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嫁人?我嫁的人是什么东西,你们都比我清楚得多。好像他还看上管隽筠了是不是,甚至愿意为了管隽筠再立王妃,是不是?”管岫筠眼角沁出泪水:“我从来不知道那个蛮子对人还有真心,可是他就是对管隽筠动心了。这些都是我没见过的,我也没想过。我以为只要是我回来了,什么都会不一样了。而且诸葛宸也会回心转意的,没想到什么都不一样了。他心里压根就只有管隽筠,没有一个位子是给我的。”

“很多东西要是要不来的,就好像是你跟筠儿两个,本该都有各自的归宿,人有的时候是要认命的。”管昕昀叹了口气:“我能跟你说的只有这些,日后再有什么只有是看你自己的造化。皇上预备怎么处置,我也不知道。你好自为之好了,有些事儿既然是做了就没有法子后悔。只是你放心,不论你做了什么,我们毕竟是至亲骨肉,也不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你只有是看自己的造化了。”

“管隽筠呢?她会放过我?”管岫筠冷冷问道。

“筠儿,你怎么不问问她如今在哪里?我想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他在什么地方吧?我们找遍了多少地方,都找不着他。你还不肯说出他在哪儿?”管昕昀再三问过妹妹,最后都不说出原谅两个字。只好自己替她来讨回这个公道。

管岫筠冷冷一笑:“二哥,你以为我是傻子还是呆子?要是管隽筠不曾安然回来,你宁可不要这份荣耀,恐怕也不会回京的。她才是你心中最要紧的,余下的人一样。诸葛宸跟皇帝谁不是把她放在心尖上。我真不懂她有什么好不过二哥,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就是我不死。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你们那个家从来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一丝后悔。只是一种决然,管昕昀衣袖微微一拂:“既然公主如是说,管昕昀也不敢强求。似乎从很早开始,公主就是太后身边的长公主,公主说跟我家再无联系,微臣实在不知管家上下什么时候跟公主有什么干系,不过是公主为人质疑的时候,会有人说管家教导无方。微臣也只好替早逝的父母跟自己抱屈:此事与微臣何干?”停顿了一下:“微臣告退。”

管岫筠望着管昕昀离去的背影,仿佛是疯癫了一样,将手边两个厚重雕花木栏推倒在地,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诸葛宸拿着一摞厚厚的邸报出现在游廊上,影影绰绰的羊角灯散发出淡淡的光彩。原以为刚回来不会有太多事情,尤其是皇帝似乎还在筹备要有一个盛大的元宵灯会,名义上是说为了补过元宵节,弥补大过年都在忙乱不堪,最后连个年都没有好好过。

实际上却是因为皇帝想要见见自家那个女人,打从回京以后。她就是深居简出,除了自家的女眷小聚能够见面之外,任何人想见她都被婉拒。皇后要她进宫谒见,也还有一堆上次等着她,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当然只有一句话,感染了重风寒,见了人会过人的。

从前就不爱这些应酬,如今变得更甚一筹了。想要问问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是知道最近她也是特别忙乱。第一件事就是张罗着要建一座新的府邸,这话还只是偶尔跟皇帝提过一句。皇帝马上让工部官员绘图,然后叫人送来别院。

好像这件事又变成了皇帝的公事一样,这是自己跟女人都没想到的事情。皇帝怎么会如此不分轻重,不过既然是皇帝一番好意,两人固然是推脱不了,那就只有坦然承受了。

“丞相。”如意跟贞娘依然从庄子上回来了,如意已经呐喊着一件家常衣服过来:“奴婢伺候您更衣。”

“夫人呢?”放下手里的邸报,还是有些老神在在的样子。原来从极寒之地回来,已经对于中原的种种繁华顿感陌生了。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尤其是还能看到身边的一切,亦如当初一样。

“夫人在花厅,说是有要紧事要做。倘或是丞相回来,要人去通报一声就过来。奴婢已经叫人去传话,只怕过会儿夫人就来了。”如意端了盏清茶过来,听到外面细碎的脚步声,赶紧过去打起软帘:“夫人。”

“不是说今儿不过来了,走这么远路过来。都起了更了。”管隽筠拢了件厚实的灰鼠褂子,比起南中的苦寒,已经是山温水暖。只是因为两次生产,都是在毫无预兆而且极其疲惫的情况下,有些伤了元气。看起来还是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在城里呆不住,干脆过来了。”看着身边的丫鬟们都纷纷跟着如意下去,看样子是预备晚饭去了,饭厅里只有两人:“两个孩子呢?”

“晖儿睡了,稚儿在后面玩他的东西。过会儿就来了。”把手边的清茶递过去:“我是听说你要回来,还盘算着只怕还要晚些。这么多东西,怎么就能容得你出城这么早?”

诸葛宸笑起来:“想着要回来,还不带着东西早些出来。等他们寻称上我,还能出得来?几日不见你,就想得慌了。这马自然要快得多。”说着看看左右无人,已经把她环在怀里:“说好了,等新府第建好了,就要进城去住。你也知道这儿这么远,不能让我总是回来的时候天都是黑透了,出城的时候也是透黑的天。再说还不能天天见面,这怎么成?”

“嗯。”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淡淡应了一句:“隔得远,就少回来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叫你事儿那么多。”

“胡说,我难道因为隔着远就不回来,你跟孩子们都在别院住着。我要是天天住在六部里头,还不被人笑话。说是堂堂宰相连个府邸都没有,不说是我没脸。传扬出去,皇上脸上也过不去。”捋捋她的头发:“几天不见你,就想得慌了。”笑着在她鬓发间吻了一下。

“爹,你抱着娘不抱我。”管隽筠脸上堆起的笑意没过多久,就被儿子的突然闯入弄得僵硬在脸上,很快挣脱了诸葛宸的手起身。

稚儿绕着父母两人转了一圈,在两人面前站住脚,抬起头大眼睛看着一脸不自在的爹娘:“爹,抱抱。”

诸葛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俯身抱起他:“稚儿,怎么了?”

“要爹抱抱。”胖嘟嘟的小手抠着父亲青幽的下颌:“爹又长胡子了。”看着似乎又要蹭上来的样子,用力往后仰头:“娘,爹又蹭我。”

“你们父子两个的是非我才不管。”管隽筠平复了一下滚烫的脸,因为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稚儿变得很敏感起来。有时候夜里都睡不沉,乳娘跟着都不行,一定要人拍哄着,他睁了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父母才会安心,有时候觉得孩子小些才好。晖儿还在襁褓中,最多能认出父母,所以省却了很多麻烦,拍哄就会很乖了。

“爹,娘不理我们了。”稚儿仰头笑着,好像母亲心中担忧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是孩子潜意识中,对于先时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着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胆怯,所以不论是见了谁都会格外依恋。

“丞相,夫人可以用饭了。”如意带着人进来摆下晚饭,稚儿这才从父亲怀中不情愿的溜下地:“娘,晖儿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牵着儿子的小手跟男人一起到桌前坐下,给儿子盛了碗鱼汤:“乖乖,先把这个鱼汤喝了。方才不是说饿了,还要等着爹回来才肯吃饭的。”

“我要吃鱼。”稚儿听话的喝了半碗汤,才让乳娘带到一边去喂饭。

“怎么了?”看她一脸征询的样子,诸葛宸慢悠悠喝着滚烫的惠泉酒:“一肚子心事,还有什么要让你操心?”

“明明是你一肚子心事,怎么是我?”用饭的时候,两人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所以除了乳娘带着稚儿到一边吃饭外,这边大桌子上只有两口子低斟浅酌,说着这几日的闲话。

“皇上传旨,要上元夜朝中命妇进宫贺节。我知道你不愿去,只是这次恐怕推不掉。皇太后指着名儿要见你。”接到这道上谕的时候,诸葛宸也是一愣,这是什么上谕。命妇贺节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为什么会有单独的旨意给自己?

第四卷祸起萧墙第四十六章琐事

“这是给管岫筠作伐子,我不去。”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要赦免她的过错,很容易不过,为何一定要从我嘴里听到这话。我不会有半句饶恕她的话,孟优在路上说的话你不知道还是我哥不知道?”

诸葛宸默然不语,孟优确实说过一番很叫人难堪的话。当时管安平和管昕昀兄弟都变了脸,孟优也没有任何顾忌,只是说像管岫筠这样的女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让人无法原谅的。管岫筠自以为自己是皇太后膝下承欢的娇女,就把任何礼义廉耻弃之于脑后。做任何事情都不曾顾及过旁人的感受,谁娶了这样的女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幸。

而且加上祸害亲妹妹这一条,任凭是谁都容不得。所以当时管安平管昕昀兄弟两个觉得异常刺耳,却又不能分辨半句,只是觉得颇有理亏。而这话又被隔着一道帘子的管隽筠全都听了去。

当时兄妹三人都没说话,不过事后也没见兄弟两人在皇帝面前说孟优任何坏话。孟优如今依旧掌管着南中大权,唯一的就是宝玺和所有岁贡还有日后孟优王维的承续需要皇帝御批,孟优自己不能决定那个儿子继承王位。

“你二哥去见过她。”诸葛宸沉默了一下:“闹了个不欢而散,当时我在朝房,你二哥耷拉着脸出来的。”

“嗯,我知道。”吃了一口清脆的糖醋藠头:“二哥跟我说过,她本性如此,不论什么时候都改变不得。不过是皇太后心疼她不忍一死,既然是要饶了她那就饶恕好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都是皇恩浩荡而已。”

“咱们不说这件事了,好吧。”每次只要说起这件事,她的脸就会变得很难看,当然这也知道是是因为什么,上次的事情在两人心里已经烙下很深的印记,不喜欢被旁人提及。偶尔他们兄妹见面,自己都能尽量避开,也是不想彼此难堪,皇帝当然是不想她心里不痛快,也没有提及过。只是这件事永远都放在那里,不会因为岁月里的流逝而消失掉。

“我也不想提,每次都是你要说。”管隽筠不带埋怨,只是平平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不论说什么你都能扯到她身上去。”

“这又来了不是,是我的错成不成?”诸葛宸绝对不愿意为了这件事跟她生气,两人都不住在一起,难得见面要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闹别扭,实在是不划算。不如自己先后退一步:“咱们何必为了这些不要紧的事情,闹得不高兴?”

“难道是我愿意不高兴?”管隽筠叹了口气,给他盛了半碗鱼汤:“你就会拿这种话堵着人。”

每逢这种时候,诸葛宸最后都是无言以对,女人永远都有她自己的撒娇方式。尤其是不笑不怒不怨的时候,你永远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自家这个还跟别人家不一样,谁也猜不透她平和的五官下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情绪,也不要去考验她还有多少耐性。她若是发火了,恐怕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

只是作为一朝宰辅,可以猜透皇帝的心事,也能处理好任何棘手的国家大事,唯独这个女人。是不能用那些心思去想的,顺着不行逆着更不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会高兴起来。

“是我的不是,不说这个了。”诸葛宸想了想,从袖袋里拿出一卷东西:“这是工部给咱们新府第绘制的图册,你瞧瞧有哪儿不妥当的,明儿也好叫人去改好了,开春以后就要预备动工了。”

“在哪儿?”放下手里的牙箸很认真地问道:“不会又是从前的地方?”

“就在对面,离着皇城近。毕竟父亲当年也是这么考虑的,再无不周全的。”诸葛宸给她夹了一块火腿炖肘子:“很烂的,我看你最近胃口都不好。上次回来的时候,就吃得不多,今儿还是这样子,这怎么成?”

撑着下颌想了一会儿:“那旧的怎么办?”若是对面那座宅子还在的话,每次看见就会叫人不高兴,还不如不回去的好,只是留在别院总比住在皇城内的好。

“皇上说是拆掉才好,还有你大哥的府邸也预备动工了。只是他们不愿住在京城内,还要住到边城去,皇上也说他是多年不在朝中,又是西羌南中的事宜知道得多,虽然是郡王的爵位,还是跟你三哥一样驻守边关的好。京城里只有咱们跟你二哥两家。”诸葛宸事先也没想到,自己的三个大舅子,一下子就是一个亲王一个郡王,还有一个节度使,简直是比皇帝的外家还要体面,不知道是不是登高必跌重。只是听说管安平在皇帝面前一再推却,只是希望能够回乡守着父母坟茔来得好,尽孝才是最大的心愿。

“这个好,离得越远越好。”听到这话,管隽筠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他:“我只是想着把晋捷留在京城的好,大哥大嫂总是在南中呆着,不知道京城中这么多污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是那种会有多少心眼子的人,所以还是离得远些好。至少不会叫自己难受,也不会让人操心。不过晋捷还年轻得很,可以在仕途有所建树。”

“这些事儿该是我跟你二哥操心的事情,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诸葛宸忍不住笑起来:“晋捷今儿还跟我说,姑姑好像说的事情都是应验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你想要是你大哥知道你安排这么多事儿,会不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行了,我又说多了。”管隽筠瞪了他一眼,几乎要去掐他两下,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儿子吃饱了,跑过来直接就往身上爬:“娘,晚上稚儿要跟娘一起睡觉觉。”

诸葛宸的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自从有了稚儿再有了那个小的以后,想都别想再向从前那样子两人腻味在一起,这两个臭小子最有办法搅和进来,小的那个虽然是不会说话不会跑,但是只要是大半夜一哭起来,一定是没结没完的。比这一个更麻烦。

“稚儿,你先和乳娘去睡觉觉,等会儿娘忙完了就去抱你过来。”摸摸儿子的额头,就势亲了一下:“爹娘还有好些事儿要忙,你爹带回来那么多邸报要看,还不知道看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拉钩钩。”稚儿很配合地伸出小胖手,跟母亲拉完勾勾:“娘,我去洗澡澡。”

“好,带稚儿去吧。”转脸看着乳娘点点头:“别让他在水里玩的太久,还在腊月里呢。”

“是,奴婢知道了。”乳娘福了一福带着稚儿出去了。

诸葛宸看着她:“要是什么时候这两个小子不粘着你就好了,我真是拿他们没法子。”

“怨谁?还不是你一定要儿子的。”管隽筠似笑非笑:“丞相今日是要看邸报的,我们这就不打搅了。我还有事儿要忙呢。”

“什么事?”诸葛宸闹不清楚她哪有那么多事要做:“对了,前次的时候,每每都有人跟我抱怨说相府精穷了,怎么就没听你说这么些事儿?这重建府邸的事儿,虽说是工部承建又是户部拨了银子,只是家中的各项陈设还是要自己拿银子出来的,你就不着急?”

“谁说的,我这不就是在折腾这些事儿。”管隽筠抿嘴一笑:“银子上面的事儿丞相就不用操心了,我自然是有法子不闹饥荒的。也不会叫人说相府精穷了,叫人看笑话。”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听到这话就知道大有文章可做,当时那人说话的时候就在想,自己家里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让相府闹饥荒的,从前想出来那么多生财的主意,而且桩桩件件都是安排的稳妥可行,怎么会闹出这么多笑话来?只是一直都在忙着别的事情,来不及问这件事。没想到这时候还能够问个究竟。

“过些时候不就知道了。”决定暂时不让他知道,那么多账册还有进项,怎么会在一场大火后就灰飞烟灭?何况安排在每个庄子和田庄上的人,都是绝对信得过的。那时候没让绮媗夫妇掺和到这里头还真是做对了,要不到管岫筠在相府里的时候,岂不是要将相府里的每一件事都弄得清清楚楚了?

“今儿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看这些邸报的。自然也不会放你去做事,晚上咱们就掰扯这件事好了。”话音未落已经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我信得过,我夫人一定是不会让为夫为了这件事劳心费神的,自然是要别的法子瞒天过海了。”

被他勾缠不过,只好伏在耳边低低笑道:“那些留在相府的东西都是虚帐,看见的自然都是假的。要不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相府有多少银子了,再说田庄和庄子上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谁还能从他们嘴里知道我在做什么?”

诸葛宸忍不住大笑:“这件事也只有我夫人才有法子,别人做的全是假的。”

第四卷祸起萧墙第四十七章太后说情

即便是心中再多不愿意,也不想再见到皇宫中的任何人,还是逃脱不掉该来的宿命。本来皇帝谕旨就不能违抗,一清早起来更有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皇太后命人将自己的銮舆停在了相府别院外,只是为了要把丞相夫人接进皇宫一叙。

谁也不知道这里头卖的什么药,如意跟贞娘跟着伺候在妆台前慢悠悠梳头的管隽筠:“夫人,您瞧皇太后的銮舆都停在门外了,若是再不启程只怕皇太后怪罪下来。”

“你们叫人去说,就说丞相夫人不敢僭越。既然是皇太后命臣妾进宫,臣妾自然会有自己的车轿伺候进宫。皇太后一番好意,臣妾不敢失礼。”对着铜鉴整了整衣袂,这一身新做好的一品夫人朝服上新添了翟鸟和孔雀,很显然是比照着郡王王妃的装束。当时拿回来的时候诸葛宸就说过这话,丞相不得封王,要不然珠冠都要换掉了。更要紧的就是不想再看到以前的朝服,因为管岫筠穿用过,想来就觉得莫名恶心。

“是。”如意照着原话出去复命,外面等着的是长信宫的内监总管。管隽筠教下来的一席话,除了冠冕堂皇以外,还带着谨慎小心。要不然传到皇太后耳朵里,就是不知道好歹。

哪怕是不为自己想,还有很多人都跟自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哪怕明知道皇太后此次宣召进宫是为了给管岫筠说情,希望自己这个做妹妹的能够网开一面。可是那是皇朝律法所不准许的,到时候大可以搬出这一条来驳回去。只是太驳皇太后面子的事情不做也罢,比如这时候就不能当着别人给皇太后没脸,最好还是小心翼翼来得好。

“臣妾给皇太后请安,恭祝皇太后千秋万福。”到了长信宫,管隽筠依着命妇觐见皇太后的大礼,三跪九叩认认真真跪了下去。

“罢了罢了,你赶紧起来。”皇太后很高兴地笑道,方才太监来回话,说是丞相夫人不敢僭越更不敢失礼,皇太后的好意自然是心领了。只是这种没规矩的事情,还真是没做。老老实实坐着专属于一品夫人的大轿进宫来请安。不是都说这丫头不进城不进宫的,今儿不还是老老实实进宫请安来了。

“让哀家好好看看,这可是瘦了不少。怎么着,听说又是个小子。先时还说呢,要是个女娃儿就给皇太子留着,好做咱们家的儿媳妇。这会儿只怕是只能做皇家的女婿了,别家的只怕还真是不能让皇后生的小公主满意呢。”皇太后笑得和煦安然,好像是一直都是这样在宠爱着管隽筠。

“皇太后这般宠爱,臣妾不敢当。”依着礼福了一福,早有宫女端来紫檀绨凳放在身后。

“坐下说话,哪有这么多礼数的。哀家好久都没见到你了,真是叫人挂心。”皇太后看着她一如既往恬淡安然的脸庞:“这些事儿哀家也听说了,都是哀家把岫筠这丫头宠得无法无天了,居然做出这种事儿来。也该她被皇帝关在那个寒宫冷院里头,不许她出来。真是要灭灭她的脾气,要是再不管管她,真不知道以后还做出什么事儿来。”

这些话只是在耳边打了个转就掠了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管隽筠微微侧着头,很认真地听皇太后说话。始终不置一词,淡然的笑着。仿佛皇太后说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

“不论怎么说,你们也是亲姐妹。她做的这些事儿,没有一件事说得过去,看在你们是孪生嫡亲姐妹的份上,饶过她这次。只要是你点了头,哀家就好去和皇帝说情。岫筠再不好,哀家看着她这么大了,总不忍心看着她老死在冷宫里头,你是个慈心的孩子,也该替她想想。这辈子想要生儿育女,是不行了。要是再被皇帝终身禁足的话,于心何忍?”看她很认真倾听的样子,皇太后只是以为她听了进去:“哀家知道,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她一人不对。也好好骂过她,你就饶恕她这次,以后说什么都不敢了。”

“皇太后说什么?”管隽筠扬起脸看着笑意盎然的皇太后:“臣妾一时耳错,不曾听清。只是听得说饶恕她这次,以后说什么都不敢了。这人是谁?”

“你说什么?”皇太后没想到她敢当面这样驳回,什么是没听见?分明是要当面给自己难堪,试看满朝上下,就是皇帝皇后也不敢这样子说话。她一个小丫头就敢这样不给面子?

“皇太后方才嘱咐臣妾什么事儿,一时没听清。祈望皇太后再吩咐臣妾一次,也好听清楚。”管隽筠一脸的诚意,一点也不像是在跟皇太后装糊涂。

“你跟岫筠是嫡亲的姐妹,这次是她犯糊涂做了错事儿,看在你们亲姐妹的份上,你也只有她这一个姐姐,若是真有大不是,只怕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该放手时且放手,总不能说你们亲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让外人看笑话吧”再说这番话的时候,皇太后已经不是方才的和蔼可亲,眉宇间隐藏着一丝怒气,好像是谁惹得她不高兴似地。

“是,皇太后教训的是。”管隽筠连连点头:“总不能说叫人看着像是相煎何太急的笑话吧,只是这同室操戈的故事,想来皇太后如此圣明再无不知道的事儿。臣妾便有一事不明,求皇太后教导臣妾。”

“你说。”皇太后玩味的眼神看着她:“什么事儿要哀家教给你?”

“当初管岫筠用一把火将相府烧得干干净净,把我绑在马车里送到南中的时候,皇太后可知道?这还是我自幼的丫头没有糊涂到要把我一刀杀死,才算是留了我母子两个的性命。若是当初我就那么死在管岫筠手里,丞相一辈子都看不见了,皇太后是不是也会说出让外人看笑话的话来?这个理儿好像是说不通了,只求皇太后教导臣妾,可是这么个道理?”管隽筠起身捋了捋衣裙,毫不犹豫跪在当下:“臣妾不懂这个道理,只求皇太后明示。”

“你这是怎么跟哀家回话?”皇太后手指一下磕到宝座上的紫檀雕龙上,疼得呲牙:“打小学的规矩,就是要你这么顶撞人的?哪怕你不当哀家是皇太后,也是你的伯母。就连长幼之分也忘了?你姐姐纵有千万般不是,总是你亲姐姐。你忍心看她被终身软禁在冷宫中不得离开半步?”

“只是软禁深宫么?”管隽筠扬起下颌:“我朝律法,若是妇人犯下yin乱之罪,是该要游街骑木驴的,这软禁深宫是不是太轻了?何况还有陷够人命之罪,已经是要千刀万剐了吧?臣妾没有说出半个要她死的字儿。皇太后就是万般容不得,难道臣妾死了皇太后就欢喜了?若是如此,臣妾也就是一命抵命,今儿就教他死了去,臣妾情愿抵命也不要皇上饶恕了她”

吴太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而且是没有一点犹豫。连珠炮一样掷地有声吐出每一个字:“你,你怎么这样子跟哀家回话哀家只是要你在皇帝面前替她说两句话而已,准许她出来。她也答应了哀家,这一辈子都不在跟你为难,还说你们毕竟是亲姐妹,这一生还有什么比你们更亲近的。”

“她是皇太后膝下娇女,臣妾不敢高攀。请皇太后明鉴,还臣妾一个公道”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磕了个头:“既然是皇太后要为管岫筠说情,也请皇太后替臣妾想想,若是当时她奸计得逞,臣妾死不瞑目的时候,臣妾那么小的儿子是谁来疼顾?这岂不又是一条人命”

“够了,今儿你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哀家定然是要你在皇帝面前说句好话的。”看着软硬兼施都没有法子转圜,皇太后索性撒赖起来:“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哀家好了。”

“臣妾不能答应。”管隽筠看皇太后这样,跪也不跪了,掸掸衣摆起身:“皇太后说的话,臣妾担待不起。更不敢答应皇太后的话,我朝律法乃是先帝所订。就是皇上也不敢违背先帝遗愿,臣妾更是不敢。皇太后若要臣妾做出任何违背先帝意愿的事儿,臣妾担待不起这份沉重。况且管岫筠所作所为,不是臣妾一人说了就算的事情。皇上意旨诏告天下,俗话说君无戏言。难道皇太后愿意皇上失信于天下?”

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在旁边伺候的宫女多是吓得面如土色。根本就不敢往前走,手里捧着的茶盏微微震颤着发出声响。

“好啊,哀家今儿算是见识到你的厉害,先时你婆婆跟哀家说的时候,哀家只是不信。想着哀家身边长大的女孩子还有这么不知道规矩礼数的,没想到今儿倒是让哀家自己遇到了。可见是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你倒真是好规矩。”

“谢皇太后夸奖,臣妾不敢当。”到了这时候干脆是豁出去了,管隽筠淡淡一笑:“臣妾实在是不敢做出任何违背先帝意旨的事情来,求太后明鉴。”

皇太后气得手指乱颤,这丫头居然搬出先帝来压人,看来她是看准了自己不敢跟先帝那块牌位较真,而且先帝在日最疼的就是这丫头,要是违背了先帝的意愿,那就是大不敬了。

第四卷祸起萧墙第四十八章顶撞太后

诸葛宸在朝房听荣立说皇太后一大早就叫人把銮舆抬到了相府外,已经有些不放心。不过自家女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做出叫自己为难的事情。没想到接下来听到的事情就有些触目惊心了,皇太后还是把她召进了长信宫,所要做的不过就是要她在皇帝面前说上两句好话,也好赦免了管岫筠的罪过。

这件事那天两人才说了几句已经是不欢而散,这会子要是皇太后执意要做的话,恐怕等下就不是不欢而散。自己家的女人是个什么性子还是知道的,肯定是会毫不犹豫当面顶回去的。到时候真的招翻了皇太后,可就不好收拾了。

想了想还是去请个救兵好了,这个救兵必须要说得上话才行。前后想了一回,皇帝应该是不二人选。若真是招惹翻了皇太后,除了皇帝说话有用,别人谁能说在皇太后跟前有这个体面。只是望着女人心里有再大的脾气也不要顶撞皇太后,只是只要是她心里不痛快了,谁说都没用的。

皇帝听到诸葛宸说起管隽筠到了长信宫,心中咯噔一下。这可是有的麻烦了,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办过管岫筠的事情,就是知道皇太后还想要有人替管岫筠求情,而且一定会找上这丫头的麻烦。不想让她为难,一直都是瞒着皇太后。没想到还是把这件事勾引出来,而且径自找上了这丫头。

“知道皇太后说什么了?”皇帝不好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带着汪灏要紧不慢跟诸葛宸一起往长信宫走着,来不及传轿,也知道要是有人看到后面那串长长的尾巴,也知道是皇帝去了,这样子不声不响去,反倒是好了很多。

“微臣不知,只是皇上也知道,臣妻要是闹僵了,是什么都说得出来的。”诸葛宸一脸无奈,就是当面让皇太后下不来台,气个半死也是做得出来的。

“嗯。”皇帝深以为然,这件事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他才不管谁是谁,只要是说得痛快了,凭你是谁,解了这口气比什么都要紧。

转眼到了长信宫,看到宫中的宫女太监个个面如土色,颤栗不安的样子。就知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正殿里头传出的话语声已经是声震殿宇,汪灏刚要开口吆喝,就被皇帝狠狠瞪了回去。

诸葛宸跟皇帝两人闷声不响到了廊下,接着窗户上开着的小缝往里头看,皇太后一脸怒色,对面前长跪的女人却是莫可奈何,肯定是被她说的话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哀家偌大年纪,也不说是皇太后之尊,就当是你伯母,在你面前连这个薄面都没有?”

“管岫筠触犯律法,律法先帝所定。先帝是臣妾伯父,若是皇太后情愿违背先帝意愿,臣妾无话可说。皇太后为天下之母,难道不知夫为妻纲?有道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岂可因为皇太后疼爱管岫筠,就罔顾律法?”已经为这件事说了很多,实在是不想继续说下去,要从自己口里说出宽恕管岫筠的话,难于登天。就算是一辈子不得安生,也不会后退半步。

“这是怎么说话的?”再不进去,等下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皇帝心里喟叹了一句,幸亏是赶来了,也幸亏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否则还真是不相信有人说的那样,这丞相夫人样样都好,就是有一条,认准了的事情绝不会回头。好像是自从她许嫁诸葛宸以后,想要扭转她的心思,难于登天。

“皇帝”皇太后看到一脸闲适的皇帝,后面还跟着诸葛宸,就知道这是孙猴子请来的救兵,当下也不顾忌什么:“你瞧瞧,这丫头在哀家跟前说话,一点礼数没有也就罢了。是哀家素日惯着她这样子,哀家不过是要她高抬贵手,放过岫筠那丫头,岫筠就是有千万般的不是,也是她亲姐姐,总不能说咱们自己家里做什么手足相残的事儿来。她一个劲儿说这是先帝手里定下来的皇朝律法,谁也动不得。要不就是哀家连夫为妻纲都不知道了,哀家处处都是为了这丫头着想,她爹娘一辈子也只有她跟岫筠这两个女儿。不能说是哀家活着,连他们就没两个都没看顾好,哀家也不能日后见了先帝,还要去说是自己没有教好他们吧。”

管隽筠狠狠抿了一下嘴唇,不等皇太后发话就豁然起身:“皇太后这话,不是臣妾有意驳回。只是想皇太后也替臣妾想想,倘或是当日管岫筠真的是一把火将臣妾和腹中孩儿烧死在火海中,皇太后还用得着担心日后没了颜面去见先帝和我早逝的爹娘么?既然是皇太后有意要赦免管岫筠,又何必找臣妾进来商议?难道皇太后慈逾,谁还敢不遵?别说是臣妾,就是皇上也要小心翼翼遵从而已。至于是不是先帝遗诏或是皇朝律法,又算得了什么?皇太后无非是要臣妾亲口允准了这件事,省得日后有人说皇太后罔顾律法而已。臣妾今日就是让皇太后把臣妾的头割了下来,也绝不会说出饶恕管岫筠的话来。”

说完砰一声再次跪倒:“臣妾甘愿一死,也绝不饶恕她。”取下头上的珠冠扔在一侧,伏地不语。

皇太后脸色由青转白,惊愕地看着管隽筠半晌没说出一句话。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诸葛宸,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脸色:“胡闹,哪有这样子跟皇太后回话的?且不说你是自小在宫里学的规矩,方才皇太后也说了,不当是别人。只当做是自己的伯母,也没有这样子说话的。管岫筠有不是,自然是有朕来决断。哪有你这样在皇太后面前,什么规矩都不顾了,还要一心求死的样子。传出去被人笑话,说是堂堂丞相夫人就跟小门小户的那些撒赖的妇人似地?这话好听?”一面说,一面朝诸葛宸使眼色:“丞相,你就瞧着你夫人在皇太后跟前这样子?”

“微臣知罪,皇太后皇上恕罪。”诸葛宸赶紧跪在管隽筠身边,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看来皇帝护着他们也是没错,要不然真的来晚了,只怕这女人就要惹下**烦了。

“还不带着她回去?”皇帝假装呵斥了一声:“今儿晚上还有灯会,朕可是指望着你们进宫给皇太后磕头的。这会儿还要让皇太后生气,谁教的规矩?”

“是,微臣这就带着她回去。”诸葛宸心里叹了口气,拾起一旁的珠冠到了管隽筠身边:“微臣夫妇告退。”拉起管隽筠,要给皇太后请安,又担心这女人再说出什么话来,干脆什么都不说,就往外头走。

管隽筠丢开他的手,捋衣跪在地上:“皇上若要饶恕了管岫筠,臣妾今日就是跪死在此也绝不会点头答应。”

“谁要你跪死在这儿了?”皇帝恨得跺脚,怎么这时候犯下拧劲儿了。还不赶快有多远走多远?皇太后已经是被当面驳了面子,等会儿只怕还要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只怕自己气得大发雷霆都未必,怎么一定要此时就下了决断:“今儿是上元佳节,就是有刑名之事也不是大节下办的?你是个知礼的,难道要朕坏了规矩,今儿就下红钩子?”

嘴里如是说,心里却也对这丫头有了新的看法,若是真的在后宫中做了六宫之主,只怕嫔妃也真的近御不得。要不当面这样子驳斥两句,一次两次觉得新奇可爱,真要是多了两口子翻了面皮就没意思了。只是不知道诸葛宸那么个冷面的人,怎么跟她这样子好了?

难道是自己看到的还是不如两口子好好过日子看到的那样?当时诸葛宸被诬谋逆的时候,她进宫在御书房跪下求情之时也是这样子,没有丝毫退缩的,只是跪在面前。好像只要能够饶恕诸葛宸,就是要了她的姓名,也是在所不惜,因为那是她的男人。这样的女人素来是,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似乎是除了诸葛宸,也没有人可以压制得住她。

诸葛宸看她跪着不起来,干脆跟着她跪在一起。其实她的心思就是一直都不说出来也是可以起清楚的,不到逼急了是不会像这样当着面没脸的。丝毫不去顾虑上面是谁,只怪那个人一再触及他的底线,而皇太后偏心袒护太过,还要她当面答应。换了别人说不定当面不说,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可是自家这个不会,一定会当面驳回的。

“你也跪着做什么?”皇帝转眼看到诸葛宸也跪着,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说话瓮声瓮气。

“臣妻不敬,微臣有罪,既然是夫妇同心,皇上太后如有任何惩罚,微臣情愿一个人领受。”诸葛宸放下手里的珠冠,也不再拉着她走。夫妇两人就这样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捏着抽痛的额头,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两口子。有这么大脾气,干脆让管隽筠到冷宫去一趟好了。只有让这两人当着面说一顿,上次管昕昀在冷宫说的话就是隔靴搔痒,要不不会让皇太后发这么大脾气,真是麻烦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第四卷祸起萧墙第四十九章倒戈

皇太后已经是被管隽筠气得手脚乱颤,皇帝话里话外的维护也是听懂了。明知道这件事是有些袒护了管岫筠,但是纵有千万般不是也绝不舍得管岫筠真的做了刀下之鬼。没想到跟这丫头说话就这么难,而且她的话没有一句驳得倒。每说出来一句,都是有她的道理,凭你是谁都不能说她半句不对。

加上这一下皇帝在旁边打圆场,诸葛宸跪在当下。分明是要让自己这个做皇太后的下不来台,可见这一下是要自己这个做继母太后的,没有任何颜面了。

想到这里,手指指着管隽筠乱颤,脸色更是铁青的难看:“哀家跟你说的话,全都白费了。哀家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颜面,简直是目无尊长难道从小学的规矩,就是要你这样子做人做事?”

“皇太后教导的管岫筠不也就是那样子,还要说是我管家的女孩子。这又是给我父母脸上贴金还是丢人呢?”已经是不管不顾了,说话的时候甚至连敬语尊称都不要了,而是毫不顾忌的,当面就把皇太后说的话顶了回去:“教不好的总是人家的,教得好的才是自己的。只是皇太后不也是没有自己亲生的,才把别人家的女孩子教导成这样子,如今又来作好作歹,指望着我再糊涂一次,饶恕这惹祸的根苗?皇太后可知道,她做了什么?单单是要把握一把火烧死也就罢了,还在身边豢养着死士。当面说是死士,暗地里却是她的面首。弄得新修的相府乌七八糟,谁敢住在里头?”

“你说什么?”皇太后浑然忘了她先前说的话,只是听到后面关于面首的话:“这些混话是的谣传,这些事儿岫筠怎么做得出来?”

当下三人都说不出话来,看来是有人在皇太后面前替管岫筠说了不止一次的好话,也让皇太后觉得管岫筠就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各种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其实除了这件事以为,皇太后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还做了什么,所以才会听凭这些人的摆布。

皇帝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有人背后嚼舌根皇帝不是不知道,只是碍于情面不想皇太后心里不舒服不受用,也就咩有人拿着这话去跟皇太后说。没想到有人要一心挑事,把管岫筠的所作所为全都一笔抹杀掉,只是姐妹间的不和,才闹出来的因头。

皇太后抬起眼帘,看到皇帝一脸不自在,而诸葛宸跟管隽筠夫妻两人也不像先前那样一脸谨慎小心的样子,尤其是诸葛宸几乎要拉着管隽筠起身,就知道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说说,你们说说。这里头到底还有多少是哀家不知道的事儿?”皇太后回到宝座上坐下,面前的三个人都是同样冷着一张脸:“你们两口子也别都跪着了,大节下谁都是高高兴兴地。你们两口子在外头呆了这么久,总不能说一回来就找了这么多不痛快?起来找地方坐下,把那些哀家知道不知道的事儿都给我说清楚。”

皇帝坐在一侧的宝座上,手里端着一盏太平猴魁慢慢品着。管隽筠跟在诸葛宸身后在一侧坐下,宫女给两人各自捧了一盏碧螺春在手边,福了一福退出去。诸葛宸慢慢品了口茶,抬起眼帘看看身边的女人,同样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上面坐的是皇帝太后,底下就是自己夫妇两人。显然是拿自己当作皇室内亲,即使女人是不愿跟皇帝尤其是皇太后在一处,管岫筠自幼被皇太后抚养长大,远离了兄弟姊妹。所以才会把兄弟姊妹的情分淡漠如此,也才会为了一己之私最后祸害了家人。情势所迫,在皇太后面前还是刻意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否则方才的事情一定会重新做一次,这女人说话绝对是一句顶一句,不让说话的人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并不管上面坐的是谁,即使是皇太后也是一样。

“筠丫头,这儿也没外人,你就把你姐姐的那些事儿说给哀家听听。哀家倒是要听听,岫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就不能容得下她”皇太后始终带着两三分不悦,毕竟方才一句顶一句的事情是以前绝没有的事情。

“臣妾不敢高攀,只是长公主就是臣妾也不便诉诸于口舌。皇太后若一定要知道,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南朝时候,山阴公主的豢养面首的故事就是前车之鉴。”管隽筠扬起下巴:“皇太后自来教导女孩子家,要知道礼义廉耻。不论是从前做女儿还是如今嫁做人妇,恪守妇道乃是第一要务。臣妾只是不明白,为何长公主受皇太后教导多年,还会做出如此没分寸的事情来。”没有丝毫不悦的情绪,侃侃而谈间带着鄙夷和轻视。

一母所生的孪生姐妹,却出了这样的丑事。不知道该说是自己不对还是别人不对,有人会说是自己家家教不好。可是管岫筠从到了京城开始就在皇太后身边抚养,好与不好都是哥哥说不得管不得。没想到到了最后出事出纰漏的时候,又把这件事算到了自家头上。倒不是为了撇清关系,只是觉得这件事要是算到了自家头上,难道不好就是管家的,好的就是别人教的?皇太后教出来的全是好的,就是为了这件事也不会轻易答应把这笔账算过来。

再说自从大哥回来被封为郡王,皇太后脸上心里恐怕就越发不好看了。虽说二嫂吴纤雪是她侄女儿,是亲王正妃。只是这跟皇太后的娘家到底没多大风光,想想自家的风光再想想皇太后家的冷落,这口怨气总是要迸发出来的。

既然是这样,皇太后不好去找皇帝的不如意。后宫不得干政也是先帝订下的,那么寻寻自己的不是就是再所难免:“这件事还是小事,南王孟优兵败之前已经废黜了长公主的正妃之位,这已经是诏告天下了。皇太后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叫人出去打听一番,是不是臣妾说的这样子。臣妾已经是忤逆了皇太后,自然不敢有半句虚言。皇太后明鉴。”

一字一句都是敲打在皇太后心里,豢养男宠还有被废黜嫡妃之位,这每一件事足够让人丢干净了颜面。皇太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皮微微一挑看向皇帝。

皇帝慢条斯理喝着手中的茶盏,想要说的话就在嘴边。只是在想要怎么说出口。诸葛宸这时候反倒是不好张口说什么,自己身上尤其是撇不清楚这件事,何必又把大的不是给自己招惹一番?

唯一不害怕的人就是管隽筠:“皇太后明鉴,臣妾绝无不实之言。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在皇太后面前混淆视听,让皇太后误会了人。臣妾第一个不服,皇太后说长公主是臣妾的姐姐原来不假。只是臣妾跟长公主自小分离,否则也会有人质疑臣妾的家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