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身子是越来直差,兴许哪天双眼一闭,就去了——他朝,若是太子登基,九无擎必受重用,而他也会跟着完蛋。

他要阻止!

必须的!

必须把九无擎的真面目揭出来。

但是,他想不出办法,也查不出真相,这场被人精心利用的棋局,被人设计的如此缜密。

砰!

他将手上的酒坛砸到了地上,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对着月色,发出一记悲鸣:

“啊啊啊…”

嘹亮的嗓音穿透夜的冷静,在整个寂寂清冷的王府上人盘旋,随即,淹没于呼啸而过的夜风里,什么都没有留下,心头的悲恨,越发的纠结难舒。

“爷,沉住气!总能找到对方破绽的!”

平叔和容伯,一起走了过来,二人站在他身边静默了许久。

而后,容伯上来劝道。

拓跋弘回头看。

自小到大,他们是他生活里的全部。小时的候教养他,长大了,任由他驱使,他们是他的左膀右辟,更是良师益友,总会在他受到挫折的时候,给予及时的慰抚。

平叔走了上来,绕到他身边,拍拍其臂,紧紧的扶着他的肩,沉声道:

“我们还有时间…少主,毓王殿下秋后才斩,这表示皇上对这个案子还存有疑问,只要把在石林阵内刺杀你和拓跋曦的那拨人找出来,我们还有机会!皇上再狠心,也不可放任别人随便杀害自己的皇嗣——现在搁着没有往下查,一是想缓口气,稳定民心,二是要给新太子巩固地位。只要时机成熟,他定不会放过那害群之马。到时,有得那人好受!您忍着,等我们翻了身,定让那人加倍奉还…”

“翻身?父皇的眼里根本容不下我,想要翻身,太难…”

这些年,他走的有辛苦,他们是最清楚的。

“既然他不容你,那你也不必容下他!”

容伯的眼里发出一道冷厉的寒光:“至于九无擎,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这些年,皇帝能收住他,也只不过拿了他的致命软肋。”

拓跋弘嚼着他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那九贵妃,似乎就是他的软肋。九无擎连自己那个足月的胎儿都能狠下心打下来弄死,却独独对那个女人恭敬有加…五年前还帮助那女人逃宫,甚至为了救那女人,明知有陷井,还义无反顾的自投罗网,当年,若不是镇南王拦着,那时早已把他们弄死,我就知道,留着他们会后患无穷。”

一想到当年错失了良机,以致于令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他心头悔恨不已,恨恨一拳打一身边的廊柱上,随即弯腰又从脚边拎起一坛酒,拔塞狂饮。

酒水自口不溢出,顺着两腮淌下,他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嘴,又侧头想了一想,道:

“容伯,关于九无擎和那女人的关系,查的怎样?我总觉得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父皇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而对八无昔和九无擎另眼相待的。记得十一年前,九无擎被火烧的昏迷不醒,八无昔烧伤了脸,全是那女人救的…平叔,容伯,你们说,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有!”

容伯给了一个有力的肯定回答。

拓跋弘豁的转头,问:“什么秘密?暗影们当真把这事查出来了!”

容伯点头:“刚查明。是周统领吃醉了酒,无意当中露了口风!”

他四下瞟了一眼,园子空落落的,除远见的门房外守着几个府卫,没有其他,不必担心他们的对话叫人听了去,便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的少主,冷笑一个:

“九无擎是那个女人和野汉子生的孽种…所谓的九贵妃,根本就是残花败柳之身,却偏偏得尽皇上的怜宠,真不知道皇上是吃了什么迷魂丹,一心一意将一块腌臜物当作了稀世珍宝…”

待续!

男儿心,谁懂?——疑惑

更新时间:201263 0:13:02 本章字数:4534

拓跋弘浑身一震。

这消息,的确够隐密,不过,如今再反过来想想,有了这样一个理由,所有事情就有了一种合情合理的诠释——

父皇对他的宠信,既是对他才华的欣赏,更是一种爱乌及乌的表现,又或许,这并不是爱乌及乌,只是利用:以九无擎为要胁,得到他想得到的女人;而九无擎之所以会对拓跋曦如此呵护爱惜,也有了依据,他种种谋权的表现,可以解释为是对其母亲及弟弟的维护。

因为五年前,他曾想弄死他们,所以,五年后,九无擎便对他起了杀意。

“怪不得!茕”

他喃喃而语,整个人处于初闻的震撼中——

如此看来,他与九无擎,果真是天生的死对头;而那只狐狸精,则是所有祸端的根源——嫡子换庶子的耻辱,堂堂元妃为救儿子被马蹄踩踏的悲惨,嫡兄经不起羞辱而死于非命,他自幼受尽苦难和折磨,所以有一切全是因为她而来。

这样一个祸害,若是落到他手上,他必将其千刀万剐呐。

如此想着想着,脸上的恨意便一层层浓烈了起来。

“少主,那个女人身在未央宫,我们暂时动她不得,拓跋曦身为太子,终日有人守候,我们也拿之无可奈何,但现在,属下发现还有一个人同样是九无擎的死穴。只要动了另一个人,一样能令九无擎痛不欲生!”

容伯再度语出沉沉,露着浓浓的煞气。

“…”

拓跋弘抬头,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未消退,又听到了一个让他错愕的名字:

“那个人就是:燕青城——少主不是喜欢她吗?平叔和容伯会助你得到这个女人——”

此时,晋王府外。

夜风瑟瑟,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小桥旁的树荫,月色皎皎,河面清波荡漾,一圈圈的月光在波浪上化作万道银鳞,一个个银鳞底下,浮现的是曾经一段纯挚的交往——当初不问出处,当初真心以待。

今夜的风,并不大,金凌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身子已经发了凉。

蓦的,有人发出一声悲吼。

那吼声随风而来,飘荡在夜色里,竟是如此的痛断肠。

辩这声腔,是拓跋弘在吼叫。

她的心,一抖。

按着九无擎的计划,拓跋弘也会在这个案子里倒台——从那间暗室内搜出的物什里,本该有一封拓跋弘写给拓跋轩的密信,上盖有晋王私印,以叮嘱他在东林如何如何行事。

这信若交给皇上,拓跋弘也是一个死罪——即便那字迹是仿的:有些东西仿到真假难辩这样一种程度以后,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是被她截下的。

骆晴秋并不是九无擎的人,她身边的侍女小菊是。

九无擎很懂得女人心,他稳稳拿捏住了那个女子刚烈的性情,通过小菊将拓跋轩曾经背着骆晴秋做过的事捅了出去,然后,便生出了这么一桩窝里反的事。

至于那天盘宝珠什么的,都是小菊安排藏进去的——骆晴秋是拓跋轩心尖上的人,小菊则是骆晴秋身边最倚重的人,常出入在毓王的书房重地,甚至知道暗室的所在,想要玩这一手嫁祸,不是难事。

金凌只能叹一声:可怜!

可怜那女子还怀着孩子,可怜本该是一个沉浸在幸福里的女子,因放不开前曾旧事,终闹的家破人亡。

她不得不佩服:九无擎真了得,杀人不见血,毒。

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在这一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游戏里,谁玩的手段高,谁才是那个能可以活下去的人。

这是法则。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片面的认定他是恶毒的。

一旦踏进这个圈子,万事不由人,是她终究太过良善。

所以,她放过了拓跋弘,趁着帮拓跋曦进去搜查的当口上,将那封信藏了起来,同时,救了另一个王府几百条性命。

人们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会吗?

不知道!

“扑通——扑通——扑通!”

几颗石子打在她的面前的水面,惊断了她的沉思。

她懒懒的抬头,坐到河边的石椅上,没有看向来人,只望着中天的那轮渐圆的月亮,满天星星眨着眼睛,夜如棋盘,星如子,这与江山为局,人作棋,异曲同工!

“终于肯出来?鬼鬼祟祟跟了我半天…干嘛呢?”

转弯处,一幢小楼的阴影后面,笑嘻嘻的跳出一个人,月光撒在他身上,杏色的衣裳在风中鼓鼓的翻扬。

他徐步走来,口气闲闲的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问,你在干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傻傻的站着…”

来的是龙奕。

“没事!就随便走走!想点事!”

“是么?”

他站到她跟前,用含笑的眸子来回看着,这里离晋王府不远——她自不可能是来看晋王的落魄样的,这个女人藏着太多太多的心事,从不肯对他敞开心扉。

“嗯!”她眨眼笑笑,手撑在冰凉的石扶手上:“怎么样?我拜托你的事,查的如何?”

龙奕笑容可掬拍拍衣衫上的风尘,坐到她身侧,伸出手作出索讨状:“先把报酬全拿来!”

金凌嘴角一抖,侧头,狠狠打上那只索要手:“滚…”

他哈哈一笑,一把抓住:“哪有你这样的,让人办事儿,还这么凶…”

“别闹!”

唉,这人又来了。

她瞪一眼,收回手,站在这里有点久了,有点冷,他的手心却是温热温热的,肌肤这样一接触,味儿怪怪的:“说正经的!”

“八无昔是不是?”

“嗯!”

“九华人,姓金,名西,十二岁入公子府,当时公子府死了好些个公子,当今皇帝便在众多优秀的少年中挑了一些补上,其中,就有他,后,按着年纪排名,排行老八,取名无昔。十三岁因救九无擎轻微烧伤了面部,十四岁当今九贵妃给他医好了脸。这人性情乐观开朗,后来和九无擎成为莫逆之交,一度形影不离,深得帝宠于驾前。五年前,八无昔卷入公子之乱,九无擎逃脱皇帝的看禁,带病直闯刑场送行。八无昔斩首于市时,他曾悲痛的晕死当场,后,九无擎亲手缝合了八无昔的头颅,停灵三日,葬于公子陵…”

她的脸上,原是微笑着的,渐渐的,就失了颜色,弯起的薄唇在轻轻颤着。“怎么了?”

他不觉凑过去看。

这种表情可称之为“悲凉”,凉到了骨子里,疼到的眼神里。

金凌已说不出话,自领子里取那块贴身戴着的玉佩,想到的是另一块戴在九无擎身上的那块,双手将它捧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摩挲着:

“难道,事情真的是这样子的吗?他真的已经死了?”

喃喃的自语,平常勃勃有生气的娇脆嗓音忽就蒙上了阴影,低沉而暗哑,三分茫然,三七疼痛,那自信的眸子流露着孩子似的不确定。

“他?你是说燕熙?”

“嗯!”

她把玉佩贴到心窝窝上,抬头睇月,痴痴而望,努力的忆想着那张脸膀,喃喃道:

“出来的时候,我是金琬瑛,他便是金西,我们扮作兄妹…

“这个名字是错不了的…

“可是,他怎么会进公子府的呢?

“他为什么不回家?

“是不是因为没有盘缠回不了家?

“还是他不认得路?

“又或者是珑姨出了什么意外?

“对啊,熙哥哥没死,那珑姨应该也能幸存下来的——

“可这十三年,爹爹派了那么多人出来找,都没找到,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另一张灿烂的笑脸,自然而油就钻进了脑海——

拓跋曦笑吟吟的唤她:“喂,燕青城,你功夫真好,我们来比划比划…”

一种奇怪的联想在心头生成了——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联想!

但是——

怎么可能?

九贵妃是皇帝的老相好,二十几年前,就曾和皇帝生过一个儿子…那个时候,珑姨正跟在母亲身边,怎么可能和远在龙苍的拓跋躍扯上什么关系?

问题是:拓跋曦长的这么像熙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当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她深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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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心,谁懂?——疑云重重

更新时间:201263 2:10:36 本章字数:4568

龙奕直接被无视,心里直发酸,但心下总算也清楚了一件事:她寻找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八无昔,而八无昔却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一个人执着了一件事三年,突然间发现那人已死,会是怎样一件痛苦的事?

唉,这傻丫头!

他都替她心疼!

“龙奕?茕”

她突然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般,猛的扑上来,捉住了他的手。

这种表情可以解释为,她有求于他——这丫头只在差使别人办事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类似谄媚的神色。

“干什么?呐”

龙奕当然不会推开,享乐着这样一种“谄媚”。

“有没有办法将我送进皇宫玩玩?”

啧,果然没好事。

他斜眼睨着,嘴角直抽:

“皇宫又不是寻常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的严严实实,没有皇帝的诏令,哪能随随便便进去?喂,我说,你到底想查什么?”

金凌没答,心思极快的想了一个问题,立即转开话题:

“龙奕,给我一句实话,你是龙域的少主,龙域和西秦有国事的来往,那你是不是有进去过皇宫?有没有见过那个什么什么九贵妃?快说快说!”

她急催。

龙奕盯着那只抓住他的激动小手,拂掉,以一种“哥俩好”的架势搭上她纤薄的肩:

“第一,龙域是和西秦有国事上的往来,但是,这些年,我很少管政事,所以,不好意思,西秦的皇宫,我虽进去过,但没玩过,第二,那九贵妃是皇帝的心肝宝贝,性子孤僻,从不爱与人交往,自成一派,一度长住于望湖阁,宫里的其他妃子一年到头也很少见得她的面…我当然更不必说了!”

说到这里,他嘶了一声,语气纳闷的反问:“哎,你该不会以为那个女人是你那个什么什么珑姨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这事,我得进未央宫去探个究竟才能下定论!”

曾听闻九贵妃受封的场面,可媲美皇后之礼,如此隆宠,那女子却在洞房花烛自毁容貌,从此被关未央宫,这当中所包容的宫闱秘闻,若是挖掘出来,必能惊悚天下。

龙奕听得他这个想法,狠狠叩了她额头一下,没好气的道:

“你疯了是不是?那是皇宫里的禁地!谁都不能进!”

啧,这妞啊,完全就是一惹祸坯,刚刚才从一场危机里走出来,现在居然又惦记上皇宫——

完全不懂什么叫做安份守已!

这人,怎么就生了一个和他一样爱玩的性子,嗯,责归责,却真真是太对他胃口了。

金凌抚着额头,哼哼道:

“你是不能进…有人能进!”

身为太子的拓跋曦,想进里面去的话,应该没人能拦吧…

嗯,想要进未央宫,就得从拓跋曦下手——

她记下了!

半夜,一道人影自玉锦楼上闪了出去,那速度,快的就像鬼魅。

身如疾风,眨眼不见,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借着夜色掩护,一番飞檐走壁,金凌来到了一处破弃的高楼前,自手腕上弹出一只小巧的挂钩,就听得铿的一声勾住楼角。

她试了试勾力,紧接着,那具身子便若灵猴般爬了上去,而后,收回绳索,寻了一处地儿坐下,自怀中取出一支箫,贴着唇边那么一吹,便有一个低沉呼咽的声音在深浓的夜色里漫开来,如怨妇般,如诉如泣,哀婉生凄。

一首曲子来来回回不知吹了几遍。

半个时辰后,破楼前有两道人影闪了进来。

看影子,来的是两个身形彪悍的男子,走进这破园时,这二人极为慬慎的左右探看着,而后,其中一人目光直勾勾的射向了她,便挥挥手,对另一人说:“去外头守着点!”

警觉性极高。

金凌早看到了,不再吹,自楼上飞跳下去,直直落到地上,待看清那人时,微一怔,不觉浅笑出来:

“哟,原来一品居的程一先生便是驻使西秦的金门令!”

不错,来的可不正是一品居的老板:程一。

这厮,生着狗熊似的身材,白兔似的脸孔,眼睛很小,笑起来眯成一条线——金凌曾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乃是一个算盘打的贼精的生意人。

那人见被道破,也看清了面前的人,忽就讶异的叫出声来:“青城公子?怎么是你?”

“正是区区在下小生不才我…哈,这三年,一品居赚去了我不少银子,想不到,竟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