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刚好喝了一口茶,听到这话重重呛了一口。接连咳嗽了几声,看着管隽筠。这就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了,真是无法无天起来。只是皇太后庇护管岫筠却是叫人恼火,这次索性让这丫头出口恶气好了。其余的事情,留着以后再说。他们之间虽说是君不见臣妻,不过也不是绝不会见。只要他高兴,她也没什么不妥当的话,那就见面好了。

皇太后对上管隽筠那张不以为然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眸的时候,心底隐藏着几丝忐忑不安。这是皇太后对谁都不会有的神情,执掌后宫这么多年,皇帝皇后素来孝顺,有什么都是依着她心思来办。至于别的命妇宫眷,谁见了不是着意的巴结奉承,生怕有一丝不妥当惹恼了皇太后,最后换来多少追悔莫及的麻烦。

唯独这个丫头,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她面前也从不刻意亲近,加上这次的事情又是管岫筠最先的不对,所以来说情已经是厚着老脸来的,可就是这样还是碰了一鼻子灰,还落了个不好看。

嗫喏了两声,话还是没有说出口。皇帝不想最后又是扔下一个烂摊子叫人来收拾,尤其是这种事。明知道是皇太后逼人太甚,管岫筠还有人跟在后面推波助澜。只是家族中事到底还是不如国事,要条条分明。就是真要下杀手,也要让皇太后面上好看。虽说让管隽筠多多少少受了些委屈,最后也是会一报还一报。

“话都说到这份上,皇太后事先也不知情。你就别拧着不放了,大节下不需再这样子一肚子的不高兴。”皇帝朝着管隽筠笑道:“看在皇太后的面上,你们先起来。等会儿没事,今儿也不要先出城去。既然是话都讲开了,朕看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你到冷宫去一趟,看看岫筠。把话都摊开来说清楚,有什么朕给你做主就是。她已然是不知道规矩进退,这样也不用多多留着叫人笑话。不过是天下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就去跟她当面做个了断好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不愿见她,终此一生,臣妾也不想见她。”管隽筠依旧是毅然决然的样子,跪在那里不肯起来:“臣妾跟她之间也没有任何事情可说可谈,皇上明鉴。”

第四卷祸起萧墙第五十章真话

就知道会是这话在等着人,皇帝心底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的诸葛宸:“那既然是这样,就让丞相去一趟好了。有什么还是要说清楚的好,总是这样子叫人心里不踏实。再说丞相也清楚中间到底是些什么纠葛缠绕,说清楚了以后大家都好过日子。是打是罚,你说了算好了。”

“是,微臣遵旨。”诸葛宸还真是没料到当面顶撞了皇太后,把老太后气的手脚乱抖,以为最后肯定会是背了个大不是,两人灰头土脸出来的事情,最后居然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当面罚过,反而是要皇帝来婉转说情,才让身边这女人消气,真是天下奇闻。

“是。”听到这话管隽筠也没有执意纠葛下去,谢了恩缓缓起身一眼都不看皇太后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福身退到一侧。

皇太后难以咽下这口怨气,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软硬不吃,好坏都是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好是自己找个台阶下来:“你也别给哀家脸色看,你这丫头的脾气哀家心里清楚得很。要是不顺了你的心思,你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也别急着回去了,丞相去冷宫见她,你就在哀家这儿等着。晚上吃了元宵再走。”

“臣妾不敢叨扰皇太后。”轻飘飘地一句话,好像是喝茶不喝茶那么简单,只是一点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那就是想要再说什么,拿太后之尊的大帽子压人是做不到的:“臣妾叙旧不曾进宫给皇后请安,扰了皇太后半日神已然不该。岂敢再留在长信宫要吃一顿元宵,皇太后恕罪。”

皇帝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太后脸上那种尴尬至极的神情,从来都是人人依着皇太后顺着皇太后,这一次就是皇太后自己给自己惹了个**烦,还要拿着这丫头莫可奈何。最后想要宛转过去,还是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过此时皇帝也不好继续开口说下去,等下她再顶自己一次,那就真是没人给她说情了。

“那就这样子好了,丞相去把这些情由说个清楚,了了一桩心事。你到昭阳宫去,皇后许久不见你也是常常念着你。”话音刚落,正好对上管隽筠微微抬起的眼帘,皇帝心底咯噔了一下。已经说过这一生跟她都不会私下相见,只是此时当面相见还是按捺不住,那种少年时就会消磨掉的情衷“是,臣妾遵旨。”管隽筠扭过头看向诸葛宸,嘴角微微一抿。

诸葛宸作势瞪了她一眼,真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不自知。不过对她也是毫无办法,本来虎着脸的神情,一下却又柔和下来,轻轻摇头叫她不要担心。

皇太后老眼昏花看不见什么,皇帝却看到两人神情间的亲密,心底满不是滋味。这是没法分割开的神情,好像自己跟后宫中任何一个妃嫔都得不来这样的神情。

诸葛宸走在冷宫的甬路上,在此之间根本不知道金碧辉煌的皇宫中还有这样一个去处。至少冷宫不陌生,只是不知道皇帝会对不受宠甚至犯罪的妃嫔会做怎样的安置。还好在他身边永远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故事,他的女人始终都只有她一个。好像刚才在长信宫中,已经是要豁出去了,那女人出了任何事情都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受委屈。

皇太后不辨真假,就要她来做她最不愿做的事情,放任在任何人身上都说不过去,何况是她?

“启禀丞相,到了。”负责带路的黄门太监拿着钥匙开启了厚重的大门,蛛网缠绕在雕梁画栋间。以前说不定是哪位受宠妃嫔的住所,随着岁月的剥蚀已经成为了后宫中所有人都不愿提及的隐痛,这是一个会吞噬掉所有人憧憬的所在,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摆脱掉命运的束缚。

“嗯。”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诸葛宸挥舞掉面前的几缕蛛网,跟随太监慢慢往里走。

“是谁?”尖利的声音从一扇半掩的木门中传出,紧接着一个人影缓缓出现。诸葛宸看着不算陌生的身影,最后一次见她应该是她出阁的时候,上次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君臣之分,没有任何私人的交情在里面了。

“你来了?眼睛好了吗?怎么,皇上让你来接我回去?”管岫筠看到他,有一丝欣喜若狂:“我知道你会来接我走的,我们是夫妻不是么?”

诸葛宸扭头的时候,黄门太监已经退到了外面。孤寂的冷宫中只有他们两人,管岫筠已经是过来拽住他的衣袖,不让他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你到底还是来了,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不理我的。那天管昕昀来说了好些话,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大不该的事情一样,难道我们之间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是局外人,我们不是的。”

“我也是局外人,相对于你来说。”诸葛宸一把甩开她的手:“还要骗你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骗自己什么?我们是夫妻。”管岫筠看着他的脸:“你到了军中,我一直在相府中等你回来。就算是你一辈子都看不见了也不要紧,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看得见,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诸葛宸受不起你这份深情。”诸葛宸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管岫筠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不要这样子说话,我不要看到你跟那丫头一样的神情。你跟她是皇上错许的婚姻,皇上不想她远嫁南中。就拆散了我们,让你娶了她是为了让她留在京城。难道你还以为这就是什么天作之合吗?”

“是么?”诸葛宸掸掸衣摆:“这件事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用掖着什么话了,我跟她确实是你说的那样子,那又如何。她是我的妻,这就足够了。我认定这一生要跟我一起走下去的人也是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当然这个人更加不会是你”

“为什么你要自己骗自己?她对你是不会有真心的,她始终是皇帝的女人。”管岫筠疯了一样,头发披散着:“为什么你跟管昕昀一样都受了她的蒙蔽,都认定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她不好又与你什么相干?纵然是千万般不好,我也只有她一个。”诸葛宸泛起一丝冷笑:“她不会做出为了达到一己之私,纵火害人的事情。也不会去谋害自己的亲手足,而这些你全做了。不要再打着什么我跟你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割舍不掉的情意,我想这也是你给自己蒙上的一块遮羞布吧。你总说我跟你少年相识,我只想问问是谁当初做了哪些李代桃僵的事情。把自己的亲妹妹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只是为了博得皇太后的另眼相待?这不会是别人吧?如今为了自己活命,又在皇太后面前造谣生事。说你自己不过是无心之失,绝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吗?”

管岫筠看着诸葛宸极尽冷酷的神情,冷肃间没有任何温情可言。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好像是这一生中最不愿看到的东西:“我从未想过你说的这些。”

“好,那就当做是我要说的。由始至终,我从来不觉得你会跟我有什么。就算是当初也是一样,因为我认定的女人是那个在赵王府后院跟诸葛果分食一块艾草青团,会笑起来让所有花朵失色的女子,绝不是你这样一个为达到一己之私而不择手段,甚至是残害亲手足的长公主。不要再说什么你是为了跟我在一起才这么做的。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份闲情逸致,陪着你被世人唾骂。”

忍耐了一下,诸葛宸抬起头看着她:“当我眼瞎的时候,你确实是在做她该做的事情。只是你别忘了,作为一个男人,我是可以分辨出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不是我枕边的那个人。你不是,从你张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她。诸葛宸眼睛瞎了,心并没有瞎。”顿了一下,看着她:“知道医好我的眼睛,最要紧的一味药是什么?就是要我女人手指尖的鲜血滴进我的眼睛,化解掉所有的阴霾,才能让我重见光明。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我不想你那污秽肮脏的血液沾染上我,而你也不会为了任何人牺牲掉自己的丝毫利益。你永远也做不了她。”

管岫筠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是在骗我。我知道你是受了人的蒙蔽,你一直喜欢的女人是我。”

“事已至此,我何必再骗你?”诸葛宸冷冷一笑:“醒醒吧,我跟你之间什么都没有。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不要碰我的女人跟我的孩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们,我不会放过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不说是皇上因为你的种种悖逆而不会饶过你,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你。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不,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管岫筠尖叫着哭倒在地。外面的风还是很大,将窗户上破败的窗纸吹得呼呼作响。沉重的木门一道道阖上的声响传出好远,回荡在殿宇里格外可怖。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一章理家

相府府邸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初夏时节藤萝架上的藤萝花开得正盛。几只颜色鲜艳的凤尾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几个干净俏丽的大丫鬟捧着时鲜果盘在花径间来来往往。

前面三进院落是处理外事的所在,只有两个谨慎机警的小厮站在二门处负责内外传话。为首的大丫鬟将手里的果盘交给其中一人:“夫人吩咐的,说是庄子上新送来的鲜果。让丞相得空歇歇。”

“知道了,如意姐姐。”为首的小厮笑嘻嘻接过果盘:“小的知道,一定把夫人的话传到。”

“仔细别淬了。”看他稳稳接过果盘,如意正色道:“夫人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可小心当差。等会儿闯了祸,夫人在家可是饶不过。”

“是。”小厮本来还是嬉皮笑脸的,听到这话马上带着十二分的小心:“还要多谢如意姐姐的照应,丞相只怕还有好一会儿才散。若是丞相这边散了,小的就马上来给姐姐报信。”

“嗯,别忘了。”如意将东西交出去才有些放心:“交代你们的事儿可记好了?”

“记下了。”小厮立在一旁,看她带着另外两个丫鬟转身进了垂花门。吐吐舌头:“今儿可是有的瞧了,夫人难得回来一次,这一回来又是要立规矩的。”嘴里有些不饶人,但是想到里面那位女主子家法严厉,还是不敢怠慢,规规矩矩捧着果盘往前面走。

芍药茵里的树荫下,放着一张极舒服的软椅。看上去娇怯怯的管隽筠穿着轻软厚密的绿色长裙从花厅出来,手里拿着两卷厚厚的账簿慢慢往这边来。

“夫人交代的话已经吩咐下去了。”如意从垂花门出来,正好撞上她从花厅过来。

“那话是怎么说的?”账簿放在手边的几案上:“到底是听谁说的?”

“奴婢是听到前院的小厮说的,说是那天跟着出去办差,几个人在路上看到丞相的大轿停在路边,荣侍卫在一间小院子外守着。那个小厮见到了少不得过去问一声,结果荣侍卫脸色就不好看。想要问话的时候,看到院门开了,丞相从里面出来。荣侍卫摆摆手,就让府里的小厮避到一侧。丞相也没看见小厮,上了大轿。荣侍卫跟着过去,看样子要去上朝。就没人敢多问闲话了。”如意把打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低下头把玩着用鲜艳蔻丹染好的长指甲,左手食指上那枚晶莹剔透的金丝琉璃指环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嗯,我知道了。”拈起手边一枚樱桃送进嘴里,很快吐出果核:“稚儿跟晖儿两个,不是说在果儿家的。什么时候送回来?”

“大公子和小公子只怕到傍晚才回来,果儿小姐听说夫人回来了,叫人传话来说,晚上过来看夫人。顺便把两个小公子送回来。”如意吁了口气,要是还追着那件事不放,这几个人都要跟着遭殃了。

“让小厨房预备几样精致的小菜,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到果儿了。稚儿跟晖儿两个只要是到了姑姑那边,就不记着回来。哪怕是跟我住在别院也是一样。”自嘲的笑笑,两个儿子正是跳荡不羁的时候,姑舅兄弟更是亲厚得很,那边还有个一般大的,兄弟三个到了一处,更是热闹得很。

“舅太太知道夫人回来,也叫人来传话。若是夫人得空的话,能抽空回去一趟就好了。”如意听到门上来传的话,这件事差点就忘了。

“有空再说吧。”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这一趟匆匆忙忙回来,手里还有多少事要办,回去又不能只待一天就走。只好把这件事往后面推了。捋了捋裙角微微翘起的流苏,这才拿起放在一边的账簿很认真地看着,时不时还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等会儿到赖嬷嬷那儿,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今年庄子上的租子要涨一成。这两年年成好得很,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过了。”

“是,仙儿从田庄上回来了。”贞娘匆匆忙忙进来:“好像有急事要跟夫人回。”

“叫她来。”管隽筠点头:“我正好有事要找她。”

“小姐。”话音未落,仙儿已经微笑着从外面过来。自从那年绮媗被贬往田庄以后,只有能从仙儿嘴里听到一声极亲密的小姐,这也是外人没有的体面:“给小姐请安。”

“坐下说话吧。”指指手边的紫檀绨凳:“你们先下去,等会儿再叫你们。”

“是。”如意答应着带了人下去,仙儿捋了捋裙角在她身边坐下:“小姐,身子好些了?又是在别院住了这么久,几次要去看看都是府里有事不得脱身。这些时候京城里各家的王府诰命,大臣内眷的迎来送往,小姐避而不见。奴婢未免有些越俎代庖,小姐可别见怪。”

“你也学会拽文了,这些话谁教你的?”管隽筠看着她连珠炮似地说话,已经笑起来:“只怕荣立还逼着你念书来着?我这些事自然都是交给你去做,还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把手边的樱桃推到她面前:“不甜,只是图个新鲜。”

“嗯,早上刚送来的。看到进鲜的马车,就知道小姐今儿回来了。”仙儿笑着吃了一枚:“好酸,看小姐颜色还好。”

“我是有事要问你的,可不许瞒着我。”管隽筠摩挲着手里的团扇,还不热只当做是好玩:“有人看见荣立跟着丞相来来往往,丞相的大轿停在一座小院子外头。荣立也在外头盘桓,这是个什么缘故我竟然不知道了。你知道?”

仙儿摇头:“有这事儿?怎么没听荣立说起过,只是说丞相这些时候忙得很,也没时间到别院去看看小姐。余下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这个外间小院的故事,倒是要问问他。”

“不忙。”管隽筠听到这话,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要是正正经经去问,就是疑神疑鬼了。不问倒是好的多。”

“那不成,我要是不问下次真有什么,还把我当做是坐进观天的蛤蟆,什么都瞒着我呢。”仙儿鼓起嘴,还像个未出阁的样子,谁也看不出膝下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小姐也别拦着,我一定要问问他才行。”

“还在外头呢。”管隽筠暗自好笑,这丫头一直就是这样子,真不知道荣立是怎么受得了的:“还有什么事儿?”

“我在庄子上看到绮媗了。”仙儿看看左右无人,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很随意:“绮媗兼着我的时候,哭得眼泪汪汪的。说是那时候一时糊涂,不该忘了小姐素日的恩典。要是没有小姐,哪有她跟何熙的今天。也不指望小姐能原谅她,只是好好做小姐交办的差使,权当是报了小姐的恩典。”

“是么?”很显然不想听这件事,微微侧着脸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有闲工夫跟你说这个?”不想再提从前的事情,凡是跟那件事有牵涉的人和事都想推得远远的:“让她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了,余下的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你手里的事情不许交给任何人,这些东西有多要紧,你难道不清楚?要是被人知道的话,岂不是要把整个相府的家底都交给人了?”

仙儿点头,没说下去。当时还真是小姐心软,没有过多责罚绮媗。只是把她跟何熙两个人远远打发到田庄上,以后说什么都不许再进相府当差。起初并不知道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后来想想才知道,如果真要是把人赶尽杀绝的话,很多人都会在背后说起那些要人性命的闲话,小姐犯不着去犯小人舌头。也不用跟人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小姐,是不是为着丞相这个小院子的事儿,才从别院赶着回来的?”压低了声音,仙儿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要真是这样的话,奴婢马上就去找荣立问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省得过会儿小姐跟丞相别扭上了。”

“胡说什么呢。”管隽筠笑着啐了她一下,本来要绷着脸的,当着自幼丫鬟的面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我要是再不回来,只怕就翻了天了。”

“小姐的心事瞒得过别人,只是瞒不过我呢。”仙儿笑着起身给她斟了盏清茶:“丞相一定不会做出那种荒唐事的,小姐难道还信不过丞相?”

管隽筠微笑着摇摇头,翻翻手边的账簿:“时间过得久了,就不是信得过信不过。夫妻么,久了也就是亲密的左右手,缺了谁都不行。至于别的,你也瞧见了。我们多久才见一次,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一个月,他能回别院一趟还是我能回来一趟?”

“还不是小姐不想住在城里,嫌着城里气闷才要住到城外别院去的。”仙儿看到一边放着刚做好的点心,便端了过来:“依着我说,小姐还是回到府里住好了。要不真要是有什么,真要是徒增烦恼了。便是小姐跟丞相是恩爱的夫妻,也禁不住这样子分离。”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二章燕好

“再说吧,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想对这件事过多提及,当初就是两人说好的。见得多了,性格又是一样的坚韧少不得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闹起别扭也是有的。既然是这样,不如少见一些,或者才会好得多。

只是这些话,不能跟别人说。唯一知道的只有仙儿跟荣立夫妇两个,这两人是瞒不过的。日日都是要在相府和诸葛宸身边忙碌,让他们知道并没有坏处。所以仙儿才会不避嫌疑说出这话,笑语中带着劝解:“原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个小院子的事情即使是假的,还有件事才是真的。小姐要防着才是真的。”

“什么事儿?”管隽筠在账簿上做了记号,抬起头看着仙儿:“这么要紧?”

“咱们家郡王爷不是回京了一次,小姐是知道的。”管安平让仙儿觉得新鲜,称呼起来就是郡王爷:“说是自从西羌和南中平定以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这个东突厥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还专门到府里来跟丞相商议过这件事。起初只是以为少不得又是一场仗要打,可是没想到东突厥不止是不打仗,还要送十个貌美如花的歌姬进京。只怕第一个要到的地方就是相府。”

“是么,还有这么好的事情。知道我身子不好,特特送人来给我分忧解劳。”管隽筠抿嘴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来相府又要热闹一阵了。这我是拦也拦不住的,来就让她来好了。我还没见识过东突厥的美人,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当初那几个好看。”

“我就知道小姐心底那个运醋的船儿要翻了。”仙儿捂着嘴笑了一阵:“小姐,时候不早了。等会儿丞相散了,看到奴婢还在这儿跟小姐说个不停,就要说我不懂事了。”

“去你的,这丫头越来越贫嘴。”管隽筠抿了口茶:“是不早了,等会儿晖儿跟稚儿两个还要回来,我也还有好些事儿要办。省得明儿出城,又想着还有事儿没做,没得麻烦。”

“明儿就走?”仙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劝了那么多全都白说了。

“住在这儿处处不得安生,倒是别院地方大住得舒坦。”有些言不由衷,明摆着今天回来住一天,可是到这时候还没见到面。明天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奴婢告退了。”听到这话越发不敢耽误,仙儿福了一福就退了出去。

“欸,这相府里头什么时候多了个夫人?”诸葛宸手指在衣领处松着纽绊,初夏的时候一身热汗。

“闲着我碍事,明儿就走。”放下手里的东西,亲手过来给他换了外袍:“这么热的天,就穿着这件大衣裳到处走。既然是在府里办事,少不得松快些?”端了一盏刚沏好的到了手边:“像是新进的茶,颜色不错。”

“还好,哪有工夫去看颜色气味。”诸葛宸撇去茶沫抿了一口:“就是回来这一天,忙乱得了不得。不多住几天?”

“就是瞧着丞相忙乱得很,不敢回来给丞相添乱。”看他一脸倦怠不堪的样子,给他慢慢按摩着太阳穴:“又不是第一天办事,难道还要给自己找无尽的麻烦?累不累”

“还好。”伸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密密麻麻的吻已经落在每一寸肌肤上:“好香,这么久不回来看看。”

推了推他:“这么猴急,仔细被人看见。”“能不猴急,明儿就走了。”嘟囔了一句,已经翻身把她压倒在宽敞的贵妃榻上,伸手去解她厚密的长裙:“穿这么累赘,不觉得麻烦。”说笑间已经将所有衣裳尽数除掉,两人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浓重的喘息夹杂着细密的呻吟在屋子里回荡着。

“还睡呢,天都黑了。”诸葛宸在女人细腻的香肩上亲了一下:“你刚才不是叨叨着,说孩子们晚上要回来的。”

“果儿跟着一起来,姜辉不是还有事儿要在京城里住些时候,果儿跟我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去别院住。我想也好,他们的别院总是小了些,不如咱们的宽敞。”腻在他怀里,听着沉稳的心跳:“就算是事儿多,也该多让自己歇歇。瞧瞧,又瘦多了。”

“瘦了,力气还是有的。”说笑间又要把她压倒在身下,两人紧接着都笑起来。缠绵了好久,才算是把她放开了。一下轮到诸葛宸腻在榻上不想起身,搂紧了她:“咱们这样分隔两地住着,好还是不好?”

“好啊,相看两不厌。要不两人对着久了,就会有很多事儿。你看不惯,我也看不惯。分隔两地住着,见面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素日再不喜欢的事情,都能好好说。”给他束好散开的发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好像说的就是这样子,我给你用这个象牙簪子束好头发,就应该是结发了。”

“嗯,结发。”摁住她的纤纤素手:“手不许到处乱动,要不我就不放你起来。等会儿让你儿子到这儿来找你。”

“看到妖怪打架?”伏在他耳边笑起来:“难道就不怕臊得慌,多大人了。”一面笑,已经是穿好外衣起身,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鉴中男人慢悠悠穿衣服的情形:“早上听到人说,我大哥回来了一次。还专门来跟你说了好些事,又是什么事情?非要从那么远回京?”

“这些人怎么就不让你安生一会儿,不管什么事都要跟你说。”诸葛宸感叹了一下,系好衣裳的系带:“也不是什么大事,看着南中跟西羌都安定了,想着就能放手办朝中的大事,皇上还说能够不操心的话,单单就是这些赈灾或是治乱的事情,也够忙活好久。只是这东突厥又开始惹事,真是不给人一点安生。”

“这样子,我还以为什么呢。”管隽筠笑笑,要是都闲了这个宰相就真的是没事可做了。甚至皇帝都有忙里偷闲的时候,唯独宰相想要闲下来的时候,也只有是告老还乡了。

“你听到的是什么?”这话就是里头有文章可做,而且是一篇很大的文章:“是不是有人说,要往咱们家里送人的?所以你就记在心里了,当做一件正经事来问我。”说着把她揽进怀里坐下:“就这么不放心?”

“是有点不放心,不过不是为这件事。我不在府里住着,只是想着早先两年为了那么多棘手的事情,已经是跟皇太后还有皇后姐妹几乎是识破了脸,就算是皇上明里暗里回护着,面上看着没事,可是暗地里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我离着你远点,只是安分守己在别院带着孩子们长大,至少不让人看到我,让你让我都好过些。”重新拔下他束发上的象牙簪子,慢慢给他梳理着头发:“这样对谁都好些。其实我知道,离你近了两人就会吵架拌嘴,离着你远了我心里舍不得,只能是这样最好。”

“你总是想得比人多,也爱琢磨别人不愿意捉摸的事情。我不想你这样子,太累了。就算是没有那么多事情,你的心一刻不得闲。不在府里住着,可是心还是挂在这儿。”诸葛宸任由她给自己束发,头顶上素手纷飞看得人心动:“两个孩子每天都在你身边,我知道你教的很好。可是你要知道,不见你不见他们,我心里会想得慌。我的女人我的儿子,想见一面还要看我有没有空,有空或者休沐才能去一趟,不公平。”

“这又牵扯上公平不公平了。”笑着用发簪束好头发:“稚儿说了,要爹教他骑马来着。回来这么久,连怎么骑马都忘了。以后要是不会骑马,会被人笑话。我就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的心眼子,居然知道不会骑马会被人笑话。晖儿就安生得多,昨天拽着我的手问,是不是到京城里住着会跟住在别院不一样,我问他怎么不一样。他说那边会看到爹,晖儿这点不知随了谁。安静得出奇,手里的东西,就是拿支笔也能玩上一上午。稚儿跟他两个,在一起正好互补。”把儿子平时的一举一动告诉他,父子两个不见面,这样一说就省了很多陌生。

“被你这么一说,明儿就越发不许走了。”听到这话,父爱开始在心底泛滥。每隔一段日子才能见孩子们一面,两个儿子,尤其是晖儿都会叫爹了。时间过得真快,好像距离那段边疆之行已经过去了很久,不过看得出来女人心底对于那段岁月还是充满了憧憬。不过想要再回去,只有夫妇两人带着孩子,过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真是恍若隔世。

“你再这么着纠葛下去,只怕今晚我都安身不得。”打落他的手:“非要被人看到就不动手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诸葛宸笑着执起她染着红蔻丹的指甲:“这么好看的颜色,是在别院染的还是回来染的?”

“还记着看这个。”推了他一把,听到外面丫鬟说话的声音:“怎么回事?”

“回夫人的话,果儿小姐回来了。”如意赶紧在外面接话道:“已经到了二门外了。”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三章事无巨细

“就来。”打量了一眼诸葛宸的衣着又看看自己,还好头发梳得好好的没有发毛。身上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顺手捋捋诸葛宸腰间玉佩的流苏穗子:“去看看厨房里面,把今天新送来的几样时鲜叫人做了,再炖一锅野鸡崽子汤。”

“是,奴婢就去吩咐。”如意到底没敢打起帘子,脚步声渐渐消失。诸葛宸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还说我瘦了,瞧你也是捏不起肉来。”

“就不能稳重些?”管隽筠压低了声音啐了一口,又被蹭了两下才得脱身。转手出去打起帘子,二人一起到了门外。

傍晚时候的阳光斜斜照在两人身上,好像是洒了一层细碎的金屑,一切都像是熠熠生辉起来:“人呢?”管隽筠有些奇怪,只要是沾染上了两个儿子,尤其是有了稚儿的地方绝不会这么安静。

“爹,娘。”远远传来两个儿子的叫喊声,管隽筠笑起来。还真是没有想错,先时一定是还没进来。要是进来了,就不会静谧如此。

“爹。”晖儿要小些,跟在哥哥身后矮了不止一个头。跑得有些慢:“哥哥,等等我。”

“真是的,就不会快些。”稚儿最喜欢弟弟跟在后面,看他没有跟上来只好站住脚:“真慢,你都不像我,要是走快些,多好。”转身牵着弟弟的手:“快走,等会儿又叫我等着你。”

“就属你话多。”管隽筠已经笑着过来:“姑姑呢?”

“姑姑在后面呢,牵着弟弟慢慢走。我就带着晖儿跑进来了。”稚儿一下撇开弟弟的手到了母亲身边:“娘,您什么时候回相府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这不是姑姑都带你们回来了,你自己非要带着晖儿一起到姑姑家去,娘都来不及告诉你。”刚要抱起小儿子,身边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过来抱起晖儿:“过来,跟爹蹭蹭。”

“爹,爹又长胡子了。”晖儿红彤彤的小脸顿时更红了,仰着头要往母亲怀里钻,结果还是被父亲牢牢箍在怀里:“晖儿,你都还没叫爹呢。”

“爹,爹。”晖儿抱紧父亲的脖子,稚儿在旁边不自在地扭了扭:“娘,爹都不抱我。”

“你都多大了,还要爹抱你。”诸葛宸笑着蹲下来:“你像晖儿这么大的时候,见了人都会讨抱。没有人不说你这小子爱撒娇的。”只好把晖儿交给身边的女人,还是抱起稚儿:“再过两年,爹就抱不动你了。”

“这哪像是丞相,还有这么宠孩子的。”管隽筠还没说话,诸葛果已经牵着儿子的手进来,看到哥哥居然俯身抱儿子,笑个不停。自家那个男人,跟儿子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像是封疆大吏的样子,反而是忘了自己的年纪,玩得都不知道上下大小,难怪两个侄儿也爱往自家去。

“姜辉难道不宠颢然?”一直都担心诸葛果不好生养,只是当初诸葛果分娩的时候,家中有太多的事情,不仅不能问问妹妹有没有什么不好,反倒是将稚儿送到了那边以求万全,所以这唯一的外甥,诸葛宸夫妇都是当做了亲生子一样看待。

“嫂嫂可是全都向着我哥呢。”诸葛果说笑起来还是跟未嫁时候一样,低头朝儿子笑道:“怎么不叫人呢?”

“舅舅,舅娘。”姜颢然很大方地过来,稚儿和晖儿两个跟他三个人到了一处就是无事不至,只是在三人面前晃了一会儿就没了影子。乳娘跟小厮们赶紧跟了过去。

“姜辉人呢?”三个大人到了花厅坐下,管隽筠看人拿来几样新鲜的小点心放到手边。诸葛宸抿了口茶,随手拈起一枚莲子糕放进嘴里。管隽筠好奇地看着他,平时都不吃这些东西的,怎么今天这么好兴致。

诸葛宸扭过脸朝着她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暧昧。管隽筠没好意思继续看他,在诸葛果身边坐下,看看她没说话。诸葛果还记挂着方才哥哥的问话:“原先说好一起过来,临出门的时候接到兵部的奏报,说是有两道极其要紧的折子,只好先过去了。”

“嗯,这两天是有些事。我也是才忙完不久,手里的事情一件压着一件。”捏了捏鼻翼:“你嫂嫂才说你要到别院陪着住段日子,这也好。相府每天都是人来人往,哪天不是忙到起更才能完。”

“哥哥不担心我把嫂嫂抢走的话,我自然是愿意在别院多住些日子。每次回来,总觉得跟京城里的人差了一大截。”笑着扭过头看向管隽筠:“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笑话我说,身上朝服的花样也该换换了。姜辉如今有擢升了品级,是不是这朝服的补子就改多一两个了?”

“姜辉是正一品的武官,你的朝服补子是要跟你嫂嫂一样了。”诸葛宸点头:“我看这次的事情,只怕要姜辉跟我一起忙着,所以你们在京城的府第也该修修。这段时候你干脆搬回家来住些时候,相府空着也是空着。姜辉到相府来住着,你想住相府或者到别院住些时候都可以。三个孩子在一起,比什么都叫人放心。”

“好。”诸葛果笑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嫂嫂,我这么一大家子人回来,可是要把每月的例银都交了上来,要不然,不止是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还要拿着例银。真是要把相府吃个山穷水尽了,那可是要不得的事情。”

“谁说的,还是吃得起用得起的。”管隽筠忍不住笑起来:“家里的东西,难道就被你们一家人给吃空了?就算是吃得山穷水尽,让你哥哥再去寻摸去。咱们妇道人家,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银子?再说还有各处田庄的贡物和银子,足够了。”

“这可是嫂嫂说的,到时候吃得不好用得不好,我可是不依的。”诸葛果掩嘴笑个不住:“不过我们庄子上的东西也是多得很,要是不送到府里也该拿过来。今年庄子福晋的几处庄稼种的都是贡米和各色珍奇的果品,除了进上的都是自己家里用得着的。平日我都是不问这些,只是让家里的管家们看着。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嫂嫂讨教一下。也省得姜辉总是说我不知道柴米油盐,只能看着家里的东西只出不进,叫人笑话。”

“行了啊,回家来住的日子久得很,你别一回来就说这些事情。好容易你嫂嫂不跟我唠叨这个,你又来了。难道每天我被户部唠叨这些钱粮军饷还不够,回家来还要等着你们说这些。”诸葛宸只要是听到户部司官说起这些,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也知道家里这个理家起来,比起户部司官更加尽职尽责,只是夫妇两个平素难得见面,听她抱怨这些也就有限,陡然一下多了个妹妹回来唠叨这些,忍不住止住了她:“你要是继续说下去,我走就是。”

一句话说的姑嫂两人都笑起来,外面说起姜辉已经到了。管隽筠起身吩咐传饭,这才止住了要说下去的话。

姜辉跟诸葛宸两人在书房里对着新送来的军报已经说了将近一个时辰,诸葛宸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军报:“这件事我先时倒是听说过几次,早上单独召对的时候,皇上问起我。我也在想着,这件事虽说不棘手,还是要小心谨慎。毕竟是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当初西羌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肘腋之患最后演变成一场大变动,要是不小心的话,只怕会有第二个西羌之乱。”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方才在兵部的时候,看到管昕昀我也这么说。不知道最近管昕昀是怎么了,总是沉默不语。好像是有太多心事,所以即便是我说了很多,他都是看着这几份兵部军报不说话。”姜辉手中的折子显得异常沉重:“还有一件事,江南连连遭遇水患。说是已经有了疫情,不能让疫情扩散。否则民变比军报更可怕。”

“管昕昀的事情,我知道。”诸葛宸当然知道这个大舅子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件事不好当着姜辉说起罢了。姜辉对诸葛果是无所不言的,诸葛果要是跟自家女人提起来,知道了就是个**烦。

姜辉抬头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不会是因为管昕昀在外头惹下什么风流债吧?管昕昀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娶的又是皇太后的内侄女儿。算是椒房贵戚了,绝不会做什么大**份地事情。

诸葛宸翻看着军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要紧的事情:“你方才说江南的疫情,早间户部过来议事的时候,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个?”

“恐怕是担心受到责罚,因为江南两省的总督赈灾不利,不肯开仓济民。所以耽误了救灾的最佳时候,户部尚书已经亲自下去督办这件事。我想要是有了眉目才会让丞相知道。”有些饿了,姜辉看看手里早已告罄的茶盏:“已经过了二更,丞相要不早些歇着?”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四章鼓瑟而歌

诸葛宸看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是不早了,都歇着去了。”午后那么好的太阳,晚上却下起这么大雨。不过也好,下雨了女人就不会急着回别院。在家里多住一天都是好的,看着姜辉先行出去。也吹熄了灯盏,慢慢沿着水榭回廊往里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