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里对二哥满是抱怨,甚至这么久都不会想过要原谅二哥的背信弃义。真要是二哥出了什么事儿,或是谁要对二哥不利的话,第一个坐不住的人还是她。

“怎么了,皇后真病了?”吴纤雪看她脸色还好,皇后或者没事吧。因为皇后有事她是不能出宫的,更不会有空到家里来。

“不是,这件事跟我们家有关,才会让皇后宣我进去。”管隽筠顿了顿:“嫂嫂,我倒不是替二哥辩白。因为这件事要是丞相做出来,我一定是不会原谅他,甚至会比嫂嫂这时候更生气。是我对他不好,还是我用的心不够,要这样子对我?可是真的,他要是出了事,我会比所有人都着急。因为我跟他,从结发为夫妇的那天开始就是密不可分了。仿佛是哥哥嫂嫂一样。”

吴纤雪叹了口气,看着她:“你知道说这话,我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这话,你哥哥心里不清楚。用那么个女人来伤我的心,你知道这有多疼?”泪水又是夺眶而出:“筠儿,我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孩子问我是为什么,我能说吗?只说是自己心里不痛快,难道还要他们知道父亲的不对么?”

管隽筠一下就想到方才诸葛宸孟浪的举动,双颊微微涨红抬起头看着吴纤雪:“嫂嫂,皇后宣我进去,真是跟咱们这个家有干系。原本就要跟哥哥说说,是怎么规避才好。既然是哥哥不在家,我还是跟嫂嫂先说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吴纤雪瘦削了不少,原本合体的衣裙已经宽大了不少:“又是有什么叫人担心的事情?”

“晋捷这些时候已经到了军中,他是郡王世子,是不用从校尉做起,这件事嫂嫂也是清楚的。”说到侄儿,管隽筠刻意打量了一下吴纤雪的脸色,还算是平淡:“皇后心里不受用,张家毕竟也是大族又是椒房贵戚,一家子出了皇后和贵妃这么两个尊贵的人。只是论起爵位功勋,跟我们家却不能比。便想在这次出征突厥的时候,让晋捷带着张继保一起。可是这次出兵,二哥三哥都要去,我担心到时候哥哥军纪严明,恐怕会因为张继保的骄横跋扈,触犯了军纪。哥哥那个脾气,平日对我们倒是有说有笑。可是真要是有人触犯军纪的话,还能饶了他?晋捷都会受罚,这还是嫡亲的侄儿。张继保可是京城第一纨绔,那可怎么办?”

这话并不是杞人忧天,她实在是对这件事不够放心,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哥哥那个脾气,尤其是哥哥对人对事的态度,其实是很鲜明的。而且吴纤雪跟她一样,姑嫂两个了解管昕昀实在是够多了。

吴纤雪静静听着,眼睛看看远处又收了回来:“这件事没法子挡回去,不论是你进宫还是我进去,结果都是一样。皇后这是想好了,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张家跟我们家相制约。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你想过没有?”抬头看着她:“这件事要是皇上不知道的话,也还好说。毕竟皇后不能插手到前朝中,更不能过问军中的事情那也好说。一旦皇上对这件事默许了,那么就真的麻烦了。”

管隽筠惊了一下,这件事还真没细细想过。吴纤雪这一说,如同醍醐灌顶。皇后病重,皇帝未加阻止真的是默许了吗?要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把这一家人都放在火上炙烤?

“嫂嫂,你说这可怎么处?”牵涉到了管家上下所有的男人,三个哥哥连同管晋捷都被牵涉进去,稍有不慎翻身落马,不说是不是会把父兄这么多年征战沙场才挣来的功勋毁于一旦,就是一家人的性命都在旦夕祸福之间。想起来就会叫人不寒而栗,如果继续想下去恐怕想要夜里安枕都不行了。

“推辞是辞不掉的,既然辞不掉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好了。”吴纤雪好像是片刻之间下了大决心似的,一下起身看着管隽筠:“筠儿,咱们逃脱不掉这个命运,能做的就是承认这件事,然后跟身边这个男人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别人做不到,也不能跟咱们比肩。其实这件事,你比我清楚。当时你不也是为了丞相,甚至不惜冲撞了皇上都要去做这件事,为的是什么?不也是跟我想的一样么?”

“嫂嫂。”管隽筠点点头,有了吴纤雪这番话,实则是给两人都在壮胆。谁也躲不掉,能够做的就是无怨无悔的往前走,哪怕前面有再多的艰险,也要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吴纤雪笑着拍拍管隽筠的手:“我知道你今儿来是为了什么,左不过是担心我跟你哥哥还在别扭,其实也是我自己给自己找来的不痛快。要是没有这么多事儿的话,我但凡是知道的少些,只怕也会少怄些气。偏偏自己就是想不开,明知道这个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比得上。还要怄气,何苦来”

管隽筠呲一声笑起来,看着她:“嫂嫂,其实还有件事。二哥不许人说,我想想也是。要是早说了,只怕二哥跟嫂嫂就不会怄气这么久了。”想了想,走到离吴纤雪最近的地方:“二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要让东突厥人对咱们不设防。嫂嫂,想想二哥这么做也是了家国大事,您就抬抬手让他过去好了。若是总这样子别扭下去,二哥一旦离家的话,只怕又是多少日子不能见面,到时候牵肠挂肚的还不是嫂嫂?”

“偏是你知道得多。”吴纤雪也不好继续绷着脸,这么些时候都是两口子怄气,管隽筠为了这件事,两边跑了不少日子,说了多少好话。以她的性子,说什么都不会多问这件事,可是这次还真是跟从前不一样,可见随着岁月的流逝,筠儿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这个丞相夫人还真是称职,这都是跟诸葛丞相一样。调和鼎鼐,甚至是让人觉得这些事情就应该是你做的了。”

“嫂嫂,您要是继续这样子夸下去。我还是回府去好了,省得嫂嫂见了我就觉得不痛快了。”管隽筠也笑起来,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远远看见管昕昀朝这边走来:“嫂嫂,这回我可真要走了。我哥哥回来了,等着他给您负荆请罪好了。”

吴纤雪一下涨红了脸,被小姑子戏谑了几句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看样子已经差不多了,管隽筠笑着朝管昕昀走去:“哥,我先回去了。明儿要是有什么,再来跟哥哥说好了。”

管昕昀挤出一丝笑容,脸上还有些挂不住的样子。管隽筠忽然想起诸葛宸方才暧昧不明的笑容,肯定是男人说了什么,二哥才会这么早赶回来的。管隽筠笑着离开,留下夫妇两个两两相对。

吴纤雪想要绷着脸,对上管昕昀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目光。泪水已经在眼圈里打转,被他看到泪水不好,一下又转过身去。管昕昀从后面抱住她:“多少日子了,还没哭够?一定要这样子闹下去,以后我要是出事了你到哪儿去找这么的眼泪?”

“谁说你出事了,你这样给人生气,还不许人抱怨?”吴纤雪低低抱怨着,却被男人越搂越紧:“你撒手,这样子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了。”管昕昀抱起她:“我跟你回房掰扯去,有什么咱们都能说清楚。”当下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周围看着,打横抱着吴纤雪大步在回廊上走着。

吴纤雪起初还在挣扎,管昕昀贴在她耳边:“你在这么动下去,我可就不顾有没有人看着了,你知道招惹翻了是个什么结果,非要我说才甘心?”

“无赖”吴纤雪只好停止了挣扎,涨红着脸被他抱回房。

管隽筠还没走远,到了垂花门处微微一扭头,正好看到这一幕。掌不住笑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二哥这么不讲理的样子,二嫂一直都是温婉贤淑的,二哥也是老成君子。这一下可是有得瞧了。

“还没看够?”诸葛宸抱着肩在外面大轿边看着她:“要不咱们也这样子来一场?”

“啊?”管隽筠扭过脸看到他:“是你教我二哥的?”除了这男人以外,恐怕真没有人能这么无赖。

“这还要人教,你当你二哥真那么老成?”诸葛宸明显对这话不高兴,牵起她的手:“行了,咱们回去慢慢折腾吧。”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二十五章面授机宜

管锁昀笑着将管昕昀递给自己的东西放到一边,还是那张玩世不恭的笑容。“三叔。”管晋捷有点局促不安,自从知道有了姑姑也有了二叔以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家里真不是一般的富贵荣华。

二叔是一等骠骑将军,又是异姓封王第一人。三叔是节度使镇守边关,虽然两个姑姑里头,大姑姑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不痛快,最后也因为这份不痛快而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小姑姑却也不是一般人,姑丈更是当朝一品的宰相。没想到这样的人家就是自己的荣光。

不过在父亲那里没有知道太多,或者是父亲在南中呆了那么久以后,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年这个家所经历的一切,也或者是父亲在早就过了那个想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志向。只是想要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何况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郡王头衔,这已经是非常不易了。所以父亲没有对自己说过太多的话,当自己提出要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做起的时候,父亲点点头,一封信就把自己交给了二叔。

有时候想想,父亲真的是对这件事不通吗?这肯定是对父亲不公平的,父亲正是因为知道这里面有太多自己不懂的东西,他才会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下。只是做自己就行了,因为两个叔叔还有姑姑都在这个漩涡里打转,父亲只有离远些才行。

“晋捷?”管锁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管晋捷一眼。

“是。”管晋捷收起自己飞远了的思绪,立马答应了一声。

“这么大嗓门?”管锁昀匪夷所思的笑容:“你这时候,跟着你二叔学了什么?他有功夫教你?”

“二叔最近都没工夫,我就只能跟着胡炜后面,策马还有双枪都是从前父亲教的。胡炜看了,说很好。然后就没教我新的东西。”管晋捷还是从胡炜的只言片语里面知道,二叔最近为了点事闹得头晕脑胀,几乎就没到军中去,所以在军中的这段时候几乎没有学到什么新的东西。

管锁昀笑笑,专注地把玩着手里那个漆黑的墨玉,看了管晋捷一眼,又做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是把他的话听进去多少,但是脸上玩味的笑容越来越浓厚。

“晋捷,你想做个大将军还是给人做个参将?”停顿了半晌,管锁昀再次问道。

这次的话题有点沉重,管晋捷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到在他看来这不是自己该想的事情。因为从想好要从一个校尉做起的时候,就想过不能依靠祖父还有叔叔们的功勋来给自己功名利禄。

“在侄儿没有任何功勋的时候,做个参将已经是多余。做大将军,侄儿现在肯定不够格。只有等到能够自领一军,然手连连告捷的时候,恐怕才能做一个独当一面的将军。”三叔也不知道跟谁的性情一样,至少二叔跟姑姑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过话。而且姑姑也不是那些时候在南中看到的那样子,有了太多的规矩礼节以后,想要毫无避忌跟姑姑说话,都要找机会。

前些时候到相府去,姑姑面前堆积了太多的事情,这才知道丞相夫人不是寻常想的那种莫大的荣华富贵,劳心费神的事情太多了。

怪不得姑姑苦笑着说,这个差事不好干。后来回去跟母亲说了以后,母亲想了想说了句话,当日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个普通人。如今才知道,还真不是寻常人。

“这话好。”管锁昀收敛起笑意:“有件事,我先跟你说。这话呢,是昨儿你姑姑叫人送来的一封家信里提到的。这才去军中,先时你要做个校尉,我们都很高兴。我想这些时候,你大概也知道了一些。我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是因为你祖父当年的莫大功勋,保全了先帝还有当今皇帝的江山社稷,才有我们这一辈的荣华富贵。如今谁也不敢怠慢,因为唯恐自己的一点不慎,丢掉了先人的颜面。这也是你看到的,为何你二叔还有你姑姑,不论自己多么不情愿,还是要违心去做一些违背本意的事情。”

说到这里,管锁昀稍稍停顿了一下。端起手边的乌龙茶抿了一口,看着他:“你二叔有些事情不便当面来做,而你姑姑就是再能干,终究也是个女子。而且还有丞相夫人的名头在身上,不止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凡是还要替你姑丈考虑。比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想的事情更多。”

“是,晋捷知道。”管晋捷答应着,看他闲适至极的笑容掩饰下,想要说出什么自己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皇后跟你姑姑提起,要把她的侄儿张继保也送到军中来,而且要跟你一起在军中同进退,建立军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管锁昀昨晚看到信中提及的事情,莫名烦躁。

就是不在京中都知道,张继保的名声有多坏。做到这样,无非也是因为有着皇后姐妹作为依靠,管晋捷的姑丈是丞相,已经很高的官职。可是张继保呢?却是皇帝的内侄,要是皇帝对这个外戚有任何偏袒,管晋捷所做的一切就会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不让他学会如何进退自保,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人不起疑,最后保全自己的话,恐怕会有很多**烦。

“我知道,我凡事都要跟他在一起。”管晋捷挠挠头,看着悠哉悠哉的三叔。说话可以不这样吞吞吐吐吗,或者是跟姑姑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凡事跟他在一起,恐怕你就要出事了。”管锁昀笑起来:“他毕竟是皇后的侄儿,在京中有着第一纨绔之称。这话我想你最好不知道,不想你学得跟他一样,是我还有二叔和姑姑最大的期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再迟疑。

收敛起笑容,少有的一本正经:“你姑姑对你称赞有加,这么多年很少见。她是个挑剔到了极致的人,我们至亲兄妹,这话也只有我说。你二叔舍不得。”说这话的时候,管锁昀也笑起来:“或者是我们做哥哥的,将她宠坏了。只是你知道,你姑姑称赞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说到这里,停了停:“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论是你二叔还是我,怎么罚你,或者明明是你的功劳都要算到张继保头上,你都要认同这件事。你已经是大人了,自己也有妻室。就是有委屈有不平,都要忍下、哪怕是说到你父亲那里,也是这句话。记住了?”

“是。”管晋捷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在南中长大的他,是没有见识过所谓尔虞我诈,官场倾轧的。管昕昀和管隽筠也没有跟他提及这件事,在他们两个中规中矩的人那里,说这话其实最合适。最后却要把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由被人说成玩世不恭的,管锁昀手里。

管锁昀知道一兄一妹的用意后,心里虽然还是暗骂了两人的狡诈。为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后来想了想,他们这么做还是有道理的。至少自己这里是最安全,也不会有人偷听了壁脚,然后到了什么地方去报信,最后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让管晋捷在到军中去以前,知道将要发生了什么,会是一件莫大的好事。管晋捷,是管家的第三代,也是日后要独挡一面的人。让他知道怎么规避,怎么去防范可能发生的一切,显然是非常重要的。

管晋捷不是丞相府的稚儿,也不是管昕昀的两个儿子。他们都是在京中,见惯了各种应酬间的真真假假。不像是他,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其中各种利害。妹妹信中也曾说过,两个外甥就是别人家孩子没有的伶俐。

里面固然是有做母亲的自豪,也是说明想要管晋捷变成这样或者不可能,他只能是一个新的血液。让人刮目相看的少年。这也是管家的未来,虽然富贵已极,也不能再往前走多少,还是可以做到更好。因为在管晋捷这一辈,还有他的堂弟和表弟都是要跟他一起的。

管晋捷当然不知道片刻之间,叔叔想到了什么。而是看到那一脸的笑容,显然是跟父亲和二叔不一样的神情:“三叔,您说的事情我记下了。一定不会在军中给您添乱,也不会让二叔为难。若是我有犯错的地方,也无需徇私。哪怕罚得更重都是应该的。”

“我要听的是心里话,而不是你现下跟我说的这些不是出自内心,却又是不得不说的话。我是你叔叔,跟你父亲是嫡亲手足。若是你有什么,至少我不能让自己平静的去面对你的父亲。”管锁昀收敛起笑容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或者比管昕昀更像一个大将。

略微迟疑了一下,管晋捷还是郑重地点点头,叔叔说的话让他有些心里不舒服。从认祖归宗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所担负的重任不是以前想象到的东西。如今才知道,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二十六章兄妹陈情

“哥。”管隽筠最先看到了管锁昀的身影,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称呼。快步过来:“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管锁昀没有回管昕昀家,而是一径到了相府,或者在别人看来是有些不合礼制的举动,哪有做哥哥的不回家而是到了妹妹家的事情。不过管锁昀穿着一身正经官服也可以堵住不少人的嘴巴:“丞相在府里?”

“到兵部去了,怎么了?先是要来问问丞相,而不是来看看我这做妹妹的?难道这个丞相就不是妹婿了?”管隽筠笑着让人接过他后面随从手里的便服:“先去换了衣裳,看你这样子我怪热的。”

“嗯。”管锁昀笑起来,妹妹还真是不一般。这话也只有她说得出来,要是别人的话,这话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你倒是会给我找台阶下,我都不知道你这两天在忙些什么。只是有件要紧事,还真是只能跟你说。换了二哥的话,恐怕就够瞧了。”

管隽筠笑笑,看着他带着从人去换衣服。转身吩咐身后跟着的如意:“去看看有什么可口的小食,等丞相回来只怕还有些时候,先垫垫肚子。饿坏了,我可是担待不起。”

“是。”如意答应着下去,稚儿带着弟弟却从后面跑过来:“娘,家里有客来了吗?”

“不是客,是舅舅。”管隽筠蹲下身看着儿子:“你们两个等会儿见了舅舅,可不许再像从前一样没上没下。舅舅是娘的兄长,还不要紧。只是被别人知道了,要怎么看待娘呢?真以为爹娘都没有教过你们。”

“才不能这样呢。”稚儿看了眼弟弟:“晖儿,娘都有叫我们规矩的,就是自己的不对也不能说是娘不好,是不是?”

“是,对对对。”晖儿点着头,好像是一只时时都在啄着虫子的小公鸡一样。兄弟两个最近越来越亲密,就是打架都是片刻就好。

“你倒是会教导自己的儿子,既然是这样,为何要让我去做这个恶人?弄得管晋捷只要是见到我,就是十二分的规矩,好像我这个做叔叔的是怎样让这个稚儿去为难一样。有你这样做姑姑的还是有你这样做妹子的?”管锁昀手指在领后整了整理了理,大步过去抱起晖儿,微微的胡茬在晖儿脸颊上磨蹭了一下:“晖儿好沉手了。比上次看到的时候,长大了好多。要是不跟稚儿在一起,只怕就不认识了。”

“舅舅。”稚儿长高了不少,以前看到别人抱着弟弟肯定会不高兴,甚至会像个女孩子一样嘟着嘴,一脸不高兴。不过这次不一样,牵着母亲的手:“你都没看到稚儿,也不跟稚儿说话。”

“谁说舅舅没看到你。”管锁昀成婚这么多年才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比稚儿还小些,素爱如珍。只是身为一个军人,能够在家中和儿子无拘无束说笑的机会实在是太少,有时候甚至不如看到外甥来得亲近:“嗯,是长高不少了,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因为舅舅不抱你抱弟弟不高兴呢。这次就好多了。”管锁昀指着后面的一个盒子:“舅舅跟你母亲有事儿要说,等会儿就跟你们一处玩。这个是专门给你们两个收罗来的东西,看看喜欢不喜欢。”

“谢谢舅舅。”晖儿高兴得大叫,马上从管锁昀怀里溜下来:“哥哥,我刚才多懂事。就是舅舅用胡子蹭我,我都没淘气。”这话是附在稚儿耳边说的,但是声音足够让身边所有人都听见。

管隽筠惊讶地看着两个儿子,稚儿点头:“我也是,娘在不会说我们不懂事了。”说完也不看一边的母亲和舅舅,欢天喜地接过捧盒兄弟俩往后面跑了。

管锁昀忍不住捧腹大笑:“这个是你还是妹婿教的?哪有这么淘气的两个孩子,居然知道怎么做才不会让人笑话。我看啊,也只有你们家孩子才会这样子。”

“我才没教他们这样子淘气。”管隽筠招呼他坐下,亲手端了一盏酸梅汤过来:“先解解暑,这里还有冰镇的点心填填肚子。等到他回来只怕还要一两个时辰,这么远过来肯定是饿了。”

管锁昀拈了一枚冰镇莲子糕慢慢吃着:“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就是妹婿不回来也很要紧。你那天送去的家信我看了,正好是让晋捷送去的。只好是沉下脸跟他说了一遍,还好很多事儿只要是点点就透了。”言语中透着一丝欣喜,也还有更深一筹的担忧:“张继保会在什么时候到军中去?”

“我没细问,要是不去日后给他一份功勋才好。”管隽筠慢慢喝着核桃酪,外面沁出的冰珠晶莹润泽,看上去就足够解暑了:“因为这话谁敢多问,就是夫君也装作不知道。毕竟这话是皇后私下和我说的,皇上知道不知道还要另当别论。若是我去问了,皇后会怎么说我会怎么看咱们家的人?”

管锁昀慢慢品着茶,这话听到就替她累得慌。这个丞相夫人的一品命妇要是换成自己的媳妇来做,恐怕她不疯了自己也疯了。为什么妹妹会把这件事说得这么轻松?而且只是作为跟自己闲话的闲言碎语,是不是自己真的做节度使做久了,就好像管晋捷不能做到他们要求的那样,才让自己去管?因为自己这个做叔叔跟那个做侄儿的,秉性上有太多的相似,彼此才能够了解到对方的心思?

“预备把这件事放到什么时候去办?我今儿到京里来,是兵部的文牒到了。既是来述职,也是来听候圣命,预备随时出征。”管锁昀接连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两盏桂花酸梅汤才心满意足放下茶盏:“真痛快,是有些饿坏了。”

管隽筠笑起来:“哥,记得上次咱们这样子坐着吃东西,还是我十岁的时候,你到边疆之前时候的事情,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哥,那时候你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坐在相府花园里谈及这些事情吗?”

管锁昀笑笑,又摇摇头:“那日我跟晋捷说话的时候就说过,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从来不会去夸赞谁,不过你真的是在信中夸赞了晋捷。他高兴坏了,只说你不像是在南中的样子了。”话锋却也是陡然间一转,看向妹妹:“这件事我只能问你,说是管昕昀跟个东突厥的女子纠缠不清,可是有的?”

“你听谁说的?”没想到他也知道这件事了,管隽筠微微愣怔了一下:“都过去了,我想二哥也不会这么糊涂下去,原本就是想要把这件事早些摁了下去。那个秀儿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如今新鲜趣味没了,也就罢了。”

“胡闹。”管锁昀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你怎么也糊涂起来,这只是玩意儿的事情?那些日子我就听说他要效仿父亲当年的样子,只是这怎么跟父亲当年相提并论?父亲那时候的故事不是我们能想象的,而且很多事情也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一瞬间好像是不认识这个三哥了,以前总是觉得他对很多事情不用心,不认真。只是在做一个很平凡的军人,不论是做什么都要离开这个家远远的、很多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走得远些,就不会跟这个家有太多的牵连。这样的话,伤害或者是荣耀都少些,但是真正祸及家门的时候。他又会走到最前面,这就是她的三哥。

没想到二哥偶尔的放浪形骸,会让他勃然变色:“二哥二嫂为这件事已经闹得够久了,我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难道事儿都过去了还要回去说这些?”

“我哪有那个功夫去管这些,只是跟你说,有时候他们做事难免叫人心烦。你在京城里,少问少说也就是了。别的事情,咱们都问不了也管不着。”只要是想到这件事跟父亲当年的事情相提并论,管锁昀就会无名火起。因为这件事的后遗症,已经留下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管昕昀再来一次的话,不能说还会发生什么事?或者吴纤雪会跟母亲当年那样,做出同样的选择。而那个东突厥女子,是不是会像是素未谋面的那位母亲一样呢?有时候很多事情是不能重来的。

“我知道,这件事实在是二哥不对,就是为了这件事皇上也跟二哥翻了脸。在宫里都不知道挨过多少次训诫。总不能去跟皇上说,二哥是为了得到东突厥那么多的军报,不得已才跟那个秀儿在一处,岂不是牵强太过,恐怕也叫人说二哥是强词夺理了。”管隽筠还是点点头:“哥,看不出来你不在京里,这些事情还是逃过你的眼睛。”

“你以为你哥哥是傻子?”管锁昀笑着摸摸妹妹的头发,一如当年兄妹间亲密无间的样子,一霎时都忘了彼此早已不少未曾更事的岁月。

管隽筠跟着笑起来,万里无云的天际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两朵遮云蔽日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二十七章虚惊一场

诸葛宸黑着脸下了大轿,稚儿跟晖儿兄弟两个正跟丫鬟在花园里头躲猫猫。稚儿淘气,不想叫人很快找到。就拉着晖儿的手,穿出垂花门到了二进院。

“爹。”稚儿眼尖一下看到父亲,马上跑过去拽住诸葛宸的衣摆。晖儿拽住了另外一侧衣角:“爹,抱我。”

一肚子火气没处撒的人,看到两个儿子跑出了内院,放在平时不过是说两句,叫人小心当差不要让两个儿子出世就算了,这次却是沉下脸:“谁是跟公子的人?”

“是奴婢。”没看到两个孩子,想着淘气却又不敢大意的大丫鬟跑了过来,诸葛宸阴沉的脸叫人胆寒了一下:“丞相。”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让公子跑到这儿来了?倘或出了事,谁担待?”诸葛宸也不管有多少人在旁边,甚至还有外书房等候的朝中官员都在周围看着,阴沉着脸狠狠说道:“素日规矩宽了,就连当差都不谨慎起来?要是有丝毫不妥,先揭了你们的皮”

从没见过诸葛宸发火的大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原本笑得眉眼弯弯的晖儿胆怯了一下,松开手看了眼一边的哥哥:“哥哥,我们进去。”

“好。”稚儿也松开手,两人都不知道平时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呵斥两人的爹为什么会脸黑黑,而且还要骂人。

诸葛宸也不像平时那样,要去牵着儿子的手。只是冷着脸到了外书房,几个要述职的外官惴惴不安跟在后面,诸葛宸进门以后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丞相。”有人试探着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手边:“这是方才从吏部的呈折,只等丞相看过无误,便能下发全国。”

“放那儿。”诸葛宸瓮着嗓子答应了一声,这就让人生了警惕。但是谁也说不出,为什么诸葛宸会在发这么大脾气。宰相腹中能撑船,就是说身为宰相必定要有容人之量,决不会为了些许小事,而大发雷霆。说不定正是有了很要紧的事情,才会让他大失常态,要不也不会气成这样。

不过还好,没有继续发脾气。官员们陆续上前,把手里的事情一件件回说明白。诸葛宸木着脸听着,不置一词。这些事情也不想准备即时做出定论,在人发火的时候说的话往往破绽百出,甚至会有很多事情都是错的。如果说了,所造成的后果几乎是不可更改的。

“娘,爹生气了。”晖儿一脸委屈,一步挨一步到了花厅。管隽筠正跟来赖嬷嬷说完几件要办的事情,儿子委屈莫名的神情还是第一次看见。

“是你跟哥哥闯祸了?”还没听说他会当着儿子的面发火,他说过要是当着孩子的面发火,日后孩子学着这样。所以就算是再生气,对着孩子都是一副慈父面孔。

“不是不是。”稚儿赶紧摇手:“我跟晖儿躲猫猫,后来不想叫人找到,就出了二门。以前也去过,爹都没有骂过人,爹说要是再这样,就要揭了人的皮。”稚儿比晖儿大,说话的时候,就把做爹说的每一句话给复述了一遍。

“都要揭了人的皮?”管隽筠眉毛微微挑起,肯定是有人让男人呕了气,要不然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嗯,爹是这么说的。”晖儿也赶紧附和着,说明哥哥说的话确实是爹说过的。

“嗯,那你们也有不对,上次跑出去的时候,娘也说过,二门外是不能出去的。那里不像是咱们后面,有那么多人,一个不慎出了纰漏怎么办?”躬身抱起儿子,管隽筠把大的这个拉到身边坐下:“以后可不许再往外头去了,等你们大了有多少地方去不得?爹生气,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我们以后都不往外头跑了,可是爹会不会再要揭了人的皮?”稚儿坐在一边摇晃着两条小腿,抓起一枚蜜海棠丢进嘴里:“娘,揭了人的皮好吓人。”

“娘跟你爹要说说,以后都不能这么说话。”两个小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看来还是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有人撂了狠话,多少都有些从内心胆寒的样子:“哪有动不动就揭人皮的。”

“嗯。”这才算是把两个孩子安抚了下来,晖儿大眼睛转了转:“娘,爹发脾气好吓人。晖儿跟哥哥都不敢再淘气了。”

外面打过了二更,还没看到人进来。两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都没敢闹腾太久,就由乳娘带着去睡觉了。问过外面的人,大约是外头商议大事的人都已经退尽了。想了想,要是不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不得安生的。

让如意提着食盒跟在身后,自己手里提着一盏羊角灯走在回廊上。管隽筠时不时打量着少来的外花园,跟里面的精致小巧大不相同,全是轩昂壮丽的花木,两株木芙蓉郁郁葱葱的,花骨朵正在蕴量着。似乎等到了时候,就要一展繁荣。

书房里亮着灯,摆摆手让如意接过了羊角灯,自己拿起食盒推门进去。诸葛宸换了件轻便的长袍坐在书案后面,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邸报。两个巨大的蜡烛照耀着整间屋子,没有一点遗漏的角落。

“谁?”诸葛宸抬起头,看到熟悉的笑容:“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说丞相还没用饭,今天有新鲜的小菜,就拿了来。”看他脸色还不错,不像是儿子嘴里说的爹都要杀人的样子,有些放心。不管是为了什么发脾气,能够消气就行:“把手里的事儿先放放,用过饭在忙也不迟。”

“好。”放下手里的笔,接过滚烫的手帕子擦过手才坐下:“你今儿倒是闲得很,平时我回来早了还见不到你的人影子。”

“丞相忙,我也忙就不成话了。总要一个人少些事儿,要不哪像个家?”摆下两双碗筷,丝毫不提午后的事情。说多了就成了真,而且真要是跟这个家有干系的话,他一定会说。这些是两人从南中回来,决心分开住之前说好的。如果有任何妨碍都不好,至少不能让两人觉得不踏实。这是个家,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不止有彼此,还有孩子。因为两人都没有父母,虽有兄弟姊妹,真正要朝夕相对的却只有彼此。

“这酒不赖,比先时的好多了。”抿了一口沁凉的酒,就是有些火气也消失殆尽。换做平时的话,说不定还要两人戏谑一番。不过今天实在没有这个心思,里头牵涉的人太多。还有他的哥哥,不问不行,问多了也不行。

“我叫人镇在井里一天了,肯定要比前些时候的好。”管隽筠也抿了一口,难得他有这个兴致,不能败兴:“就是为了晚上叫你喝了解解暑,这个冰镇莲藕也不错,是庄子上刚从来的白菱藕,就是两个孩子晚上都吃了不少。只是担心吃坏了肚子,没敢叫他们尽兴。”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诸葛宸也没有吞吞吐吐:“你在心里要有个底,说大可大说小也小。只是你三哥那个性子也该收敛些,明知道是有皇后家的事情在里面,还在任意胡为。”说着就把一直压在手边的那封未封口的信递给他:“管晋捷到军中去的事情,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张继保去,就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偏要上道折子,在皇上面前替张继保请封。这不是当面打嘴是什么?幸亏是我压下来,否则真的送去了,封还是不封?真是要当面给皇帝难堪,告诉他他的内侄就在军中。所有人都只为侧目,这个皇后的侄儿该有多大的官职,还是大将军的侄儿官职大?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该怎么做,还是不知道所有要人教给他?”

管隽筠被男人连珠炮似地问话说得一愣一愣,接过信慢慢看完。想要笑又怕让男人看得心里不痛快,停顿了一下看着他:“是你不明白还是他不明白?”

“怎么不明白?”诸葛宸盯着女人半晌:“我看错了还是别的?”

“三哥确实要向皇帝请封,不过真正要的就是压制住管晋捷。所以才把张继保给推了出来,这是当面给了皇后脸面,皇上封不封是他的事情。不封,无非是背后说皇后一顿,少年人不能有太大的爵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封爵也不过是照顾外家,并不为过。一切都是皇上定夺,你操的哪门子心?害得下午把两个孩子吓得够呛,都要揭了人的皮了。”忍不住娇嗔道:“弄得晖儿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娘,揭了皮怎么办呢?”

“都是我担心这件事闹起来无法收场,难道我还有什么别的心思?”诸葛宸接过信重新看了一遍,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很快就停住了:“这还是其次,因为还有件事是他不得不小心的:突厥回来的人说,突厥可汗要大举西征,也就是说最多是三日以后就要开战,这就不是他玩得了这个文字游戏的时候了。到时候没有真本事拿出来的话,可就没人可以保全任何人了。”

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震慑了一下,管隽筠下意识点点头:“我想我三哥还是知道轻重的。不会叫人太为难的。”

第五卷东突风云第二十八章叔侄定计

管锁昀看看面前的人,再看看手里的信,沉吟半晌:“是我二哥要你到军中来的?”胡炜一向都是管昕昀身边最亲近的侍卫,别的人可以瞒得住。但是他不会瞒着胡炜,甚至有些时候超越了所有的家人。

“是,二爷吩咐属下来给三爷请安。再把这封家信交给三爷,说三爷一看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属下来之前也到相府去过一趟,小姐说家里的东西也都打点齐备了。所以属下一起从京城带了来。”胡炜跟京中的兄妹两接触更多一些,面前这个放浪不羁的三爷,有点不像是管家兄妹中的一员。

“嗯。”管锁昀看看他拿来的单子,复又看看后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箱笼,点点头没说话,忽然又是停顿了一下:“你到相府去过,诸葛宸说什么了?”就不信诸葛宸看了那封信会无动于衷,这个人贵为宰辅,有时候有些小家子气。甚至有时候还不如妹妹沉得住气,其实说到头并没有跟诸葛宸接触太多,多半是从管昕昀或是妹妹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个人的。

“丞相未曾说过什么,属下到相府去的时候,只有小姐跟两位小公子在。丞相上朝去了,小姐说丞相最近多半很忙。有时候回府已经是掌灯了。”胡炜略微沉默了一下,他家是管家世代的近身护卫,父祖那一辈就开始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如今跟相府的荣立都是四品御前带刀护卫,也是因为跟这两家人密不可分的。

只是因为从来都是跟在管昕昀和管隽筠兄妹身边,对于远在边塞的管锁昀也只有当年残存的记忆,而不是这么多年相处得来的经验。管锁昀的放浪不羁,管昕昀从来不说半句,兄弟间的默契或者就是这样。

“是这样。”好像是有着无限的疑问,但是很快打住。因为值守在外的校尉,匆匆掀起帏帐进来:“将军,探马来报。突厥可汗衲颜写下战书,不日就要与我朝大军交战。还口出狂言,要拿将军首级敲开我朝大门。”

管锁昀已经失笑起来,这话还真是有趣,口出狂言要捉拿主帅不说,居然还要提头来见。看来真是棋逢对手了,有时候有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比之于有多少伙伴都要有用。因为有了对手才能给自己无限的动力,最后超越了对手。

“好啊,你叫人告诉他,本将军就等着他来。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可以相逢一笑的。”管锁昀扬起一侧眉毛,眉目间神采飞扬。似乎等待这么多年以后,终于可以厉兵秣马,在疆场上把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能够付诸一试。并不是只有管昕昀所承袭的世袭爵位,才是为人所瞩目的。或许真正依靠一刀一枪,在沙场上拼回来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荣耀才是无人能及的。

“是。”校尉很快退了出去,管锁昀看了眼站在一侧的胡炜:“你觉得如何,我这么说合适?”看样子像是再跟胡炜商量事情,但是胡炜仍旧是从这话中听出了不可违逆地自信,他真的跟管昕昀不一样。每逢这种时候,管昕昀都是深思熟虑,掂量再三,最后做出的决定几乎是完美无缺。只是作为一个主帅,想得太多以后,未免多了些豪气。

“三爷所说,属下再无不从。”胡炜按捺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看来管锁昀比他哥哥要简单得多,却也叫人担忧,豪气太甚,做一个军人可以,将领似乎就有些失去了运筹帷幄的稳重了。

“你下去准备吧,或者明日就要两军交战了。”管锁昀摆摆手,胡炜刻意所为的奉迎有些叫人受不了,他一直都不喜欢像管昕昀那样的生活方式,没有任何军人所要的样子,越来越像是个斤斤计较,就像是诸葛宸那样多了些滑头的文官了。

确信身边无人后,管晋捷才到了管锁昀的大帐内:“三叔,您找我?”管锁昀背着手看着挂得高高的行军布阵图,来回踱着步,好像是有自己的步伐在丈量着即将开始的战争。

“来了?”没有回头,还在酝酿着什么:“张继保知道你出来?”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管晋捷很机警:“而且我也是饶了整整一大圈,才到这边来的。不止是张继保不会疑心,就是胡护卫都不会知道。”

“那就好。”管锁昀指着手边放着的一件铠甲:“这是用犀牛皮制成的铠甲,明日两军对阵,你要万分仔细。我让你为先行,只是希望你能做到我们管家人该有的骁勇善战,从祖父那时候开始,管家就没有一个懦夫。不论是你父亲还是我跟你二叔,都知道家中这份荣耀有多么来之不易。如果你要退缩的话,此时还来得及。”

“三叔,侄儿请战之时已经想过千万遍,绝不会让人为侄儿所蒙羞。父亲也曾说过,若是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郡王世子真的很容易,那样的话就是一个傻子都能轻易为之。可是侄儿不愿老死在床第间,自然是要跟父亲还有叔叔们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论明日一战有多艰险,也不会有半分退缩。”管晋捷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