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皮实,我也不皮实。”晖儿很快撇清:“爹,我跟哥哥年后是不是还要去军中啊?上次晋捷哥哥还说,要是我们在军中呆久了,就会有军功的。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带兵打仗了。哥哥还说,外祖父以前就是军功上面有了大功劳。舅舅他们也是一样,所以我们也一样。”

“你要什么样的功劳?”诸葛宸把小儿子拉到怀里:“你将来是要考功名,还是要军功?”

“都好,哥哥要是做宰相的话,我就做大将军。一文一武,多威风!还有大大的帅印,谁家都没有我们风光呢。”晖儿最喜欢的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娘肚子里就见惯了塞外风光的缘故。

诸葛宸头大,看向一旁哄着女儿入睡的管隽筠:“你们两个心思倒是不错,不过做这些总是要付出代价和努力。你看你晋捷哥哥全年都不能在家里,这就是要做大将军的样子。而爹也没有好好在家陪过你母亲还有你们,要想出人头地,就要付出旁人无法理解的代价。”

稚儿想了想:“爹,要是能够付出努力就会有回报的话,我愿意付出大大的努力。以后爹就可以在家安心休息,外面的事儿都可以让我跟晖儿去做。”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威风凛凛掷地有声。

诸葛宸看向儿子:“这是需要自己有很大的本事才能做到的,你确定自己可以接过这担子?”

“虎父无犬子啊,我要是还有不会的地方,爹可以教给我。告诉我哪里对哪里不对,我一次不会下次再来。总有一天可以不要爹再教我,因为我已经学会了。”稚儿摸着脑袋想了想:“要是我不错上一两次的话,爹就不能教给我真正的本事,我也就总也学不会了。”

“你有这个心思总是好的。”诸葛宸对于儿子的回答再满意,也不肯挂在脸上。不过又不想让儿子觉得这话说出来,父亲无动于衷。好像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他的心思嗤之以鼻:“学本事,长见识也不是一日之内可以学到的。懂礼仪知进退,怎么保全自己是第一要务。凡是都要先保全自己,接下来才能说是怎么做好余下的事情。倘或连自己都无法保全,还谈什么调和鼎鼐的宰相,全是空谈。”

“我记下了。”稚儿似懂非懂,把父亲的话算是牢牢记在心里。

“到了,我看到舅舅了。”晖儿小胖手指向窗外田庄中,笼着厚实皮袍在那里负手而行的管昕昀和管锁昀兄弟两个:“二舅舅小舅舅都在。”

“我来抱。”诸葛宸伸出手,将女人怀中安然入睡的女儿接过来,一向是一家子人说话,都不喜欢有丫鬟在旁边无所不知。每逢这种时候,诸葛宸都是让后面再备一辆鞍车,那些人都离得远远最好不过。

带着两个儿子下了鞍车,来不及给儿子围上风帽。两个家伙已经飞一般往两个舅舅身边跑去,嘴里还在叫嚣着:“舅舅,舅舅。”

一个脚下没看清,晖儿扑倒在雪地里。稚儿去拽他,也被带了下去。兄弟两个就地打了个滚儿,在雪地里互相抓起雪团对着乱掷,玩得不亦乐乎。

管隽筠披着海龙皮斗篷看着两个儿子在那里疯疯打打,转过脸:“瞧见没,这就是丞相方才说的,雪地里打滚儿。别的不会,这个倒是学得不错。”

“罢了,两个小子壮实得很。”诸葛宸把女儿用斗篷围好:“看好这一个就成,那两个用不着操心。我倒是觉得稚儿心里有谱得很,不像是那种心底没成算的孩子。即使是胡闹,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你真要他规规矩矩的,恐怕还真是拘束坏了。”

“哪有这样子做爹**,孩子在雪地里打滚,不理不睬。两口子倒是在一旁说话。就不怕冻坏了孩子?”兄弟两个也看到了在雪地里打滚的孩子,已经一手拽起了一个,笑着给他们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冷不冷,手都冻红了。”

“不冷不冷。”小兄弟两个忙不迭摆手:“爹教我们的,雪地里打滚最有趣了。”

“哪是你爹教你们的。”管隽筠赶紧撇清,这话可不能让哥哥们听了去:“自己淘气还不承认。”

“罢了罢了,你就别护着了。这儿又不是京城,谁还计较这个?”管昕昀笑起来:“都长高了好多,晋捷回来的时候还说姑丈姑姑都不在京里。我还想着是不是那会儿就回来了,果然我的卦再不错。”

“二哥什么时候错过。”管隽筠撇撇嘴,诸葛宸这么多年跟二哥三哥之间,尤其是从前都没有过郎舅至亲的那种亲密。以前还可以说是同僚之间,不喜欢掺杂进私人的情谊。可是如今就是诸葛宸一人在朝,为什么除了公事以外,还是不能谈谈别的?

“刚才跟二哥说,大哥大嫂今儿也回来,就差你们了,没想到也赶着回来了。”管锁昀把两个外甥拉在手里:“晋捷还说带着臻臻他们去猎山鸡,正好把他们也带去。”

“真的吗?”稚儿一听就来了精神:“可以去猎山鸡啊?”

“我们一定乖乖的不惹祸,舅舅让晋捷哥哥带我们去吧。”晖儿不肯落后:“舅舅,真的。我们保证不惹祸。”

“别保证了,去吧。”管昕昀笑起来,这两个小子就是叫人心生喜欢。没有谁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

“我们去了哦。”稚儿拽住弟弟的手,两个人一溜烟就往转自里跑去。诸葛宸怀中的依依不老实的扭动了一下,睁开惺忪的睡眼:“爹,我娘呢?”

“那边不是?”诸葛宸把女儿脸上的斗篷风帽往上拉了拉:“睡醒了?”

“我饿了。”依依小手从斗篷里伸出来:“爹,抱抱。”

“抱着你呢。”诸葛宸把女儿的脸遮掩好:“舅舅他们都来了,过去记得要给舅舅问好。”

“依依知道。”依依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咕噜抱住父亲的脖子支起身子:“舅舅,舅舅。”

“醒了?”管昕昀也觉得有些意外,诸葛宸一向都不喜欢跟他们套近乎。尤其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后,更加不愿跟他们论及私人的事情,妹妹那边自然已经是无话可说,两口子只要是和睦相处就比什么都好。

“二舅舅,小舅舅。”依依在父亲怀里,大眼睛骨碌碌一转:“舅舅好。”

“说话可比上次见的时候伶俐多了。”管锁昀很久都没见过外甥女:“倒是跟稚儿他们像得紧。”

“嗯。”诸葛宸把女儿抱紧:“也不淘气。”管锁昀伸伸手,试图从诸葛宸怀里接过依依,依依扭捏了一下,伸手扑了过去:“舅舅抱抱。”

“来吧。”管锁昀包裹了她:“像个粉团儿似的。”

第七卷宰相夫妻第二十九章男人的事

诸葛宸手捧一盏温热的普洱坐在管昕昀宽绰的书房里,管安平兄弟三人同样一副神情坐在对面搭着灰鼠椅披的紫檀交椅上。

“咳。”管安平一声咳嗽打破了书房中静谧了很久了气氛:“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弄得我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理由。只是晋捷到底还小,若是此时就给他如此高官厚禄会让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况且上次说起兵部尚书一职的时候,都觉得太大了。此时又换成了什么大将军,等于是将昕昀当日的官职给了他,能不能驾驭尚在其次。就是这份炙手可热的富贵,恐怕也会引人诟病。”

管昕昀看了眼从提议以后就是始终不置一词的诸葛宸,仿佛是回到当日在朝房中诸臣商议朝局的情形。在诸葛宸提出这件事以前确实想过,要把朝中的三军司命的大权再次拿回来。张家屡次想要有个出息的子弟出来,能够分一杯羹。

只是没想到张继保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就是皇帝对这位内侄都是嗤之以鼻,要想皇帝把军中大权交给他,除非是皇帝真的不要这份江山社稷了,否则皇帝绝不会昏聩到这般地步。

每逢这种时候,总是听不到管锁昀的只言片语。好像他只是作陪的清客相公,就像手里那盏清茶,有时候总觉得茶淡了。只是真的若是少了这盏淡茶,多多少少会觉得欠缺的太多。

“我前两日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张贵妃迁出了建章宫?”初闻此语之时,管昕昀始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管家跟张家在父辈之时以兄弟相称,只是张家子弟不如自家出息,有时候还会叫人觉得张家真真是纨绔子弟出身,加之姊妹行中又是一皇后一贵妃,更加就是椒房贵戚。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张家阴气太旺,所有的出息都是给了两个女儿,其余的男丁便显得有些单弱不足了。

诸葛宸在氤氲茶雾中微微颔首:“据说是跟皇上吵闹之后,一气之下服用了孔雀胆,幸而身边的宫女太监看顾得快,让太医救了过来。从此以后就被皇帝责令迁出建章宫,而建章宫的新主人,是名不见经传的李华妃。”

“李华妃?”管昕昀挑起一侧眉头:“新进的妃嫔能够撼动贵妃之尊,只怕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宫闱秘闻向来不少,况且母以子贵也不是什么新鲜花样。”诸葛宸不甚在意地放下茶盏,里面还有一层隐情始终不愿说出口:有人说这位李华妃,就是自家女人脱了个影儿。要真是这样,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迎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管锁昀想了想,本不欲多言,只是想到自己当初做的事情,要看看后续效果如何,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张继保还在为祸人间?依照当初给他用的那些东西,至多撑不过三年五载,没想到还过了这么久。看来张家在他身上用了不少心思。““就是比濒死之人多了两口热气,太医早就束手无策。”诸葛宸混不在乎地摆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想的就是在近期之内,最好是让管晋捷能够在军中出人头地。”

“这么急,是有什么缘故?”管昕昀跟他同僚多年,知道这个宰相的脾性:有时看上去温吞水的性子,不过是冷肃严厉。只是内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阴冷,就好像是外面阴云密布的天幕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起鹅毛大雪,而且一时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所布下的棋局,近一段时日看不出有什么用处,日子久了就知道绝不是一般人可以领受得了,至于后果更不是常人所能预料。

“有件事你们都知道,我本不想答应。只是这么久以后才知道这件事未见得是件坏事,既然能够做一下就干脆做到底好了。”诸葛宸看着他们:“依依在出生以前,皇帝就说过若是女儿定要聘为太子妃。我先时始终没有松口,而且皇后也是十分热络。为此张贵妃当日甚至想要威胁于我们,想把她所出的大公主跟稚儿撮合一对。这是说什么都不能答应的,所以我们只有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皇后母子身上。”

管安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简直就是要把晋捷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此时依依还小,至于稚儿兄弟也还在孩提间。早早就把三军大权独揽,岂不是要让父亲当日的艰难处境重现世间?当年张家就曾经在先帝面前说过,天下兵权独揽,恐怕有不臣之心。

那时候前一刻还是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后一刻为了这等权利之争,就把厉兵秣马的兄弟情义抛诸于脑后,好在先帝不昏聩。而父亲也因为跟西羌之战最后血染沙场,这次才算是把莫须有的罪名扔进了汪洋大海。

早年有先帝做主尚且如此险恶,若是今日也是这样,又把自己的独子牵扯进去,恐怕真是后果无法预料。谁能说张家这条毒蛇不会再次跳出来?再说依依也不过是皇帝说说而已的太子妃,即便真的是戏言成真,皇太子也是皇后所出。岂会置母家于不顾?

“这样的话,晋捷恐怕就真的难保了。”管安平没有那么多的计较,只是希望独子无事。当初在南中之时,一家人不过是数亩薄田,做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一切能够自给自足就是天下最安乐的事情。没想到做了一个郡王,儿子也到了军中做起了将军,反而是找不到当初的乐趣?

管昕昀和管锁昀兄弟两人却没有这么多的担心,管晋捷自家子侄焉有不关心的道理,只是诸葛宸如是说就必然有保全管晋捷的法子。管安平的性子却是像极了早年间的父亲,谁也不好去跟他说这件事要是没有万全的把握,诸葛宸是绝迹不会揽事上身。堂堂宰相也犯不着为了蝇头小利就把自己人给赔进去,不论别人怎么想。管晋捷是他的内侄,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

“姜辉那边已经妥帖了。”诸葛宸原不想将这件事告诉给管安平,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想要这位大舅子能够放手,定心丸就少不得。

“你计划了多久?筠儿知道不知道?”急切跟无奈之下,管安平问出来的话有些叫人不可置信,居然要去问此等事情妹妹是否知情。要是瞒过了妹妹,就是要把唯一的儿子推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诸葛宸摇头:“外事若不与她相干,何必徒增烦恼?”

“这是什么话,难道晋捷不是筠儿的侄儿?”管安平有些恼火,豁然起身:“晋捷的心思别说是你,就是稚儿跟晖儿说不准都比他强得多。你要他去做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看这情形多半就是僵住了,管昕昀看了眼盛怒中的长兄,又看了看一眼无动于衷的管锁昀,好像就是大哥不明白其中的缘故。既然是要管晋捷去争这个大元帅的官职,就一定是能够拿到手里,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这也是管昕昀之所以会让管安平夫妇回来的缘故,不止是事先管安平不知道,就连管隽筠都是瞒着一个字儿没说。

诸葛宸当时心底琢磨的是:若是女人知道,会说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些事情上面。虽然说女儿的将来不是一个人说了能够成为定局,就是皇帝说了自己她不点头都没用。但是拿女儿做幌子,为了不让军权相权旁落,这几个人都已经是把所有的心思用尽了。

管安平却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甚至还要刨根问底。这话怎么说?难道告诉他,这件事就是为了跟张家抗衡,当初辞官不仅仅只是为了保全妹妹跟诸葛宸的婚姻,能够在炙手可热的时候顶风而退,也就是希望将来有天自家的后背可以卷土重来。等到管晋捷他们能够放手去做事的时候,能够获得的官职会超过当初得到的一切。

取舍有时候很难,皇帝当时也曾经拐弯抹角问过管昕昀,管昕昀故作不知,只说是自家全是太盛,为了自家子孙着想,也不能盛得太满,多了就泼出去了。

不过到了这时候,似乎不需要顾虑这么多。因为管晋捷已经能够独挡一面,而余下的几个小的甚至是稚儿他们都在按照预期的想法慢慢长大,也超过了所有的朝中大员的子孙。继续韬光养晦固然是要紧的,目前却有更要紧的是把最要紧的东西拿回来。

“有件事,我自己琢磨的。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管锁昀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晋捷去做这件事不是不行,日子长了被人看出来就麻烦了。皇帝那儿未见得真是不知情,不过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皇帝愿意保全,就没有任何顾忌。只是有天翻了面皮,就不是我们目前想所思所想的这些了。”

诸葛宸紧抿着双唇没说话,好像是在思索管锁昀说的那些事情。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加重,诸葛宸抬起手朝管昕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管昕昀不知道他的意思。

第七卷宰相夫妻第三十章苏秦张仪?

“外面是谁?”管昕昀停顿了一会:“什么事儿?”

“二爷,是夫人叫奴婢来看看几位爷们儿散了没有。说是晋捷少爷带着几位小公子都回来了,带回来不少猎物。请几位爷们看看是怎么收拾,晚上也好暖酒。”外面的下人十分恭敬地回话。

“就来。”管昕昀看看在座诸人,本来还有什么话要说,只是管安平那张不容商量的脸只好就此打住。原本还想要去跟管晋捷说一遍,看看他自己对此事是不是也跟乃父一样心思。若是一样,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不过看到这情形,未免庆幸自己没有先去跟侄儿详谈。因为若是管晋捷答应,而大哥一人执意反对的话,这件事就会更糟。大哥有时候的性子,简直就是跟父亲当年一样。决定的事情,很难得改变。除非是有什么触动了他,才会再次加以考虑。

管安平冷着脸出去,管锁昀依旧是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背着手跟在管安平身后出门。诸葛宸没说话,似乎要跟着出去就被管昕昀拉住:“你先等等。”

“不急,急不得。”诸葛宸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等会儿带着他们到外头堆雪狮子去,稚儿在家的时候一直都是闹着要玩,我没工夫看着他们两个。要是不趁着这些时候玩闹一会儿,恐怕过些时候又要到军中去了。”

“好。”管昕昀点头,看样子是有别的话给自己单独说,这个人就是这样子,就是有了把握肯定也会故弄玄虚。

管隽筠微微皱着眉听诸葛宸絮絮说完书房中说的话,用晚饭的时候虽然是一大家子人都在,但是就是有些别扭。先时还不明白,其余人都很好,唯独大哥肃着脸不说话。他一不说话,其余的人也都不好说什么。

闹半天是为了这个,转过脸看着诸葛宸:“你跟二哥是不是闹得太厉害了,这样子叫大哥怎么想?为了一点小事,不过是区区一个元帅,非要让一家子人都不痛快。”

诸葛宸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女人,一个元帅还只是区区。不知道在她心里什么样的官职才能上得了台面:“这个,丞相夫人,下官冒昧问一句:在您这儿若是兵马大元帅都是区区的话,什么才算是大官儿?”

“你这个也不大。”管隽筠抱着胳膊站在廊檐下,吃晚饭也不管多少人看着就把人拉到一旁,二嫂当时一脸揶揄的笑容,带着丝丝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么多年夫妻都还是这样子腻腻歪歪,一点大事也值得这样?

“不论多大官儿,都被那位大爷握在手里,所以多大都不大了。”诸葛宸没有顾忌地捏了一下细腻的脸颊:“你说怎么处最好?”

管隽筠瞪了他一眼:“诶,你的手又在乱动。”不过他跟二哥想的事情也是在理,不过是平时不问他们罢了:“丞相,是不是想要妾身去做做这个苏秦张仪,游说大哥大嫂,准了你们的心思?”

“不愧是我冰雪聪明的夫人,连这点心思都有了。”诸葛宸点头:“有好法子,我知道。”

“你就知道给我下套儿,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事儿,就是你最擅长。”管隽筠看着左右没人,在他脚上狠狠跺了一下:“叫你方才手乱动。”

诸葛宸倒吸了一口冷气:“谋害亲夫是不是,仗着在你家就这样子欺负人。”

“彼此彼此。”管隽筠伸过脑袋贴在他耳边:“这几天不许再当着大哥面前说这些话,看看我在大哥面前得不得脸,要是得脸的话,那就替你们做这件事好了。”

“有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诸葛宸压低了嗓子:“等会儿晚上我好好疼你。”

“信不信我再来一下?”指着他兴许还在吃痛的脚趾:“换支脚,再试试?!”

“我相信夫人舍不得。”诸葛宸调笑着,借机又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跟你二哥带着稚儿他们堆雪狮子去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没正形。”管隽筠跺脚,看着男人慢悠悠地往外走。从那个背影就能看到男人脸上深深隐藏的笑意,要是别人看到这个男人的这样子,恐怕都不相信那个朝堂上冷静自若的当朝宰相。

管隽筠想了想,才一转身看到女儿穿着件桃红色的灰鼠褂子站在门口:“娘,爹带着哥哥他们去堆雪狮子了,我也要去。”

“仔细冻坏了,穿这么少。”管隽筠蹲身抱起女儿:“来,娘抱抱。”

“我想堆雪狮子。”依依钻进母亲怀里,手在母亲的青丝上缠绕着:“哥哥他们可以玩,依依也可以。”

“好,等会儿咱们就去。”管隽筠点头:“娘带你进去穿件衣裳,要是冻坏了别说堆雪狮子,那可是什么都不能干了。”

“好。”依依点头,很乖地把脸贴在母亲肩上:“娘,爹干嘛要摸您的脸啊?”

“看娘脸上有个虫子。”管隽筠心底暗暗埋怨,这都是男人干的。等会儿回来,看怎么收拾你。

“哦,娘还笑呢。爹也在笑呢。”依依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娘,是不是啊?”

“嗯。”管隽筠抱着女儿进了屋子,拿了件缎面的狐皮出锋丝绵褂子:“娘给你梳辫子,等会儿我们去看凤姐姐是不是带着妞妞也出去了。”

“妞妞看见我都叫姨姨,我以为是依依呢。”依依在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选了好一会儿:“娘,这个好看吗?”

“好看,娘给你戴上。”管隽筠接过那枚蝴蝶钿子给女儿戴上,给女儿整好衣服:“妞妞还小呢,你像妞妞这么大的时候,说话也不清楚。哥哥不是很有心地叫你说话,妞妞叫你不是很清楚的。”

“嗯。”依依这才点点头:“娘,舅舅跟爹都带着哥哥他们去堆雪狮子,娘怎么不去了?”

“堆雪狮子是男孩子才能玩的,他们不怕冷才能去玩。依依要是穿得少了些,手都会红通通的,要是再去堆雪狮子,是不是就会更冷?”从来都不会轻易否定儿女的心思,要是说了女儿还是要去的话,一定会准允女儿的心思。

“娘不是一直都说依依跟哥哥是一样的,怎么这时候就不一样了?”依依脚上的小靴子上两粒米珠仅仅只是一些点缀。甚至都比不上管晋捷家妞妞所用的那些小首饰小珠子。

“当然不一样,男女有别嘛。”摸摸女儿的脸:“走,娘带你到大舅舅那边去。娘听舅母说,大舅舅带了好多你喜欢的东西来。”

“好吧。”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对舅舅带来的东西满是憧憬,牵着母亲的手出了屋子。

管安平沉着脸坐在小花厅里,贺锦隐隐听他说了几句相关的话。虽然心里也不好受,也觉得一家人里面除了管隽筠以外,其余的两个小叔和妯娌弟媳,除了面上的几句场面话以外,谁也不够亲近。

“大哥大嫂。”带着个小丫鬟,牵着女儿的手到了门外。依依很有模样地请了个小巧的万福:“舅舅,舅母。”

“你母亲也不怕把你冻坏了,非要这会儿过来。”贺锦蹲身看着粉雕玉琢的依依:“来,跟舅母亲亲。”

“舅母蹭蹭。”依依钻到她怀里,小辫子开始一甩一甩,好像是一双拨浪鼓:“舅舅抱抱,舅舅抱抱。”

“好,来舅舅抱抱。”管安平接过依依:“怎么没看到稚儿他们,这么冷的天还往外跑?”

“要堆雪狮子,就让他爹带他们去了。”管隽筠笑起来:“妞妞怎么没看到?依依还给妞妞带了一些小玩意过来,说是要跟妞妞一起玩呢。臻臻大了,难得跟依依玩到一处。”

“刚睡了,凤姐就抱过去了。”贺锦命丫鬟拿了几样新鲜点心过来:“说是今年把京里的事儿都扔下了,就连进宫贺节都不问了?”

“嗯,不去了。没意思。”管隽筠拈起一枚海棠果慢慢咀嚼着:“要是留在京里,哪有这么闲适,还能带着孩子到处走,甚至是出去堆雪狮子?恐怕就是有些做梦了。”

管安平点头:“这话说得对,要是别人家恐怕也说不出这番话。咱们家的功名利禄倒也不少,犯不着再往前走。不用把自家的人都推到悬崖边。炙手可热心可寒,这话古来有之。”

管隽筠捂着嘴笑:“大哥是郡王衔,说这话我都觉得有意思。咱们家固然是功名利禄人人称羡,再说又有大哥二哥的郡王头衔。即便是二哥已经辞官,大哥总是异姓封王第一人。跟父亲当年一样,我想起先帝当年教导我们念书的时候,也说过父亲跟先帝并肩作战的旧事。看来是咱们早就要跟皇家分割不开了。一路走过来,还真是这样子。不止是三位兄长,也还有我。甚至是依依,日后只怕也一样。”

“筠儿,干脆直说吧。”管安平一直都在想这件事,诸葛宸为什么要冒险,其实是一定可以不跟自己说这件事的,只要这两个在仕宦途中打滚多年的人认为有利可图,将来能够一步步走到更进一步的爵位,也犯不着到自己这里来找不痛快。

第七卷宰相夫妻第三十一章家事国事

“大哥,外头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平日也没有我跟着插嘴的事儿,再说家里也不缺少什么大的官职,就是太大的公职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咱们不能把到手的东西交给别人,尤其是张家。他们家是绝对不能交付帅印的,我想这点心思谁都会有。”

管安平看着她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好像是想到了很多事:“筠儿,要是别人跟我说这些,我想我一定是容不下的,也不会答应。你说的话,容我想想。”

“我想我们做的至多是让孩子们过得更好,哥哥嫂嫂只怕要说我年轻,可是看看朝中那些新进的官员,哪一个不是跟晋捷一般大小的青年才俊。我自然是想让自家的子侄更加出息,晋捷不该被磨灭自己的才具,要是被埋没实在是这一生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管安平笑笑:“这话你就别说了,容我先想想。说得多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先时跟你大嫂做了方外之人,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臭讲究。你要给你哥哥嫂嫂一点工夫,看得多了自然能明白得快些。”

“好,我听大哥的。”管隽筠抿嘴一笑,算是听从了管安平的决定。也可以说是管安平听懂了妹妹的话,儿子毕竟还年轻,又不是仿佛自己当年在南中的时候,能够没有任何欲望,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太守就聊以自*。他还有很漫长的一段仕途要走,就像是妹妹说的那样,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未来,就这样被埋没。

诸葛宸推开房门,刚要说话管隽筠做了个噤声的举动:“刚睡着,跟臻臻玩了半宿。”

“妥当了?”诸葛宸微笑着拉着她出来:“嗯?”

管隽筠扭过脸:“什么妥当了?说什么呢?”

“方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说要去大哥那儿说说管晋捷的事儿,怎么这都不记得了。”诸葛宸给她顺顺被女儿拨散的青丝。

“都是你,非要乱来。依依看到了,还问我怎么爹要摸娘的脸,我只能说是娘脸上有虫子,然后你爹看到了,给娘弄来着。依依说那爹娘都笑了呢。再当着孩子面前不老成,也不怕被孩子笑话。”管隽筠打了下诸葛宸的手,诸葛宸哂笑着:“怎么被他看到了,我还以为没看到呢。”

“你以为你女儿就那么好糊弄?”管隽筠绝口不提方才说的那件事,很适时引开他的注意:“下次再这样,你就自己来跟孩子说。”

“行行行,下次我来说。”诸葛宸环住她的腰:“你说什么都答应,方才说的那件事怎么样了?大哥怎么说?”

管隽筠指着里面:“就为了要把依依的心思引开,我哪有工夫去大哥那边。哄着依依都来不及,您自己耽误的事儿,甭怪别人。”

诸葛宸摇头:“这话我不信,别人会耽搁事儿你不会。”一面说一面看看后面,担心睡在那边屋里的儿女不经意间爬起来看到两口子在一起:“我没说错吧。”

“嗯,不过今儿真没去。”管隽筠推了他一把:“你自己看看怎么办好了。”

“这下可是耽误大事了。”诸葛宸有点心烦:“本来说明儿一大早启程,回京以后就把这件事办了。这回可好,还要在这儿多待几日了。”

管隽筠笑起来:“那你多待几日好了,平日也难得休息。这不是正好,让你能够安安心心多待几日。”

诸葛宸停了停:“你大哥那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午后几个人都在一处都没说动。指望你去了兴许能行,结果有这样子。只能是明儿再试试了。”

管隽筠睨了他一眼:“我说了,大哥说容他想想。看样子已经是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只要晋捷自己答应的话,就是稳妥了。不知道这样子办好,丞相觉得妥当还是不妥当?”

“你方才不是说没办成的。”诸葛宸嘴角泛起笑意,拦腰抱起了她:“都学着糊弄人了。”

“谁让你做事没规矩的,什么都是当着孩子的面。”管隽筠抓紧他的衣襟,担心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紧张兮兮的模样让诸葛宸好气又好笑:“还不许人多说你两句,大哥那儿我可以说是稳妥了,只是皇帝那儿就要仔细一些了。别以为张贵妃迁出了建章宫就是落地不起,要真是不理她,连寒宫都没有她住的。皇帝按兵不动,就是在观望。”

“你能不这么清楚吗?”诸葛宸把她抱进两人的内寝:“我一定不会先去谈这些话,皇帝不说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兵部尚书给了人也是在告诉旁人,我们家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嗯,我就看看你预备怎么干。只要让我不饿肚子就行,要是饿坏了我也只好回来找我哥哥嫂嫂弄点吃的。”管隽筠眉毛微微一挑。

“那我怎么舍得。”诸葛宸把她放倒在榻上,想要顺势压上去,管隽筠推开他:“猴急。”

“你不急?”诸葛宸反手放下两侧的绣帏,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就压了上去。

管隽筠推了推身上不遗余力的男人:“你这是禁欲多久了,不带这样子折腾人的。”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破碎得不成句,已经是被男人调教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要问你多久没让人碰你了。”诸葛宸有时候也觉得奇怪,只要是碰上她自己就成了毛头小伙子,仿佛是多少次都不够。只要是能够挨着她就行,只是在京城的时候,或许是忙得太过了,想要回家多呆上一些时候都不行。

“那你也不能这样子。”管隽筠乜了他一眼:“要不咱们商量一下,再给你找个女人?”

“胡闹。”诸葛宸盯着她的眼睛:“你少在这儿胡说。”继续在那里不遗余力,弄得女人喘气吁吁:“嗯,唔。”

“是不是胡闹?”诸葛宸缠绕着她乌黑的青丝:“说话?”

“没有。”不知道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回答他的问话,只好闭嘴不说。经历过几次类似的事情以后,男人都不愿再提及那些事情。

摩挲着女人黏腻在一起的秀发,抱起疲惫至极的女人到了屏风后给她慢慢清洗着每一寸肌肤。管隽筠软弱无力靠在他怀里:“你就这么折腾人好了,要是再有了我可是不要的。”

“没吃药?”诸葛宸愣了一下,太医再三叮嘱她的身子不适合再孕育子嗣,所以每次都是小心翼翼。而且三个孩子已经是自己莫大的福分,说什么都不舍得她再为这件事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