐姐的好意,药茶妹妹我也有,既然姐姐还在忙,那本宫就先走一步了。”

贾夫人对程姬始终是警觉,连琴儿给她掉的茶,她都没有喝,看样子真的的是怕极了模样,站起身子便跑开了。

“没用的东西,琴儿你方才怎么了,抖什么!”

程姬啪的将剪刀拍下,那花瓣便被拍起,散落了一地。琴儿则是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娘娘,娘娘,是奴婢不对,奴婢只是听闻栗姬的事情,心里害怕罢了。贾夫人所言,奴婢,奴婢…”说着琴儿还在继续的发抖。琴儿自然知晓栗姬是如何死的,而且和她自己脱不了干系,她自然是害怕不已。所以方才贾夫人一言说,她便害怕起来。

“你怕什么,那栗姬活着的时候尚且斗不过本宫,她死了还能翻天了不成,为何要怕。你且起来,以后莫要本宫在瞧见你这般模样,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程姬站起身子,便领着琴儿回寝宫,在路上竟是遇到了陈阿娇和窦太后两人。

“太后金安!”

程姬朝着窦太后微微施礼,对着陈阿娇便是一笑,之后便递给身边琴儿一个眼神,琴儿当即便从小道饶了回去了。派人去通知汝南王刘非尽快来御花园。而程姬现在就是要拖着时间,让刘非与陈阿娇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好的联络感情了。

“程姬,你也来御花园了,正好,随本宫往前走吧,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方还有一小亭,随哀家一同去那里坐一坐吧。”窦太后扶着陈阿娇便朝前面走去,程姬自然也跟上了。

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方才程姬和贾夫人说话的那个小亭。石桌上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程姬便命身边的宫人将东西火速收拾好。

“方才臣妾在这里捡拾花草,准备给陛下准备香包,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现在已经收拾好了,太后请坐。”程姬立马便赔上了笑容。窦太后也朝着她说话的方向点了点头。

“是啊,哀家倒是忘记了,以前你也给哀家做过香包,这一次若是给陛下做,也给哀家准备一个吧。启儿的妃嫔中,就属你手最巧。哀家还记得你绣活也好,以前还给哀家绣过衣裳,倒是难为你了。”

被窦太后这么一夸,程姬心里和面上都感到十分的开心,便笑道:“多谢太后夸张,那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太后若是喜欢,臣妾可以再帮太后绣衣裳。”

“罢了,如今哀家也瞧不见了,你就是绣的再好,也无用了。莫伤了你的眼睛,坐吧,不要一直站在那里。”

窦太后让程姬坐下,此时的程姬才敢坐下,她是坐在陈阿娇的对面,还时不时的注意相看一下陈阿娇。那一双眼睛几乎是贴在陈阿娇的身上,这种感觉让陈阿娇十分的不舒服。

大家都不说话,现场一片安静,只可听到鸟语,只可闻到花香。窦太后,程姬,陈阿娇等人此时都是各怀心思。

“太后馆陶公主到!”

素锦轻轻的在窦太后的耳边说道,陈阿娇抬头便见馆陶公主一脸的怒气,朝这边气势汹汹的走来,她走得极快。

“嫖儿来了?”

窦太后的话刚刚落音,馆陶公主一下子便扑倒了窦太后的怀里,“母后,母后你定要为我做主,一定要为我做主,我儿死的冤枉啊,我儿死的太惨了,母后…”

馆陶公主一来,便放声大哭。而陈阿娇也站起身子来,便上前去拉起来,已经瘫软在地的馆陶公主。馆陶公主如今丝毫没有大汉公主的威仪,她没有妆扮,头发凌乱,也没有换衣服,还是一身的素白,一直在哭。因陈蟜的死,馆陶公主的一双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嫖儿莫哭,莫哭,你好生说说便是,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你这般啼哭,哀家也不知,你究竟在说什么,你让哀家如何为你做主?”窦太后见馆陶公主哭的伤心,便命人将她搀扶起来,而陈阿娇也站起身子,去搀扶馆陶公主。

只是那馆陶公主却推开了陈阿娇和来搀扶她的宫人,而是一下子跪倒在地,对着窦太后便说:“母后,我儿陈蟜不是暴病而亡,而是被人活生生的给毒死的,死的时候,七窍流血,他死的好惨。母后啊…”馆陶公主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陈蟜死的时候,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告诉她:“阿母,我不想死的,我不想死,你一定要为我报仇,一定要为我报仇!”

这些话夜夜在她的梦中出现,让他寝食难安。终于她找到了线索,她一定要杀了那人。

“毒死?嫖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快些与哀家说说。”

窦太后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握住了馆陶公主的手。

“母后,缇萦医女说陈阿娇中的是七虫七花毒,那毒最是难解。今日缇萦医女告知我,她已经找出那药何人才会有,儿臣知晓之后,心里苦啊。为何要这般对待儿臣,陈蟜只有十三岁啊,他只有十三啊,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行吗?可怜的我儿…”

第92章 王娡暴露

馆陶公主这般啼哭,让窦太后心疼不已,“嫖儿,你切莫啼哭,陈蟜到底如何?你且说与哀家听听便是,这各种曲直你倒是说给哀家听啊。”窦太后摸索着将馆陶公主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上。都是做母亲的,自然知晓各种苦楚。

“母后,是王夫人,是王夫人害死了我儿,是她,就是她。缇萦医女是其中毒花极为的难寻。而且她遍访了长安医馆,只有王信请人买过那味药草。那药草名唤悬壶草,我们大汉没有,安息国才有,所以若是想要得那药草,便要以前预定。只有王信买过这药草,就是王夫人。是王夫人害死我儿。母后你定要为儿臣做主。陛下,陛下偏宠她,儿臣…”

这些天,馆陶公主一直都隐忍不发,一直都闭门不出,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等待缇萦给出结果。好在缇萦医女也没有让她失望,终于还是让她找到了药草。并将这些告知了馆陶公主。她一听那还了得,只是此番她没有立即去找刘启说事,而是直接来找窦太后。就是害怕刘启偏宠王夫人,到时候将此事给打压下来。

“陈蟜竟是中毒而死,来人,宣缇萦医女入宫,让陛下也过来吧。将王夫人也给哀家带过来。”窦太后这话落音,那边馆陶公主才停止啼哭,任由人将她搀扶起来,不言说,便站在一旁,只是还止不住用衣袖拭泪。

而再观其他人的面相,陈阿娇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语。倒是那程姬脸上透出微微的欣喜,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对于程姬来说。这绝对就是一个好消息,若是此事是真的,那就代表王夫人的垮台了。到时候能和她争的也只有贾夫人。在她看来贾夫人就是一个不入流的角色,她根本就不害怕那个女子。倒是王夫人外戚势大,一直都是她的心腹大患。

没一会儿,刘启便匆匆的赶到这里,随后王夫人也到了。王夫人听闻此事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她在心里将王信骂了一个遍,做事情竟然这般不干净利落。她一直在想说辞,待会儿窦太后问起她该怎么办?

“太后,皇上和王夫人都到了。你看…”素锦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而窦太后只是抬手,冷笑道:“这宫里越发的没有规矩,陛下乃是天子不跪哀家那便是罢了。怎么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妃子都这般的不知规矩,见到哀家连礼节都免了吗?”窦太后是朝着王夫人站着的那个方向说的,她顿了顿说道:“虽说,哀家不喜儒家那一套,可是这宫中的礼法不能废了吧。得了帝宠,没了规矩…”

“太后息怒,臣妾知道错了,还请太后息怒…”王夫人扑通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窦太后叩头。

“罢了,你也起来吧,今日哀家唤你们来。是嫖儿有事情要说。皇帝啊,你也听听你皇姐怎么说吧,可是要听清楚了,免得到时候你说哀家冤枉人。”说着窦太后便示意馆陶公主说下去。

方才王夫人进来的时候,馆陶公主就克制要冲上去将她掐死的冲动,此时她忍着怒气,耐着性子,走到了刘启和王夫人的面前,指着王夫人便道:“是你,是你对不住,是你让人在阿娇的糕点之中下毒,结果被我儿误食,结果害了她丢了性命。王娡,好你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本宫今日便…”说着馆陶公主便扬起头,想要甩王娡一巴掌。

“陛下,你要干什么?”

她高扬的手却被刘启给拦住了,刘启握着她的手,“皇姐,息怒,朕知晓陈蟜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无凭无据,也不能这般编排朕的宫妃,这若是传出去,有失体统。”刘启到底还是对王娡有情,尤其是看到方才馆陶公主要殴打王娡的时候,她躲闪的模样。心里便是一阵心疼。王娡和她的妹妹一样,都长得柔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遍观刘启的后妃,刘启都偏爱这种柔弱型的女子。

“好,陛下想要证据是吧!”

“缇萦医女到!”

就在此缇萦医女也到了,馆陶公主冷冷的望着王夫人,之后又十分失望的看了一眼刘启,面上一直带着怒气。

“缇萦,你来了,快点将你与本宫说的事情告知太后与陛下,今日本宫定是要这贱人的命!”

馆陶公主真的是气急了,不然她也不会这般不顾公主威严会说出这样有失体统的话。

“缇萦医女,既是馆陶公主让你说,你便说就是的,莫怕,一切都有哀家为你做主。”窦太后朝缇萦跪的方向说道。

之后缇萦便将她发现陈蟜中毒,以及药草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窦太后和刘启听了,之后还说了王信之事。她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没有任何的偏倚。说完之后,她便站立在一旁,也不抬头。

“王夫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缇萦医女说了,那药草与你兄长有关,对于此事你当真不知?”窦太后问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的慵懒。此时她还端着方才素锦送上来的香茶,细细的品味着。

“臣妾确然不知,那药草臣妾从未听大兄说过。臣妾不知药草,只知道这药草不是人人都可以买的吗?大兄也许真的买了这药草,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昂罪名扣在他的头上吧,还请太后和陛下明鉴。还我大兄清白。”

王夫人可不是傻子,在此时此刻,但凭缇萦医女的一番话,这种推论,她才不会傻到去承认她与此事有关呢。现在她就一口要定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料想太后也拿他没有办法。若是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会想到明哲保身的办法。

“你,你。你这个蛇蝎妇人,你还在装,这一切都是你所为对不对?你知晓我们家阿娇瞧不上刘彘,便要将她杀之对不对?你心里的那种小心思,你以为本宫不知晓,今日本宫便要…”说着馆陶公主再次想要冲到王夫人的面前,甩她一巴掌。那王夫人倒是聪明,一下子便躲到了刘启的身后。抓着刘启的衣角,怯生生的说道:“陛下,陛下,臣妾真的不知,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一直都待在深宫之中,不曾入宫,二兄倒是入宫瞧过我几回,但是大兄从未进宫过。而且自从臣妾入宫之中,与他联系甚少,此番…”王夫人偷偷的望了馆陶公主,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臣妾只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你也知晓,公主与臣妾素来有隙,此番这般作为…”

“你,你这个贱人,给本宫住嘴,你…”

刘启拍了拍王夫人的手,又看了一下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馆陶公主,便压低了声音道:“皇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朕也觉得这其中必有误会。再者娡儿到底是深宫女子,王信也不曾入宫,若是真的有什么,朕以为此事与她干系也不打了。这样吧,此事朕将交给秦弱山来主办,皇姐放心,朕定会给皇姐一个交代。”

现在刘启的立场十分的明显,分明就是站在王夫人这边的。馆陶公主听到他这番话,自然不满了。站在一旁,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便冷笑道:“陛下当真是公道啊,谁不知道秦弱山乃是王信的旧部,此番你让他来查,如何服众。反正本宫不服,要查也该张汤来查。母后我儿死的冤枉,还请母后为儿臣做主。”说着馆陶公主也不顾刘启的眼色,以及脸上的怒气,便再次跪在了地上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馆陶公主与刘启正式离心了。他们姐弟的感情也是从此时起走向破灭。

“皇姐,你为何要这般固执,秦弱山为人公正,断然不会做出那般徇私舞弊之事。再者朕也会亲自去督促,如今张汤案件缠身,分身乏术。没想到皇姐你竟是不信朕!”

刘启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看向馆陶公主。可是此时此刻的刘嫖却没有回头看他的样子,只是跪在地上说道:“不是我不信你陛下,只是你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罢了。陛下,是我死了儿子,陈蟜死的时候,才十三岁。你还记得你也曾经抱过他,前些日子他还口口声声的唤你舅父。而今他却已身死。你可知晓,他死不瞑目,死的时候,眼睛怎么也合不上。还夜夜入我梦,让我为他报仇,陛下,你不知。说到底死的是我儿,不是你儿罢了。”馆陶公主有些心灰意冷瘫倒在地上了。

现在她在等窦太后的话,现在能够帮她做主的也只有她母后,刘启是指望不上了。

“启儿,嫖儿,此事也无需他人去查,不管是秦弱山还是张汤说到底都是外人。此事素锦你去查,给哀家好好的查。”

“诺!”素锦便跪在地上,领命去查证。

“罢了。如今天色不早了,阿娇,嫖儿你们随本宫先行回宫吧。对了,素心啊,你去天牢将风慕宁给哀家带来。”

“诺!”

素心便去往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