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朱楼独倚栏,羡归鸟、栖芳草。

—— 本王

好、好销魂的‘本王’… 区区落笔,都舍不得签注,跩什么跩?思及此,我无奈地撇撇嘴,苦笑。

“喜欢么?本王的才情,若为第二,无人敢称天下第一。”

猝然岔入的自夸之辞,幽幽地自头顶上方传来。竦得我寒毛倒竖。窘迫应允,尚未来得及道出口,下一瞬,一片亮紫色笼聚在我身旁,低沉暗哑的男性话语,极其欠揍,“丫头,与本王做桩只赢不亏的买卖… 如何?”

啊噗一口口水,真的是拓跋信陵?!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强忍视觉与听觉的双重打击,我瘸着腿往后挪了几大步,离拓跋信陵安全线3米开外。

似乎是饮了许多酒,拓跋信陵的双颊,竟染了不多见的潮红。认真地看着我,他声音里带着愉悦笑意,“是你看得入迷。”

没好气斜睨他,我不答反问,“怀王、杞王呢?你们几位王爷私聚,为何捎上我师弟宇文昭则?你是不是中途退席… ”

“匆匆一聚,自然简短叙之。话罢,他们各自离开,难不成继续与本王闲话家常?”不耐烦打断我的问话,拓跋信陵拉着我往软席入座,语调随性且流露出淡淡慵懒,“方才,是谁在楼梯转角处遮遮掩掩、不敢相认?茶凉人走,现在倒惦念起谁来了?”

“我…”被拓跋信陵哽得语塞。 暂且不提偷偷前往【杏林别苑】,倘若女扮男装、混入勾栏院之事被传开,又得败坏威武将军府的名誉… 而且,与平原君在此处狭路相逢,或多或少心虚。

“不说话?”拓跋信陵冷笑,反讽言辞,连同一抹酒醇香倏然飘至,“似乎,你与五弟结怨颇深?否则,以他对你的心思,不可能在转角处看见你,却不愿移步探视… 最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他择日另娶。”

瞥他,我蹙了蹙眉,“您好歹是亲王,何时开始,津津乐道他人长短?”

“本王连同五弟,是盛京城内最无所事事的二位‘废’王。”拓跋信陵面无表情答。从面前放置的矮桌上拿起酒壶,他斟上一杯,继而一饮而尽。末了,他再给自己满上,淡淡道,“德妃… 确切说来,是当今太皇太后,给本王与五弟拟了道旨:身肩禁军统帅之职,竟纵容刺客、贺兰栖真擅闯皇宫内苑。于正月初二日,正式削夺殿前司、十二卫之辖制权。”

原来如此。

难怪监门卫长会被贬戍充军,其子沦落于【杏林别苑】这种藏污纳垢之地,皆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我还纳闷韶王怎有闲情雅致写情诗、逛勾栏院…” 没心没肺地,我幸灾乐祸道,“原来是失去禁军遥领权,百般无聊,寻花问柳以消遣?”

“你笑什么?虽说本王与五弟没有了辖制权,一时半会儿,即便太皇太后派遣心腹大将取我们而代之,禁军诸多郎将,未必愿意效命昭平氏族。”

不知为何,听见丘陵君过得不好,我顿觉往后日子,太光明、太踏实、太完美~~ 放松了心情,我骤感肚饿,索性提箸,夹了一块糕点往嘴里送,边吃边乐呵“王爷… 您别停,继续说… ”

吧唧吧唧嘴,这紫云英馅儿的小甜饼,味道真有嚼劲。春风得意的我,接连吃了两块。

见我吃得正欢,拓跋信陵细美的双眸,泛出浓浓的不悦,表情亦有几分鄙夷,“杨排风,本王请你出府一聚… 不是吃东西,是议正事。”

“说呗。”没了兵权的你,就像跌落平阳镇的虎,曾经再风光,也要被我这只土狗欺负。眯了眯眼,我弯出一抹灿烂笑,“您说,我认真听… 想商量什么买卖?”随性问话,猝然歇止于一颗蜜饯枣核,倏然从嘴角滑落,沾在了衣襟。

素白衣衫,即刻被晕染了一团浅红污渍,甚为难看。 心疼地以娟帕擦拭,半晌,渍痕不但不消除,反而呈现出脏兮兮的暗红色。

懊丧地抬起头,不经意对上拓跋信陵。 黑眸眨也不眨静静凝视我的男人,眉宇间闪过些微愕然,却在下一瞬笑了,笑靥温和,“呆瓜,你女扮男装,竟未束胸?不知道男儿郎的衣衫,比女子单薄几分?隐隐约约,似乎…”

嗯?什么意思??

“小丫头,过来…”轻笑,一声低沉呼唤,拓跋信陵蓦然把我揽入他怀里。双臂搭上我的腰,他沉稳的气息即刻覆住了整个我,“商谈买卖之前,本王先讲段故事给你听… 与你师弟宇文氏族,有关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别字。

锅锅、铲铲、我肥来了,想乃们…(捂脸)

故事的发展

“镇国公宇文虚中,膝下共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宣和元年,次女选入后宫、册封丽妃,即后来皇二子春申君的母妃… 而长女,则嫁入相王府,是为正妻。”

“整整三年,父皇并不喜欢性格清冷的正宫皇后,昭平氏(德妃昭平静华的亲姐姐),反而独宠丽妃… 集三千恩宠于一身的日子,丽妃成了众矢之的。甚至连相王妃,于宣和三年冬入宫探视完丽妃,回到王府竟大哭一场。”

揉揉殴飞混世魔王的无敌神掌,我听得有些走神,不禁打了个哈欠,随口问,“哭什么?嫉妒?”

拓跋信陵眯了眯眼,细长美眸闪出一抹玩味,而他下颔处,几道突兀挠痕,与他凛然语气稍有不符,“相王看在眼底,顿觉纳闷。而相王妃,却如斯回答:幼时,家父曾请术士为我们姐妹俩看命相。术士说,妹妹主贵,我主富… 尔今,妹妹怀有六个月龙胎,倘若她诞下小皇子,必然母以子贵、册立为皇后,我亦可称‘大富’。”

“怪了,你又不在场,岂知相王妃所言?”皱皱鼻子,我置疑。

嗤笑,拓跋信陵仍是冷淡地开了口,“方才所述,仅为史书记载… 然则本王的母亲(温慧妃)告之,相王妃从未哭泣抱怨,仅仅说了一句:后宫多险恶。”

(⊙o⊙)哦?

察觉到我的疑惑,拓跋信陵解释,“当年,相王监管廷尉司,而你师父贺兰栖真,是廷尉司四位神捕之一。他深得相王信任,能自由出入王府… 相王妃的言论,贺兰栖真当时在场,听得清清楚楚。”

我茅塞顿开,“栖真师父把相王妃的言论,告之你母亲?”

“不止我母亲、还包括昭平静华… 宣和四年春,圣上下旨诏选秀女。我母亲,连同昭平静华皆列入待选名册。贺兰栖真曾用这句话提醒我母亲,想法子避开秀选。” 无任何情绪起伏的答,拓跋信陵瞥了我一眼,晃晃空酒杯,催促,“你,还傻杵着?”

喝喝喝,喝出肝硬化,看谁能救你==# 给丘陵君斟了半杯女儿红,我端起一碟水晶饺,津津有味平常,敦促,“继续。”

“不知为何,关于相王妃藐视皇后的讹传,如同空穴来风,且愈演愈烈… 不多久,选秀在即,昭平皇后喘病复发,药石无效。 ”

“既表关心,亦是宫中礼数,丽妃前往凤仪宫探视。不料,竟双双遭遇刺客暗袭。”拓跋信陵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彷佛故弄玄虚,他放低了嗓音,“昭平皇后,被刺客一剑夺命。 宇文丽妃,失足滑入大玄池,虽腹中胎儿流产,却保得性命。”

鉴于自己曾历经皇位更迭一事,我倏觉不妥,亦质疑,“有人故意陷害?”

他颔首,“此事,极大触犯皇室威仪。父皇连下三道诏令,势必缉拿真凶… 岂料,廷尉司三位神捕谒见父皇时,皆坦言:皇后尸身上的刺痕,为御前行走贺兰栖真的断魂剑所伤。”

“廷尉狱役,更从栖真的房间内,搜出一封密信。对照写信人笔迹,实属相王妃。她暗中吩咐贺兰栖真,行刺昭平皇后… 书信亦承认,所做一切,皆是盼望宇文丽妃早登后位。”

“事态发展的后果… ”顿了顿,拓跋信陵朝我冷冷一笑,“是相王妃,连同贺兰栖真,被押入死牢。”

倏然没了胃口,我把水晶饺放置一旁,“然后?”

“容成惠玥最先沉不住气。她拉了我母亲,率领贺兰、容成、温府众多家仆跪在宫门外。整整两天两夜,她边哭边请求父皇法外开恩… 容成惠玥道,自己与贺兰栖真订下婚约,而温怡宝亦是相王妃的义妹,若株连九族,不但宇文氏族不保、就连容成、贺兰、温氏三大家族亦不保。”

义妹?

这么说来,温家与宇文氏颇有交情… 难怪,丘陵君会把沼泽君带往边疆战场。莫非,这二人有渊源?

“父皇被一连串闹剧,纠缠得甚是心烦。思忖了几天,他诏命六部,择期共审… 可惜,未等到六部重审,廷尉司便遭逢大火。 不仅四大神捕意外横死,怀有两个月身孕的相王妃,亦死于非命。”

言尽于此,而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刻钟。

凝视近在咫尺的男人,我张张嘴,想要说出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所以… 相王怒发冲冠为红颜,决意叛反?”

“是。”醇厚嗓音,很沉稳。

“为什么?”我蓦然激动了情绪,“皇位,能让死者复生?”

剑眉微拧,拓跋信陵不确定道,“相王无任何侍妾,由始至终,只有一位王妃常伴左右。既失妻,又丧子的他,或许…”

不是,相王并非执著于皇位,他仅仅放不下仇恨。

微扬剑眉,拓跋信陵弯出一抹复杂笑意,“起事前的最后一夜,容成惠玥与我母亲,曾前往相王府,探视过相王… 他说,他很想早些入地府,陪伴娇妻爱子。然而,他拥有最尊贵的皇家血统,不可辱没。 与其卑微自尽,不如殊死一搏。 纵使输,纵使死,也对得起自己的心。”

淡漠倾诉,倏然歇止。拓跋信陵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哭了?”

并未回答,我吸吸鼻子,赶紧把吃了一半的蜜饯枣端至面前,埋着脑袋,惬意地往嘴里送,藉此掩饰莫名悸动的情绪。

不过是葵水晚了两天,我便内分泌失调、变得特别爱哭?吃吧,把肚子填饱,心情就不会悒郁憋闷了。

“女人,就喜欢听生生死死的爱情故事。似乎,你们内心深处都向往爱情?渴望获得男人的钟情?殊不知,你们的不幸,大多是因为贪婪感情。如果你无法把握爱情尺度,便会成它的奴仆,被它束缚…”低嘶轻笑,蕴了诸多嘲讽,“丫头,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男人都很容易喜欢一个女人,却不会轻易深爱一个女人。相王,是少之又少的愚者。”

原本悸动的心情,因为大煞风景的言辞,而蓦然蹙窘。 掀开眼瞥丘陵君,看到他正为自己倒酒,泰然自若。

“屁!拓跋皇族皆出情种,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混球?”

反正拓跋信陵大势已去,我既不怕胁迫,也不怕被他武力掌掴,索性痛快道,“相王蠢?相王有你蠢么?! 敢问韶王,你懂得闺房儿女之乐么?你体会过心心相印时的情潮卷涌么?你得到过心爱女子的真挚眼泪么? ” 面露鄙夷,我笃定道,“吃不到蟠桃的妖孽,居然嘲笑蟠桃小?”

劈头盖脸的训诫,令拓跋信陵怔神。 仅眨眼须臾,他迅速恢复了阴鸷脸色,语意凛然,“放肆…”

“我说话,你竖起耳朵认真听,岔什么嘴?”我亦不甘示弱,“你扪心自问,自从被削夺了兵权,往昔阿谀奉承、前赴后继屁颠颠巴结你的朝臣、艳妇,是不是少了许多?府上端茶送饭、倒洗脸水的厮仆,是不是也偷懒了许多?”

愕然地看着我,他薄唇翕动了两下,“我…”

“我什么我?不会说谎,就别强装镇定。”打断他的虚伪解释,我侃侃而谈,“一个懂得爱情的男子,在道德方面绝不会差强人意。 所以,相王能在旦夕间,发动众多士兵为他卖命… 仅凭这一点,足以证明他拥有连你父皇都无法匹敌的人格魅力。 比起大行皇帝,相王更值得你敬重。”

末了,我长吁一口气,没好气瞪他,“试问,堂堂韶王能在一夜之间,发动十二卫禁军,冲入内廷、扳倒德妃?”

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蓦然蔓延开来。

“言之凿凿,似有几分道理…” 静默,倏然被打破。淡淡答了一句,拓跋信陵抿下一口酒,似润喉,而下一瞬,他抬起头来直视于我,笑得阴冷,“本王或许无能… 不如,让你来教教本王,什么是人格魅力?”

(⊙_⊙)嗯?!

修长手指,倏然伸来,动作轻柔地为我拭去唇边蜜饯余渍,暧昧话语,亦喷扑在我耳畔,似心情甚好,“傻丫头,方才本王刻意隐瞒了后半句。男儿郎的衣衫,比女子单薄几分。隐隐约约,本王瞧见两颗模样乖巧的… 小红枣儿?”

啊噗一口血!

这是什么雷人语录?!

热血上头,我慌忙垂眼瞥向自己胸前,尚未来得及遮挡,视野里一阵天翻地覆,整个人已经素面朝天躺在拓跋信陵的身下。

下颔留有几道挠痕的俊脸,猝然凑近,“本王素来一心多用… 不如,一边尝试什么是成年男女的人格魅力,一边听故事、谈买卖?”

硬生生倒抽一口气,我怒目相对,“你… 你今非昔比,早就不是大权在握的左监国。若刻意侮辱我、侮辱朝廷命官,莫说杨延风不轻饶你,即便是太皇太后,亦会治你的罪。” (笔者注:杨排风是钦天监,正四品。)

“你既已失身于父皇,何必假装矜持?”打断我的话,他身躯俯来,淡漠叹,“比起当初霸王硬上弓的杨延光,本王更懂得,如何让女子心悦诚服… ”

似乎是急于证明什么,拓跋信陵目不转睛凝视着我的眉眼,低沉倾诉,气息竟略略不稳,“想当初,臣服于本王身下的傲气女子,还少么?”

余音未落,拓跋信陵俯下脸,“乖,让本王亲亲…” 恣意戏谑,连同浓郁酒醇香,即刻笼聚而至。

“等、等等…”

往昔一系列屈辱斗争史告诉我,如果这辈子注定要历经无数考验,必须折服自己,才能降伏敌人。暂时退让,不是认输,是为了后续胜仗。

朝拓跋信陵眨眨眼,我不抗不拒反而笑脸相迎,“真想玩,就玩点儿更刺激的。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阿花要搬迁到另一个城市去,所以从今天开始,约莫7天内,努力保持2天一更(泪奔,请理解俺又要打包、又要订房、又要搞定住处+网线的悲摧生活~~ ~~o(>_<)o ~~)

以童子身发誓,绝不弃坑!嗷~

情事的延绵

“真想玩,就玩点儿更刺激的。如何?”

“嗯?”拓跋信陵漫不经心哼了句,似乎是酒醉慵懒,索性把全部重量抵在我身上。左手捏捏我脸颊,他弯出一抹叹笑,“说来听听。 ”

“别心急。”笑着嗔了一句,我按住他的手,“你与你父皇都喜欢直奔主题。殊不知,女子也需要安抚,如若不然,床笫|之间的效果怎可称之美妙?”

“言之有理。”浑厚好听的笑声,他撑起手肘,似笑非笑的看我,精神劲儿十足,“你想如何?”

“我想…”话音未落,我抬起双臂,把拓跋信陵勾至怀里。好奇地盯着他薄薄的唇,感受着他温热鼻息轻轻痒痒洒落在脖颈,我与他四目相对凝视了好长会儿,才娓娓道,“我想让信陵公子,为排风敞开心扉一次。”

眉宇间的诧异稍纵即逝,拓跋信陵皱了眉。

不允许自己怯懦,迎着他双瞳中的探寻意蕴,我弯了弯唇,笑得寡廉|鲜耻,“默而不答,是为同意。”捏捏他下颔,我强作镇定地褪除腰带、慢慢解开一颗颗排扣,敞落前襟。

安安静静地,他凝视着我的举动,不说话。

直至露出最里面的淡粉肚兜,我才倏然住手,“信陵公子,你不喜欢女儿家主动?”眯了眯眼,我伸出手搓揉拓跋信陵的冷硬面容,“怎么默了?抑或你想主动?”见他依然不发一言,我自讨没趣地合拢衣衫,作势起身,“好罢,我…”

后半句退缩之辞,蓦地消歇,只因拓跋信陵低头,吻上我的唇。

“唔…”

出乎我意料之外,唇,被他温柔地摩挲着。愕然抬眼,想要看清楚拓跋信陵的表情,却发现他幽幽黑眸亮亮的,眨也不眨紧盯着我。

歪了脑袋,我气息有些不稳,“公子,您府上二十七位侍妾,各个比我乖巧?还是比我更放肆无礼?”

“唧唧喳喳,问题倒挺多。”拓跋信陵低沉笑,他呼吸间传出的酒醇香味,亦在我鼻端飘来飘去,“等到你哭着求本王时,莫怪本王不懂得控制、不能体谅你身子骨柔弱。”

啊呸==# 

花落谁家仍未知。

“怕你不成?” 强行按捺怨气,我仰起脸突然亲咬了他的耳珠,心满意足地得到他轻轻一颤后才放开。

“你怎么总爱咬人?” 屁股,被拓跋信陵重重赏了两巴掌,既痛且麻。从矮桌取来酒樽,他抿下一大口,低头封上了我的唇,“该罚。”(笔者注:《霜》开篇,颜招娣撕咬丘陵君的手。)

醇香液体入喉,顺滑感触直接蔓延至胃部,而一股热流蓦然涌起,在小腹氤氲化开,融融软软,有着蛊|惑人的舒适感。双颊热烫的我,头也有些晕眩,努力撑着眼睑,盯着视野里微微模糊的颀长身影,我抱怨,“喝酒伤身。”

“小饮怡情。”他黑眸里一闪而过的,是莫名执着。

源源不断的冰凉汁液,涌入我喉咙深处,引发身体百骸一阵阵无法自持的轻颤。热度笼罩于全身,细细痒痒的的感觉让我无所适从,陌生,却又熟悉。

讷讷呼吸着,我看见那一抹亮眼紫色,正无声无息地褪落,而自己所剩无几的衣衫,被拓跋信陵抽离。再眨眨眼,耳畔聆听到了杂糅戏谑之意的叹息。属于男性特有的灼热呼吸,亦随之而来洒落在我脸颊。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靠近,近得彷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淡淡质疑,拓跋信陵正饶有兴趣地品尝着我。尽管,他从未抬头审视我的表情。

“我在想… ” 唇角勾起个弧,我探出手,朝他关键部位抚去,“在想如何欺负你。”

猝然扼制住我手腕,拓跋信陵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温和语调,连同他眉宇间的放松,眨眼间全都消散,仅余一抹防备。

“只允你乱摸,不准我向小陵儿行见面礼?”仰起脸直视他,我倍感困惑,“信陵公子,你方才答应陪我玩更刺激的… 尔今,想打退堂鼓?”

他蓦地沉默。

半晌,他再度启唇时,浑厚嗓音里多了抹复杂意蕴,“随你意罢,反正本王暂且得闲。”蓦然松开了我的手腕,他不甚温柔将我抱起。

我硬生生倒抽一口气,“腿… 我的伤腿…”坐姿改变,不可避免撞至我伤患处,疼得我眼角泪水泛涌。

怒从心中起,我张嘴往拓跋信陵长指咬去,却被他轻易闪开。

“生气了?”无所谓的笑笑,他敷衍道,“小丫头,身子骨不好,就别想着玩花样。”揉了揉我脑袋,他一字一顿,“本王的二十七位侍妾,各个乖巧柔顺… 等你嫁入韶王府,用心像她们学学,学着收敛心思、真心真意伺候夫君。”

嫁?

嫁给拓跋信陵?!

惊悚如我,险些从拓跋信陵身上摔倒。 瞠目结舌瞪他,我语不成句,“你、你… 我、我们… 我们何时…”

“别急着拒绝。”无任何情绪起伏答,拓跋信陵唇边泛起一抹笃定笑靥,“为了你自己的命途、为了威武将军府的政治前程,你以‘良娣’身份‘嫁’入王府,是最好的抉择。否则,你必抱憾终身。”(笔者注: 良娣,皇子侧妃。)

果然!

男女大防,见面上|床,必有见不得人的阴谋勾当。

原本,我仅仅想捏爆他一对恬不知耻的恐龙蛋。

殊不知,他却为我上演一幕最刺激、最销魂的天雷勾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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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你?理由。” 既然开诚布公,反倒免去不必要的惺惺作态。刚想往后退,却被拓跋信陵硬生生拽回。厌恶瞥他,我冷淡道,“放开我,你再说话。”

“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儿,想去哪处撒野?” 拓跋信陵悠哉叹,嗓音里带了几分看猴耍的好笑意蕴,“坐好,认真聆听本王教诲。”

“是‘战略布阵’才对。” 转头看了看紫金香炉里的焚香,我挺直脊背,藉以此拉开与他的距离“说罢,说说韶王殿下究竟是何谋划?我并不认为,今时今日的你,还有闲情雅性娶侧妃。”

“切莫心急。有些话,必须一层一层剥开来讲,你才懂得利害关系…” 冷冷扫视一眼我与他身体之间的空隙,拓跋信陵缓缓启唇,“之前,提到了相王叛反。他的军队,以锐不可挡之势迅速包围外城,并与镇国公宇文虚中、兵部尚书昭平攸的兵力,正面交锋。”

蹙眉,我有几分心急,“说重点!”

“镇国公,或多或少能够体谅女婿的悲恸心情,所以他好言相劝,希望藉此打消相王率兵前行的念头… 可是,相王义正严词拒绝,答了两句话:‘岳父,您的爱女,死于昭平氏族的阴谋;而您要维护的帝王,却是纵容昭平氏族的元凶。’ ”

不理会我的催促,他慢慢道来,意在解释,“本王母亲说,廷尉司失火之事,父皇甚感恼火。然则追查下去,其中牵连的亲贵权臣众多,更容易引起贺兰、宇文、昭平三大姓氏的敌对纷争。思前想后,父皇未能想出折中法子,此案,只能暂且搁置… 没过多久,相王便反叛起事。”

语意稍有停歇,拓跋信陵凑近身,以指抬起我下颚,细美的眸子流露出逗弄,“镇国公宇文虚中、兵部尚书昭平攸二人,并非相王的对手—— 昭平攸,死在相王的剑下,以身殉国;而相王,也被随后增援的杨继业大将军刺中腹部要害,血流不止。”

静默了片刻,我才清了清嗓子,问,“然后?”

“遗诏上… 父皇恩准德妃晋封为太皇太后,可能是看在昭平攸当初的衷心。”斜倚了身体,他朝我露出一抹意蕴复杂的冷笑,““野史记载,相王并没死。皆因镇国公宇文虚中体恤女婿,愿用自己性命,换取杨继业大将军饶相王不死。 坊间亦有传言,是杨继业意图独揽护帝之功,先杀了相王,再杀了负伤在身的镇国公。”

听及此,我忽然有几分明了,为何拜为中郎将的沼泽君,视我为陌路。

“无论谣传是否属实,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相王棺椁内,并无尸身… 杨大将军解释,当时对峙场面异常混乱,相王不知所踪,似凭空消失。”

避开我伤腿,拓跋信陵把我拥入怀,“怎么不吭声?” 似心情大好,他恶意地吻上我的唇,用牙齿轻咬以换取我的反应,“总而言之,最后包围相王府,把所有家眷、家仆押送刑场的功臣,是杨继业大将军… ”

毫不犹豫推开他,我嫌恶地以手背拭了拭唇,“再然后?”

“宇文丽妃听闻惨讯,曾偷溜出宫,恳请杨大将军向大行皇帝求情,饶恕无辜牵连者… 可惜,杨大将军铁面无私,不但不网开一面,反而把株连在内的若干宇文氏族旧臣,近三百遗将绑缚刑场。大将军的行径,与父皇赶尽杀绝的心态,不谋而合。”

“本王母亲说,那一年夏天,西市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亦有黑心流贩,从乱葬岗偷走无数尸身,剔其骨、削其筋,以新鲜肉馅卖出… 恐慌,漫布着盛京城。以至大户人家,数月不敢食肉。”

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拓跋信陵笑脸不复,而他道出的言辞,透出彻骨寒意与笃定,“小丫头,你最最重视的杨府,同样踩着众多无辜者的尸骨,血淋淋发迹。 朝堂之上,无论文官,抑或武将,从来没有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之人。 杨继业与本王,本质上无任何区别。惟一的不同,是杨大将军拥有冠冕堂皇的行事藉口。”

凝视着轻抚我唇瓣细伤的长指,我倏然觉得自己很疲惫,很躁郁,“所以,你邀约拓跋平原、宇文昭则相聚于此,是想密谋诛除杨家?”

“错。若是想算计杨家,本王便不会私下见你。恰恰相反,是宇文昭则约本王与怀王一聚,有它事相商。”拓跋信陵毫不隐藏他的反应,鼻子里溢出赞许的冷笑,“昭则挺聪明,懂得装傻以韬光养晦。 尔今他得幼帝信赖,即便将来,杨府有幸不被本王击溃,亦会遭逢他的算计,重蹈宇文氏覆辙。”

我明白拓跋信陵的警告。

眼下,德妃可以削夺怀王、韶王的禁军辖制权,自然而然,她更想拿回杨家对于府兵的遥领控制权。

怀王、韶王已经看威武将军府不顺眼,加上一个阴晴不定的太皇太后(德妃),再多添一位复仇归来的宇文昭则… 杨家树敌太多,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抚着我的颈,拓跋信陵的嗓音倏然放轻,“当然,在德妃尚未失势之前… 你我、包括五弟怀王、包括宇文昭则,皆受制于德妃。只要你‘嫁’给我,帮本王诱引德妃出宫,他日若有不测,本王定当保全你们杨家平安无灾。如何?”

“诱引德妃出宫?”哑然失笑,我挑了挑眉,“待到德妃出宫,殿下您大刀阔斧杀了她、再手刃了我?继而,找个藉口栽赃嫁祸杨府… 韶王,你是不是利用我的次数太多,以至于真把我当猪头?”

“本王尚未觉得你愚蠢,你倒有先见之明,开始自我反省?” 拓跋信陵轻叹,亦猝然握住我的纤细五指,柔和的握捏,语意暧昧,“鹬蚌相争,得利的只有渔翁… 本王若想成为最后赢家,想杀的,自然不是你。”

吃痛抽息,皆因他蓦地合拢掌、力道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