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刘盈再怎么对吕后不满,吕后总是他的母亲,他割不掉的牵舍。

于是她忍住了吕后施加在自己手上的力道,咬牙道,“一年时间实在太短,两年吧。阿婆。我实在,有点怕。”

吕后逡巡着她的目光,见其中清澈坦然,于是放开手,道,“成,两年。”她揉了揉眉头,疲倦道,“阿嫣,哀家累了。那个王氏。”

她此次与儿子失和,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任何错,便将一腔怨愤都投在王珑身上,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只淡淡道,“你去处置吧。”

张嫣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吕后却截着她道,“哀家不能一辈子都护着你。你在未央宫中也待了一年多了,该看的,该学的,都见过了。如果哀家还在这儿,你都对付不了那个姓王的小小八子,那么若有一日,哀家不在了,你打算怎么支住未央宫?”

张嫣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吕后退步了时间,对她做出的考验。她只能接住。

回到椒房殿之后,她换了燕服,将一头青丝挽起,若有所思。

她其实不太明白,作为太后,吕后有太多的手段让王珑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未央宫中,为什么却偏偏选择最光明正大的那种。

也许,因为吕后身上的属性更多的属于朝堂,而不是后宫。她更多的是一个政治家,而不是后宫中那些以争宠为生的女子。

那么我呢?

张嫣笑了笑。我既想要做一个政治家,也想做你的妻子。所以,我在乎的不是手段,而是最后的结局。

将手中书信交给木樨,道,“你将它交给宣室的韩公公,请他即刻转呈给陛下。”

她特意咬重了即刻两个字。

然后转头吩咐道,“去太医署请淳于太医来。”

“娘娘。”荼蘼吃了一惊,问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么?”

“没什么不舒服便不能请太医么?”张嫣笑了笑道,“我只是叙叙旧罢了。”

淳于衍入殿拜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起身吧。”张嫣看着年轻的太医,忽道,“算起来,我与先前的淳于臻太医有师徒之分。你为他义子,也算我的师兄。”

“不敢当。”淳于衍拱手。

这个少年似乎在宣平的时候便与自己并不熟络,但是,总算是有些渊源,在太医署中能够得到信任。

“本宫想请你帮一个忙。”

“皇后娘娘。”淳于衍霍然抬头,眸中迸出一二火花,“清凉殿的王八子的身孕并非由臣一人负责,更何况,臣为大夫,不可以对不起义父教导我的为医者德。”

“放心。”张嫣愕然道,“我没有要你下药对付王美人的意思。”她瞧了瞧自己秀气的双手,自嘲笑道,“我也不喜欢双手沾血。”更不喜欢自己的行事招惹刘盈的怒火。

能够让王珑腹中孩子无声无息的消失而刘盈没有机会,只有一个法子。

“我听说,长安东市有一位…”张嫣吐唇道。

刘盈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淳于衍离开的踪迹。

“阿嫣。”他唤了一声。

张嫣忽然跳起来,赶他道,“你先去给我洗澡。别有的没的给我带别的女人的气味到我这儿来。”

刘盈再度出来,就看见张嫣侧坐在榻上观书,夜光从窗中落下来,一半在她的侧颊之上,有种恬静的湖面下蕴含着汩汩生机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无力,似乎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顾及到每个人。

母亲,阿嫣,王珑,还有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这里头,究竟有那个节错了?

“陛下今日的话问的不对。”张嫣哗然放下手中书,站起身,眼中的光芒灿亮逼人,“你问我我是支持你,还是支持陛下。陛下你要我怎么答?你是我的舅舅夫君,但太后也是我嫡亲的阿婆。陛下问我更亲近谁,那么,我先问陛下一句,陛下有打算因今日之事和太后决绝么?”

刘盈吃了一惊,骤然答道,“自然不会。”

不要说那个孩子并没有真正出事。便算吕后真的得逞,孩子日后还可以有,母亲却只有这一个。刘盈无奈的想,也许,无论母亲做什么,他都没有办法真的和母亲决裂。

“那么。”张嫣毫不客气道,“我先去看太后,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那些后宫妃嫔起了冲突,你会选谁好?

“你就是只知道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偕笺中所说,今夏关中恐有旱事,是真的?”

张嫣余恨未平,淡淡点头道,“我又不是那些有的没的人,怎会拿这样的事骗人?张偕一贯是稳妥之人,他既然敢说出来,必定有极大的把握。陛下还宜及早思虑定计才是。”

刘盈想了想,摇头叹道,“怎么说呢?难道在廷议时说,我知道今年夏天关中会大旱,因此要早做些准备。前些日子才下了雨,若是今夏风调雨顺,并无旱情,则朕岂非被逼的要治张偕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他摇摇头道,“不要说朝廷大臣会不会信星象这等飘渺之学,将有旱情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关中人心便将不定。阿嫣,你知道,楚汉相争多年后,关中早已十室七八空。高帝九年,刘敬从匈奴回,谏高帝将全国高族迁来关中。此后全国渐渐迁徙而来,这么多年才人心思定。若关中真有旱情,则这些百姓于这片土地不过才住了数年,若人心惶惶奔走,反而不好。”

张嫣嘟唇,心道,刘盈其实还是在这些年的岁月中成长起来。也许,他永远不能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但是在政事上,他的作为越发成熟。

“陛下也不用担心。”她笑盈盈道,“自用新农法之后,关中已经两年大收,一年旱情,应该撑的过去的。”

“粮食,粮食。”刘盈的目光在椒房殿中挂着的牛皮纸地图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黄河与济水的分流之处,荥阳。

那里是故秦置敖仓所在。

每一年,关东的漕粮从这个地方,运往关中和北部。

第127章 魑魅

三月末,惠帝与廷臣商议,增修荥阳敖仓,并从关东各郡征调余粮,运往敖仓。以备他年不日之需。

而为了向长乐宫中的母亲表示维护那个孩子的决心,刘盈最终敕封八子王珑为美人。

汉制后宫品级,从八子到美人,连跳了两个品级,本应是在小皇子落地之后方能晋封的。却在王珑怀胎三月余的时候变提前册命,甚至尚不知她腹中胎儿是皇子还是公主,是否能康健成活,不得不说,实是托了此次皇帝与吕太后冲突不让的福。

此后,王珑便一跃而成为未央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妃嫔。

甘肃紫泥鲜亮,张嫣在美人任命的册书上盖上了自己的皇后信玺。笑道,“颜将行替我走一趟,将这份册书送到清凉殿去,并嘱咐王美人好好安胎。”

她不免叹了口气,八子是多么适合王珑的一个称呼啊。虽然这个时代没有人意识到其中的猫腻,但是自己每次听到都不免要偷笑。

可惜,已成历史。

“今以八子王珑,德贤备而有帝裔,晋为美人。制曰,可。”颜青将卷好的册书交给王珑,笑道,“恭喜王美人了。”

“颜大人辛苦了。”王珑笑盈盈道,吩咐贴身女官魏氏递上一锭马蹄金,“多谢颜大人辛劳。”

“不敢当。”颜青推辞道,“不过是臣分内之事。”

颜青是皇后中宫三大属官之一,当初,吕太后遣他到椒房殿奉侍年幼的皇后娘娘,深受器重。

张皇后年幼机敏,对属官亦恩威并施。但颜青在深宫中浸淫多年,却觉得如今椒房殿虽有吕太后的支持,皇帝陛下的眷宠,看似花团锦簇,实际竟有点烈火烹油的迹象,若始终没有一个嫡皇子,一旦油尽火消,不过是一地残垣。

他笑道,“盼王美人保重身子,平安诞下小皇子。”

纵要待价而沽,此时的王珑还不够分量。颜青想,他还得在看一看,看一看。

清凉殿中,送走了将行颜青,王珑转过身,深衣下小腹已经微微凸起。清凉殿满殿宫人都拜贺道,“恭喜美人娘娘。”

王珑点点头,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夫人放宽心,养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来,比什么都强。不必和小小宦人一般见识。”魏姑姑上前劝道。

“我不是在想这个。”王珑答道,神色幽远,“姑姑,你说。”她打了个冷颤,百思不得其解,“当日太后欲加害于我腹中孩子,陛下安抚于我。张皇后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将那个时候的陛下,从我身边给拉了出去呢?”

回想起那一碗散发着奇怪气息的汤药,时至今日,王珑依旧心头惊惶欲死。那一次,她从生死边走过,是真的受了惊吓。她相信年轻的皇帝是怜惜自己的,他素性孝悌,却为了自己,不惜与他的母亲正面冲突。

她是未央宫中最负圣宠的妃子,腹中孕育着他的孩子,却险些失去了这个骨肉。她惊慌的容颜是梨花带雨,娇媚万端。无论做为一个夫君还是一个父亲,陛下都该留在清凉殿抚慰她的。

张皇后却送来了一封书信,她甚至没有让椒房殿的人亲自入内,只是转交给了御前总管韩长骝。她卧在榻上,看见刘盈展开了那封书信,信笺是陆氏所产良纸书写,从背面看,自己隽秀。她似乎甚至可以闻到上面的芬芳。

然后,刘盈的表情立时就变了。他随口抚慰了自己几句,便离开了清凉殿,去到那个待年的小皇后身边。

思及此,她面上神色顿时扭曲,把玩着册命美人文书,将手指划过歆紫的皇后信玺印泥,恨恨道,“他日我的儿子做了皇帝,尊我为太后。她张孟瑛又算是什么?”

“可是若夫人腹中的胎儿是个公主…”魏姑姑骤然出口道。

孩子尚未很显怀,离呱呱落地还有七八个月。若她是一个小公主,则王珑的一切心思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显然王珑也知道,于是连忙截道,“不要再说了。”

“前些日子。”魏姑姑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道,“太医署问诊的时候,不经意的说了句,长安东市有一位女医,可断腹中胎儿性别。”

“哦?”王珑听者有意,连忙问道,“这孩子尚在母亲腹中,怎么能断出男女呢?该不是骗人的把戏吧?”

“反正夫人腹中的孩子月份还小。”魏姑姑蹙眉道,“不妨先遣人打听打听这位女医的底细?”

“如此很好。”王珑忙不迭的点头。

王氏是新丰良家子,高帝十年为陛下选中,送往太子东宫为侍妾,后为孺人。惠帝登基后,便随之进宫,位封八子。于是遣母家兄长往东市中打探这位姓谭的女医。

“这位女医夫家姓蒋,与丈夫和离后托于颍阴侯门下,在东市开了一家医馆。传闻,她同时精通相术和医理。”王母转述儿子的话,“因此可以断腹中胎儿性别。珑儿。”她心动劝道,“咱们要不要试试。早些知道你怀的是个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咱们家也可以早些做打算。”

“母亲。”王珑笑道,“我自有打算。”

王珑其实自己也很着急,但她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至少在此时,在未央宫中,并不容她为所欲为。

入了夏,长安天气炎热起来,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下雨。太医诊脉言王美人心火旺盛,长此以往,对腹中胎儿不利,还当清心静养为上。

她以此为由,又一次在深夜将刘盈从别的宫妃处请来了清凉殿。

“陛下。”她殷殷道,“大概是小皇子不愿意总待在臣妾的肚子里,想看看外头的样子。臣妾近日总吃不下那些宫中饮食,很是想念从前在宫外的那些竹丝编织的小玩意儿。”

刘盈不以为意道,“让你母亲下次送进宫来便是。”

“母亲虽与我亲。”王珑摇摇头道,“但对我幼时喜好一直不屑,只怕也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便让你近身宫人出宫一趟去买吧。”刘盈,回头吩咐道,“长骝,记得回头遣人去椒房殿跟皇后说一声。”

张皇后,张皇后,又是张皇后。

王珑心中愤懑,纵然年幼无宠,但只要她是皇后,便是未央宫的女主人。自己宫中上下出入宫门,竟都要经她知晓。

希望,她垂眸,掩住了自己的眉眼。

上天能给她好运吧。

四月初四,清凉殿中宫人晓梧持宫牌出宫。

“咦。”宫门卫尉小兵指着她身后那个低眉宫女,问道,“这位有些面生,是宫中哪一位?”却被身后同伴给按住,“既是陛下特意恩准外出的。”他微笑道,“两位姑姑便请吧。”

这一日午后,东市谭大夫处,接到了一位穿着宽广玄衣的神秘女客人。

“擅窥先机,有损天和。”头发花白的女医摇头道,“其实不论夫人腹中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夫人的亲身骨肉。何必急着知晓呢?”

“实是小女子夫君年纪不小,亟需儿子传宗接代,小女子心中焦急,请夫人好歹出手则个。”玄衣女子轻轻道,命从人奉上一大串半两钱。

“唔…”谭和迟疑了片刻,然而王珑又加了一串,于是叹道,“小妇人贫苦度日自足,用不上那么多钱。若夫人真的有心,长安城外近来已有流民,不妨用这些银钱来施粥赈济。”

玄衣女子颔首应诺。

于是谭和为她诊脉,又看了面相,摇摇头,眼神迷离。

“怎么样?”玄衣女子心急问道。

“夫人何必如此心急。”谭和失笑,“不是我不尽力,而是夫人腹中之子实在月份太小,似男似女,我不敢断言。”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断言呢?”玄衣女子急急问道。

谭和失笑,“至少要再等一个月吧。”

“那我便再等一个月。”

将近五月,关中还没有落下一滴雨,张偕预言的旱情,越发逼近到了大汉君臣的眉睫。刘盈每日里忙着政事,宵衣旰食,很快就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张嫣颇为心疼,命岑娘每日里煮了夏日养身的膳食,送往宣室殿。那些未央宫中的宫人却依旧语笑春花。

玄衣女子又一次出现在长安东市。

“是公——是女儿么?”她失望至极,忍不住问道,“你可否看错了?”

谭和怫然道,“夫人若不信我,又何必寻到我这儿?我开门问诊这么多年来,在此道之上,几乎从未出过差错。夫人眉蹙而印红,腹部微圆,此皆为生女之相。而脉相平和中偶有清音,日后定是一位文静淑雅的贵女。”

“其实。”她又劝道,“纵然这一胎是女儿,夫人便日后再生儿子就是了。世间阴阳,有儿就有女。夫人本不必太过执着。”

说的轻巧,王珑苦笑,陛下从不曾留意永巷那边,若自己此胎是个儿子,他会是陛下倾心关注的皇子,然后,他可以登上帝位,风风光光。但若只是女儿,纵然天家骨肉尊贵,又能尊贵到哪里去?不过是日后嫁给一个世家子弟,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夫人。”魏姑姑小心翼翼道,“不过是市井的一个老婆子,说话做不得准。没准,她只是瞎说。没准,她根本是那个丁八子或是张皇后邀来害你的。”

王珑摇摇头,俯在榻上,“丁酩谨慎,颍阴侯又素与宣平侯无干系,而张孟瑛年幼,哪里是能做这等事的样子?”

更何况,去寻谭和,不过是自己偶然生起的念头,谁又能真的主宰的了自己呢?

如果,如果她只是生了一个公主。

这念头竟如魔怔一般,缠绕的她不得安生。

她做不得太后,和从前一样,安于小小的美人之位。陛下三时来,五时去。他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也许是公主,也许是皇子。他终究慢慢淡忘掉自己。

终于,她下定决心。“谁说公主没有用的?”她咯咯笑道,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柔声道,“乖囡囡,你要帮阿母啊。”

“为什么?”她流下泪来,喃喃道,“你不是个皇子呢?”

第128章 嫁衣

五月的天空干爽无云,栀子花开的奄奄的,香味都无往年的浓烈。

很快的,便要到端午了。

椒房殿中,荼蘼莹然问道,“娘娘,咱们可要准备着过节了?”

“还是不必了。”张嫣想了想,摇摇头道,“关中久不下雨,陛下最近正在为国事忧烦,这个端午,咱们就俭省着过吧。命宫中各处不必张灯结彩。嗯,咱们殿中,命岑娘做些吃食,自己聚在一处过一过节,就可以了。”

荼蘼点了点头,悄声问道,“那清凉殿呢?”

“清凉殿里。”张嫣撇撇嘴,道,“一切由着她就是。”

多年之后,我会想,如果一切从头来过,我会不会重新选择?可是不行,这世上有的东西能让,有的东西不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么,如果有人挡在路上,有人问我,怎么办?

如果是阿婆,她会干净利落的说,杀了它。

如果是母亲,她会在面上大方的微笑,装作看不见心中鲜血淋漓。血滴下来的时候自然会痛,可是一直一直不去看,也就忘记了。父亲一直伴在母亲身边,母亲也就认为自己这一辈子过的很好了。

我既做不了阿婆,也做不了母亲。于是我发现,我只能做我自己,在她们中间的那条路上踟蹰前行。可是我总是这样想的,宁要清醒的痛苦,不要糊涂的幸福。

端午之日,百官尚有休沐的福分,皇帝却反而不得空闲。刘盈在宣室殿中忙到了日上高竿,只觉口中干渴,伸手去取茶盏,却端了个空,愣了一下才抬头问道,“伺候茶水的人呢?”

韩长骝在身边弯下腰来,笑道,“陛下,今个儿是端午,就是再忙也忙不过这一时,你就休息半日,好好过个节吧?”

刘盈怔了怔,叹道,“唔。原来已经到端午了啊。”

“是啊。”韩长骝笑道,“皇后娘娘来请了一次,问陛下可要往椒房殿过节?”

他便想起这段日子忙于国事,对后宫之事都比较懈怠,不觉心中微微有愧,更兼宣室殿燥热,便将手中笔放下道,“也好。朕便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过一个端午节。”

五月的长安,已经非常的闷热。御辇之上纵有华盖遮阴,亦觉得汗水从额上蒸腾下来。甫入椒房殿,远远便见张嫣一身清凉夏裳,坐在殿中包角粽。将新鲜的黍米放入芦叶之中裹了,用红色的丝线绑起,形状精巧可爱。

“舅舅。”见了他进来,她眼中一亮,连忙抛下手中角粽,迎上来,踮起脚为他拭汗,笑盈盈问道,“陛下。外面太阳瞧着大的很,陛下热了吧。”又歉然道,“这个时侯,椒房殿本该提前从凌室取冰块分例的。只是我瞧着最近关中大旱,便没有忍心用冰。”

“不要紧。”刘盈摆手,黯然道,“百姓尚在愁田中无雨,朕怎好在宫中使用冰块避暑?而且椒房庭中植了不少树木,瞧着倒比宣室阴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