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没有直接回去,慢悠悠走过两道街,进了一座茶楼。

茶楼不大,收拾的干干净净,客人不多,皆凑在一处,三三两两的说着话,每个人脸上,皆露着忧色,每番听得楼门外有大批人马骑马走过时,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往外头探看,生怕被波及了祸事。

金凌挑了一处有窗户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也不喝,只是安静的听他们说话,才知道这几天官府抓了不少人,也知道了皇帝曾给九无擎赐婚来了,一赐就是两位佳人,听说是为了佳许九公子奋不顾身的救七殿下和晋王。

“真是奇怪呀,九公子和晋王不是劲敌吗?”

有人纳闷在嘀咕。

金凌听着也是一怔。

“哎,你们说,皇上赐婚,会不会是因为在怀疑九公子啊——明着是赐婚,实则是让两位小姐去看着他…五年前公子府闹兵变,九公子虽然侥幸逃了一劫,但皇上总归是对他怀着戒心的不是…”

不知是谁大胆的假设了一句,颇有见底的。

“你的意思是说,天盘失窃和九公子有关?怎么可能嘛…负责祈福大会的可是晋王和常王,再说九公子这些年足不出户的,又和朝中大臣没什么往来,他若有本事瞒天过海策划得了这么大一件事,那他不是可以只手遮天了吗?”

“对,不可能的!何况九公子自己也受伤了不是,这几天还在府里静养着!听说额头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市井之民都是忧心忡忡:“你们说,会不会打仗?若是如期限归还圣珠,三国强而攻之,蔫有我秦国安宁之日?”

一阵叹息,一阵摇头。

金凌抚着手中的茶盏,捂的手心生暖。

这时,外头又能有人冲进来,惊呼而叫:“喂喂喂,你们听说了么?慕倾城找到了…晋王府的人昨儿个在城外一处村落里发现了她,据说被人下了巨毒,正昏迷不省,一只脚已经踩进鬼门关了…已经被人送回了镇南王府,昨夜晋王曾带病去镇南王府探看,龙少主也去过,九公子今一早也赶了过去。”

茶水没有动了半口,那些议论纷纷的市井之徒回过神来时,但见窗台前已没了那道美丽的影子。

自侧门进得回春堂,沿着羊肠小道进得花园,心里不断的琢磨着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

九无擎被赐婚,这代表皇帝对他有怀疑,却没有证据。

可慕倾城怎会突然被晋王府的人找到,是九无擎故意让她借此机会回去镇南王府,还是,别有原故。

另外,祈福大会上的这个案子,九无擎布置的几乎天衣无缝,如此大制作的布局,其背后到底有谁在支持他?

她想的出了神,没注意路况,狠狠就撞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哎哟…”

她摸摸发疼的鼻子,只觉腰际有一双手臂有力的将她圈了进来,紫芜草的味儿扑面而来。

“龙奕…别动手动脚…”

闻着这味儿,就知来的是什么人。

金凌白了白眼,竭力将这个爱占人便宜的家伙撑开,抬眸,有两道恼愠之色冲她射了过来,恶狠狠瞪着,凶巴巴的样子,好像很想将她一口吞下才能解恨。

“一整晚时间,你跑到哪里去鬼混了?我还以为你在房里睡觉…结果,床是冰冷的…”

这语气,悻悻的,挟带着凌厉之怒,十足将她看成了他的所有物。

金凌一扯嘴角,眨眨眼,吐出一句足可气死他的话:“我的事,轮不着你来管…放手…”

龙奕气的脸儿一沉:“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好危险的口吻!

金凌自我反省,好吧,她口气太冲,伤了人家自尊了,不管怎样么,这人总归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我只是睡不着,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就走到静馆去了?嗯?”

他恼火极了,眼神狠狠的盯着。

金凌并不意外他会知道,眯眼一笑,扯下了脸上的面巾,慢吞吞的道:“对啊,走着走着就进去了!你的那些属下有跟你回报不是,既然这样,还问什么?”

美丽的脸孔,展露着一抹比阳光还灿烂的轻笑,不假雕饰的映进他的世界——这是一个美的让他惊叹的小女子,不光有着精致绝艳的脸孔,更怀着一个良善、坚毅而又乐观豁达的心胸。

三天前,当她扯着一抹明媚的浅笑昏倒在他怀里时,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真的栽了——这个可恶的小女子已完全收住了他的心。

待续!

章节目录 男儿心,谁懂?——疑云重重 2

当下,没有细问,只静静听他说下去。

“我等来这里一年后,曾一度在西秦和东荻的边境上查到世子的下落——世子随身携带的玉佩现身玉器市场,属下的人在一个沧商手中发现了那块玉佩,那沧商说是:有个名叫‘金西’的孩子托他将这块玉带回九华京都的玲珑坊,说,只要带到,就可以拿到一大笔谢金。

“可惜等属下闻报赶到时,那沧商已离奇死亡,后来,属下一干人再度遭到了一连串追杀…第一批来龙苍的兄弟在这场追杀里几乎全军覆没。

“从那时开始,属下等便开始猜测,暗中与镇国公主和世子为敌的人来头势必不小,而且还是两拨人马。这些人,都想致我们这些寻人的九华客于死地。所以,我们只能改变策略,不再明查,改为暗访。

“公子试想,明查尚不明的事,何况暗访,结果,自然是了无头绪。

“那些年,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龙苍各国暗建势力…没有势力,根本就办不成半点事!

“直到五年前,事情忽有了转机…”

“转机?什么转机?”

听得这话,夜色里,那么明亮的猫眼,忽就迸射出了夺夺之光,和当空的皎皎月色熠熠辉映,阴郁的心底露出几丝期待。

程一的回答,没有令她失望——

“属下的人曾看到有个女人在塍关使着镇北王的独门绝技:燕拳,与人打斗。”

这世上,懂燕拳的,除了燕伯伯,也就珑姨和燕熙会。

金凌眼前顿时一亮,欣喜之极。

可以肯定,那女人必是珑姨无疑!

正想问女人现在何处,程一的后半句却叫她一下泄了气。

“可等我们去时却晚了,那女子被一帮荻国暗客捉了去,不知所踪…

“之后,属下等人将目光一直盯着荻国,却是一无所获…

“由于当时无法确定那女子就是失踪多年的镇国公主,我等并没有及时向九华汇报这个消息。

“后来又因为查不到那帮暗客的行踪,也就不敢随意乱回禀。

“故这消息一直搁着未报。”

怪不得九华一直没有得到这个消息,金凌才舒开的眉头,又拧起,才扬起的喜色,又凝结。

谁知他的话锋又陡然一转:

“直到去年时候,我们逮到了一荻国杀手,无意间套出了一些事,才确定当年被捉去的正是镇国公主。不过,据那人交代,当年镇国公主未被掳至荻国,就叫一帮神秘人抢了去,至此再无下落…呃…公子,您干嘛瞪我?”

月色下,那如琉璃宝珠似的眸子,那般滴溜溜一逼,令程一着实一楞,回想了一下,自己没说错什么话呀!

金凌的确在瞪眼,并且用手中的玉箫往这个男人身上戳了一下,语气是埋怨的:

“我说先生啊,您说话可不可以别那么一顿一顿的?一段话,被您这么停了两停,害我心情上下起伏了两回…先跟我说镇国公主现身了,害我高兴了一把,紧跟着说这事没一个准数,直接给我泼一盆冷水,最后说人是没错,就是失踪了,又是白开心一场…我能不瞪眼么…真是讨打了!”

程一一听也笑,关心则乱,他懂的。

“好,说重点,捉人和救人的两拨人马,可曾查明是什么来历…”

这十三年,父亲曾派出大量人手来龙苍,每番传回九华皆是一些叫人丧气的消息。

她自然是关心这些事的,可父亲从来只告诉她结果,中间过程如何,一向不提。独自来了龙苍以后,因为怕父亲派人来带她回去,她一直隐姓埋名,不曾和自己的人联系过一回。所以,她竟是到如今才知道初来龙苍的九华人,境遇是如此的惨淡。

“顺着那个荻国杀手提供的线索,我等曾暗中在荻国搜查过,倒是寻到过一些蛛丝蚂迹,只那帮人,功夫极为厉害,在我等追至荻国国都时,一并失了踪!我等曾在私下猜测,那些人可能是荻国朝廷上的人。既便不是,也应该和皇室有关。还有,属下等人查得当年火烧红船的煞龙盟,其背后似乎和荻国一些大官有所勾结!”

程一的这番言辞,令金凌自然而然想到了凤烈!

“嗯,这些我都知道了!你们继续查,我也会去留心。咱们双管齐下。”

金凌用箫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琢磨着凤烈现身于龙苍会不会和珑姨失踪有关,想了一会儿,又问:“除此之外,有没有世子的行踪?”

“没有!不过,属下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正在着手调查!”

“是不是拓跋曦?”

金凌侧头看着,借着月色打量他那

变的怪异的脸孔,猜测:“先生定是见过拓跋曦了,是也不是?”

“对对对,就是这位七殿下…”

程一一拍手,点头应和,急切道:

“属下不才,十几年前却是亲眼见过燕世子的,还曾奉镇北王之令陪燕世子过过招。燕世子生的怎个模样,我是认得的…而这位七殿下,先前那些年,常被西秦皇帝养在宫里不见外人,我们这些老百姓根本见得他。半年前,属下无意间在福寺遇见到过一回,一眼观之,觉得怎如此相似,有点不可思议。故,这段日子以来,我等一直在查,也试图派人打进皇宫里去…”

“哦,那,可有什么收获?”

这也是她今日会召他们过来的主要原因,原就想传令他们查这件事来了。

程一摇头:“尚无!未央宫,无人能进——除了皇帝,除了拓跋曦,也就只能九无擎进去过?”

“九无擎?”

听得这名,金凌不觉微微诧异!

“对!”

“奇怪,九无擎怎么会被允许进去!”

“这事…属下也费解!”

金凌踱步细思,总觉得这当中有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却想不透自己到底把什么遗漏了,思量罢,忽定下身形:

“可曾查过九无擎的来历?”

“查过!查不出!”程一丢下五字:“公子府的人,一个个都来历神秘。”

金凌皱眉:

“继续查!又不是石子里蹦出来的,既然是个大活人,就一定有来龙去脉!”

“是!”

“好了!我也没有其他事了…夜也深,先生请回吧!我也回了,有事会再找你…你们不必来找我…最近,有很多人在暗处监视我…”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该了解的也已经了解,她挥挥手,打算就此分道扬镳。

程一突然冲跪了下来。

金凌甚为诧异,看着这个在鍄京城内颇有名声的人物冲自己恭恭敬敬叩下了头去,顿住身子,问:“先生这是何意!“

程一没有答,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响头,而后,才抬头,淡淡月底下,那么如白兔般无害的脸孔上尽是虔诚敬仰之色:

“公主殿下,程一深知公主与燕世子,自小情谊鳒鳒,无人可替,可是公主身负家国之重任,是九华万里江山唯一的继承人。公主在朝之威名,程一虽在龙苍也有所耳闻。您这番瞒了主上来到龙苍,三年不与我等联系,程一识得您三年,今始知您是公主。而今回想这番鍄京城内种种事情,便心有余悸。公主,今日程一斗胆敬一言:您身在异国他乡,身侧无人照拂,为了主上,也为了我九华的黎民百姓,请您一定要保全自己…”

能派到龙苍来的人,皆是非常之人,而这一番话,可以深刻的证明程一虽四肢发达,脑子却是一等一的灵光,她没有道破自己的身份,他却已经从她的言谈里认定了她的来历,怪不得会被选为金门令主。

金凌微微一笑,轻轻而叹,上前相扶:“先生好眼力!”

依旧天未亮,就醒了过来。

九无擎伸手拧亮床头的夜明珠,坐起。这些年,他何曾真正睡踏实过。

披了一件衣裳,走到东窗前,推窗,一阵阵清冷的风吹了进来。他闭了闭眼,而后睁开,静静的看着天空由深灰渐渐转白,而后,东方有几缕红霞,迸了出来,照亮整个天地,苍凉的天空顿时亮彩起来。

因为有阳光,冰冷的长空才变的炫丽多彩。当乌云掩尽其所有,天空便是一种压抑的苍凉。

他痴痴睇着那抹美丽的阳光,眼前浮现的是那张对着晏之才会笑盈盈的脸膀。

小凌子,是他生命里的太阳。

可这太阳,再不属于他——总要离去的——他答应她了,会带她去拜祭八哥——八哥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去九华,这一次,他可以得偿所愿了吧!

东方的旭日弹跳了出来,万光金光照亮着他的红楼——

他住的地方名为:红楼。

红楼则,鸿楼也。

鸿便是雁,雁与燕同音,所以,红楼,便是燕楼。

更因为小时候,小凌子最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他原打算等长大了,一定造一所红楼,做为他们的新房——无论是宫里,还是镇南王府,都要造。

到底,他还是造了,却成了他一个人的牢笼,独自囚在异国他乡的红楼中,一晃便是这么多年。

楼下,人声渐渐沸腾起来,打破了红楼固有的宁静安谧,他微微皱眉,收回眼神看向隐没于梧桐树丛底下的东楼,两幢楼隔着不远。

他要娶妻,新娘不是她——他却不能反抗,只能忍受。

是,他忍——总有一天,你拓跋躍会拿我无可奈何!

“爷…”

东罗敲门,走了进来。

“嗯!”

他没回头。

“早膳已经备好!”

“嗯!”

“皇帝的暗卫,依旧在调查我们!”

“嗯!”

“昨日,夫人又去了静馆,见不到你,很失望,后来,去了玉锦楼…晚上去了晋王府,守在河边站了很久…”

“嗯!”

“爷当真不打算让她知道吗?”

“嗯!”

“爷当真想将八爷的遗骨火化,由她带回去?”

“嗯!”

一个问,一个答。

问的心疼,答的淡定。

东罗沉默,爷分明舍不得,却强自要放手,他明白,现在这局势,他们接下来想过的日子并不舒服。

“爷,皇上命您在半年内让两位新夫人怀上小世子…要是您不合作,只怕到时又会对付我们——”

“嗯!”

九无擎再度应了一声,这一回话音落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喃喃似自语:

“那我就在半年内让西秦国变天——拓跋躍,他这皇帝也做的够久了…”

这天,九无擎化作晏之,带着金凌去祭拜八无昔,不想,发生了一件计划之外的怪事,终令他心底生出了一种惊悚的危机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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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会——彻底被她迷上

更新时间:2012510 22:29:28 本章字数:7047

一记偷梁换柱,龙奕一手安排了公子府侍卫之死,随后带着她来了回春堂,并命人将整个回春堂看管起来,为的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的美丽,太容易引来祸端。

程三娘给琬儿看脉时,他就守在边上,眼见得三娘的脸孔倏然而变,他心里可急了,连连问她:“怎么了?”

三娘对着他欲言而止,终不肯说。

他一再追问,她才道:“有些轻微的内伤,服过药,就可退烧…只是…”

只是什么,她到底没有把话说完,顾左右而言其他,把话吞进了肚子里阑。

但很快,他明白了三娘心疼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那天,他守在琬儿床边。

起初琬儿高烧不退,睡的很沉,后来含了三娘给的退热丸,烧是退了,却开始在梦中咿呀乱语,精致的脸孔全揪结到了一起,因为高烧而泛红的脸蛋,渐渐被因恐惧而形成的苍白所占领,一双素手的手在拼命的抗拒着想推开什么,在空气中抵死挣扎棂。

这样无助的她,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他抓着她颤抖的手,急声问她:

“怎么了?怎么了?琬儿,快醒过来…”

没醒!

紧闭双目,她呜呜呜的推着他,拼尽所有的在抗拒,眼泪汩汩的自眼角滑下,急乱的低低而叫:

“滚开…九无擎,滚开…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一定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她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不断有眼泪湿透他的手指。

他凑近她,仔细听她说话。

待听明白后,他呆了,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了他,一颗原本因找回她的而喜悦的心,一寸寸往无底的深渊里沉了下去,一阵阵噬骨的惊痛在四经八脉里散开。

而后,他立即让人去查公子府那夜到底最后是谁侍的寝。

下午时分,玄影查探回来,脸色惨白的告诉他说:“侍寝的是东方若歆身边的丑奴:小金子。”

真相是如此的让人心痛欲裂。

他当场怒火冲天,一把将一张桌案打成了碎片。

怪不得那夜,他的眼皮,会不断的乱跳,怪不得他总是心神不宁,原来真出事了,他却没能来得及救她——

算算时辰,当时他本来是可以救她的,若不是龙卉也跟进了公子府,他一定会溜去温柔阁,一定能阻止事情的恶化,结果呢,阴差阳错就害她遭了那个“伪君子”的蹂躏,他悔不当初,恨不欲生,偏偏这世上之事不可逆转。

“走,我现在就去把那禽兽不如的王八羔子给大卸大块…”

凶神恶煞的撂下一句话,他就想跑去公子府将九无擎劈了。

最终,他没有去,前脚才踏出房,后脚她醒了,轻轻静静的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