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之惨然一笑,让刘氏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中的痛苦和自责,“…娘,若是贞儿当年嫁的不是儿子,或许如今已经儿女成群了…”

刘氏脑中轰然一响,不可置信的瞪着江寒之,正要端杯喝茶的手也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淡青色的茶水溢出,洒在了刘氏银灰色的长裙上,引出淡淡的痕迹,可一向清爽干净的刘氏却无暇顾及,脑中支不停的回荡着儿子刚才的话…他刚刚说的是什么?那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段日子好烦恼,公司亏损,我这个资历最浅的员工成了他的出气筒…每天四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已经很累了,上班还像打仗,周五想正式辞职,可又怕老板不肯放人…若是他用工资卡着我,我也没那份儿精力去和他打官司啊,好郁闷。

大户人家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后续 上

“送走了?”季贞儿惊讶的看着江寒之。

“嗯,娘刚刚寻了我过去,说她想了一夜,觉得那三个丫头留在家中不妥当,可若是随意送走也影响家里名声,因此今日一早便收拾了一份大礼,又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童家太太道谢,说虽然是姻亲,可到底隔了一层,童大奶奶的好意我们心中感激可实在不能接收。”江寒之笑着又舀了一勺燕窝放到唇边仔细吹凉,送到季贞儿嘴边,“太太的意思是,若是直接将这三个丫头给童家送回去,怕卷了童家的面子,因此先将他们安置在城郊的庄子上,待童家太太回信了后再做定夺。”

“这样好么?”季贞儿咽下口中的燕窝粥,有些犹豫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她都干这样明目张胆的送人来了,想必也不甚在意你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你又何必为她顾虑。”

“可此事太太出面,岂不是代表了咱们江府的意思?若是影响了和童家的关系,岂不是我的罪过?”童家在云城还是有些威望的,虽说和江家并无商业往来,可这做生意最是讲究结善缘,若是因此和童家交恶,却是得不偿失的。只是此事她自己也不好出面,想要除了那三个女子,法子有的是,可闹得不要便要摊上一个善妒的名声,若是刘氏和老太太愿意出面自然是极好的,婆婆不喜欢儿子纳房里人,用不着寻理由,没人挑得出毛病,就算有人事后拿此事说嘴,对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呵呵,你多虑了,只一个童大奶奶还代表不了童家。”江寒之冷笑,“据我推测,此事怕是她自己意思,童家太太虽是女子,可当家多年,家里外头一把抓,眼界见识不比男子差。太太的信若是到了童家,只怕童家太太是头一个饶不了童大奶奶的。”这也正是刘氏绕过季萍儿直接写信给童家太太的原因。

“只是,童家未必会回收这三个呢。”就着江寒之端来的清水漱了口,季贞儿才道。就算此事童太太不清楚,可人都已经送走了,若是被退了回来,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太太也没想真的把这三个人送回童家。还要看童家太太什么意思。”江寒之说到这,突然笑了起来,“太太的意思是,童家若是不接受,就打着老太太名义,替童大奶奶将人送到京都国公府,让她们三人替你二姐为岳母尽孝!”

季贞儿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件事,我怎么想怎么古怪。”笑罢之后,季贞儿若有所思的靠在引枕上,食指无意识的在被面上敲了两下,“我二姐那个人,虽然有些小脾气,可行事还是有分寸的,像当年,她想悔婚,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可当着我娘的面儿最多也就是抹抹眼泪,别的却是从来不敢做的。出嫁后日子过得不好,也只是时不时的写信闹腾我一阵儿,可措辞还是控制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的,如今怎么会做出这样不管不顾的事情?”

季萍儿不是傻子,她虽然嘴上说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这女子没有娘家依仗会如何她哪里会不清楚?她再糊涂也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可如今这番行径,得罪的可不是她季贞儿一个人…

江寒之点点头,“确实奇怪,你不妨派人暗地里查查,这季萍儿究竟在搞什么鬼?至于童家,太太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江寒之猜的不错,童家太太田氏刚刚启信便气的浑身发抖,“混账!混账!我不是叫你看着她么?怎么还能闹出这样一出儿来?”

“太太息怒。太太和大爷吩咐过,大奶奶虽然闭门思过,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也要善待,只要她行事不过格,也不必过于约束。当日大奶奶说写了信要给江家二奶奶送去,奴婢想着这姐妹两个一直是时常通信的,加上此事国公爷都不管的,大奶奶便是寻了妹妹诉苦,想必江二奶奶也不会为庶姐出头,因此也没拦着,没想到…”田氏身边的老妈妈无奈的试了试额头上的汗水,这个大奶奶哟!

“好了!”田氏挥挥手,灌了一口凉茶,夺过随侍丫头手中的扇子猛扇了两下,“你去叫管家预备出一份厚礼,比江家送来的再厚上三层!”

“奴婢这就去。”待丫头出门后,田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和贴身妈妈一起进了内室之后说道,“王家的,明儿你和江家派来的这两个管事的一块儿去趟峦城,带着我的亲笔信,交给江夫人。见了江家老太太、太太的面,和她们仔细分说明白,就说此事乃是误会,前些日子我和安国公夫人通信,得知她有些腿疾,萍儿孝顺,便寻了这三个懂得足道和推拿的丫头,想着送到京都去给县主差遣,因此行路过峦城,萍儿便写了信给江二奶奶,不想派出的那两个贱/婢因为前些日子受了罚,心里不平,横生波折,这才闹出这样的事情,如今我已将他们卖了,还望亲家老太太、太太原谅我治家不严。”

“这江家会信?”王妈妈犹豫。

“自然不会信!他们要的,不过是我的一个态度罢了!你照我说的做便是!”

“太太放心,老奴定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王妈妈应道,“只是安国公夫人若是知道了定要发怒的,到时…”

“哈,季氏都不怕得罪娘家了,我还有什么担心的?”田氏冷笑,一双凤眼危险的眯起,“当年应下这桩婚事完全是为了和安国公府攀上亲事,不想却娶了个不着调儿的!她嫁来我们家这些年,你见国公府待见她吗?前几天安国公给老爷的回信不就说明了一切?我算是看明白了,国公府虽然会看在姻亲的面子上扶持我们一二,可却并不在意季萍儿…只要南儿还将正室的位置给季氏留着,其他的想必季家也不会介意…”

王妈妈到了峦城之后并未见到江老太太,她老人家虽然有时行事糊涂,可还不至于是非不清,那日听了刘氏和她说的密语,心里头不自在了许久。她一心想要季氏难堪,不想最后反倒成了自家理亏,心疼孙子的同时,也自觉没脸,第二日便免了全家的请安,自己关在房里恹恹的躺了一天。

刘氏本不想将此事说给老太太听的,毕竟老太太时常抽风,若是不小心露出个倪端,她的寒之还怎么见人?!可老太太那边却不依不饶的非要给寒之纳妾,她怕老人家一意孤行真的将季氏气出个好歹来,只能吞吞吐吐的将实情说了,之后又再三恳求老太太保守秘密,万不能泄露出一丁点。其实刘氏的担心却是多余的,老太太最是好面子,这种让自己和儿孙没脸的事情她哪里会往外说…

刘氏留王妈妈在江家住了一夜之后,便派了自家的几个家丁和童家的人一块儿将那三个丫头送往京都,至于安国公夫人如何安排,她却是不操心的。能执掌那样一个大家几十年的女人,岂会连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何况,这也算是她两个女儿之间的争斗,由她来解决是最合适不过的。

“你那边都打听清楚了?”季贞儿放下手中刚刚收到的信,轻轻叹了一口气。

“恩,都清楚了。”玉碗连忙应道,“那日得了奶奶的吩咐,奴婢便派了可靠的人去云城,今日人已经回来了。前两日童家的王妈妈领着人过来,青缎和童家的一个粗使婆子套了几句话,也探出了一些事情,咱们家二姑娘在童家闯祸了…”

童家太太膝下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童瑞南娶了安国公的庶女季萍儿,幼子童瑞河则在去年和当地一个富绅家结了亲。童太太一生好强,如今虽是做祖母的人了,却仍旧把着当家大权,两个儿媳连个皮毛都沾不着。小儿媳郑氏初来咋到,嫁的又是幼子,也不甚在意。可季萍儿却不甘心,自认为自己是长房长媳,又为童家生了嫡孙,凭什么不让她当家?

可田氏为人强势,季萍儿也不敢贸然抵抗,只能在丈夫耳边抱怨两句。可童瑞南却并不向着妻子,安抚了几次之后也不耐烦起来。后来此事被田氏知道,认为儿媳挑拨是非,便在她怀孕之际给儿子塞了两个通房。

童瑞南本就不是规矩之人,当初母亲为了和安国公府攀亲,将他的房里人撵了个干净,本就让他心里不快,后来为了妻子的体面,他也一直忍着欲/望。童瑞南不是没有脑子的男人,女色虽然重要,可老丈人家的权势也是得罪不起的,因此在收了两个通房之后便让自家在京都的亲戚将此事露给了安国公知道,想要看看老丈人的反应。若是国公老爷为女儿抱屈,他日后做事也会有个分寸,没想到安国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童瑞南原来便知道自家媳妇是个不受宠的,经过此事更是断定只要自己不出大事儿,国公府绝不会为季萍儿出头。因此便大了胆子,在季萍儿生了儿子之后,觉得也算是让她在童家站稳了脚跟,之后行事便不管不顾起来,通房侍妾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房里拽。

季萍儿得不到丈夫的疼爱,看着院子里一个挨一个的小妾,心里气得够呛。既然没爱情,那总要有钱有权吧?可不当家,哪里来的钱?哪里来的权?她不敢和婆婆硬碰硬,只能暗暗窥视。两个月前,终于让季萍儿等到了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辞职的事情,大家帮着出了许多主意,感谢亲们的关心,虽然还欠着七月份的工资没拿到手,但是辞职的过程还算顺利,现在只等着下个月把薪资结清,保险关系转出便彻底脱离这家公司了,好开心。

大户人家 第七十章 后续 下

田氏因为操劳过度病倒了,两个儿媳每日床前侍疾以尽孝道,就在这个时候,季萍儿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田氏是个强势之人,就算卧病在床,也未曾想过要把这当家的权利交给儿媳代劳,反倒是让心腹王妈妈协助理事,自己仍旧守着对牌统揽大局。田氏当家多年,身边自然有几个贴心的左右手,管起内宅来倒也头头是道,几天下来也算相安无事。可田氏这番行径却惹恼了季萍儿,她暗恨婆婆恋权,这哪家哪户的太太在有了孙子之后不是将家业渐渐交给长媳,自己含饴弄孙享清福的?怎么就童家不一样?

季萍儿心里不满,田氏又病着没有精力约束儿媳,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付诸行动的机会,于是便时不时的使些小绊子,无伤大雅却让那些管事妈妈们寸步难行。田氏听了底下人的诉苦后思量一番之后,也决定给儿媳妇一个机会,毕竟季萍儿以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这番便当成是给她的考验了。于是便将管家大权交给了长媳,机会难得,季萍儿自然要在重要岗位安插几个自己人。田氏心知杜明,可想着这家业日后都是他们夫妻的,便也忍下了,可偏偏季萍儿却得寸进尺,最终伤人伤己闯了大祸。

原来,童家大爷童瑞南虽然好女色,可子嗣却并不兴旺,房中**个小妾却只生了三个女儿,唯一的儿子还是出自季萍儿腹中,这也是田氏和童瑞南凡事忍让她两份的原因。季萍儿也因为这个儿子,将房中的妾室和通房丫头压的死死的,可这个局面却在半年多前被打破。童瑞南最喜爱的丫头凤竹有了身子,且几个大夫看诊皆说这一胎定是个小子,田氏心里高兴,次日便摆了酒将那凤竹抬为妾室。因这凤竹四岁便被买来童家,是从小跟着童瑞南长大的,极得主子欢心,自打诊出了喜脉便的了田氏的许可,不用请安不用站规矩。这样的特殊对待,怎能不让季萍儿又恨又妒?

因此在季萍儿当家不过半个月的时候,凤竹被自己院中突然冒出的一滩油滑到而难产,将近八个月的成型男胎受创严重,不等剪断脐带便断了气,而母体则因失血过多又延误医治伤了身子再不能受孕。田氏母子又惊又怒,凤竹哭求童瑞南为她和儿子做主,可却没得到回应。童瑞南心知此事十有**是季萍儿的手段,可她到底背景雄厚,是童家的正房奶奶,他唯一儿子的生母,她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这件事不能彻查。季萍儿也看出了这一点,因此只是说自己管家不利,甚至还将错儿都推到了凤竹身上,说她濒临生产还四处乱走,这才害了童家的子嗣。田氏气她伤了自己未出生的孙子还在那边自鸣得意,盛怒之下那病竟好了大半儿,当即冷冷的训斥了季萍儿一番,随后又夺了她的管家之权,让她回自己院子中好生照看早产的凤竹,拿出正房妻子的度量!

季萍儿羞得红了脸,之后倒也没亏待凤竹,请医问药也算周到。却不知凤竹生性刚烈,爱恨分明,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的她精心算计了一场戏,想要拼着性命让季萍儿也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那丫头寻了个机会支走童小少爷身边服侍的人,将二姑娘的所作所为说给了他听,恐是言语激烈,童少爷怕的不行,哭闹声引来了童家太太,可凤竹却并不罢休,面目狰狞,嘴里也不停的怒骂二姑娘和童少爷,大声诅咒他们母子,最后居然一头撞死在童少爷身边的巨石上,据说临死还拿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童少爷…”玉碗感叹的摇摇头,玉石俱焚也是需要勇气的,也只有像凤竹那样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女子才能做得出,“才三四岁的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吓,当场便撅了过去,晚上便发起了高烧,听说童家太太几乎把整个云城的大夫都找来了也束手无策,最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可孩子醒来便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季贞儿诧异的问道,莫非她那个小外甥患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况?可母亲在信中只说是小孩子体弱啊!

“据说是脑子有些问题,童家太太不许外传的,可是当时去的大夫太多,虽然封了口,可还是能探出写消息来。”玉碗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季贞儿理解的点点头,毕竟童修远是童家目前唯一的嫡孙,若是外人知道这个孩子居然被吓傻了,对于整个家族都是不利的。季贞儿有些怜悯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没见过,可到底和自己有着血脉关系,季萍儿虽然可恨,可孩子确实无辜的,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让人感叹。

“…修远得了这样的重病,二姐想必难以接受。”

“奴婢探到上个月京都曾经来过两个大夫去了童家给小少爷看病。”玉碗连忙应道,“想必是国公爷派去的。”

“恩。”季贞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刚刚收到的信,母亲虽未提童家发生的具体事情,可却提了修远生病父亲遣医之事,还写到了童家大爷纳妾之事,和玉碗探知的消息串联起来,事情倒也明朗了,季贞儿看了看玉碗,低声叮咛,“修远的病恐怕不好治…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们也不必替我生气。”

玉碗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二姑娘虽可怜,可仔细算起来都是她自己惹下的麻烦,怎么也算不到奶□上啊,她如今这样挑衅,奶奶若是轻饶了她,只怕她会变本加厉呢。”

季贞儿摇摇头,接过玉碗递上来的点心吃了一口,良久之后才说道,“…她没机会了。”说完便将手中的三张信纸抽出一页递给玉碗。

玉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快速看了一遍,惊讶的叫道,“童家要给儿子说二房?”

“呵呵,那女子是田氏的远房侄女。”季贞儿低沉的笑了两声,“想必这就是童家对于二姐的惩罚了。”其实,唯一的孩子失去智力,只怕就是对季萍儿最大的惩罚了,可显然童家太太和童大爷不这样认为。

“那国公爷和县主…”

“田氏上个月给母亲去了信,我猜已经将事情说明白了。”季贞儿收回玉碗手中的那页信纸,将书信收拢到一起,掀开一旁的檀木匣子放了进去,田氏那样心机深沉,惯会攀附权贵的女人,怎么会轻易得罪位高权重的亲家?

“娘在信上说,父亲亲自给童老爷写了一封信,具体说的什么不知道,但左右就是不反对的意思。”季贞儿笑了笑,父亲大概是对二姐极为失望吧,“…那位二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妾室,下个月就要摆酒进门,据说田氏有意让她替二姐管理他们自己的院子。”

“那二姑娘…”

“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给她留份儿正室的体面罢了,至于里子,她是别想要了。”

京都的来信很短,安国公夫人不想女儿为了不相干的人过于烦心,也没多说。但季贞儿隐约也能猜出童家的打算,田氏这是准备把季萍儿架空,走亲戚串门子接待个宾客自然还是要她这个大奶奶出面,至于自家院子里钱权则皆交给那位姨奶奶。至于童家当家的权力,田氏仿佛是有意让小儿媳帮着管家,当然,季萍儿她也不会亏待,以后若是安分懂礼知进退了,她也不会死咬着这一个错儿不放。

“如今一起过倒还好说,若是将来分了家,可没有小婶子给大伯当家的道理…”季贞儿微微垂下眼睛,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到时候,名正言顺的正房奶奶和得宠有权的偏房姨奶奶,有得闹呢…不用我们出手,以后她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只是可怜了童小少爷。”还不到四岁的孩子,这一辈子可是全毁了,若是生母有权有地位还好说,若是二姑娘彻底失宠,娘家又不管,那孩子以后的日子什么样可想而知。

“你多虑了。”季贞儿不赞同的笑笑,“不管童家是谁当家,都不会亏待修远的,父亲和二姐置气,却没有牵连到外孙身上,看他千里迢迢寻了良医送到云城便可知道。修远如今又是那副样子,对妄想争权的童家子孙来说不但没有威胁,反倒是和安国公府联系的纽带,只要他还在,季家便不会置童家与不顾,童家便有所依仗,他们怎么会亏待修远呢?”

玉碗想了想,笑道,“正是这个理儿,还是奶奶想到深远。”

“好了,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事情让自己烦心,以后修远若是有了麻烦,我这个姨母自然也不会丢开不管,至于二姐…”季贞儿摇摇头,不想再提,扭头问道,“听说徽城的二姑太太来信了?”

“听太太院子里的碧柳姐姐说,二姑太太是要回来探亲呢。”

大户人家 第七十一章 杏儿的婚事 上

“给杏儿说亲?”江寒之接过丫头手中的凉帕子润了润脸,让妻子解开袖扣后走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哪户人家?”

“就是穆家的大公子。”季贞儿抿嘴笑了笑,穆家大公子,穆老爷和前妻所生的嫡子,已逝的穆家太太张氏唯一的血脉,穆家的第一继承人。

“穆泽存?他今年才多大就要说亲了?”江寒之皱了皱眉头。

“比杏儿大两岁,年纪上倒也匹配。”季贞儿笑了笑,“二姑太太今日试探了一番,太太有些心动呢。”

太太的心思是活了,可老太太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杏儿那样怯弱,做长房长媳合适么?”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妹妹,而是杏儿那样害羞腼腆的姑娘,和生人多说两句话便要脸红,让她担起一个家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杏儿这性子,现在来看自然是有些不足的,所幸婆婆是自己的亲姑姑,也是知道大妹妹的性格的,如今既然提了亲事以后自然也没有嫌弃的道理,相反的还会多加帮衬。”季贞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江寒之手中,“听太太说,当年二姑太太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温柔敦厚的,如今自己当家做主了还不是威严又气派?这几年将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呢。”

江寒之似笑非笑的看了妻子一眼,两手轻轻地摩挲着青瓷茶杯上的花纹,“二姑太太的温柔未必是真,可杏儿的羞怯却做不得假!”

当年老太太处处压制方太姨娘,二姑太太为了生存只能依附嫡母,讨好嫡姐。在亲娘不受宠,父亲不重视,又有嫡出女儿的家里,过于出彩的庶女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当初二姑太太的温柔懦弱,十有**是装出来迷惑人的。可杏儿却不同,生性温柔害羞,太太虽然时常调/教,可毕竟是生母,哪里忍心过于苛责,她自小没吃过苦,长辈疼爱,平辈爱护,下人尊敬,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是非,从小从没和人发生过争执,也不会勾心斗角,这样的性子,进了复杂的大宅门恐怕要被生吞活吃了。二姑太太虽然是杏儿的亲姑姑,可穆家大公子却不是二姑太太的亲儿子!

“不论是真是假,血脉关系割不断,规矩体统改不得!”季贞儿嘴角微微弯起,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我倒觉得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二姑太太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杏儿头上。”

“看样子你倒是极为赞同这门亲事?”江寒之诧异的挑起眉。

“穆泽存和杏儿年龄相当,长子嫡孙,人品模样我们都是见过的,不说百里挑一也是千金难求。重要的是性子平和有担当,这可是极为难得的。杏儿若是嫁给他,将来也有个妥当的人照看。”季贞儿微微一笑,眼珠转了转,给丈夫分析起来,“穆家是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二姑太太是填房,膝下儿子虽多,可谁也压不过嫡长子去,穆家老太太身子健康,又最是疼爱长孙,穆家大公子人品端方,能力出众,家中没人不赞的,又是原配所生的嫡子,有这样的哥哥在,底下的几个弟弟想要出头太难…二姑太太只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若是穆家大公子讨了个强势的儿媳妇,只怕不会和自己贴心,一旦将来穆家生变,咱们这几个表弟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可杏儿做了媳妇就不同了,性子柔和又血脉相连,便是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她还能忍心苛刻自己的亲姑姑和表弟们?”

小江氏如今在穆家极有体面,婆婆疼爱丈夫敬重,这虽然和她自身的品格和为人处世有关,可当初她能那样快的在穆家立足,绝对离不开穆家大公子的尊敬。若不是讨得了穆泽存的喜爱,穆老太太哪会那么痛快的把管家大权交给填房儿媳妇?

人都说小江氏和穆泽存虽不是亲生母子,却感情深厚,可隔着肚皮到底容易生出事端,若是妻子在枕边挑拨是非,难保穆泽存心中不生嫌隙。他是穆家将来的家主,底下的几个弟弟年纪尚幼,可全指望他扶持呢。穆老爷年轻时劳碌奔波,近两年时常病病歪歪的,身子骨远不如从前,就连穆家老太太都要比他康健许多,如今穆家子孙中只有穆泽存一个人成年可以理事,小江氏如何不心焦?

江寒之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放下茶杯轻轻叹了一声。

季贞儿好笑的坐到江寒之身边,摘下他腰上有些磨损的荷包,另换了一个新制成的香色缎面荷包系好,“有什么话这样为难,连我都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江寒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若是二姑太太不肯用心扶持杏儿呢?”

姑侄哪里比得上儿子,一旦将来亲子长大成人,若是觉得前妻的长子碍事,定要生出是非,二姑太太是个心高又有成算的人,她今日可以为了儿子迎娶侄女,他日未必不会牺牲娘家亲人,若是存了如此心思,也自然不会用心调/教杏儿成为一名合格的当家祖母,到时杏儿没有自己的手段,即便身为当家奶奶也要事事依靠继母,若是如此,管事下人谁会敬重?内宅不稳,穆家大公子在外头也不好行事。

现在二姑太太需要杏儿帮她占住长媳的位置,自然事事顺着江家,体贴照看杏儿,可将来呢?

“我的好夫君,这天底下谁能靠谁一辈子呢?”季贞儿淡淡的弯了弯嘴角,低头轻抚着腰上珍珠带子下系着的流苏,淡红色的丝线绕在洁白的手指上,煞是好看,“杏儿总要学会自立,太太和兄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她的人生要自己面对,二爷,就算是咱们家给杏儿招个入赘女婿,将来也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当初太太瞧中的那几户人家,有独子的,也有幼子的,可仔细想想,他们就真的合适么?”

江寒之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良久之后才叹道,“虽然也未必圆满,可到底能清闲几年。”

季贞儿低低的笑了两声,将头缓缓靠在丈夫肩头,拉过他的大手和自己的手掌相合,慢慢说道,“我看未必。”

“恩?”

“你们男人常年在外闯荡,哪里知道内宅女人的琐事。”季贞儿垂下眼帘,清脆柔和的声音似有若无的传进江寒之的耳中,“依二爷看,咱们江家,是长媳难做,还是幼媳难当?”

江寒之皱眉,“这怎么能一样?”如果不是当初李家太太胁恩致使云之不得已娶了李氏,让老太太心里不快,李氏的日子会这样难过?

“怎么不一样?”季贞儿猛然抬头,见江寒之似有不悦,乌黑的眼眸闪过淡淡的无奈,“二爷疼妹妹,自然想给她最好的,可杏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再不说亲恐要耽误,如今峦城的公子太太已经挑不出人来了,若是在别处选,知根知底的你看哪家比得上穆家?”

季贞儿顿了顿,起身说道,“二爷心疼妹妹,难道我就是那恶嫂嫂?”

江寒之连忙拉住妻子,神色中也带着一丝歉意,“我不是埋怨你,你素来疼爱杏儿,我哪会不知道你的心思…”

自己这个媳妇他还是了解的,从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不是将杏儿放在了心上,如今绝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他虽然嘴上不乐意,可也心知妻子说的都是正理。穆泽存实实在在是个难得的人选,穆家也就是近十年才发达起来的,虽然富贵,可根基尚浅,人脉也不足,许多地方还要仰仗江家,将来杏儿若是受了委屈,他们也能帮衬一把,可若是一些和江家家世相当根基深厚的老户,便是他们兄弟有心照看妹妹也要有所顾忌。若是二姑太太不是穆家的当家主母,这门亲事他是一百个赞同,可偏偏…

先苦后甜的日子不可怕,因为有盼头,怕的是杏儿先得了姑母的照看,随后却被丢开手或是成了傀儡。杏儿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虽然柔弱羞怯,可对于三个哥哥却是极为敬重的,当年他受伤,那丫头哭的眼睛像个核桃,可当着他的面却笑嘻嘻的想要逗他开心,那样善良的女孩子,他真的不忍让世俗伤到她的纯真。

季贞儿拍拍江寒之的手,笑着说道,“现在烦恼这个还未时过早,老爷太太虽然忧心连亲,可老太太却坚持反对,此事成不成还不好说。”

季贞儿微微一叹,太太那个人,哪里都好,就是过于偏疼女儿,若是她能狠下心,杏儿也不至于十四岁了还整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纯真可爱的女子,在娘家自然是人人称道的,可嫁了人,靠的最多的却是手腕和心计。哪家婆婆也不愿意自家媳妇是个只会撒娇害羞的小丫头。穆家真的是难的的好人家了,只是老太太恐怕不会轻易妥协,她和大姑太太对小江氏这个庶女的心结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哪会将杏儿送到敌手身边。

大户人家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杏儿的婚事 下

“老太太,孙儿看泽存表弟真是个好的,和妹妹很相配。”江云之笑嘻嘻的伏在老太太膝上,讨好的端过一旁的红枣莲子汤舀出一勺吹凉送到老太太唇边,“老太太喝汤,这是孙儿媳妇亲自熬的,最是补气养神。”

老太太笑呵呵的就着江云之的手将汤水咽下,随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啦,祖母知道你孝顺,不过这送汤喂药的活儿哪是你一个大男人该做的,就算家里的女人都死绝了不是还有丫头婆子么?”说罢抬起眼淡淡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立着的李秀云。

李秀云脸上僵了僵,连忙上前俯□子要接过汤碗,“三爷,还是让妾身来吧。”

江云之转身背对着老太太冲李秀云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尴尬和歉疚。

李秀云淡淡的笑了笑,示意丈夫不必在意。听到老太太不满的轻咳,急忙将汤勺在碗中搅动两下,行到软榻的另一侧想要服侍老太太喝汤。老太太手一摆,“不喝了,再好的汤品和起来也是要看心情,否则便是千年人参也起不了养身的效用!”

李秀云听了这话神色不变的将汤碗放到一旁的托盘上,恭敬的立在江云之身后,这两日她身子不甚舒坦,也不愿意像往日那样低声下气的讨好,何况,老太太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喂不熟的,对她再好也换不来她的一分真心。固执又任性,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她又何必自讨没趣,于是便静静的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不想老太太看了更是生气,这幅哀怨的样子摆给谁看?难怪她的云之最近对她不甚亲热,定是这个败家媳妇暗地里挑唆的!如今居然还站在小江氏那一边管上了内宅之事!哼,别当她老糊涂不知道,这几天小江氏那个贱/人可没少往她这个几个孙媳妇的院子里跑,哪家当姑母的每日闲着无事自降身份往侄媳妇的院子里送东西?果然是个低/贱不知分寸的!

江云之看老太太的神色越发不好,深怕她再说出什么让李秀云难堪话来,连忙说道,“秀云,你先将汤碗端下去,再去厨房看看我昨日得的那血燕可有给老太太炖上了?”

李秀云点头,知道丈夫是在为自己开脱,急忙端着托盘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的双眼在这对小夫妻之间转了一圈儿,暗暗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心中想着自己当着爱孙的面儿教训李氏似乎做错了,明显这个傻小子怜贫惜弱的本性又发作了…

“你自去忙吧,我这里有云之在,不用伺候了。”老太太淡淡说道,刘氏今日有事不能来,她一个太婆婆,总霸占着孙媳妇也不像话,何况云之还在这里,她可不会再给李氏装可怜的机会。

“老太太最近身子弱,我特意托了朋友寻来了上好的血燕,昨日刚刚送到铺子上去。”江云之拉着老太太的手讨好的说道。

老太太的脸上仿佛笑出了一朵菊花,摸着爱孙的脑袋怜惜的说道,“祖母知道你孝顺,这血燕虽珍贵,可我若是想要,你老爷太太也不是寻不来,你每月的月例就那么点儿,何必将钱花在这里,以后再有这样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便是了。”

“呵呵,孙儿年轻,这样的补品孝敬老太太是最好的。”江云之忙道,“老太太虽不缺这样的东西,可这却是孙儿的孝心。”

“好好好,祖母看重的就是云之的这份儿心意!”老太太笑眯眯的应道,命慧歌拿过一旁的小匣子,从里面掏出两张银票塞到江云之手中,“如今你虽然管着铺子,可月例银子却不多,分红又要等到年底,如今手中紧了吧?”

“老太太,孙儿手里银子够用,您的私房就留着自己花吧。”江云之推着老太太的手不肯收,过去他无事可做,可现在却不同了,每日在在铺子里管管事儿,时不时的和一些雅客聊些书画之事,也没时间想过去那样和朋友四处游乐逍遥,银钱上自然也不像过去那样紧张,“老太太若是心疼孙儿,不妨将您手中那上好的茶叶赏一些给孙儿。”

老太太听了更是高兴,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孙子有志气更让她骄傲的呢?看谁以后还敢说她宠出个纨绔子弟!

江云之看出老太太心里高兴,想起太太昨日的吩咐,继续说道,“老太太,大妹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孙儿看穆家大表弟真的很不错呢。”

老太太立马撂下脸,脑子一热口无遮拦的说道,“他算是你哪门子的表弟?和这样的人家攀亲你也不嫌丢人!”

江云之一愣,没想到老太太会当着丫鬟的面这样不给他留脸,虽然房内只有慧歌一个贴身丫头,可到底是个下人,他自小受尽疼宠,老太太何时对他这样说过话?想到这,江云之的神色僵硬起来。

老太太看到孙子不自然的神态,也有些后悔,挥挥手让慧歌下去,待室内是留下祖孙两个的时候才说道,“云之啊,你妹妹的事祖母我心里有数,咱们大月年轻有为的好男儿多的是,何必非要和穆家连亲呢?给江顺纹那个小/娘/养的做儿媳妇难道光彩?”

“老太太…”江云之不认同的皱眉,就算是二姑太太不是老太太生的,可也是老太爷的骨血,如今又是穆家的当家主母,老太太这话也未免太过伤人!

“我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老太太拍拍江云之的肩膀,继续说道,“姑侄两个嫁到一家也不是没有的,只是嫡出的女孩子给庶出的姑母做儿媳妇,那不是自降身份?”

“可穆泽存是穆姑父前头妻子生的啊…”何况,如今二姑太太是正房太太,又不是穆家的姨娘,有什么丢人的?

“总之不行,我好好的孙女决不能给那个小/贱…给江顺纹糟/践。”老太太摆摆手,拦住江云之的话头,“你不必说了,我主意已定,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你回去也告诉你媳妇,别眼皮子那么浅,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身边近乎!”

“老太太误会了,秀云…”

“好了,你一向不问内宅之事,怎么今日却跑了插手杏儿的婚事了?还不是被人挑唆的!”老太太冷哼一声,“你别看我不当家,整个江府可没有一件事瞒得过我!”

“不是的,老太太…”见老太太又要将事情推到李秀云身上,江云之脸上带出一丝焦急,可偏偏又不能供出这是太太的意思,只能解释道,“二姑太太刚来那日不是泽存送过来的吗,孙儿见了一面,我们二人十分相投,这两日又听说二姑太太有意连亲,便觉得和妹妹倒也匹配,这才…”

老太太一脸不相信,可也不想逼迫爱孙,便敷衍的点点头,“你妹妹的婚事自有我和你太太做主,你就别掺和了…如果有空,不妨去你大姑母那里看看,你青鸾表妹最近在家里学规矩,连上房都不怎么来,你想必也有几日没见了吧?青鸾可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胡乱亲戚,那是你的亲表妹,将来还可能…总之,你若是得空,不妨多去你大姑母那里请个安,她昨日还问起你呢。”

学规矩?江云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莫非吴家人都当他没眼没脑?这话也就哄哄老太太罢了。江云之垂下眼睛笑着说道,“孙儿刚刚接手书画铺子,如今还在摸索之中,老太太您也知道,若不是大哥二哥连番恳求,老爷本不想将这铺子交给孙儿的,如今我也不敢有一丝疏忽,只能兢兢业业的跟着掌柜学习,以防老爷失望,因此空闲时间难免少了一些…待过些日子得了空,自然要去给大姑太太请安的,她老人家最是慈爱,想必不会责怪。”

心爱的孙子有出息肯上进,老太太自然高兴,笑着说道,“我的云之也长大了,你说的有理,年轻人是该以事业为重。”

江云之笑呵呵的挨在老太太一旁和她逗了一会儿乐子,见老人家心情渐好,便寻了个由子起身退出上房。因为心里惦记李秀云,出了上房便拦了个小丫头问道,“可见着你们三奶奶了?”

“回三爷的话,刚刚远远的瞧着三奶奶往落梅苑去了。”

江云之点点头,跨步回了自己院子,只见李秀云正坐在绣架前的矮凳上,手里虽拿着针,可眼神却愣愣的瞧着窗外,神情带着迷茫,江云之不知怎么心中有些憋闷,垂头看向绣架,上面的图案正是窗外那株开的正艳的牡丹,李秀云的绣技很好,那牡丹生动逼真,可偏偏江云之却觉得这牡丹过于寂寥,和她富贵安详的品格不符,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锦衣华服却掩不去眼角的无奈…

“三爷怎么回来了?”

江云之猛然惊醒,见李秀云已经起身正关切的看着他,“哦,老太太有些累了,,我就先回来了。”

李秀云笑笑,也不揭穿他的谎话,她日日去服侍老太太,自然之道,再过两刻钟,就是大姑太太固定来请安的时辰了,只怕江云之是在回避这位大姑母吧?!

“刚才老太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江云之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你受委屈了”,可又想到,这句话已经被他用了许多次了,似乎自打李秀云进门,他就不停地在用这句话开解她,是啊,除了开解,他还能做什么呢?一边是将他放在手心里疼到大的祖母,一边是善解人意深的他心的妻子,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有时候真想问问老太太,为什么就这样不喜欢李秀云,就算和李家结亲不是江家本意,可这人贵在相处,半年多来秀云是什么品格众人皆知,她又有哪里配不上他江云之呢?他都能发现她的好,为什么老太太就看不见呢?

还有那个吴青鸾,除了是老太太的外孙女之外,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媳妇?那样张扬跋扈,无规无理之人,老太太怎么就那样喜欢?还妄想用她来取代秀云…

“三爷不用烦心,妾身都习惯了。”李秀云不在意的笑笑,老太太最多也就是逞逞口头威风,虽然有时堵心,但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而且自从大姑太太来了之后,老太太因为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对她倒也没在刻意为难,加上这些日子吴青鸾被关起来学规矩,平时很难见到面,让她很是松快,如果不是这次二姑太太回来探亲之时对太太提出的儿女亲事让老太太心里别扭,只怕她还能继续逍遥一段日子呢。

“我就不明白,老太太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就算对二姑太太有心结,可也不能耽误孙女的亲事啊,穆泽存可是个极为难得的婚配对象,如果错过,于杏儿来说可是个损失。”江云之走到古琴便随意拨了两下琴弦,杂乱的琴音就像他现在的心境,想要平静却越发烦闷。

“太太的交代三爷也是尽力了,剩下的也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了。”李秀云按住琴弦,将丈夫拉到一旁坐下,“太太最疼大妹妹,也十分看好这门亲事,否则也不会让三爷去劝老太太了。依妾身看来,您也不必过于忧心,太太思维缜密,如今不过是让三爷去试探一番,定还有别的法子的。您想啊,我们做晚辈的都知道穆家大公子是个难得的良配,老太爷和老爷又岂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