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吃饭…然后,去鍄京府!”

“你想到法子治了?”

“嗯!”

九无擎轮子一转,往楼梯口而去。

金凌追了过去,看着慢慢站起,扶着扶手往下而去。

“九无擎,你到底招惹谁了?”

她在后面低声问。

没有回答。

因为答不了。

他也很想知道谁在那里编织着那样一张网…

入夜,一辆马车载着他们一起去了鍄京府,金凌依旧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进了鍄京府,昨夜到场的人几乎都在大厅内,府伊李台大人,晋王拓跋弘,梁王拓跋臻,云太子墨景天,荻国凤王,皆围在一张八仙桌前,似在研究着什么。

“什么东西?”

她走上去看。

“是在农庄上寻到的雷,有‘地雷’和‘手雷’之分——昨日,本王曾入天牢,让侯璬看,是侯璬说的,不过他说这东西好像和九华的有些不一样…”

梁王拓跋臻解释了一句,回头看到他们联袂而来时,微露喜色:“无擎,青城,你们可来了,怎样?有法子了吗?”

“有点难,但我们会尽力!”.

金凌在众人身上瞟了一圈,没看到那张懒懒而笑的脸孔——难得龙奕缺席了。

“我们去收押室!”

桌上的地雷和手雷那形状的确和九华的不一样,那么一个小小的东西里,不光置放着配比精良的上等火药,而且,还暗设机关,一旦暴破,便会有无数梅花镖四散而开,东林里很多人就是死于毒镖之下。

九无擎走近,随意瞅了几眼,便肯定那些雷不是他命人打制的那些。

收押室外,众人一一在外等着,房内,点着几盏灯烛,火炉薰房里暖若春阳。

小鱼儿枕在榻上,呼息完无,与外人看来,她无疑已经是一个死人,便是四肢也是俱冷的。

“东罗,把我的医箱拿来…”

九无擎淡淡的瞟了一眼。

“是!”

金凌静静的站在床头。

官医穿着一身整齐的官服,侍在一侧,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死人还能救活的,对于这具“尸首”,他已横验竖验了几十遍,就是没看出她还有什么活的迹向。哪怕她的心窝窝处当真有一丝暖意,这也不能说明她还是活的啊!

东罗将随身背着的医箱递了过来,九无擎接过,打开了医箱,也不急着重新去诊断,而是看着金凌淡淡的问:“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金凌本不想理会,半天见他不动手,才不情愿的答了上来:“我家祖师姥姥教的!”

“自我感觉,医术如何?”

“马马虎虎,阎罗王应该见我很头疼!”

很自负。

“你呢?你医术跟谁学的?”

换她问他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无师自通!”

淡淡的四个字比她还要狂。

“自我感觉,医术如何?”

“勉勉强强,牛头马面估计不太喜欢我!”

那位老医官听着嘴角直抽,东罗差点笑出来,这一双别扭的人儿,还真是一对活宝!

金凌表示无语,往房顶白了一眼,这人故意在学她的语气呢!

“一般中了七虫断肠膏的人,不可能第一天就呈现这种假死的症状,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你知道吗?”

九无擎自医箱内取出一只镶着翠玉的针盒,将医箱随手放在递了回去,继而抬头看金凌。

“她的体质异于常,这是其一,她在服用七虫断肠膏之前,曾吃过别的毒物,这是其二!两毒其发,便出现了这样一种类似死亡的症状!”

说的一点也不错。

九无擎点点头。

“想要解七虫断肠膏,就得先把她体内的另一种毒给逼出来…”

金凌继续往下说。

“可是,这疑犯现在全无脉息。血止不动,如何进行逼毒?”

老医官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备药汤浴身!”

“用蒸薰之法药疗!”

金凌和九无擎不约同的吐出自己的医疗之法,异曲而同工,话音落下,二人彼此对眸了一眼——英雄所见略同——

当然,若是英难,必是相惜的,只可惜他们二人,一个真“奸贼”,一个是假“君子”。

“谁来施针?九转针,七步归魂,扎错一步,就没得治!”

他淡淡的道。

“你来——我手上没有上手的银针…你这套不错,北寒湖冰银所制…”

金凌斜眼睨视,针盒的银针,寒湖冰银,那是绝代上品。

“好,东罗,让人备热汤…”

他吩咐了一句,转而又问:“青城,汤中该下什么药?”

“必须是至毒的…她肚里的毒物嗜毒,如此才能诱引其排泄出来!”

九无擎点点头:“去把人扶起来…先施针吧…再入浴…”

金凌坐上了床头,掀开被子,小鱼儿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双手放在胸口,肌肉并没有僵硬,只是冰冷的厉害…就像冬天肉摊上的肉,摸上去冰冷冰冷的。

衣裳尽落时,她抱着这具瘦小的身子,整个人懵了,呆呆的抬头看向九无擎。

“怎么了?”

他正在整理手上的银针盒,感觉到这两道异样的目光,抬起头。

“她…她不是那个疑犯!”

金凌飞快的用手把着“小鱼儿”的脉博,一会儿声音微颤的挤出一句话:“死亡时期不对…而且,是死于瘟疫…”

疑犯已被调包。

床上摆放着的是一具真正的女尸。

待续!

章节目录 风云会——案变 2

案件变的扑朔迷离。

金凌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有力,“瘟疫”两字,就像是一颗威力十足的“手雷”,那么往空中一扔,砰的一下,便火花四射的炸开了锅。

门外,凤烈脑子里一阵空白,晋王拓跋弘心头骇然一凛,梁王拓跋臻错愕的张了张嘴,原本在观望星空的墨景天楞住,府伊李台大人脸色大变…

这些人纷纷涌到门口,一室烛光自门内光泻下,他们看到那具女尸正靠在青城公子的怀里,脸色惨白的他,惊骇的将人丢下,悚然的往后直退,不住的搓着手心,脸上三分恐惧,七分急色。

凤烈和拓跋弘不约而同欲夺门而入。

“别进来!”

一声冷冷的喝斥如惊雷般响起:

“你们不要命了吗?若真是瘟疫,你们这样进来就是自寻死路!”

才跨进门杴的脚,顿住,两个男人,彼此观望了一眼——

瘟疫的厉害,他们谁都知道,十几年前,战乱加水灾,龙苍地面上,一度瘟疫肆虐,谁沾上谁就躲不开阎罗索命:一个人,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睡着睡着就死了,一个繁华之城的覆灭,不消三天时间——那时候,龙苍的百姓,一个个谈“疫”色变,其中受灾最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云国。后来,是墨景天的父亲墨逸想出法子,制止了疫病横行,也因此,他成为了云国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受到广大百姓的爱戴,如此才奠定了他在云国的地位。

“东罗,南城,把门关上,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

九无擎沉声喝令。

“是!”

东罗和南城立即拔起脚,急急忙忙将两扇房门合起来。

凤烈用手一挡,不让,睇着房里的金凌,似想冲进去。

东罗立即劝道:“凤王爷,瘟疫非同小可,请别拿自己金贵的性命开玩笑!”

门上的劲儿稍一松,凤烈立刻被一股力量逼了出去,门合上。

房内,九无擎已放下手中的银针盒,站起来,看了一眼身侧惊乱的金凌,想亲自查看。

“喂…别碰…会被传染的!”

出于医者的本能,她惊叫加以提醒。

“必须确诊是什么疫病——你刚才没有仔细察看清楚。”

他没有停下脚步,淡淡的答了一句,弯腰,低头,细细检查,发现女尸身上还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轻轻一撕,有异样的撕声传来。

“啊…”

金凌凑上去看,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这张脸孔上满是流脓,已开始糜烂,那是无数水泡溃烂而引起的病兆,已完全认不出当初是怎样一张脸,但可以确定,这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罢了,竟无端端受了这样一份罪,真是可怜。

她极度震惊的捂着胸口,那里堵的厉害,就像被压了一块千斤大石,沉的叫人喘不过气。

“是天疫——尸体被调包了!”

冰冷而力量强劲的声音穿透门板,再度震惊了房外数人——天疫是瘟疫疫种当中最可怕的一种,而尸体被调包,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门已关上,东罗和南城则守在门口,神情极为凝重,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房里,除了一个医官,还有四个鍄京府的衙役,在他们听得“瘟疫”两个字后,都已骇的面无人色,如今再听到“天疫”这么一个确诊的消息后,更是面如死灰。

疫在当年盛行于云国,发病又狠又快,死案成千上万。

金凌读过一些地方志,知道何为天疫,那是天花的变异病种,其死亡率远远大于天花几十倍,曾令云国数个繁华水城数日间成为人间地狱。

她不断的搓着自己的手,似乎已感受到死亡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若真是天疫,得过天花的能免疫,而健康的人会在一日间死亡…也就是说他们这些被关锁在收押房内的人,都会死。

可都死到临头了,这九无擎怎么还是声不变调,面不改色!

“梁王殿下…”

九无擎瞟了一瞟床上的尸体,沉声叫起来。

梁王在门外应了一声:“无擎,怎样了?“

“立刻传令将整个鍄京府封禁,现在我报出药名,烦你派人照单抓药。药方有三张,一张熬一大盆,马上送到这里,青城公子碰过死尸,必须马上净手,另一张熬一锅,凡在今天接近过收押室的人员,每人服一碗,每隔两个时辰服一次。包括你们——至于我和里面的众人,烦您按第三张药方熬制,尽快送到这里,刻不容缓。”

“好!本王立即着人去办!”

“还有,尽快把这事禀告给

皇上知道,并请皇上马上传令,令满城百姓在第一时间照第二个方子熬汤喝,对外就宣称,鍄京府内发现天花死,必须全城肃严,以防万一。”

天花的危害,虽也是骇人,但发病有一个过程,不会立时立刻会致命,而且只要发现及时,就能治愈,不像天疫这般难对付:疫情一发,猛如虎,这件事绝对马虎不得。

梁王在门外应答:“马上就去报禀!”

“等等…梁王爷,房里这具尸骨必须马上火化…骨灰更需深埋…要不然,等她这样一寸寸烂下去,情形会更糟!”

这一句,是金凌添上的,也是九无擎最后想补上的。

“对,必须火化,而且越快越好…”

他也强调性的追加了一句。

梁王立即应道:“本王知道!”

紧跟着,九无擎逐一报出药材名,房外之人,一一记下,马上命人着办。

医官在这个时候,颤微微的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吓到了,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

“怎么可能是天疫?中午,我还曾查看过的…到了这时,怎就叫人调包了呢?”

这正是匪夷所思的地方。

金凌沉定了下来,退坐到边上,一双精利的眸子开始飞快的打转。

九无擎沉默。

就这时,医官的身子左右晃荡了几下,砰通倒地。

几个衙役一凛,惊呼着想上前将人扶起,金凌也跑了过去,一看清那突然涨红的脸色,面孔再度一变,惊叫喝住:

“别碰…他染上天疫了!”

有人影一晃,九无擎闪了过去,毫无惧意的低下~身探脉,而后默默点头,说:“是天疫…马上服药,或许还有得救…若是迟了…小命肯定不保!”

外面的人,听得这消息无一不心惊肉跳起来。

门口处,东罗和南城的神色也是异常的冷肃,他们看着自己的主子慢慢的的坐回自己的轮椅,滚着轮子,慢慢滑到门口,倚在椅背上,用极其冷静的声音问起门外之人:

“梁王殿下昨夜,是谁负责送疑犯回的鍄京府?”

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穿门而出。

门外,梁王皱了一下剑眉:“是本王带人连夜将其送回的…”

“中间可曾发生过什么?”

梁王站于走道上,细细回想,而后摇头:“待你们走后,本王便着人备了单衣,让义庄上的老嬷嬷给疑犯着装,后来裹着两条被子,抬着上了马车,天微亮时回到鍄京府,这中间…”他又沉吟了一下,摇头:“没发生任何异样的事…”

府伊李台大人满脸疑云,附和道:“对啊,这一路,下官相随在侧,并无异状…”

“这么说,人是在鍄京府内被人换掉的…梁王殿下,烦您立即查今天这整天,有谁进出过收押房…”

“好!”

金凌静静的听着,梁王和李台大人,都是这件案子的主办人,谁有那个本事,能在他们鼻子底下桃代李僵,还是他们当中,有人监手自盗了?

思绪纷扰,一时没注意九无擎另外又说了什么。她静静的站在边上,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大脑里慢慢的开始漾起一阵阵奇怪的玄晕,额头莫名的发烫,脚软了,身子沉了,她打了一个趔趄,急忙倚到墙上,扶额甩了甩头,悚然发现自己在慢慢的往地上滑下去,她心头赫然一惊,难道自己也染上了?

在几乎要倒地的那一瞬间,有人扶住了她,那张狼面具在眼前晃啊晃,她觉得眼前一阵昏花睁不开眼,心里突然记想起昨天晚上回去公子府时,九无擎曾问过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时他曾问:“这个小鱼儿是你什么人?”

她反问:“这很重要吗?”

他点头:“重要!”

她想想,才道:“侍婢捡回来的一个小乞儿!”

“哦,如此倒是真的很会捡!”

这话,似乎很能深意!

这件事,最终惊动了皇上,同来的还有七殿下拓跋曦和淮侯慕不群。

鍄京府大门外黑压压跪了一片,梁王率众人在府内跪迎,万岁声山呼而起,御林军将附近整片街市封锁起来,宫中两个德高望重的御医全副武装的进入收押室,仔细的查看尸身,一致确定女尸死于突发性天疫。

二人出得收押室,便即刻令人将面罩套衣尽数脱掉烧毁,来到鍄京府大门跪而叩禀帝王,建议立即将尸身火化,以防事态恶化,至于鍄京府的一干人,不能随意离开,拓跋弘、拓跋臻、凤烈、墨景天以及派遣进来的两位御医,都需要在鍄京府内观察三天,收押室众人则需隔离,若药物不能及时压住病情,必须第一时间将这干人一并处死火化。

夜色里,皇帝沉寂寂的坐在龙辇上,思虑了半天,才传令慕不群着人备一副棺木先将那具女尸自鍄京府内运出,拖到城外无人处火化,鍄京府内的所有人,皆不得擅离,包括各国使臣,否则一律猎杀。

“这件事,好生奇怪!”

拓跋弘看到府门内的衙役抬着空棺往收押房而去,棺木至门口时,房里的东罗和南城将其接去,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钉棺声,紧接着,朱色的楠木大棺被送出门口,四个衙役在棺身上撒了几坛陈醋,将其往大府外抬了出去。

他坐在花坛上,看着这些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这所谓的天疫,怎么平空说起便起,而且还发生在鍄京府内。

梁王曾彻查从早晨到晚上,有无他人接近过收押室。

有过报禀说:“陈杵作曾在上午进去过一回,现在府中待命,身体状况并无异样,高医官上午进过一趟,中午又进过一趟,如今病沉于收押室…下午傍晚时分,高牙婆曾抬四床刚晒过的棉被进去过…不过,刚发现她昏于后院柴房,现已救醒,自称:有人曾将其打晕,她并没有送棉被进去…”

也就是说,有人利用送棉被进去时,用放棉被的大木箱将房中人偷梁换柱了!

所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发疫事件,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策谋的。

“的确很奇怪!”

身侧的平叔也眯起了眼,脸上的鞭疤也跟着拧紧起来,暗藏无数疑惑。

平叔原是不许他出来的,说身子不好,还查什么案子?你不要命了吗?

拓跋弘并不这么认为,说:“如果不尽快将案子查出来,我们大秦便没有宁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平叔,我想要拿到手上的是一个繁荣兴盛的大秦…”

他执意出来,平叔担心他,随身侍着。

“会不会这所谓的天疫是人为造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也许那人是想借此掩饰一些什么罪行?”

思量良久,平叔斟酌再三,极为慎重的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这话令拓跋弘心头一惊。

对啊,当初是谁说:以棉被覆身,保其体温,可保存一丝阴息,如此或可转阳——

这是青城公子说的。

而今有人借送棉被入室,将疑犯盗走,这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