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逼问了一句,脸上的神色,淡了,心头的感觉,凉了…晏之的眉蹙的更深,他闭眸,似乎在苦苦作着挣扎,良久,睁眼,落笔成书:

“很多事,不该告诉你的…

“我们无意皇位,只一心一意拥护七殿下上位…

“也许你不信,但是这是真的。

“因为,七殿下不仅是拓跋躍的儿子,更是炎王之后。

“煞龙盟右派一支已不复存在,左派一支多年潜伏只为寻找少主遗脉,多年前终于如愿找回,九贵妃便是少主存于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所以,拓跋曦坐龙椅,当之无愧!

“如此解释,义妹可满意?”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可以说,这是非常非常隐晦的内幕。

她读完,一呆,郁色的脸蛋上泛开了层层惊异之色。

他随即将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收了回来,以内力将其压的粉碎——

这种事自不能传扬开去。

“当真?”

她仰而轻问。

他点头。

“拓跋弘断不能得势,一得势,九贵妃和七殿下必遭毒手——五年前,拓跋弘就曾想加害九贵妃…若不是镇南王力护,早丢了性命…”

白纸上,又烙下他一行古朴而俊秀的字迹。。

这些皆是外人所不知的机密,本不该说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知道的,若不是他信任着她,这些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合盘托出?

换作是她,也不敢将这些事外泄。

他待她,够诚挚!

那张纸再度在他的手心中化碎末,似乎揉碎的并不仅仅是纸,更想揉碎她心头慢慢在垒高的诫心——

可是,还有一件事,是她一直耿耿痛心于怀的。

待续!

风云会——计中计,局中局 5

更新时间:2012530 0:51:04 本章字数:12534

“小妹还想问大哥一件事!”

晏之点头。

“八无昔——他是什么来历?”

金凌听到有个娇脆的的声音在微颤。

这样的紧张,她从未有过茕。

她顿了一下,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对上他的淡眸:

“请你坦诚的告诉我,别在这件事上对我有任何隐瞒——因为这件事对我而说,很重要很重要,是我十几年来活在这世上最大的期盼——”

面前的俊逸男子目光一闪,似有什么在他眼底再度抹开,而后,他再度点头呐。

得到了承诺,她松下一口气,低下头,呷一口茶,想了一想才道:

“我有一个未婚夫,叫燕熙,十三年前,他在西秦失踪了,三年前,我得到了他的玉佩,以为他还活着才来了龙苍四处寻找,可是,九无擎却说,他死了…”

很困难的挤出一个“死”字后,她豁然抬头,摒着呼息,凝睇以对:

“我想知道八无昔的真实身份?他果是九华人?”

晏之的目光又闪了一下,并没有动笔告知,而是静静不动。

原本最耐得住性子的她,这个时候,恁是生了急,一分一秒也不想等,急催了一句:

“大哥!请告诉我!”

关已则乱,这世上的事,都是这样的。

晏之瞟以一眼,扶袖执笔,疾书:

“每个太保都有来历,都有故事,除了皇帝,除了他们自己,外人无从知道…九无擎和八无昔是生死之交…八无昔也确是九华人,这是事实——五年前,他意图离开,却卷进公子之乱,后为拓跋弘亲自斩首…这也是事实…”

一个字一个字,神采俊逸的映入眼底,是如此的刺目痛心,她看着,只觉这些字在左右晃动,便若做梦般不真实。

他抬头,见她神情有异,搁笔,担忧的瞅着。

“想来,他说的是真的…也是,若不是真的,他怎么会知道玉佩的事?又怎么独独对我手下留情了?”

她虚虚一笑,笑的很飘忽,以此掩饰心头的不堪及一阵阵冷嗖嗖的疼痛,紧接着深吸一口气,觉得事情既然都问到这个田地了,那干脆就问到底:

“小妹最后还有一问?大哥如实告知好吗?”

晏之想了想,依旧点头。

“大哥知道我在公子府发生过什么事,是不是?”

前面问的语气很轻,后面三字则沉沉带着压迫之力。

金凌看到,眼前的这双清凉的黑眸,因为这句话忽而一深,遂然沉默。

沉默果然是最好的回答。

不知怎的,她的心竟又抽疼了一下,笑容也变的苍白无力,就如冬日半淹没在乌云背后的太阳,黯淡淡的——谁都受不了自己在意的人和自己恨着的人是同伙,一股憋屈又烧心似的蹿了上来。

鼻子里尽是酸酸的滋味,有些事,她能宽宏大谅,能以客观的理智去面对,有些事,她又是小器的,不喜欢被自己在意的人愚弄——这种在意,也许只是一种欣赏,一旦蒙尘,便是这份情义的亵渎:

“大哥,等这事完了,我想…我们以后…各奔东西,不必再见…”

这话,说的有点冲动,她的情绪本就不稳。

晏之脸面一僵,清凉的眼眸顿露悸痛之色,见她起身要走,跟着站起,长臂一捞,拉住她,以眼神示意她先别急着走。

她投以一眼,平息着自己的激动情绪。

他松手,执起笔,疾书,落下一行字:

“真的非得因为他而和我疏离吗?凌儿,愚兄保证他活不长的…愚兄也不是偏袒他,只想恳请你,暂且留他一条性命可好…时候到了,不用你收拾,他也会遭报应的…真的,他会遭报应的…”

他把“报应”两字,写的格外的有力,抬眸而睇,清逸的脸孔落着点点悲痛之色——

那种痛,若非发自内心,绝难演绎出来。

她看着,也是一痛。

究竟,他是因为她的绝决而痛,还是,别有原因?

“凌儿,你便这样狠心么?一旦犯了错,便不认我这个义兄了么…愚兄性情淡凉,极少遇得合意之人。这世上,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愚兄别无所求,只愿与你相交,你心中真要与我恩断义绝吗?”

“大哥…”

她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分不清嘴里是什么滋味,声音有点惨兮兮

她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脆弱,更不愿意如此断了交情。

若换作是别人,她早冷着脸对他大打出手——

只要前后那么一联系,就会觉得自己是个跳梁小丑,整日里被他们愚弄在手掌心上。

想这二人,一个欺凌她,一个来安抚她,一个千方百计算计她,一个诚心诚意来结交她,一邪一正,一阴一阳,将她玩的团团转,不恼,那是神仙。

“大哥真值得我相信吗?凌儿也很少倾心与人结交…”

她撇了撇嘴,低下头,重新端起杯茶,胡乱的喝了一口,茶已凉下,她心,也难受。

味儿变了,是不是就只能弃了…

耳边,低低一叹,手臂轻轻一勾,他将她揽进怀,一手紧紧的圈着她,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她微微有所抗拒,却最终沉沦在那浓浓的药香里。

她在他怀里寻到一种名叫“安谧”的滋味——

既安全而又宁静!

他是除却“熙哥哥”之外,唯一可以给她这份感觉的人。

可是,他又是九无擎的同伙,是个高危险的阴谋份子。她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表面温和可亲,实则深沉可怕。

她不该亲近,她该远远避离,但是,她还是沉溺了,被他这么一抱,所有的防卫顷刻间土崩瓦解。

所以,才越发委屈,越发难受。

她该如何是好?

心里是如此的矛盾!

须臾,他放开了她。

“别生愚兄的气,可好?打个勾勾,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妹…只要愚兄活着一天,定会好好照看你一天。愚兄绝不负你所信…”

他写了一行字,拿给她看,小心谨慎的瞄着她,还伸出了一根修条的小手指…

金凌楞了一下,有点错愕——这举动,有点稚气,小的时候,她倒是常用这一招去向熙哥哥讨饶,如今,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看到这样一个举止,令她的心,顿时一软——

是,她知道男人的话,多半不可信,犹其是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

晏之身藏强大的力量,这样一个人,比九无擎还要可怕,温柔一刀,最是断肠,亲人射来的箭,更令人防不胜防——

可是,她真的感觉不到他的恶意,那样诚挚的眼神,孩子式的求饶方式,一步步攻陷上来,令她丢盗弃甲。

她不觉抖了抖嘴角,犹豫的眸子里,跳进了一团亮色,这亮色渐渐拉大,便有一声轻笑溢了出来,而后,笑声渐大,不愉快的情绪便这样随着笑声,烟销云散了。

“大哥,你…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啊…玩这个!”

她终含起了笑,往他左肩上狠狠击了一下。

晏之微一皱剑眉,以手掌抚上她击打过的地方,而后,眨眨眼,薄薄的唇片上就缓缓弯起了一道弧,那是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好!”

她点头,别人待她以真心,她必也还其真意——她便赌这一回,也信他一回。

因为这话,晏之俊逸的脸孔上,顿时涣开一道亮丽的喜悦之色,紧接着,他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啧,这人,还真抱她上瘾了。

她在心里小声的咕哝着,但并不再抗拒这样的拥抱。

晏之也懂得适可而止,很快就放开她,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细致的额头,那是他宠溺她的表现。那张淡然的脸上没有深深的笑脸,可眉儿弯弯,唇儿弯弯,证实他此刻极为开心,令她也不觉抿嘴而笑,忽然觉得懂得宽恕,会得到更多。

“可大哥能不能能再听我一言?”

抚着被敲疼的额头抿了抿嘴,她挑着纤秀的下巴,有一些恃宠而娇的味道。

他挑眉静待后话。

四眸相对,她思量着吐出一句:“拓跋弘曾救过我,我不想他死!”

这一夜,金凌并没有在静馆多留。

临走前,她和晏之讨论了一下有关谁会是那个借刀杀人的黑手,她以为,这黑手,和在桃林里杀死龙域诸个嬷嬷的那人,必是同一个人。另外,她小小发了一顿牢,诅咒九无擎拿住了鬼愁来威胁。当初,她不明白鬼愁怎会被九无擎给拿住,如今,原因算是清楚了。

晏之跟她说:“无擎不会为难鬼愁,并且还想借助鬼愁把幕后之人给揪出来!百晓生已死,有人却在冒充百晓生故意试探我的底…并且试图想让龙奕和我们的人势成水火,这个人,很可怕…”

金凌告诉他,她已经和龙奕说了百晓生已经这件事,他也已经命人着手去查看到底是谁在暗处使这鬼伎俩。

待到月影西至,她趁着夜色离去,他独立风中相送,心底,既欣慰,又疼痛…

“爷…您确定她不会再次倒戈吗?”

刀奴凑近,忧心的问。

待她走后,夜风越发冷寂。

晏之,也便是九无擎,捂着发疼的肩膀,望着当空那轮皎皎寂月:“不会!”

刀奴眉心皱的很紧:“这女人虽是人材,可是,爷,她也太能坏事了——女人从来就是祸水…留不得…”

遭了一记冷眼。

刀奴越发郁闷。

“吩咐下去,谁也不得动她!”

“爷莫不成为了一个女人,就忘了自己的宏图大志了么?”

九无擎扯扯唇角,西秦国怎有他的宏图大志?

“爷自有分寸,你就少在那里插科打混…”

七宿之首的天枢自暗处闪了出来,白他一眼。

“可是这女人…”

“是夫人…”

天枢冷静的给他纠正,很会投主所好,谁都看得出主子对这位“公子青”上了心。

刀奴嘴角一抽,正想辩,被的九无擎掐断:

“刀奴可听过九华沧国!”

刀奴一楞,立马点头:“听过!据说那是一个盛世王朝,朝上百官齐心,朝下万民拥护!”

“若有朝一日,沧人举国来犯,大秦位处正东方,首当其冲,能否幸存?”

“怎么可能?万里黄沙阻断交通,沧人怎么可能做这种愚蠢之事?”

口气是绝然不信的。

九无擎淡淡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你没发现近年来沧人在秦国流动量越来越大了么?”

刀奴迟疑了:“可这事,与假男人有什么关系?”

九无擎没有答。

天枢陷入深思。

这天夜里。皇宫。未央宫。

床帷低垂,紫金鹤炉内,檀香袅袅。

西秦帝衣裳整齐的坐在榻上,一如平常的将床上的人儿搂在怀里,以象角梳梳着那一头如的黑发,一边喃喃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零零碎碎,不厌其烦,尽吐枕席之上。

忽一阵急咳,咳得他喘不气,绵长不止。

侍在房外的顺公公听得心惊肉跳,急忙让人将温着的参汤奉上,自己端着急急送了进来。

“皇上,喝口参汤,润润喉吧!”

皇帝捂着嘴咳好一会儿,没有答应,待止了咳,他将九贵妃放平,一番细心的掖好被褥后,才接过了茶盏,一口喝尽,递出,挥手令顺公公退下:

“去吧!你也下去歇吧…小顺子,你跟朕一样,年纪都大了,悠着点身子吧…日后,朕还想你好生侍候睿王!”

顺公公听着鼻子一酸,跪地:“老奴撑得住!”

皇帝不悦:“叫你歇就去歇,哪有这么多废话!”

顺公公知道皇上体恤他,忙应道:“是!”

跪安,才要出来,外头有内侍推门进,小声说周统领求见,他立即折回去报了一声。

未央宫,没有人能随意进出。

皇帝闻报,传话令人将其领到未央宫外。

顺公公领命去,皇帝又在殿中待了一会儿,才自殿中而出,出得宫门后,只见一身银甲的周沛正恭身相候。

走廊上,周统领跪叩。

皇帝挥手令其免礼,问:“怎样?”

周沛答道:“九公子睡了!睡前自己配着药,亲手熬了一盅汤,又和七殿下了一盘棋。”

“七殿下呢?回永寿宫了?”“是!”

“殿下在自己宫里闷了一天!”

“嗯!”

“那个燕青城,有什么动静?”

“离宫后和晋王在一品居吃了一顿饭,看样子,晋王似认得这个公子青的!当时凤王也去了…饭后,凤王和公子青一起去了月阁叙旧,不欢而散!下午,去了玉锦楼。宿于天字二号房。天黑后,有人夜出玉锦楼,身形极快,无人能追。”

皇帝眯了一下眼:“可查清是谁出去了?”

“未知!”

周统领汗颜低头:“那人的轻功实在厉害!”

“当时,燕青城在何处?”

“他与龙少主及云太子聚于房内吃酒。公子府两个侍卫一直守在那里!龙少主的玄影和青影也寸步未离!”

皇帝哼了一声。

“晋王在干什么?”

“下午曾过到鍄京府和诸个大人讨论过案情,晚上回府后独睡未出。

“凤烈呢?”

“自月阁归来,凤王将自己关于行宫。闭门不出。没有动静!”

皇帝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等人走远,又唤住:“派人好生护着睿王一些,这孩子,终究是嫩了一些,认定的事,一根筋走到底…真像他娘…”

最后一句,夹着低低的叹息,袖一拂,人已不见,独留周统领在宫门外怔怔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