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月罗举杯对景隆帝道:“我愿以羌国最美的两颗明珠,与皇上结两国之好。”

大公主月皎皎羞红了脸颊,悄悄低头;月灿灿却只是盯着永嗔,杏眼含笑。

“哦?”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景隆帝礼节性地惊讶了一下,“这真是大夏之幸,倒不知朕的哪两个儿子有此殊荣。”他坐在最上面,将底下人的眉来眼去看得一清二楚,笑道:“朕看,二公主的去处倒是不劳咱们二位费心了。只是朕要告诉你一句——你看着的那臭小子,是块硬骨头,不好啃的。”

永嗔只作不知,低头饮酒。

月灿灿却娇声笑道:“皇上不必担心。他喜欢我的,我知道。”

景隆帝知道小十七的臭脾气,也怕他当席拒绝给大家没脸,含糊着暂且带过了此事,与众人同赏歌舞。

一时宴毕,月灿灿起身前,贴着永嗔耳边笑道:“我今晚去你府上。”说着,与兄长和姐姐一起走了。

永嗔心中烦乱,听了月灿灿的话,竟有些怕回府了。

恰夜雨淅淅沥沥,众人散去后的园子里倒是个清静所在,永嗔索性挥退了从人,独自漫步在花木间。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永嗔道:“不是让你们守在外面吗?”

说着一回身,却见是太子永湛立在□□尽头,小太监拎着灯笼侍立一旁——雨夜里望去,只见一团红模糊。

太子永湛低声吩咐了那小太监两句,自己捧着一盏琉璃灯,一步步走过来。

他走近了,见永嗔袍角都拖在泥水里,温和道:“一个人傻站在泥地里做什么?”

永嗔已是微醺,原本心间的燥意仿佛被这场夜雨洗刷掉了,因玩心一起,便冲太子哥哥作了个揖,笑嘻嘻吟道:“微君之故,胡为乎泥中?”

若不是你的缘故,我又怎会蹚在泥水里。

第65章 新婚(一)

第65章拟把疏狂图一醉

永嗔骑在马上,随着马蹄起落肩头微动,每动一下便有薄薄一层雪花从红色吉服上抖落。他仰脸望去,只见无数棉絮状的雪片从阴沉的苍穹中拉扯出来,永无断绝似的,看得人心中窒塞。

看来钦天监诹定成婚吉日的功夫不怎么到家。

数月前,父皇赐婚时,那藏历大臣宣旨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有旨,今以羌国月氏女作配与皇子永嗔为郡王妃。”

两个人的一生,落在玉轴黄缎上,竟不过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他就那么安静地承旨,行了三跪九叩礼,兴,退…顺理成章得像是一场戏。那至高无上的位子,那人间至尊的权力,让所有人都只能做配合的戏子,想想…还真叫人眼热呢。

永嗔冷笑起来,少年英气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肃杀。

眼见羌国别馆已近在眼前。

落了一夜一日的大雪,在这条官路上竟只残存着零星的雪片,显见是步军统领所饬部早已洒扫清道。

銮仪卫备起仪仗,红缎帐舆车请出了今夜阖都瞩目的新娘。

舆车驶过永嗔身边时,忽然从那红缎帐里飞出来一物,直撞向永嗔怀中。

永嗔倒悬马鞭,将飞来之物击落在马背上,定睛瞧去却是一只半旧的鹿皮酒囊。

“到如今还怕我下毒不成?”红缎帐被人从舆车内一把撩起,月灿灿那张灿若朝霞的芙蓉面露了出来,她笑盈盈的,“不敢拿手接,倒用马鞭。难怪我舍得让自己做寡妇不成?你们南朝人的话怎么说来的——望门寡!”她咯咯笑起来。

奉迎的女官随从大气不敢出,更无一人敢劝月灿灿举止不合礼仪。

永嗔垂着眼睛灌了两口酒,这酒辣得人嗓子痛,却暖了身体。他将酒囊抛回舆车内,马鞭微动,把那红缎帐卷落,笑道:“姑奶奶,安分些,左右就这么一日。”

月灿灿没再揭那红缎帐,却也不会安静,笑道:“我可是从昨儿夜里就被折腾起来了…”

两人一骑一舆,漫话谈天;又有镫八十炬十为前导;内务府总管凌普帅属及护军前后导护。行至勇郡王府门外,众下马步入,及仪仗止于府外。

那厢女官随舆入至内院降舆,恭导月灿灿这位新晋王妃出舆入新房,静待吉时。

永嗔径直去了外院厅堂,他在堂外停了一停,深吸一口气,这才点头示意随从揭起棉帘子,一面大步踏进去,一面扬起笑容来,高声道:“雪天路滑耽搁了,累诸位久候——酒菜可都还堪下咽?”

厅堂里满满坐了一屋子内大臣、二品以上侍卫、文武大臣,并永嗔母族的大臣官员等;来的几个皇子以屏风隔了一间,有几个年长皇孙代父来贺。

“正主来了!”九皇子永氿叫道,拎着酒壶从隔间踱步出来,他眼饧耳热,已是有酒了,“咱们恁多兄弟里,再没有谁成婚能比小十七你排场了——父皇御笔写诏书,立赐宅邸封郡王,娶得又是一国公主,花容月貌。”他啧啧两声,竖起大拇指,“就是太子当年大婚都未必有你风光。”

厅堂里原本极热闹,同席之人彼此谈笑,又有司筵奉果食,酌酒,伶工入奏。此刻九皇子说的不像,堂内交谈之声减低至于不可闻,唯有细细丝竹声仍萦绕众人耳畔。

永嗔笑道:“我等怎可与太子殿下相比?”说着就扶着永氿要往隔间走,不欲引人注目。

永氿边走边斟酒,洒了自己半手,环顾厅堂,呼喊道:“为咱们勇郡王成婚之夜,满饮此杯!”

永氿乃是来的皇子里最年长的,又素来跋扈惯了,旁人都不好劝他。独有代父亲五皇子永澹来的皇孙成烨,因父亲与九皇叔乃是一母同胞,虽是子侄辈,倒比旁人亲近些,因也站出来劝了几句。

永氿却是安心要大闹一场。他先前跟皇子妃闹了脾气,适逢月氏二姝来归,竟跑去景隆帝跟前儿,要休了原配,再娶月氏女——既然二公主月灿灿给了永嗔,他要个大公主月皎皎总不过分吧?况且这两姝摆明是来和亲交好的,永氿自己盘算着,总不会给个侧妃的位置就能打发,那皇子里面除了他还有谁能休了原配腾出这位置来?

他本是一心要为父皇解难,谁知反被景隆帝一脚踹出了乾清宫,咆哮着叫他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也不知那月皎皎是故意还是怎么的,这事儿传开没半月,就请奏,说是来了南朝感慕道家天人之道,头发一束,拂尘一抱,上明山做了女道士。

这大约是九皇子永氿受过的最大羞辱了。

人有了情绪,就不能正常聊天。此刻永氿贴近了永嗔,喷着酒气的嘴一张一合,露出个阴冷的笑容,“美人是美人,可惜非我族类…”

永嗔盯住他。

永氿笑容愈盛,醉着含糊道:“月灿灿能和你成婚,可知道背后太子出了多少力?又可知道太子为了什么?”他裂开嘴,“就为了这四个字:非、我、族、类。”

本朝皇后从无可能是异族。

皇位之争,要等看到诏书就太晚了。早在給皇子指婚的时候,皇帝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

永嗔垂眸,看着酒水从永氿所执的酒壶中滴滴答答落在自己红锦缎的鞋子上,像极了秋夜宫宴那晚,众人散尽后的园子里,雨落在他身上,伴着太子哥哥的脚步声挪近的灯笼红光落在他鞋面上。

微君之故,胡为乎泥中。

太子哥哥是怎么回的?雨里淡淡飘来一句“十七弟酒沉了”。

“九哥酒沉了。”永嗔搭住永氿肩膀,掌心按住他后颈,劲力一吐便要让他昏睡过去。

恰在此时,廊下通报:“太子殿下来贺。”

顿时满堂皆静,唯闻帘外雪急。

第66章 新婚(二)

新婚(二)

永嗔抢在侍从之前,亲手掀开棉帘,就见一身红色鹿皮弁服的太子永湛诧异望来。

“劳新郎官亲迎了。”太子永湛调侃道,进屋之时侧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永嗔见他穿着弁服,知道这是才议完政事就赶过来了,不但没换常服,连件大毛衣裳也未披,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因叹道:“何必这样急?”也不唤人,接了小太监递过来的掸子,亲自为太子拂去肩头薄雪。

满堂宾客尽皆离席,或跪迎,或控身相候。

太子永湛笑道:“今日勇郡王成亲,乃是家宴,诸位不必多礼。”因接了苏淡墨奉来的酒杯,略一巡视,先行至左首永平侯府一席,扶永平侯爷起身,“侯爷是小十七的舅舅,小十七成家,咱们二人是一般的高兴。这一盏酒,孤敬你。”说着便满饮杯中酒水。

永平侯爷激动地脸色通红,忙将满满一杯喜酒也灌了下去。

太子永湛依次敬酒,在座之人他竟是个个都叫得出名号,无论是何官职家世,都是一般敬一盏酒。

这么多年来,永嗔从未见太子哥哥这般饮酒,或者说太子哥哥向来极少饮酒。他愣神的功夫,眼见太子已经一壶酒下肚,忙要上前劝阻,却被苏淡墨拦了下来。

“苏公公?”

“十七爷就由着太子殿下去吧。”苏淡墨轻声道:“这是您要成亲了,太子殿下高兴。”

永嗔遥望被众人簇拥的太子哥哥,却只能从人群缝隙中看见他模糊的侧脸。

“太子殿下多少年都不曾这样高兴过了…”

耳边苏淡墨还在念叨着,永嗔盯着那人,高兴…么?

太子殿下这一圈酒敬下来,众人倒不敢再来闹永嗔这个正主,连最桀骜的九皇子永氿也安分起来——自太子驾临之后,竟是一句浑话也没再说过。

太子永湛慢慢向永嗔走来,脚步平稳,丝毫不像醉酒的人;及至到了永嗔面前,竟是罕见得先向他伸出手来。

永嗔触到他掌心薄汗,才知太子哥哥是醉了。

“到外面散散酒气。”太子永湛握了一下,旋即便放开了永嗔的手,示意苏淡墨扶自己出去。

永嗔笑道:“里面气闷,我陪哥哥一同透透气。”说着托住太子永湛的胳膊,错后半步跟了出来。

已是亥时,素月高悬,映着白茫茫的雪地,越发显得府中各处张贴的喜字红艳起来。

永嗔虽已建府,府中侍从却少,虽是大喜的日子,各处张灯结彩,有的地方却连个守院的婢女都没有,只两三个婆子把着出入的小门。

太子永湛薄醉中,随意东西,待渐渐听不到正厅喧闹声了,才停下脚步,如梦初醒般笑叹道:“真是醉了。”

永嗔为他披上大氅,笑道:“哥哥还未来过我这府上。不如趁着这雪光月色,我带哥哥游园。”

太子永湛失笑,“真是孩子话。”

**一刻值千金,这孩子却要带哥哥游园。

永嗔闻言,抿唇不语。

太子永湛扶额道:“许久不曾痛饮,倒不比从前酒力了。”

“不如先在我府上略躺一躺?”永嗔立时关切,左右一望,指路道:“太子哥哥先去那边阁子歇一会儿,我让人煮醒酒汤来。”揽着太子永湛往避风处走去,“醉了可别再吹冷风,闹起病来不是玩的。”

太子永湛半阖了眼睛也不看路,随着他的力道慢慢走着,也不说话。

永嗔偶一侧头,见月光下太子哥哥面色清冷,双睫低垂、唇角下坠,绝不似开心模样,一时愣了。

沉默间已到了那阁子,匾额写的却是“隐清阁”。

永嗔见太子哥哥望着那匾额出神,便道:“这是从西郊寺庙那处‘隐清园’来的名字。我仿佛记得哥哥说过,西郊寺庙,雪景更胜平日三分。如今雪夜观来,我这隐清阁又如何?”

太子永湛不语,拾级而上。

至二楼,太子永湛手扶阑干,远望这雪夜。

万籁俱寂,唯有细细的风,拂着雪花,在灯笼模糊的红光里簌簌而落。

“方才饮了那许多酒,苏公公说你是许久不曾这样高兴的缘故。”永嗔走到上风处,挡住这冬日寒风,他细细观摩着对方脸上神色,“太子哥哥果然高兴么?”

太子永湛勾起唇角,似是倦了,似是醉了,没有说话。

“我却读过一句词,叫‘拟把疏狂图一醉’。”永嗔低声道。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当日是哥哥要我娶这羌国公主。如今我果然娶了她,哥哥当真快活么?”

太子永湛倚在拐角的红柱子上,闻言收回远望的视线,缓缓侧头,望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永嗔——他一面问着,一面走上前来。

永嗔走到太子永湛面前,忽然笑起来,“太子哥哥你总是思虑太多。”气氛活泛起来,他推着太子永湛往屋子里走去,在背后低声道:“我只有一句话,不管哥哥要我做什么,臣弟总是甘愿的。”

臣弟。

太子永湛扶住额角,轻声道:“唤苏淡墨来。你去前头略陪陪客人,别太晚也该往新房去了…我乏了,略躺躺也便回宫了…”

永嗔独自出了阁子,唤秦白羽来,“你带两队守院,护着这处。”成亲之夜,难免人员杂乱,本就该格外小心些,更何况还宿了一位东宫殿呢。

待正厅人皆散尽,永嗔独酌一盏喜酒,这才慢慢入了淑房。

婢女喜娘都知机退出,独留坐在喜床上的新娘。

永嗔慢慢抬起头来,思量着要怎么开口,却见月灿灿坐在喜床上——早已经自己揭了红盖头。

这样一来,永嗔倒觉得心头松快些了,笑道:“闹了这一晚,彼此都累了,就此歇了吧。”

却见月灿灿端坐着,动也不动,只望着窗外出神。

永嗔一面走上前去,一面也向窗户望去,猛不丁床下蹿出一人来,直扑向他。

那人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眼窝很深,不似中原人;手中一柄寒刃,直指永嗔。

永嗔急退两步,却错不开,谁知那寒刃到了眼前,那人却似失力一般松了手。

永嗔捉住落到半空的匕首,抢上一步,抵住了那人喉咙,尚不及开口,就听月灿灿低呼一声、合身扑来抱住了那人。

“不要伤他。”月灿灿拥着那人,跪倒在地,仰望永嗔,目光哀切。

永嗔一言不发,扬手揭去了那人面上黑巾——却见是个极为英俊的羌族青年,只是胡茬青青,面色憔悴。

外面护卫听到声响有异,小心问道:“郡王?”

“退下。”永嗔沉声道,大马金刀地坐到喜床上,冷眼看着地上拥作一团的月灿灿与刺客。

原来那刺客早受了伤,右上臂的黑衣已被鲜血浸透,月灿灿的手一放上去就染成了一片丹红。

“你当初就是为了这人逃婚的。”永嗔连问都不问,直接做了陈述,他还记得当初在湖边遇到月灿灿——那时候月灿灿正在被兄长月罗带人搜寻,因为不满意被安排的婚事所以外逃。

若只是不满意婚事,不至于便要外逃;要逃,只是因为心中有了唯一的那个人。

月灿灿不答,有些慌乱地唤着几近昏迷的那人,“木易,木易…”用羌语要他醒醒,又求永嗔,“让医生来给木易诊治吧,他会死的…”

“真让太医来了,这木易才是活不成了。”永嗔把玩着夺来的匕首,“郡王成亲之夜,有刺客要掳走郡王妃还要刺杀郡王——够诛九族的了。”

那半昏迷似的木易却睁开眼睛,冰冷生硬道:“不要求他。”

永嗔从怀中摸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丢给月灿灿,又将被她揭下的红盖头也丢过去,“你来给他包扎。”

月灿灿一面紧张地为木易包扎伤口,一面解释道:“当初哥哥告诉我,木易被柔兰人杀死了…”

木易嗤笑一声,气息微弱地插话道:“那些柔兰狗怎能伤得了我?”

“我既然嫁给了你,就该做你的妻子。只求你放过木易,我保证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来南朝…”

木易似乎是想要反驳,激烈的咳嗽起来。

永嗔听完,木着一张脸仰起头来,想了一想道:“灿灿,你我虽结为夫妻,却更似兄弟。”他笑了一笑,“你这性格,跟妹妹也不沾边。如今他肯舍命来见你,你又如此回护,倒叫我感喟。世间难得有情人,我又何必做恶人。”

月灿灿跪坐在地上,怔怔望着他,轻声道:“你…你…”她顿了一顿,“就算你宽容,皇上也不会答应的,我的父兄也不会答应…”

“所以你早都想好了。”永嗔淡淡道:“若你还是羌国的二公主,你父兄自然不许你下嫁一个奴隶。然而你已经是我南朝的郡王妃,在这府中,你要做什么,只要我不拦着不往外说,还有谁能知道呢?你早已算准了,我本不愿娶你,你也并非真心要嫁我,不过是借个郡王妃的名头——好金蝉脱壳罢了。我既然本不愿娶你,自然不会因为你另有所爱而恼怒;又与你有兄弟之情,多半会成人之美,不会为难你和情郎。”

月灿灿沉默。

“二公主骗得了天下人,赚得连我太子哥哥都只当你对我一片真心,值得娶来做良配。”永嗔仍是淡淡的,“却骗不了我这个局中人。只是我也的确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若不应承,父皇也要拿旁人来给我做配,到时候少不得也是麻烦,倒不如你这样另有谋划的,彼此说开,也就省事了。”他顿了顿,问道:“如今你也该明白告诉我,我也好知道如何配合你演戏。”

又是沉默,月灿灿垂着睫毛,轻笑一声,“你倒是比我想得还要豁达…”这话说来,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涩然,“过得三年五载,还请你送我归家,待到羌国边境,我只托词眷恋故国,不愿再来,于湖边修一座行宫让我留下便是。若是到时候我父母已不在人世,我便诈死离去,更省得你麻烦。如此一来,你得数年清静,我得一世自由——抵不过的,便当是我欠了你,你们南朝的话怎么说来的?下辈子,我变成黄鹂鸟,衔白玉环来报答你。”美眸盈泪,只是生性要强,死撑着不让泪水滴下来。

永嗔喷笑道:“你哪里做得了黄鹂鸟,我看海东青还差不多。”他将那匕首抛到月灿灿腿边,“这该是你二人定情之物吧?收好了。我以兵法治家,这屋里的事情,只要你不往外说,再没人敢传闲话。”言下之意,竟是全然接受了月灿灿的谋划。

月灿灿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只有一件,我要问一问你这情郎…”永嗔思量着道:“我这府上虽然侍从不多,然而各处门禁护兵却是守卫森严。你若是冲破守卫进来的,如何无人报我?若是悄然潜入,又是如何做到的?”