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姻缘,最终,缘来如此。

<完>

(作者注:这篇番外是接在83章《怨鸯相抱》后面滴,嗷嗷…)

君心难测(下)

血,在无辜狱卒颈项伤口迸发。

刀光剑影的纠缠,或生或死的抉择,拓跋信陵独自挟持着我冲出重围,手里的剑刃起承合转之间已屠戮数位闻讯赶来的狱卒。

温热的液体,从泛着寒光的剑锋滴落在我的额,换来我控制不住的颤栗,与… 恶心。

我麻木地闭上双眼。

脑子里可运转的思绪变得混沌失序,狱卒惊慌失措的求援声渐渐远去,但腹部时断时续的绞痛感却渐渐加剧,惟一不曾改变的,只有萦绕在颈后挥之不去的沉重呼吸,以及回旋在耳边冷冷的讥诮——

“杨排风,睁大你的眼!” 是拓跋信陵在嘲讽,“好好看清楚,筑楼之上冷眼旁观一切的男人,究竟是谁?”

不,我不敢。

被杨延光毁去容颜的刹那,我多么希望他能从天而降救我于危难;被拓跋信陵亵.渎.侮.辱的片刻,我也希望他能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甚至是当下,拓跋信陵用剑抵住我的喉,我依然希望他能从天而降救我于困苦。

可惜,俗尘渺渺,天意茫茫。

发丝,忽然被粗鲁揪扯住:“同样的话,别逼本王说第二次。”

顺从地,我缓慢睁开迷蒙双眼。

当记忆里那张难以忘怀的面庞,与廷尉司北狱筑楼之上、被众多胄甲士兵围拥的颀长男子的俊美相貌重合时,我不可置信地攥紧衣摆,一滴泪,却毫无预兆从我眼角夺眶涌出。

他静静地注视着被韶王挟持的我,眸底快速闪逝的神采,高深莫测且波澜不惊。 而他身旁久久伫立的华服皇子,却是我数次欺瞒、数次算计的——

怀王,拓跋平原。

作者有话要说:新增一段,调整了章节内容… 哎,大家应该能猜出点啥了-。-

狭路相逢,风月多情 ...

努力忽略拓跋平原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我咽咽干涩的喉,艰难挤出一抹笑:“栖真…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贺兰栖真手心里的一颗棋。”回答,竟属于突然现身的太皇太后,昭平静华。

被好几位神武禁军贴身庇护的她,自信满满地从西侧出入口迈步而来,走向拓跋信陵,走向我。

顿住步履,她回眸凝向城楼之上的贺兰栖真,语气复杂:“二十七年不见,你突然出现在北宫门并对哀家咄咄相逼,哀家已心生疑虑。尔后,又发生廷尉监贺兰芮之枉死之事… 事有蹊跷,哀家不得不谨慎应对。”

她缓缓收回视线,仰高下颔朝拓跋信陵投以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韶亲王,为引蛇出洞而不得不潜伏牢狱,辛苦你了。”

我错愕地瞥向拓跋信陵:“你不是与怀王同一阵线… 怎么和她…”

“怀王五弟与本王,各有各的打算,如此而已。”拓跋信陵低下头,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低沉声音在我耳边道,“没错,本王当初是想杀贺兰芮之,然则天不遂人愿,郭焱在轿辇底部密置火器时,贺兰芮之却抱着你提早上轿—— 因此,火药只可致伤,不能致死。”

不,这绝不可能!

心满意足于我的震惊,拓跋信陵挨近我,再挨近我,直到我反感地侧开脸以避免他的唇贴上我的额,他才嗤笑一声娓娓道:“郭焱假扮轿夫跟随前往,意在无人之地给予贺兰芮之致命一剑,岂料,天遂人愿,贺兰芮之果真死无全尸。 杨排风,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谁在借刀杀人?”

撒谎!刻意编排的说辞!!

彷佛洞悉了我心底掩藏的不信任,拓跋信陵收回抵在我脖颈动脉的剑刃,剑眉一挑,别有用心地俯首,挨向我的唇。

“别碰我!”耻.辱感犹存,我惊慌失措地抬手,狠狠掌掴向拓跋信陵——

鲜红五指,赫然留印在他的脸颊。

出乎意料,拓跋信陵竟不愠恼,言辞一如既往的讥诮薄凉:“看见没?你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著不放的漂亮姐夫,不为所动;你最最仰慕的贺兰栖真,同样毫无反应。”

胡说!

拓跋平原定是在气恼我多番算计他… 至于贺兰栖真,他,他… 神思恍惚间,下颔,猝然被拓跋信陵端起,我被迫抬眼,定定地望向筑楼,望向神情冷漠疏远得让我骤感惶恐的男子。

“贺兰芮之死后,你的好姐夫难道猜不出你被本王掳走?你的师父贺兰栖真,也猜不出你软禁于韶王府?傻丫头,他们当然心知肚明。可惜,他们正忙着筹谋下一步,分.身乏术,没空理会你。” 耳畔,是拓跋信陵挥之不去的嘲讽。

“闭嘴,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忿恨地打断,“纯属一派胡言!芮之是贺兰栖真的亲子侄,也是怀王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除了你这该死的拓跋信陵,没人想害他… ”

“芮之,并非贺兰家的血脉。”冷漠的男低音,幽幽从筑楼那端传过来,在我心底划出一道万丈冰封,亦让我刹那间彻底噤言。

此刻潸然泪下,并非因为恨,而是缘于某种信念,猝然崩溃。

“贺兰芮之,是不是武宗皇帝的亲骨肉?”平淡的问话,源自太皇太后昭平静华。

魁梧的身形伫立,贺兰栖真一尘不染的素白衣袍被寒风拂动,完美的五官宛若神祇下凡,可他眸子里溢动的神采与轻声诉出的言辞,同样冽寒:“你猜到了?”

她目不转睛凝视著贺兰栖真,许久,语调隐约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哀:“二十七年前,相王妃在世时戏称:容姿,静华不如惠玥绝代芳华;脾性,静华也不如怡宝娇憨可爱;惟有雄心谋略,勉强可敌半个栖真。”

“因为这句玩笑话,哀家哭泣了整整两个时辰,不慎被父亲瞧见双目红肿,以至于他老人家起了杀念,借‘行刺昭平皇后’之事,问责相王妃、诬陷宇文丽妃… 甚至,陷你于不义。”

贺兰栖真面无表情。

敛去愧疚,昭平静华重新直视贺兰栖真,轻启朱唇:“二十四年前,惠玥她前往卧佛寺上香拜佛,不慎跌倒早产… 此事,系哀家父亲所为。所以你将计就计,将惠玥的亲骨肉与贺兰氏族刚出生的婴孩,对换互调?”

芮之,竟是真正的怀王?! 错愕如我,慌忙去瞥拓跋平原。始终不发一言的他,表情阴晦难辨。

“既然有本事猜出,为何不拆穿?”贺兰栖真沉默地凝视昭平静华好一会儿,淡淡道。

昭平静华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许久许久,答非所问:“哀家明白你心中有恨。恨先帝,恨哀家,恨昭平攸… ”

“恨?血海深仇,焉能不恨?”自嘲的口吻,贺兰栖真冷冷垂眼,“静华,你花言巧语骗走断魂剑时,可有过半分犹豫?你父亲昭平攸吩咐狱卒封堵北狱七所的门窗,你又曾有过半分不忍?当惠玥与我姻缘尽毁、被迫入宫侍奉狗皇帝,你何尝有过半分自责?”

忽然侧过脸看向我,他沉稳的嗓音里无半点我所熟悉的温暖:“还有杨继业。”

“当年,我与杨继业私交甚好。原以为被诬陷入狱,杨继业能在狗皇帝面前为我、为相王仗义执言,岂料,他迫不及待率兵血洗相王府,亦数次诋毁贺兰氏族—— 若非惠玥入宫侍寝于狗皇帝左右,被满门抄斩的不仅仅是宇文氏,还有贺兰氏。”

贺兰栖真微微一笑:“当年,我与惠玥被武宗皇帝拆散、相王被杨继业血洗府邸… 如今;就该轮到杨家子孙互相祸害反目成仇;轮到武宗皇帝永绝后嗣!”

寒风乍起,墨发飞扬,簌簌杏花更如雨落。月夜暧昧光华则凝在他纤长的睫,映衬得他眸子里潋滟波光。

“二十七年前,我与惠玥被你们活生生拆散;恩师相王亦惨遭丧妻丧子之痛。 逃出牢笼的那一刻,我贺兰栖真对天发誓:定要让武宗帝永绝后嗣;定要让杨姓者报应不爽,男儿郎各个为情苦,女儿家各个为情伤!”

明明,还是张温润柔和的脸,为何没有了记忆里那种温暖人心的笑靥?绝美的五官,只笼罩着一层寒冰。

我怔怔地看看拓跋平原,旋又挪移视线去瞧贺兰栖真,千言万语涌至嘴边,化成不甘心的一句:“我… 我两岁那年,与公子光在臭豆腐铺失散,是否你蓄意所为?”

贺兰栖真唇角微翘,略略涣散的瞳眸重新深邃起来:“爱徒,你以为呢?”

“为什么不杀我,反而收我当徒弟?”嗓音,在自己耳里听来,竟颤抖得厉害。

他眉宇间掠过一抹邪佞,波澜不惊:“第一,你该感谢自己姓半个‘杨’;第二,你该感谢自己稍具中人之姿,有本事祸害芮之、祸害杨家男儿郎。”

头,忽然觉得隐隐作痛,我话锋蓦转:“为什么,杀杨惜弱?”

拓跋平原的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真假难辨的悒郁,反倒是贺兰栖真怔了怔,语调平静:“她该死,无意偷听到了为师与怀王的对话。”

所以便草菅人命,且以《武穆遗书》的名义推卸责任?苦笑,我黯然再问:“为什么,杀三娘?”满室怵目惊心的鲜血,至今仍存于记忆,每每辗转难眠之日犹如梦魇,活生生攫住我不放。

“为师扮成家仆潜入将军府寻找《武穆遗书》,不慎,被她识破。”

所以便大开杀戒,且暗中买通杀手刺杀拓跋平原以便转移我的注意力?哑然失笑,此刻我竟头疼欲裂:“为什么,泄露军情?”杨延光浴血奋战的回报,竟是险些命丧边关。

“月儿,杨延光试图奸.污你。是不是还想问为何杨延风失忆?答案很简单,你怀了他的骨肉。”贺兰栖真弯出一抹浅笑,却笑得令我不寒而栗,“傻丫头,静华她说得有失偏颇:你不仅仅是一颗祸害狗皇帝子嗣、祸害杨家后代子孙的重要棋子,也是为师视为珍宝的开心果。”

凤目睨向表情僵硬的拓跋平原,贺兰栖真重重拍了一次他的肩膀,方才还凌厉可怕的黑眸刹那间露出一抹罕见柔和:“怀王殿下,栖真定倾尽所能,赠你一张安稳无忧的龙椅。所以,但凡与惠玥相貌有几分神似的女人,切记,勿与我争抢。”

“未必。这个女人,刚刚已被本王吃干抹净。”厚颜无耻的戏谑,竟源自于猝然挟持我入怀的拓跋信陵。

紧紧搂住我,他因贺兰栖真的言辞而眯起眼眸,更挑衅似在我额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字字笃定:“本王天赋异禀,女眷从不嫌多。所以,无论是龙椅还是她,今夜,皆归本王所有!”

“是么?”贺兰栖真面若桃花,笑得倾国倾城,“韶王既然偷亲她两回,待会,我打算索要你一双眼睛,以示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人生呐,尊像鬼…(十八自殴) 

拥君入怀

剑气蚀骨生寒,自半空中席卷而来。

宽阔的素白衣袍在风中咧咧作响,眨眼间,一张完美的面庞近距离出现在视野之中,但他双深邃眸子里散发出诡异森寒的气息,令我惊惶之余亦慌忙唤出声:“栖真,你——”

冷兵器碰撞时的清脆响动,声声惊悸,刺耳。

“老匹夫,竟然偷袭?!”拓跋信陵抱着我往后飞跃一大步。若非他反应敏捷,早被手执长剑的贺兰栖真削掉脑袋。

轻巧落于檐,贺兰栖真的墨色长发在风中飞扬。自高处俯视被丘陵君拥入怀里的我,他扬了扬剑眉,一字一句:“韶王,你偷亲她。”

“偷亲又如何?她整个人都归属本王。”揶揄冷笑。

“好说。”叠叠浪涌剑气再次袭来。

尽管招招尽落下风,拓跋信陵仍抱着我不愿放开,接连往后退避。而观战昭平静华最先按捺不住焦急、命令神武禁军竭尽所能围剿贺兰反贼,怀王拓跋平原亦即刻下令,吩咐生死追随全面进攻——

混战,提前拉开帷幕。

鲜血淋漓血肉四溅的惨象,人间界,沦为修罗炼狱。

似刻意激怒贺兰栖真,拓跋信陵带着我一路快速往后退以抵挡来势汹汹的剑招攻势,一边冷嘲热讽:“栖真老匹夫,你曾瞧见招娣娇喘微微、俏脸酡红的样子么?她欲拒还迎,却用最令男人销魂的软柔嗓音低吟着…”

放屁!

气急败坏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我,嫌恶瞪他:“拓跋信陵,你少胡说八道!”

“本王从不打诳语。”他低下脸,以炙.热深邃的目光久久打量著我,彷佛透过单薄的衣衫窥尽一切,“你挺翘浑圆的双乳、你纤细不堪盈握的腰肢、你情不自禁张开的修长双腿、还有淡淡的体香,以及婉转的甜腻媚啼… ”

“闭嘴!”我如鲠在喉。

“闭嘴。”贺兰栖真潋涟明寐的眸子里,掠过一闪而逝的狂戾与狠决,原本迅疾且密织如网的剑气竟变得凌乱失序。而看穿破绽的拓跋信陵动作缓了一下,剑尖点地,徒然挥起,锋刃精准直袭他心脏——

雪白的衣袍渗出点点血珠,继而辗转扩散,漓魅殷红。

“师父!”怵目惊心的剑伤令我大脑瞬间空白,神思恍惚。

愣愣地看着翩翩飘逸一尘不染的长袍被寒风吹得衣摆凌乱,记忆里,拥有柔软触感薄唇微微抿成直线、渐渐血色尽失,几缕发丝拂动着缓缓抚上他好看的眉眼,掩去他明亮眸子里稍纵即逝的不舍…

爱恨情仇,算什么?卑鄙伪善阴谋算计,又算什么?

终究,敌不过生离死别间的眷顾。

“师父!”泪,如泉涌。我狂躁不安地离开拓跋信陵的怀抱,欲迈步上前迎向贺兰栖真,却被深沉的男性劲道紧紧攥住胳膊。

“小丫头,为夫亦遭受剑伤。”淡淡的嘲讽。

恐慌,如潮水般在心底一点点恣意蔓延,我用尽全力推开拓跋信陵,歇斯底里:“天煞的拓跋信陵,你杀了贺兰栖真!放开我,快放开我!”

“小丫头,听话…”

温柔劝慰,突兀歇止于一道猝然袭卷的银光。眨眼片刻,鲜血飞溅的声音,在寒风乍起的萧索北狱听来,格外沉寂。

澄亮瞳眸里所有的淡淡责备,所有似是而非的宠溺,所有暗涌流转的关怀,转瞬成灰。

我惊愕得睁大眼,不敢置信:“韶、韶王…” 你的,你的…

“为师说过,定当索取拓跋信陵一双眼睛。”阴冷叹笑从背后幽幽传来,森寒恐怖得令我不自觉瑟瑟发栗,发抖,“良心被狗吃的泼徒,乖,回为师这儿。”

“不准去!”温暖的怀抱、紧紧不放的臂弯、以及从牙缝里艰难迸出的三个字,莫名地,让脸颊泪痕尚未干透的我,心凄然。

.

“伤韶王者,血债血偿。”冰冷阴霾的警告,一排凌厉箭矢猝然掠过虚空,带着强劲的风唳之声射向贺兰栖真。箭气激荡狂卷,令他接连闪身往外退避才躲过生死之劫。

稳住身形落定,贺兰栖真脸色竟有些苍白。只是,他锐利如鹰的眸子盯视率近千名援兵而来的宇文昭则,目光玄奥且冰寒:“同样是良心被狗吃的徒儿,背叛为师,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事归一事。杨家人我迟早要收拾,但还轮不到你出手。”宇文昭则微微弯起的唇角散发出的杀意同样具有森寒威慑力,下一瞬,低沉没有情绪起伏的提醒倏地丢给我,“招娣,还不快带韶王离开?!”

世事,果真无常。今时今刻,我是不是该感激宇文昭则,感谢他不肯轻易画出廷尉暗道走势图,才换来仓惶逃逸的机会?

被贺兰栖真鹰一般的沉鸷目光久久攫住,我颤栗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

“想走?”贺兰栖真为我的意图而浮出讥讽嘲笑,“孙悟空尚且受制于无能唐僧,何况是你这百无一用的孕妇?月儿,你究竟是打算自己走过来?还是希望让为师抱你回来?”

“她,哪儿也不会去…”

“她哪儿也不会去。”

异口同声的两句,既源自于双目淌血的拓跋信陵,亦出于恢复本来相貌、率领右掖神机营骑兵将士围堵廷尉北狱各个出入口的威武大将军,杨延风。

他调整了半晌略显促急的呼吸,明亮透彻的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震惊。右手猛地捏紧拳,他缓缓迈步迫向贺兰栖真,一字一顿极慢道:“你刚刚说的,没有半点虚假?我父亲他…”

“你父亲,是个伪君子。他以为毁了宇文氏、毁了贺兰氏,便能荣升四大贵族之末。”贺兰栖真冷笑,“他忘了,异姓者可以‘富’,但绝不可以‘贵’,永远被拓跋皇族提防、永远是下等贱民!”

杨延风面色变得铁青。

“那些往事,我父亲或许… 不,是的确亏欠你很多。”漆黑眸子里流露出痛苦挣.扎,杨延风蓦然侧过脸,凝向被混乱局势搅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我,字字笃定:“但,她肚里的孩子姓杨。因此,没人可以掳走她,掳走… 我未来的妻子。”

“妻子?!”错愕如我,慌忙脱口而出:“你妻子不是我,是叶静…”

“排风丫头,就是你。”杨延风淡淡一笑,炯炯有神且意蕴复杂的目光,不忘多在我隆起的腹部流转几眼,“方才,韶王肆无忌惮强吻你的时候,三哥忽然想通了:只有你,没有别人。”

“唔…”我皱眉吃痛,只因左肩猝然一紧,被拓跋信陵掐得生疼。

“妻子?”贺兰栖真微微一笑,轻蔑:“毛头小子,你的贱命乃我慷慨所救。尔今要杀你,易如反掌。”

“杨延风,少与他废话!”宇文昭则岔言,蹙眉,“今夜以二敌一,不信不能诛杀他!”

“杀?”杨延风愣住。

“不杀贺兰栖真,你打算去阴曹地府结冥婚?”不屑讽刺,宇文昭则倏地跃起、提剑刺向贺兰栖真。

杨延风先是呆呆伫立于原地,继而恍然顿悟,左手蓦动掣剑在手,如虹剑气迅疾袭向贺兰栖真。

剑若奔雷,三道银光互相绞缠著卷荡周遭一切,石铁纷裂、泥沙俱下,尤其是贺兰栖真的断魂剑所到之处,铜墙铁壁皆毁。

心,猛然提到嗓子眼,我急切劝阻:“住手,都住手!”三道身影充耳不闻,也不知是谁的刀劲一闪,黑影侧飞出半尺,剑收剑回刺袭不断,看得我眼花缭乱。

杀气汇聚,惊心动魄的剑吟亦如震山裂岳,令手足无措的我愈发惶恐:“栖真,你从未追名逐利,也根本不贪图富贵荣华,不报仇了好不好?我跟你回去,回松山之巅—— ”

好言劝阻,硬生生哽在喉间。腹部猝感剧痛的我再难以支撑身体重量,踉跄着,虚软无力地倒向拓跋信陵。

“杨排风,你怎么了?” 双目淌血的拓跋信陵摸索着,好半天才准确摸到我的脸,紧紧拥我入怀,“说话,你变哑巴了不成?”

按住腹部,我彷佛听见鲜血从腿.间某处刹那涌落的声音,一滴一滴,毫无歇止的预兆。

察觉到气力在慢慢地抽离,手也在跟着身子一起颤栗,我反握住拓跋信陵的温暖大掌,嘶哑道:“韶王,我可能动了胎气…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奈何双目失明,拓跋信陵焦急且胡乱探索我的身体,直至触碰到被血湿透大半的裤角,他呼吸窒了一窒,好半天才急急吼出声:“太医,快传太医!”

他的疾声呼喊,让筑楼之上始终冷眼观战的拓跋平原怔住,也令混战不休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收住凌厉剑气,转过脸瞥向我——

贺兰栖真面上闪过震惊。

“排风?!”杨延风最先回过神,粗鲁推开愣在原地的宇文昭则,陷入慌乱情绪的他从拓跋信陵怀内夺过我,亲密抱紧。

他俯下脸,冰凉颤抖的唇吻上我的额,低低呢喃:“别怕,你和孩子都会没事…”回头,心急如焚的他朝右掖中军愤怒低吼,“还杵着?快把战马牵来!”

“奉太皇太后谕,汝等反贼,通通不准离开。”无任何情绪起伏的警告,从并不遥远的南侧入口传来。

谁,是谁?

腹部剧痛难忍,额前冷汗涔涔、身体亦在不住颤抖的我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楚视野之中的华服公子,究竟是不是刚升任京兆尹、且率领好几千神机营左掖中军包围廷尉司… 昭平无忌?竟真是他!

他无声环顾在场所有人,似刀刃般极端锋锐的目光长时间落在贺兰栖真:“异姓者,只可以‘富’,不可以‘贵’?”

贺兰栖真微微一笑,故意挑衅:“不服气?”

昭平无忌拂袖,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不可违背的傲然气势:“诸将听令,谁若夺得拓跋平原、拓跋信陵、宇文昭则的人头,赏赐金银各五千两!”

“贤侄…”太皇太后昭平静华忽然开口,面露有犹豫。

“太皇太后不必多言,无忌自有打算。”愈发专横的语气,“但,谁若夺得贺兰栖真的项上人头,赏赐金银各一万两!”

大气都不敢出的廷尉司,突然因为这句话而陷入哄乱。

“至于钦天监杨氏…”憎恨嫌恶的寒冽目光,终于,从杨延风挪移至我隆起的腹部:“她以昭仪身份侍奉先帝当夜,淫.乱宫闱,腹中骨肉更系与拓跋信陵通.奸所有,不必理会她死活。”

“荒谬至极!”杨延风的语气猝然变得尖锐,“她肚里的孩子,是…”

昭平无忌深幽的眸子里透出一丝令我毛骨竦然的嫉恨:“若有违令阻扰者,管他王孙贵胄,还是忠臣良将,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EMMA的长评!

嗷嗷,师父是个让人又喜又惊滴家伙~~~ 小丘陵么么,终于虐到了乃,I呜呜~~o(>_<)o ~~

本章补全啦~~ 下章剧透:有虐(⊙_⊙),大家要扛住!嗯嗯~~

皮埃斯:童鞋们,花花我要回家过国庆,家里没网络,暂时不能更新了~~o(>_<)o ~~

等我六号回到上海,第一时间继续更新!爱你们,祝你们节日快乐!

命运一瞬

“违令阻扰者,管他王孙贵胄,还是忠臣良将,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