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儿有点泄气,开始想念哥哥在家的日子,要是哥哥在家里,就能有人陪着他玩。兄弟两个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爹娘也不会说他们。在家里一直都是最自由自在的。

皇帝接到诸葛宸的奏本,有些头疼。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生病或者是真的,不过真的是不想让长子在宫廷中陪着皇太子一起长大。这种心思也只有他们夫妇才能想出来,换做别人家,难得的恩宠,求都求不来。为何对于他们家来说,好像就是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恨不得扔得远远的?

只是也不想继续深究下去,能够让两人松口,把女儿作为未来的太子妃,有点是强人所难。而且稚儿跟张薇所生的大公主相比,年纪的确不匹配。只是那个小子,看起来就是个机灵鬼的劲儿。要说不做女婿,那就当做是股肱之臣来培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相信一件事,他们夫妇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太差劲儿。若是逼急了说不定将来,见都都不让见一面也是可以的。筠儿那个破釜沉舟的脾气,还怕她男人不依着她?

张薇站在窗下,听着季英将诸葛宸的事情说了一遍,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是说诸葛宸是不会碰别的女人,这次怎么会跟个突厥女人在一起,还生了个女儿。要不是因为去晚了一步,绝对是要把那个丫头弄到身边来,让皇帝看看他的宰相是怎样跟个异族女人在一起,甚至还生了孩子。

也要让管隽筠看看,那个跟她海誓山盟过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做到了自己所说的事情。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急于一时,若是管隽筠答应了自己的话,他们夫妇愿意保全自己的儿子,这件事不就是自己手里长久的把柄,稍有不慎抖落出来,还怕他们不依?

张莲是皇后,想要自己儿子做太子做皇帝,那要先问问自己答应不答应:“去看看丞相夫人有空没有,到宫里来一趟。我有事儿要跟她商量。”

“回娘娘的话,丞相夫人今儿进宫给皇后请安。正在昭阳宫里。”季英谄媚地一笑:“娘娘,奴婢这就去候着丞相夫人。”

“嗯。”张薇点点头,黑母鸡捡旺处飞,管隽筠不也是一样。以前还说她不做这些事情,如今都是数一数二的丞相夫人了,居然又开始巴结皇后,真以为姐姐是那种好说话的,要不看在诸葛宸的份上,恐怕就要追究当年的事情了。

张莲已经听皇帝提过他们家稚儿不再到上书房跟皇太子伴读的事情,起初有点惊愕,怎么会有这种把恩宠往外推的人家,可是回想起来,也只有他们家才不在乎这些事。要是换了别家,谁会去杖责当朝皇后的亲侄,恐怕也只有他们家才敢做得出来。

“皇上面上不说,心里倒是十分记挂着稚儿。还说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出疹子。岂不是让孩子遭罪?”每次进宫,张莲格外关注的就是管隽筠怀中的孩子。将来这个齿白唇红的小女娃,就是自己的儿媳妇。有了她,自己儿子的皇位才能保全。

“烦劳皇上娘娘记挂,倒真是臣妾夫妇的罪过。”管隽筠也坦然了很多,既然躲不过那就只有坦然受之。而且帝后不再强求要把稚儿带进宫里,可以说是格外开恩。人有的时候不能太贪心,贪字变成贫,很简单的俗谚。

“过会儿让太子过来,他听说有个小依依,别提多高兴了。”张莲也在潜移默化间,告诉了儿子这个事实,孩子渐渐长大,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妨碍,至少可以知道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决定了终身。

“好。”听丈夫说起过,皇太子不算是顽劣,人品还是叫人放心的。原本想着既然是皇太子,一定会娇生惯养,可是想到男人是上书房总师傅。不会让女儿所托非人,一定会用心教养,也就有些放心。

皇后笑起来:“只要你是不觉得哀家的儿子太多顽劣,会让依依日后说委屈就是再好不过,有些事都过去了,想想哀家倒是有些替人委屈。难道还抵不过丞相?偏偏你就是不答应。”

能够将这件事当作笑话来说,是不是可以当做皇后对这件事已经挥去了所有的阴霾,甚至是皇帝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不过是当做少年时的懵懂而已。不过这件事并不能承认确有此事,要不就是给人做祸。

“这事儿倒是让娘娘也知道了,虽说是我嫡亲的姐姐,只是做人做事还是叫人过了这么久,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怜之处。”借机将事情说到了管岫筠身上,不论她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能够在这时候说出来,就当做是她做的一件好事罢了。

张莲愣了一下,笑起来。谨慎聪明到了她这时候,还真是别人想不到的:“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母后。”正在说笑间,皇后所生的皇太子,小名叫做翔帧的少年身着皇太子的常服从外面进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子万福。”管隽筠起身行了一礼,不论日后会怎样,他如今是嗣君,以后也会君临天下。

“祯儿,这可是师母。”张莲笑笑,示意管隽筠坐下:“你瞧瞧,这就是母后跟你说起的,丞相的小女儿。”

“是吗?”翔帧很有兴趣,因为同母的妹妹常在身边玩耍,有时候觉得她大了些,性情娇憨,太过无趣。而且母后也曾说过,丞相的小女儿会成为自己的太子妃。探过头去,正好依依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

“她好小哦。”皇太子有些惊奇,抬起头看了眼管隽筠:“夫人,她会说话吗?”

管隽筠摇头:“最多只是呀呀呜呜叫个不停,说话还早。”一面说话,一面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清秀的面孔很像是生母的样子,只是那眉眼更像是皇帝的样子。或许是还小,毕竟跟稚儿相差不多。但是跟怀中的女儿相比,还是大了不少。说话的时候,有些腼腆却又带着帝皇贵胄的样子,未免想起当年在先帝身边撞见当今皇帝的情形。

“很像是皇上小时候,皇上也说像。”张莲笑道。

“是。”管隽筠话音未落,听到一声惊讶的叫声,跟皇后两人转眼看去未免失笑:翔帧伸手逗弄着依依的小脸,依依刚好在长牙,有东西送到嘴边肯定不会放过。小嘴张开后马上咬住不放,翔帧在皇宫中,所有人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绝没有人胆敢动他一下,被咬住手指头这还是第一次。

第六卷新生第三十二章隐情

“依依,这可不是吃的东西。”管隽筠止住笑意,想要女儿松口。一直都很乖的依依,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手指头,一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咬的不疼,就是怪怪的。”翔帧往外抽动了两下手指,依依没松口,反倒是咧开小嘴笑着。还露出两个洁白的小白牙,好像再好的东西都灭有眼前这个东西适合磨牙。

张莲实在是掌不住笑起来:“祯儿,要是以后依依总是这样子咬着你,愿意不愿意?”

“她好小,比丝丝还小。”想到母后身边的妹妹,皇太子另外伸出一只手逗弄着依依。依依又笑起来,张开小嘴放开了他的手。

“慢慢就会长大了。”张莲有些放心,其实在此之前心底是有着异样的感触。虽然想要儿子的储君之位不会变动,可是对于管隽筠毕竟还有一层心病。皇帝对她是对别人不一样的,只要是个女人,都不会容忍男人对别的女人有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看久了就知道,管隽筠除了会对诸葛宸用心之外,别人都是不可能让她动心的。

季英一直都在昭阳宫外的甬路边守着,直到传午膳的时候也没看到管隽筠出来。有点泄气,因为一旦皇后传过午膳,贵妃就不能再在宫中宴请女客。这是皇宫中的规矩,不论是那家的命妇,一旦用过午膳就不许再留在宫里。

看看过了正午,季英悻悻不已。要是再不回去,等下贵妃把眼珠子一瞪:你真是金贵,知道他不来了,就连过来报信儿都不来了?想想,还是过去的好。这个皇后和丞相夫人不是天天在建章宫,可自己是建章宫内侍总管,可是要时时刻刻跟在贵妃身边的。

“娘娘,请留步。“正准备离开,看到皇后跟丞相夫人笑着从宫里出来,就连皇太子都在旁边。眼睛就盯着丞相夫人怀中的女娃儿不放。

“母后,我要抱抱她。”皇太子看看到了宫外,先就住了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到。”

“听听,祯儿可是从没跟我说过抱丝丝的。”张莲一脸笑意,看着管隽筠:“将来是要放心的,难道祯儿还会委屈了依依不成?”难道真是生就了的缘分?

管隽筠笑笑,不好再把女儿抱在怀里。迟疑了一下,将依依递给了年幼的太子。嬷嬷和太监宫女都围在旁边,只怕皇太子一个不小心就把怀中将来的太子妃磕了碰了。

说也奇怪,本来在母亲怀里很安静的依依,到了皇太子怀里,马上跳跃不住。伸出白嫩的小手,去勾缠皇太子金冠下的缎带。本来尊贵不已的皇太子金冠,上面还有一枚莹润无比的硕大明珠,这一下好像是成了依依喜欢的玩意儿。

不止是皇后,就是管隽筠都有些看住了。甚至是皇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暗暗称奇,皇太子自来娇生惯养,没想到丞相家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姑娘,能够让皇太子心甘情愿狼狈不已。

季英也在一边看到这幅情形,要是被贵妃知道这个情形,恐怕等会儿就不好交差了。皇后身边的皇太子是帝后心里的宝贝,贵妃就算是有再多不情愿也没办法,谁叫皇后活得硬朗。这个嫡出的身份,让贵妃蓦然间矮了一截。

依依跟皇太子金冠的丝带纠葛了一会儿,口水甚至都滴在皇太子云白色的衣襟上,管隽筠都有些不好意思:“来,依依咱们该回去了。”说着,朝女儿拍拍巴掌,依依嘴里嘟囔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往母亲怀里扑。

“臣妾告退。”管隽筠抱好女儿,微微福了一福。皇后让身边的香儿跟在后面送了出去。

季英这一趟算是一无所获,到了建章宫外,看到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汪灏正在外头:“大总管。”连走带跑地到了汪灏身边:“给大总管请安。”

“免了,你这是到哪儿去了?”看样子像是从昭阳宫过来的,不过皇后跟贵妃姐妹两个,最近都是面和心不合的样子。皇帝心里清楚是为了什么,却不点破。

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如果一味的要跟命运抗衡的话,最后的结果通常都不太好。比如说当年的长公主,一心以为自己能够胜过了亲妹妹。处处跟她为难,殊不知在她妹妹身后不止有一个丞相,还有当今圣上。

“奴婢奉娘娘的口谕去办了点差使。”借个胆子季英,他也不敢说出是到昭阳宫去了。唯独庆幸一点:没有把那位丞相夫人引到建章宫来,要不此时该怎么回话?汪灏见了丞相夫人,还不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皇帝?那时候恐怕谁都没有办法在皇帝面前替贵妃说话了。

“嗯,皇上要贵妃娘娘到皇后宫里去,皇上在那儿等着。”汪灏点点头,手里摇晃着拂尘:“你在贵妃身边当差,可是要警醒些。偶尔贵妃娘娘使点小性子,都是有的。可别让娘娘依着性子胡闹,如今可比不得从前了。”

“是。”如今比不得从前?是怎样比不得从前?难道是说贵妃远不如从前受宠,要真是这样的话,指望在贵妃这儿出人头地似乎是不可能了。是不是该要另攀高枝?只是后宫中,除了皇后以外,谁也不能将来当家作主。而且自己在贵妃这儿这么久,皇后焉有不知之理?

“你小子发什么愣,还不进去传旨?”汪灏狠狠拍了他一下:“等会儿耽误了差事,谁担待?”

“是,奴婢这就去。”季英赶紧答应着外里头走。

管隽筠在花厅翻阅着几本刚送来的账簿,看来相府小半年的收成还真是不错。尤其是几处田地和庄子上的年成,比起前两年真是不知道好了多少。

“夫人,您交办属下去办的事儿已经有了着落。”郭跃拿着一卷东西进来:“这些东西是属下在城外几处小村子里看到的,确实是有人看到陌生人在村子里进进出出,甚至有人说还在四处打听什么人的下落。”

“打听什么人的下落?”翻了翻郭跃送来的东西,里面没有太多不该有的东西。不过郭跃的话还是提起了人的警惕,不止是郭跃,还有很多人也跟自己说起这件事。

郭跃看了眼管隽筠,没敢说出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相府已经是帝国中首屈一指的人家,百官之首暂且不论。隔三差五,从皇帝而下送来的各色赏赐,已经将相府两处府邸的库房塞了个满满当当。难怪会有人说,将来小姐出阁不用相府置办妆奁。这么多的赏赐足够了。

“就是夫人让属下去探听消息的人。”郭跃实在是不便提起那人的名字,这是相府的忌讳,夫人跟丞相都不许人提。

“回来了?”管隽筠来了兴趣,要是真的那人回来,真是一件好事。打蛇打七寸,皇帝前次放过了她,这次只要她回来,再有任何事情自己绝不会放手。

“好像是。”郭跃迟疑了一下:“属下曾经远远见过一次,身形与夫人相似。只是用黑色的斗篷遮着面部,看不真切。身边带着一个小丫头,在几处庄子里转悠。还到了庵堂,属下觉得奇怪又不好上前。只是担心会被人知道行踪,所以只是叫人远远跟着。”

管隽筠点点头,在手边的册子上写了几个字:“你给我去预备些东西,越是平常越好。不要叫人知道,还有那个芬芬,我听说你们常去看她。怎么,这个娃娃你们就这么欢喜?难道我的话都是耳旁风?”

“夫人。”郭跃心底一寒,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跪下了:“夫人,您…”

“怎么,我说错了?”管隽筠看着脸色惨白的郭跃:“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们若是因为心下不忍去看她,而泄露了风声。所有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手里的笔重重搁在笔架上:“我知道,总是瞧着我好说话,什么都只是嘴上说说,从不动真格的。是不是?”

郭跃没敢说话,只是跪在当下冷汗四溢。管隽筠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们夫妇俩背着人在那儿做好人,合着就是我跟丞相连个芬芬都容不下,既然是这样,我就恶人做到底。”

贞娘一直都在外面偷听两人的谈话,吓得魂不附体。上次秀儿来要钱,郭跃事先不说明的事情还记在心里,那时候两人还未结为夫妻,无非是彼此有好感,还能说是事不关己。此时已经结为夫妻,要是他有什么可怎么办?

“夫人,奴婢夫妇再不敢了。夫人饶了奴婢夫妇这次吧,下次再也不敢去看那孩子了。”跟在后面进来,跪在郭跃身边:“是奴婢夫妇觉得那孩子可怜,若说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冤枉了奴婢们。奴婢夫妇幸亏丞相和夫人恩典,才能有今天。说什么也不敢做出背弃丞相和夫人的事情。”

管隽筠一笑没说话,只是自己顾自翻着手里的东西。贞娘抽噎着,看了眼身边的郭跃。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在她面前说明一切,面上管隽筠给了他们无限的光彩。甚至连新府第里的管家都尽数交给了两人,私底下却也知道她真正放心的人,只有荣立跟仙儿。

第六卷新生第三十三章吵架

先时看着绮媗跟何熙何等荣耀,她却没有让丞相给何熙谋得一官半职。加上后来绮媗居然背弃了她,这件事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她要做什么,丞相没有不答应的。丞相那句话,只要是相府里的人都知道:夫人爱怎么就怎么,天塌下来自然有丞相给顶着。

“夫人,看在奴婢在相府这么多年,没敢错办一件事的份上,饶过奴婢这次吧。”贞娘跪在地上,不住叩头。

“我发落你们你们自然是还会去的。”管隽筠抬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我就有些闹不明白了,那个娃娃怎么会让你们这么欢喜?说说吧,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贞娘有些吓坏了,只是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说。郭跃嗫喏着:“夫人,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属下不敢瞒着夫人,实在是因为这孩子身上还有别的缘故。”

“什么缘故。”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是丞相吩咐的,是不是?”

郭跃不敢说,只是跪在地上。管隽筠咬了咬牙:“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要是等到我去问丞相的话,我想你们该知道是是怎么个结果。”

“丞相不想让依依小姐日后进宫,所以说是瞒着皇上皇后。说不定日后她能派上用场,才不叫奴婢们告诉夫人。”起初诸葛宸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郭跃没给吓死。真是欺君之罪,谁也担待不起。

只是看到诸葛宸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夫妇两人都不说话了。爱女儿爱到这个程度,哪怕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女儿日后能够安生美满。舐犊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能说他有错?

唯一不愿让夫人知道,所以只有底下人跟着为难。本来不大的事儿,就因为挂碍和要瞒着夫人,变得棘手起来。

“嗯,就是为了这个?”管隽筠看了眼两人:“我自然会去问清楚,没有瞒着我是最好。些许隐瞒被我知道了,我想是怎么个结果你们都知道的。”

管隽筠原本也不愿女儿进宫,那份孤寂冷清只要是在皇宫里看过见过,绝对是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但是看到那天皇太子对依依,虽说是在孩提间,但是发自内心的宠爱,只要是有了眼睛都会看到的。

也知道女儿跟自己的将来或者会一样,即便是有身边男人全心的宠爱,也未必能够一生只有这一个。但是作为一个帝王,肯用一生去宠她去爱她,却也是值得。只是这些话,怎么去跟男人说?他不会答应的,两人都是在暗地里较劲儿。谁也不愿说出自己心底的事情,都是为了孩子,只是两个人都把这话放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哗啦’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刚刚从女儿房中回来,看着嬷嬷们哄着女儿入睡了。原来还是想要女儿的摇车放在自己房里,只是想着女儿渐渐大了,闹腾起来是不能再跟着母亲一起睡的。

诸葛宸冷森着脸进来,看着在灯下看着账簿的女人:“怎么,你跟郭跃打听过那孩子的事情?”

“嗯。”管隽筠点点头:“总是这样闹腾,我总该要问问。不能让这些事儿横亘在人心里。”

“问出了缘由?”诸葛宸在她面前坐下:“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嗯。”管隽筠给他倒了盏清茶:“我不想日后为了一个突厥人的孩子,赔上一家人的性命。”

“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也不是那种攀附富贵的人。狠心要把女儿送到宫里,做皇后也好做太子妃也罢,难道诸葛家一定要出一个这样的女儿,就是天底下到了极致的荣华富贵?”诸葛宸说话的语气很重,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更叫人恼火。

管隽筠静静听着,对上男人盛怒的眼眸,心里忐忑了一下。诸葛宸余怒不息:“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咱们谁不知道皇宫里会是什么样的日子?那是人过的,依依还小,做父母的不替她考虑,就把她往火坑里推?既然是千万般的好,你做什么当初不去?”

“什么叫做我把女儿往火坑了推”本来还是静静听着男人说话的女人,听到这话就有些变脸变色了:“我进宫,我没事儿进宫去做什么?”纤长的手指颤抖着,都这么久了还记着这件事,是不是说还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或者真的是说把自己,依旧是当做了谁的替身?

“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跟那些人那么热络是为什么”诸葛宸气得口不择言,其实她怎么胡闹都可以。只要是她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自从女儿出生以后,有时候带着女儿,有时候只身进宫已经是很多次了。本来帝后就有心思要把女儿做皇太子妃,自从见到了白嫩可爱的女儿,皇帝就差颁布圣谕了。

白天在上书房,皇太子居然问自己:太傅,依依是不是未来的太子妃?显见是皇太子也见过了女儿,这种事情不知道规避,反而要迎上去,不是想要荣华富贵想疯了是什么?难道是说,丞相夫人都还觉得如今看到这些事情还不够?

“你胡说什么”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已经很小心在回避这些事情。要不是皇后叫人来请,决计不会进宫。至于带着女儿进去更是无稽之谈,皇后身边有了公主,却不能改变皇后十分热络想见女儿的心思。

“我胡说,你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诸葛宸看到她哭,心中颇有些后悔,不该这样子说她。可是想到这些事情,也是一口气咽不下去。衣袖猛地一拂,手边的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管隽筠盯着地下粉碎的茶盏,旋即抬起眼帘看着男人看了半晌。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门。扔下诸葛宸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烛火发愣。

荣立跟在诸葛宸后面,诸葛宸始终是冷凝着脸。接连三天,不论是相府还是朝房,诸葛宸都比平时看着更加森冷,说话也好办事也好,就连宫里的黄门太监送来折子邸报,他都是肃着脸不说话。就是说话也是能免则免,刚才在御书房,明摆着有事要回,平时一定是要跟皇帝谈很久,没想到草草几句话就说完了。

这种情形在相府里也是一样,关键是丞相夫人也是不说话,冷冰冰的。隐隐知道是夫妇两人在几天前吵架了,而且闹得不可开交。为什么,没人知道。

已经想好了,除了自家的女人能够说上几句以外,能够在丞相夫人面前说上几句话以外,没有第二个了。所以只有让她去问问了,看看时候应该是差不多了。

仙儿刚刚满月,身形还有些丰腴。到了管隽筠面前,她还是冷着一张脸,怀里抱着女儿,小丫头很是活泼好动。不是扭着母亲腰间的环佩不放,就是将手指头放到嘴里吸吮,有滋有味的样子好像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小姐。”给管隽筠请安后,管隽筠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好些日子是不见小姐,看着这依依小姐,长大了好些。”

“嗯。”爱理不理并不说话,答应了一声还因为是自己自小的丫头。

“小姐,您跟丞相闹别扭了?”仙儿没有遮遮掩掩,也不知道该怎么遮掩。试探着问了一句:“荣立说,丞相这几天都是冷着脸。就是在宫里见了谁,也不想说话。”

“嗯。”还是只答应了一声,看了眼仙儿眼圈就红了。

仙儿懵了,这是怎么说的?以前谁都不敢招惹小姐的,不论是谁都一样。在家里有将军护着,出阁以后丞相也是宠上了天。除了丞相外,还没有人能让她气成这样子。

“小姐,你可别哭啊。”仙儿有些着忙,赶紧拿着手帕子过来:“丞相说什么了?就把小姐气成这样子?”

“他说我把依依送到皇后跟前是为了攀龙附凤,要是皇后不要我去,我会去?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心疼,又翻出当初的事情。还说既然是皇宫里千万般的好,为什么我自己不去?我知道他心里还有她,什么时候都变不了的。”一行说,泪水已经止不住往下掉:“我就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怎么还是及不上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

仙儿愣住了,怎么又把这件事翻腾出来了?这都是过去多久了,肯定是两口子吵架拌嘴,然后又是牵扯着别的事情,才说了这么些没有根由的话。

“小姐,这个应该是不会的。”仙儿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这都是两口子吵架拌嘴说出来的气话,要是丞相心里真的是有那位的话,也犯不着这两天都耷拉着脸不说话。都是呕了气才会这样的。

“依着你说,倒是我自己给自己找来的不痛快?”一面抽噎着:“还有更好笑的,他就想着要让那什么芬芬到宫里去?是啊,这件事是我不对。要是那芬芬日后有什么出息,我们丞相都是太太平平的国丈,我们算什么呢”

第六卷新生第三十四章面对面

仙儿听到这话更加不敢多言,这可是他们夫妻间最不能叫人插嘴的话,因为这里面是有不止是他们夫妻间的家事,还有更多的是未来皇家的家事。这就是最近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那么多人争相恐后巴结着丞相和丞相夫人,为的不就是这个。

日后皇太子的外家,已经昭然若揭。这甚至比当今椒房贵戚的张家更加叫人瞩目,毕竟这是宰相家,不是别人家。

“小姐,这话奴婢可是真不敢说了。”仙儿却也不敢不说话,她小姐的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要是自己不接口,真的把她招翻了,等到晚上被丞相知道以后,再来赔情就更难了。

“没什么不敢说的,你是想着在我这儿说了话,回头回去荣立问起来,你再说不出口。或者说了被人知道,只怕怪你没起到说客的效用,是不是?”

“什么事儿能够瞒得住小姐?”仙儿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小姐,也不知道我这个和事老能不能有用。这么些日子,小姐跟丞相脸上都没有笑容。不说是奴婢,小姐看看连同小公子都是没敢闹腾。这是依依小姐小呢,要是大了只怕比奴婢这个和事老好得多。”

“她,不够瞧。”管隽筠抱紧了女儿:“我们依依到底是棋差一招,比起那什么芬芬还真是差得多了。明面上不说,心底还是忘不掉的。”

仙儿把手帕子递给她:“小姐,这话可是有些委屈了丞相。谁不知道您跟依依小姐一直都是丞相心里牵着绊着的,哪是您说的那样子。”

管隽筠没说话,抱着女儿起身走了几步:“行了,你回去吧。我这儿不用你来问,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

“是。”仙儿听到这话,不敢多停退了出来。

管隽筠脸色依旧冷凝,不论男人最初的想法是什么,都不会让那个芬芬多留着了。这是谁都无法挽回的事实,因为绝不容许日后有人觊觎女儿该有的东西,哪怕不做太子妃,也还是一样。不是说自己进宫是为了什么吗?前车之鉴,绝对不许再出来一次。

如今安格还想要时时害自己的人依旧不死心,是谁都知道。就连那个男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即便是这样还要护着她。只是他忘了,这么久以后,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告诫自己要是再往后退,必然没有退路。

诸葛宸听到荣立回说的话,没想到一句话引出了这么多麻烦,女人都是小心眼一点不假。难道她不知道男人也是小心眼的?其实她的每一次进宫,都是瞒不住人的。只要是遇到她进宫谒见皇后,甚至还会很凑巧遇到皇帝,都记在心里。想要问她究竟说了些什么,终究问不出口。

真的是有些口不择言,要不然也不会说出两人都觉得难堪的话:“行了,我知道了。”转过脸看着他:“回去跟仙儿说一声,要是夫人说了什么话叫她难堪的话,都记在我身上。”

“属下不敢。”荣立抬起头,想笑还是忍住了。宠夫人宠到这样子,还是要闹别扭。只是没想到丞相还是不能当面去跟夫人说,只好让这些人跟着遭受池鱼之殃。

诸葛宸背着手往后院走,晖儿正在游廊上跟着丫鬟们躲猫猫。看到父亲回来,兴奋得大叫:“爹,爹回来了。”

“一头的汗。”诸葛宸蹲身抱起儿子:“怎么在这儿玩?”

“娘在生气。”晖儿伏在诸葛宸耳边:“爹,您不跟娘别扭了。娘都不高兴,午后仙儿姨姨来的时候,娘还哭了。”

“还在哭?”诸葛宸给儿子擦掉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依依呢?”

“依依被嬷嬷带去睡了,晖儿不敢在娘身边。”晖儿无限委屈:“嬷嬷说,娘跟仙儿姨姨说,娘要回舅舅家去。”

“没有的事儿。”诸葛宸摸摸儿子的脑袋:“那是嬷嬷逗你玩的。”儿子这话还真是提醒了人,她要是真要回去的话也没人拦得住,自来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就是个男人也不一定有他脾气拧。

“爹带我去找娘。”晖儿因为哥哥不在家,妹妹又还小,能够给他撒娇的机会实在是不多了。

“嗯。”抱着儿子往里走,才走了几步路看到女人从嬷嬷手里接过女儿,两天不见依依这丫头就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玉藕般的小胳膊不住摇晃,夹杂着手腕上银铃的声响,悦耳动听。

依依看到哥哥很兴奋,手舞足蹈要朝这边扑。本来还是要带着女儿过来的,一眼看到抱着儿子的人,原本就不多的笑意已经凝固住,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晖儿扭动了一下就从父亲怀里溜下地,一下跑到母亲脚边:“依依来,哥哥抱抱。”

“你哪能抱得动依依。”诸葛宸跟着过来,管隽筠把依依抱紧,牵着儿子的手往里面走。根本不理会后面那人堆着一脸的笑意跟过来。

“娘,依依什么时候才会叫哥哥?”晖儿在母亲身边坐下,接过母亲递给他的杏瓤咯嘣咯嘣咬起来。

“再过些时候就行了,依依都开始长牙了。”晖儿和依依都是足月生的,比起稚儿来这兄妹两要壮实得多。一下想到远在边城的稚儿,稚儿好像想要留在身边都是一件难事。再多的不舍都由不得自己,心里想得慌都见不到。

一下子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全都是为了那个难惹。可是他说的话,叫人心寒。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是有别人的,绝不是自己想要撼动就能撼动的。

“我看看,都长牙了。”诸葛宸跟在后面,伸手去接过女儿。管隽筠放任他把女儿抱走,依依一看就是很贴心的女儿,就是在爹怀里,还是咯咯笑个不停。

诸葛宸尝试着把手指伸进女儿嘴里,依依咬了下。觉得有点疼,诸葛宸微微拧眉。这就是那天咬了皇太子的小牙齿?皇太子还甘之如饴,这是不是有些意外呢?

他既然是把女儿抱走了,管隽筠并不多站,反倒是起身掸掸衣摆就往后面走。“娘,娘。”晖儿抬起头,口里还包着一嘴的杏瓤:“娘,别走。”

“啊啊,啊啊。”依依受到哥哥的感召,跟在后面摇晃着手脚:“啊啊,啊啊。”

诸葛宸笑起来:“你就往前头走,看看这后面的三个人撵着你跑。”一面说,已经是带着孩子过去。

好像是没看到他似地,管隽筠到了房中,看着如意叫人收拾好的箱笼。箱笼上都是一件一件写好签子的,否则到时候要是漏掉了什么东西就会很麻烦。

“这是谁让弄的?”这一下才知道儿子说的话真不是孩子话。女人真的在收拾东西,而且把但凡是有了她影子或是印迹东西,全都装进了箱子里,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两口子吵架拌嘴是家家都有的事情,怎么能说不高兴就要走?

“是夫人让收拾的。”如意正好在后面给管隽筠收拾大毛衣裳,听到有人问话,赶紧出来:“丞相?”看到来人,有些失悔:说不定等下就会殃及池鱼了。

“出去。”想都没想,就把依依还有晖儿交到如意手里:“晖儿,爹跟娘有话说。你跟妹妹和如意一起玩儿去。”

晖儿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到爹娘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想要撒娇的心思还是收敛住了。乖乖牵着如意的手,除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